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2017-08-30 02:52何映宇
新民周刊 2017年34期
关键词:搜神冯唐病痛

何映宇

这两个职业有着共同点,他们都是直接面对人的,面对人的病痛。医生,面对的是肉体的病痛;作家,则面对人性的病痛。

“机器的未来已来,人类的尽头还未尽,不应该只把自己当作应用的器物,不应该局限于器物中某些应用。让我们在君子不器的理念下,在未来已来的今天,活得越来越有人样。”

这是冯唐在中信出版集团“文学驱动社会”沙龙暨“中信文学元动力作家”颁奖盛典上发言的结束语。

忽如一夜春风来,人工智能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这边厢杨澜跨界出了本新书《人工智能真的来了》,那边厢冯唐的全新小说集《搜神记》,也在寻找人类与阿法狗抗衡的勇气与力量。

谈到为什么要写这本书时,冯唐说:“这个世界的慈悲和智慧,掌握在少数被称为神的人手中,他们善于技也精于艺,亦正亦邪。我要搜到这些人,和他们来一场精神、技艺的斗法,考验他们的性情与技艺。那些触动并赢得我的人,我要给他们写一部小说,书名就叫《搜神记》。”

冯唐的名字出自《滕王阁序》,说的是这样一个典故:汉代的冯唐思维敏捷、孝顺父母且忠于职守,虽历经汉文帝、汉景帝和汉武帝三朝,却一直只担任一个初级侍卫郎官。尽管汉文帝都曾经问计于冯唐,但是也改变不了冯唐的仕途背运。至武帝时,有人举荐了他,可是他己九十多岁,不能再做官了。

当代小说家冯唐显然不是汉代的冯唐。他1990年-1998年就读于协和医科大学,获临床医学博士,妇科肿瘤专业,美国工商管理硕士。2011年10月,又当选为华润医疗集团有限公司CEO。在小说方面,因“万物生长三部曲”而被读者熟知,他的小说受到一批文学青年和知识分子的喜爱,也有不少人评价冯唐为当代文坛中的异类,在他的作品中经常是以一种充满着物质性的口语方式在叙述,以一种绵密饶舌的喋喋不休给予写作以丰富的构成。除了写青年的成长,冯唐小说还有一个潜在的主人公:北京。他的文字中,有关北京的路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充满着大大的拆字、汽水、防空洞、自行车的老北京;一个是被高楼大厦占据,面目全非的大都会。2011年12月12日,《人民文学》“未来20大家”TOP20评选,冯唐荣登榜首。

从医、从商、从文,冯唐都堪称人生赢家,他的创作历程,还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作家,面对人性的病痛

《新民周刊》:原名张海鹏,怎么会用“冯唐”来做笔名的,有什么寓意?

冯唐:“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人生总是短暂的。所谓人生,就是从出生开始就走向死亡的一个过程。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而在短暂的人生里,我又想做许多事情,比较贪心。所以取了这个笔名。

《新民周刊》:学的是医科,我们知道鲁迅、余华都是学医出身的,你觉得学医对你的文学创作有怎样的影响?最初学医是什么样的契机?

冯唐:医生好像很容易转型为作家,契诃夫和毛姆也是医生,写福尔摩斯的柯南道尔也是。我觉得这两个职业有着共同点,他们都是直接面对人的,面对人的病痛。医生,面对的是肉体的病痛;作家,则面对人性的病痛。另一方面,面对病痛,医生和作家,其实都是无力的,没有根治的良方,没有十全大补丸。学医的经历,让我了解了人的病痛以及人的无力。这也是我的写作的主题。

至于我最初学医,其实很简单,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我老妈想要家里有个医生,看病方便,于是给我填了“协和”。

《新民周刊》:从华润集团战略管理部总经理到中信资本,要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应该是很忙的,怎么安排时间来写作?

冯唐:我写作都是零碎时间,在机场候机,在飞机上,在会议间隙,有空的时候,我有想法就写一点。唯一的整块时间,就是每年的年假,找个酒店,不出门,闷头写。《搜神记》就是用这些零碎时间和春节的年假写出来的。

《新民周刊》:《欢喜》是你写的第一本小说吗?当时怎么会创作这本书的?

冯唐:写《欢喜》的时候,我十六岁到十八岁,在十来岁的年龄写十来岁的生活,于是就写了《欢喜》。那时候,一是有时间,二是有感觉,触觉敏锐,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女孩的头发是香的,把它们统统写下来,就是《欢喜》了。

不是自传,也不是空穴来风

《新民周刊》:你说你的小说“不是自传”,那么在你的小说中是不是有你朋友的影子?比如说《万物生长》。

冯唐:小说是创作,但不是空穴来风;小说中的人物,都是塑造的,甲的鼻子,乙的嘴,丙的头发,丁的胸,甲乙丙丁,是我认识的,有的是我的朋友、同学,有的是吸引我注意的路人。

《新民周刊》:自己身处商界,肯定知道很多内幕故事,以后有没有可能写一部和商界有关的小说?

冯唐:商界其实没有那么多内幕,更多的还是数字,报表、估值之类。靠谱的商人,不相信内幕交易的。至于写不写商界小说,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它不是我想写的题目。

《新民周刊》:之前翻译的泰戈尔《飞鸟集》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你对你翻译诗歌的批评是否有话要说?自己是不是也特别喜欢读诗和写诗?

冯唐:《飞鸟集》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还是那句话,交给时间去评判吧。

我是一个诗人,一直在写诗,明年可能会出一本新诗集吧。

《新民周刊》:《春风十里不如你》正在热播,这部电视剧改编自你的小说《北京,北京》,“北京”是你小说的一个关键词,北京也是你的故乡,北京是你的写作之源。你一开始的写作是否都是因为怀乡?而香港这座城市是否就不能刺激你的寫作?

冯唐:不是“怀乡”。我一直生活在北京,就在北京,自然以北京为主题。其实我不能理解的是,很多作家住在北京几十年,一下笔就写村里的小芳。

我在香港住过几年,现在香港也是我的工作地。《搜神记》的第一篇,《二十来岁的你》,就是关于香港的小说,发生在香港的爱与欲。

《新民周刊》:有没有参与编剧?对周冬雨、张一山的表演满意吗?

冯唐:没有参与编剧。隔行如隔山。尊重专业,写小说我是专业,编剧我不是,我没有过问过。

我觉得周冬雨、张一山的表演非常棒,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

人工智能,是不远的未来

《新民周刊》:最新在中信出版社出版的这本《搜神记》,《搜神记》来源于去年你的一档脱口秀节目,怎么会做起脱口秀来了?

冯唐:我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恰好腾讯发出邀请,又有点时间,一拍即合,于是我就去做了。做這档节目,很好玩,也很辛苦,有收获,这收获,就是《搜神记》这本小说集。

《新民周刊》:又是怎么从《脱口秀》发展出7篇小说的?

冯唐:在做节目的最初,就有写小说的想法。这档节目,密集的制作,也让我密集地提炼和思考单个人的特点,给了我写作的IDEA。有了这个IDEA,有了可供我挖掘和延展的支点,接下来就是写的过程了。

《新民周刊》:人工智能是今年特别热的话题,你是怎么看人工智能的?

冯唐:人工智能,是不远的未来,不管人类愿不愿意。可能不愿意的会占多数,因为很多人的工作要被取代。但这只是人工智能的一个方面,从另一方面来说,它也会实现对人的解放。更多的人可以脱离工作的螺丝钉身份,去挖掘自己的潜能、智力和兴奋点、爱好,去做更有创造力的事。

《新民周刊》:你曾经说:“我离佛千万里,我离佛特别近。”什么时候开始接触佛经的?像在《不二》中用到佛教的人物背景,是怎么考虑的?这样写的话有没有引起争议?

冯唐: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佛经了,我对佛教,尤其是禅宗,一直很有兴趣。禅宗是中国的本土宗教,印度佛教里是没有的。禅宗讲“呵佛骂祖”,马祖道一、云门文偃、赵州从谂,他们对佛、对祖师的不敬更厉害。我的《不二》并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新民周刊》: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怎么样的?在北京后海的四合院里是不是特别能让你静下心来写作和思考?

冯唐:我现在不住在后海了。现在住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附近,只是那个地点、地名还在,树、屋、人,都不一样了。北京变化太快,我的变化太慢。

我的写作,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坐在家里、书房里,而是在机场,在飞机上,在酒店。写作的环境,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写什么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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