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故事》,用幻想影射历史

2017-10-26 01:02余驰疆
环球人物 2017年19期
关键词:特伍德主教加拿大

余驰疆

阿特伍德在书中描绘了一个丑陋的“乌托邦”,改编成美剧后横扫艾美奖,引发热议

人物简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著名小说家、诗人,1939年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1966年凭诗集《圆圈游戏》获加拿大总督文学奖,1985年凭小说《使女的故事》拿下纽约时报最佳小说奖而扬名世界文坛,2000年以小说《盲刺客》摘得布克奖。最近,由其同名作品改编的美剧《使女的故事》获得5项艾美奖,引发热议。

最近,美剧《使女的故事》拿下5座艾美奖,让32年前的同名小说再度火爆起来,登顶《纽约时报》、亚马逊等畅销书榜。读者被书中光怪陆离的未来世界吸引,纷纷给小说贴上科幻标签。但其作者,有加拿大文学圈“全能女王”之称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说:“这不是科幻小说,是推想小说。”她认为自己写的可不是星际穿越、时间旅行,也不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而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正在发生的现在,以及可能发生的未来”。

《使女的故事》描绘了一个丑陋的“乌托邦”:在未来美国,污染导致生育率降低,东北部政变成了神权独裁国家——基列国。女性成为国家财产,不能生育的成为仆人,或被分配到核区;有生育能力的被训练成使女,为主教生儿育女。

小说中,阿特伍德构建了等级森严的畸形男权社会。男性中最有权势的主教制订法律,控制女性;女性按功能被分成三六九等,包括主教妻子、使女、嬤嬷、女仆;使女与主教定期举行“受精仪式”,两人先口诵经文,之后在主教妻子的膝下交合;嬷嬷对使女灌输所谓的奉献教育,反抗者将被电击、割礼或乱石砸死。小说的女主角奥芙瑞德,原本生活在惬意自由的美国,政变使她沦为基列国使女,被迫与丈夫、女儿分离。她一面假装与主教调情、周旋,一面暗暗坚持“我是我”的信念。她一遍遍念着原来的名字,回忆过去的生活,和地下组织接触,不断在被洗脑和自我意识间游离、挣扎。最后,她逃离主教家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盘磁带向后人讲述地狱里的故事。

“我写的都是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阿特伍德说,基列国绝非空穴来风:集体处决、禁奢法、焚书、党卫军生命之泉计划、阿根廷将军偷窃幼童行为,这些历史画面的影子都隐藏在书中。

书中还有些电视剧刻意抹去的内容,比如,小说里没有黑人角色,因为在新国家黑人被视为受诅咒的人种,都要被派遣到美国中西部;也没有犹太角色,因为犹太人要么被赶回以色列,要么被扔到海里。而正是这些细节,让小说在特朗普上台后的美国引发了高度关注。今年1月,特朗普签署“禁穆令”;3月,美国副总统彭斯举行了讨论取消女性生产保险的会议;9月,美国政府明确禁止变性人服役……这一系列变化让阿特伍德在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说:“美国变成使女的世界,不是没有可能。”

有人问阿特伍德:你是未卜先知吗?事实上,在写《使女的故事》时,她就身处冷战时期的柏林。坐在公寓的破旧桌子边,用德语打字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打出小说时,她内心想的是,永远警惕看似有序的美好世界,背后暗涌的可能是人性的退步和毁灭,她说:“我生长在二战时代,知道秩序和进步有可能一夜之间被摧毁。”在出版《使女的故事》时,她写下这样一个词:切记。

小说中有很多金句,其中两句最为经典,一是奥芙瑞德在被洗脑时自我提醒:没有什么会一瞬间改变,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你还未发现不对劲就被烫死了。另外一句是流传在使女中的拉丁语名言:不要被恶人打败。其实,用这两句话形容阿特伍德的人生,同样贴切。

阿特伍德6岁开始写诗,高中立志当作家,25岁出版诗集《圆圈游戏》,一举拿下加拿大文学最高奖——总督奖。然而,当阿特伍德逐渐深入加拿大文学圈,才发现其中的压抑和阴暗。

首先是女性的弱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加拿大,对女性的要求是回归家庭、维护传统。阿特伍德遇到过不允许女性进入的图书馆,听过有人问她写那么多诗后何时自杀的嘲讽,也见识过编辑将她的稿子随手丢掉的情况。从那时起,阿特伍德开始着重描写加拿大女性的生活现状,比如《可以吃的女人》中深受家庭生活压抑的营销员、《身体伤害》中苦苦追求自我实现的女记者等。这让她以女权代言人的形象在加拿大成名。

五六十年代加拿大作家的“消极怠工”也让阿特伍德气愤不已。一年里,整个国家出版的诗集不超过20本,小说不超过5部,本土文化圈被英美两国占领。1961年,阿特伍德去美国哈佛深造,学习期间愤愤不平:为什么研究美国清教徒文学都能获得博士学位,而加拿大文学在本国的大学、甚至中学课堂里都没有立足之地?于是,她放弃读博,回加拿大一边在调查公司打工,一边写作。

上世纪70年代,阿特伍德撰写大量文学评论,推出畅销评论集《生存》,从文化、心理、历史等方面剖析加拿大文学,犀利地批判加拿大作家根深蒂固的殖民地心态,把原本独特的民族传统和个性消耗殆尽。如此言论招致许多同行反击,有人甚至喊她“卷发妖女”。阿特伍德干脆隐居到安大略省的小村庄专心写作,还联合几位加拿大作家组建基金,为本土作家提供资金支持。因此,她常被视为加拿大文学觉醒的领军人物。

1985年,阿特伍德出版《使女的故事》,在全球声名大噪,之后《羚羊与秧鸡》《盲刺客》等作品更让她多年都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今年,随着电视剧热播,她又一次登上候选名单,赔率仅次于村上春树。

除了写作,阿特伍德还是个发明家。她发明一个远程签署设备,可以让人在任何地方通过平板电脑打出自己的笔迹。如今她拥有多项类似专利,成立多家公司,每天推着小车出门买菜、给邻居看手相,在家上推特宣传环保理念,成了个时髦的老太太。她还写了一本小说,锁在保险柜里,准备100年后印出来,“希望能与未来人完成连接”。

既有历史、民族情怀,又有未来意识,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阿特伍德被称为“全能女王”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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