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春天的路口摆摊卖诗

到春天的路口摆摊卖诗

低眉自在>>>

白音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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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写字，写花写草写内心风光。

喜欢素朴的生活，一茶一香一墨一纸。

唯愿一生，好茶涤烦，好香熏德，好墨焕彩，好纸垂世。

我决定从一场雪出发，到春天的路口去摆地摊卖诗，一朵白云买一首。

少年时爱写诗，朦胧诗，有同学将我的诗抄在黑板报上，教我们语文的老先生每每都要课前站在那里看十几分钟。老先生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然后会来问我写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后来我就想，是不是每一场青春就像那一首首朦胧诗，是故意写来让别人看不懂的？

关于诗的记忆，还有一个片段一直刻在心上。那年代常看港台枪战片，有一部电影，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有一个桥段：他落魄，却喜欢写诗，有个朋友掏钱，买了他的一首诗。

所以大学时，有个同学问我毕业后最想做什么，我回说：去街边摆摊。朋友只当一个笑话听，他并不知我摆摊卖什么。

去年深秋的一个早晨很美，我捡了两口袋海棠果。

袁中道写《韦公寺》，其中有一句“猎猎风初至，纷纷下海棠”，在那一刻忽念起，心里一热。海棠花落时，有凄艳的美，也许因为秋风惹人愁吧。没见过海棠果落，却见过一夜之间落满一地的红果，看了，也是叫人生愁的。

我想，那纷纷落下的是诗里一个一个饱满的字吧，而我能否捡全，捡成一首诗？我想把这些如诗里玲珑得字般的海棠果，在闭门雪夜里，一颗一颗地安放在宣纸上，也许能安放成一首你喜欢的诗。

人生有无数的瞬间，因为听了半夜的雨打屋檐，或看了一场雪扬扬洒洒落白了树，心中便有诗行落下。而每个春天，那些开着的、红着的、香着的，仿佛不仅仅是花，而是诗。有时，站在一树春花下，我甚至觉得，是诗催发了花开。

所以，我早早地去摆个小摊，在春天的路口，那些美好的人都会经过，自然愿意买一首。那一首，花开万卷，诗心如海。

我准备了桃花诗一束、杏花诗一册、丁香诗一扎，外加清凉的雪花诗一捧。桃花诗里，蕊含溪水声；杏花诗里，香染烟雨巷；丁香诗里，蕾吐绿鸟鸣；雪花诗里，一点白，一点凉，住着你的往事。

都是清心生妙香的诗。在幽筑藕花间，荆扉日月里，早早开始研墨，展纸；在引风竹径上，染红枫深处，端笔思量，久久怀想你的名字、你的模样；在月色浇衣的窗下，在云掉了一朵的纸上，灯影、花影皆成行，唯我迟迟不肯铺身成行，生怕深情不够。

只为了换一朵云，云上有你锦书来，即使没有你的消息，人生行到水穷时，仍可坐看云起，内心温柔自持。那些花，因为一首诗而开了，也因为内心所持有的温柔而开了。

从此不再厌烦自己的少年时期，因为那些叛逆、困苦、无助之下，仍有这样的温柔，以花香相待，以诗行相爱，厚待过一段不平凡的路、一段美好的光阴，热爱过一树花开、一窗闲云，也爱过一个人。

我知道，去春天的路口摆摊卖诗，不过是一个美好而浪漫的愿。这是我的执念，一想起，便感觉手指温柔，内心情深如海。

你去摘云，也许一辈子也摘不来一朵；我去写诗，也许一辈子也成不了诗人。但是，这个过程，我们完成了美好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