“张骞”形象在日本历史小说中的新视角

2017-08-15 03:04钟响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6年24期
关键词:张骞形象

钟响

[摘要]“张骞”凿通西域世人皆知,他不但出现在史书、教材中,在文学作品中也时有登场。日本作为与中国颇有渊源的邻邦,其近代作家多有创作以中国历史为题材的小说。本论拟以日本作家陈舜臣的小说《张骞》为例,比对中日间张骞形象的不同。

[关键词]张骞;日本历史小說;形象

一、“张骞”在中国的形象定位

“张骞”在中国并不陌生,在《史记·大宛列传》以及《汉书张骞传》等史书中均有记载,张骞通西域更是家喻户晓的历史常识。即使是一般民众,只要是接受过普通9年义务制教育的人,即便没有深入的了解,至少名字和大致事迹应该知道。在全国使用频率最高的人教版教材中对于张骞是这样描述的“汉武帝招募使者出使西域,准备联络被匈奴从河西走廊赶到西域的大月氏人,共同夹击匈奴。渴望为国建功立业的张骞,毅然应募。公元前138年,他带着百余名随从从长安出发,在途中被匈奴人捉住,扣留了十年”。查阅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新疆风物志》,这样写道,“张骞是陕西汉中城固县人,原位汉宫中的郎官,为人毅勇果决,忠于职守。他不顾个人安危,应募出使西域,很受武帝嘉赏。这一年,张骞奉武帝之命,率百余随从,辞别西安,西赴万里绝域”。

此外由新疆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新疆地方史》对这段历史这样描述“汉武帝决定联络大月氏断匈奴右臂,以彻底战胜匈奴,于是招募志愿出使西域的人,张骞‘以郎应募,使西域”。以上或教材或科普类丛书,对定格张骞形象发挥了极大作用。归纳起来,张骞形象应有如下几点:(1)坚毅勇敢,持之以恒;(2)热爱祖国,不辱使命;(3)不畏困难,聪颖机智。

用以上三条来概括张骞,民众应该不会有异议。而中国以张骞为主人公的文学作品中“张骞是一个有智谋,尽职尽责,忠贞不贰的形象,是一个忠勇正直,有气节,有品行的形象;是一个具有仁爱之心及感恩之心,重义气,讲情义,对父母孝顺的形象”。似乎和上文中笔者概括的三条也基本吻合,对于“具有仁爱之心及感恩之心,重义气,讲情义,对父母孝顺”这一条,如果认同文学一向以探究人性为指向这一观点,那么在文学作品中从这一方面深入刻画人物,也顺理成章。

不同于历史,文学以探究人性为指向,以追寻美为目标。亚里士多德说“真正的差别在于历史学家描述已发生的事,而诗人却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因此,诗比历史是更哲学的,更严肃的,因为诗所说的多半带有普遍性,而历史所说的则是个别的事”较之历史,文学作品有更大的想象空间。中国漫长的历史,留下了丰富的历史题材,更有大量优秀的史学著作作为佐证,这给中外文学家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二、陈舜臣小说中的张骞形象

中日两国毗邻,且日本历史上一度与中国交流甚密,近代又极大地受儒教影响。在近代日本有一批作家研读中国史书,并取材中国历史进行创作。从二战前的武田泰淳,中岛敦到战后的井上靖,司马辽太郎,陈舜臣,以及塚本青史,伴野朗等,在他们的创作生涯中都努力选取中国史料进行创作,极大地丰富了他们的创作领域。以日本的作家数量以及中国历史为题材创作文学作品的数量来看,放眼世界文坛,恐怕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与日本比肩。这也给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工作者提供了话题,如何通过文学作品诠释中国的历史,评价中国的历史人物,不仅反映了外国作家本人的思想意识,也反映了作家所在国的价值取向以及民族性格特征。如果是以现代生活为内容的作品,同为现代人在看待外国文学作品时,产生不解一般会认为理所应当。但是外国作家是用我们熟悉的中国历史题材来创作,那么我们看到的彼我之间对历史素材的理解的不同,又为我们更好的理解对方社会提供了一个渠道。

陈舜臣是日本当代著名作家。主要写作爱情推理小说和中国历史推理小说。被称为最懂中国的日本人,为日本取得最高文学成就的外族作家。是日本的中国历史小说创作的先行者。陈舜臣作品皆用日文创作,其作品在日本影响极大。他的《太平天国》、《秘本三国志》、《中国五千年》、《成吉思汗一族》、《诸葛孔明》、《耶律楚材》等数十部作品,一次次掀起日本人读中国史的热潮。被誉为日本“国民作家”的司马辽太郎就说过“陈舜臣这个人,存在就是个奇迹”,可见其人在日本国民中,以及在文坛同行中的影响力。

西域历史是中国历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陈舜臣也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领域,写下了大量的散文、游记、小说。在他的中有一篇篇幅大约21页名为《张骞》的小说。这篇小说取材于《史记》《汉书》。基于和前文中中国民众心目中的张骞形象的比较,笔者认为在利用史料塑造张骞形象的时候,陈舜臣将重点落在“和母亲的情”这一点上。围绕这一点,虚构了张骞出使西域的动机,并塑造了张骞的性格。

小说中,在交代张骞应募的缘由时,这样写道:张骞在为母亲服丧三十六日后,应募出使月氏。他并非对西域抱有兴趣。也许是对匈奴对待汉朝的不恭感到愤慨吧,但愤慨的程度并不比其他的汉朝官吏强烈。是像年轻人那样有野心吧,可又谈不上有极强的功名欲望。

母亲临终时对他说“你要抱着决死的心去工作。死也要死在工作上。如果你是因工作而死我会感到欣慰”张骞想:“这正是母亲所说的工作”这才有了在母亲去世三十六日后的毅然应募。小说中交代,张骞父亲早逝,“张骞和母亲之间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强韧的纽带”,母亲担心自己的离世,会使得儿子也追随而去,所以留下了这样不可思议的遗言。

如果和前文教材及科普文章中得出的张骞的形象来对照,没有这一条。那么和我国文学作品中的张骞形象来对照,前文引用中的确提到具有仁爱之心及感恩之心,重义气,讲情义,对父母孝顺。在陈舜臣的《张骞》中,看似和父母孝顺这一点有吻合之处,但似乎又有所不同。众所周知,“孝”是儒教的核心理念之一。翻阅《辞海》在“孝”的词条之下有如下解释:旧谓善事父母。《说文·老部》:孝,善事父母者。《论语·为证》:孟懿子问孝。子日:“无违”。以上对孝的解释,一是善待父母,二是不违背父母。通读陈舜臣全文,对于第一条没有做出诠释,文中母亲的出现是在交代临终遗言之时。再看第二条,张骞没有追随母亲而去,选择了千里迢迢出使西域的极为危险的工作,看似是遵从了母亲的遗愿,但作者随后写道“这种几乎达到异常的深厚的母子之情,周围的人没有注意到,却说张骞实在是孝顺呀”显然,作者重点想要突出的是“情”而非“孝”,在后文中,作者继续顺着母子情这条线索,甚至将张骞的人物塑造定格在了“张骞的内在中,深深地埋藏着母性的温柔”“在他的身上,死去的母亲没有消失,而化为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从他的仪容举止中流露出来”。日本作家的匠心独具,由此可见一斑。对于母亲的情,内化成张骞温柔敦厚的性格,而正是这种温柔敦厚又使得他一次次的摆脱困境,“蛮夷爱之”,最终完成凿通西域的伟业。

日本作家在塑造张骞形象的时候,并不以“然骞持汉节不失”为重点,没有强调张骞通西域的历史意义,更没有着意刻画张骞的机智勇敢。而是始终用母子情一条主线,来安排情节发展,丰富张骞的人物性格。这和我国的张骞形象形成极大地反差。日本作家对中国历史人物的诠释,反映了日本独特的世界观。即并非是抽象的,理论的,而是反映出具体的,实际的倾向。关注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体系,而是个别事物的特殊性。利用史料进行文学创作,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日本作家对我国历史的特殊解读,不但丰富了历史小说创作的领域,也给我们提供了思考历史的新方向。

结论

本论以日本作家陈舜臣的小说《张骞》为例,对比了中日间“张骞”形象的不同。中国对张骞形象的认识,在陈舜臣小说中完全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对母亲的情看得高于一切的张骞,正是出于对母亲的深厚的感情,使得张骞欣然应募,排除困难,完成伟业。中日间对历史人物的理解的迥然不同,为我们思考历史提供新方向的同时,也为我们了解日本文化的特殊性提供了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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