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GONE理论的财务舞弊动因与防范对策研究

王科+朱爱萍

中图分类号：F2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812（2017）14-0044-03

摘要：文章从 GONE 理论出发，以 2017 年被证监会处罚的九好集团借壳上市舞弊案为例，分析了影响财务舞弊的贪婪因子、需要因子、机会因子和暴露因子。研究发现：管理层追求利益最大化、公司內部治理结构不完善、实现上市的需要和暴露成本低是导致九好集团财务舞弊的主要原因，进而提出了优化股权结构、推行独立董事制度、完善银行信贷市场和推行法务会计等防范对策。

关键词：GONE理论 财务舞弊 九好集团

一、引言

2010年9月8日，我国审计署颁布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141号——财务报表审计中与舞弊相关的责任》将舞弊定义为“被审计单位的管理层、治理层、员工或第三方使用欺骗手段获取不当或非法利益的故意行为。”自资本市场诞生以来，财务舞弊就一直存在。从国际上来看，有安然事件、东芝事件等，从国内看，绿大地、皖江物流、上海大智慧等财务舞弊事件给我国资本市场造成了恶劣影响。财务舞弊现象是证券市场的“毒瘤”，它严重影响了利益相关者的利益。

国内外学者对财务舞弊理论的研究起始于20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已较为成熟，涵盖财务舞弊动因理论、财务报告舞弊方式和财务舞弊治理理论等。比较有代表性的财务舞弊动因理论包括：冰山理论、三角理论、GONE理论和舞弊风险因子理论。20世纪70年代，加拿大会计学家Lindquit·Robert提出了冰山理论，该理论从结构和行为两个角度考虑舞弊发生的原因，主张强调导致财务舞弊更深层次的隐性因素。1986年，美国著名会计学家W·S·Albrecht提出了舞弊三角理论，他认为压力、机会和借口导致了舞弊行为的发生，但该理论没有区分导致舞弊的内外因素。1993年，Bologua 等人在总结舞弊三角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GONE 理论。该理论认为财务报告舞弊是由贪婪（Greed）、机会（Opportunity）、需要（Need）和暴露（Exposure） 四个因子导致的。在GONE理论的基础上，1995年，Bologua 等人提出了舞弊风险因子理论，他们把贪婪因子和需要因子划分为个别风险因子，从个人和组织角度来阐释舞弊发生的内因；把机会因子和暴露因子归为一般风险因子，从内外部环境角度阐释了舞弊行为发生的外因，该理论和GONE理论实质相同。从GONE理论可以看出，它综合考虑舞弊行为发生的内外部因素，增添了“暴露因子”，体现了“经济人”的古典假设，使财务舞弊动因理论更为完善。

因此，本文选取该理论以九好集团为例，从贪婪、机会、需求和暴露四个角度分析其实施财务舞弊行为的动因，以期为公司内部治理的完善和外部监管的建立健全提供建议。

二、九好集团介绍及其财务舞弊手段分析

浙江九好办公服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好集团）成立于2007年，它首创“后勤+互联网”运营模式，为客户量身定做行政后勤解决方案，是现代服务业领军企业。作为一家平台运行类非上市公司，为了募集资金进一步发展扩大，从2013年开始谋求上市。

九好集团是2017年第一家拟借壳上市进行财务舞弊而被证监会处罚的公司，该公司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包装成优质公司，以100%股权的交易作价为 37.1 亿元与鞍重股份（股票代码：002667）联手进行资产重组以借壳上市笼络资金。根据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辽宁监管局《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2017]31号（以下简称《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2017]31号）有关内容显示，2013—2015 年，九好集团通过各种手段虚增服务费收入26 490.7 万元，虚增 2015 年贸易收入 57.32万元。虚增银行存款 3 亿元、未披露 3 亿元借款以银行存款质押。

鉴于案例公司为非上市公司，财务数据没有公开，文章所用资料是从《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2017]31号、鞍重股份披露的报告以及网络信息http：//mt.sohu.com/20170320/n483876089.shtml等渠道多方面获取的。

九好集团主要是通过虚增收入、虚增资产和隐瞒负债等手段来实现财务舞弊的。

（一）虚增收入。2013—2015年，九好集团主要通过虚构供应商和客户、虚构资金循环和虚构贸易合同三种手段实现虚增收入26 547万元，虚增利润2.55亿元，使公司的净利润从2013年的3 987万元暴增至2015年的1.93亿元，三年增幅高达384%。

1.虚构供应商和客户。2013—2015年，九好集团通过虚构供应商和客户虚增服务费收入24 252.19万元，其中2013年虚增金额为1 492.14万元，2014年虚增金额为8 185.6万元，2015年虚增金额为14 574.45万元。

2.虚构资金循环。九好集团与19家供应商虚构资金循环，虚增服务费收入，流程如图1所示。九好集团通过这19家供应商2013年、2014年、2015年分别虚增服务费收入234万元、571.31万元、1 433万元。

3.虚构贸易合同。2015年杭州融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向九好集团采购的货物未收货，支出的货款已退回。为了虚增该笔收入，九好集团和杭州融康串通舞弊伪造贸易合同，通过该种方式虚增2015年贸易收入57.32万元。

（二）虚增资产。九好集团通过关联交易、转出资金不记账等多种手段先在平安银行账户虚构资金31 770万元，然后转入上海银行账户。同时还在上海银行账户虚构郭丛军退回购房款1 170万元，虚假账面资金扩大至32 940万元。2015年3月31日，杭州好融实业有限公司分两次向九好集团上海银行账户转入资金1.6亿元。九好集团在账面虚假记载收到上海九好等单位其他应收款1.38亿元；经过三次红色冲销后，虚假记载收到上海九好等单位其他应收款1.3亿元，少计收回2 940万元，至此，九好集团在账面形成在3亿元虚假资金（九好集团上海银行账户）。endprint

（三）隐瞒负债。为了掩盖虚构的3亿元银行存款，九好集团从2015年3月开始通过外部借款购买理财产品或定期存单，于借款当日或次日通过将理财产品或定期存单为借款方关联公司质押担保，并通过承兑汇票贴现的方式将资金归还借款方，从而在账面形成并持续维持3亿元银行存款的假象。但九好集团在公开披露的《审计报告》附注及《重大资产重组报告书》均未披露上述3亿元借款及3亿元定期存单质押事项。

三、基于GONE理论的九好集团财务舞弊动因分析

（一）贪婪因子分析。贪婪是指舞弊行为人对金钱和收益的过度渴望。上市是企业进行融资的重要平台，同时也是企业大股东“圈钱”的重要手段。九好集团股权结构中，郭丛军、杜晓芳夫妇合计持有公司56.02%的股份，是公司第一大股东，见表1。

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职位和控股权的状况使得郭丛军、杜晓芳对公司拥有绝对的领导权和控制权，在缺乏有效的内外部治理机制情况下，这极可能诱发舞弊行为。九好集团运用各种手段将公司包装成高质量的公司，最终目的是借鞍重股份之壳成功上市，进而揽集资金，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

（二）机会因子分析。机会是指行为人自认为舞弊不会被发现和能躲避惩罚的时机。主要源于内外部机会。内部机会主要涉及股权结构、监事会和内部控制等方面。外部机会主要涉及中介机构。

1.内部机会。（1）股权结构不合理。当股权过度集中，控股股东基于自身利益产生的资源侵占效应就越大，公司发生舞弊的概率就会越高。从表1的持股情况可以看出，郭丛军、杜晓芳夫妇“一股独大”，“内部人控制”现象使得大股东拥有足够的控制权为九好集团财务舞弊提供机会。（2）治理结构存在缺陷。郭丛军身兼公司董事长和经理，不相容的岗位没有分离。同时，九好集团连续三年虚增收入，且金额巨大，足以表明公司监事会形同虚设。公司治理结构的缺陷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舞弊的发生。（3）内部控制形同虚设。企业内部控制的目标包括防止和发现财务舞弊与错误、保证财务报告的质量并及时提供可靠的财务信息等。九好集团虚构资金循环、贸易合同，刻意隐瞒负债，这表明其收入确認控制不规范，财务报表数据不真实可靠，内部控制没有起到相应作用。

2.外部机会。外部审计机构和证券公司没有尽职尽责。我国公司法规定，财务报告披露前必须由注册会计师进行独立审计，并发表审计意见，外部审计作为防范公司财务舞弊最后一道防线，其无效、不足无疑为财务报告舞弊提供了时机。2013—2015年，九好集团虚增收入，调高利润，金额巨大，舞弊手段之多，但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均没有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审计报告。由此可见，外部审计的不作为为九好集团的财务舞弊提供了机会。负责该次资产重组业务的西南证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南证券）于2017年3月17日接到证监会调查公告，这足以表明西南证券在该次并购重组中没有及时发现九好集团财务质量的伪造性。

（三）需要因子分析。需要是指舞弊的动机。我国《证券法》《公司法》对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规定了严格的条件，这些条件适用于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市场上市的公司和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中小板上市的公司。一方面，九好集团作为后勤托管的集团企业，为客户在餐饮、物业、物流、信息化等项目上提供服务，发展前景广阔，急需资金发展扩大。但由于其创办时间不长，各方面指标难以符合上市的要求，且多年来一直在谋求借壳上市。另一方面，鞍重股份在2012年登陆中小板后，公司利润连年下滑，其发展前景黯淡，急需业务转型。鞍重股份很好地满足了九好集团的需求，但迫于自身公司实力有限，为了达到资产重组的条件，九好集团不得不进行财务舞弊，将其伪造成财务质量高的公司。

（四）暴露因子分析。暴露是指舞弊行为被发现和被披露的概率以及对行为人惩罚的程度。九好集团的造假手段呈现出新的特点。第一，造假涉及面非常广。九好集团2015年的供应商合计1 300多家，仅查实涉及虚构交易的供应商多达200多家，分布在全国各地。第二，造假领域新。作为互联网平台类运营公司，它主要从事居间撮合并收取手续费，较少涉及采购、生产、销售环节和实物流。第三，造假专业性强。九好集团通过承兑汇票等金融手段虚增存款，审计难度比较大。第四，造假隐蔽性高。为隐藏虚构业务，采用多道转账手法，虚构资金循环，隐藏资金真实来源和去向。如此精心谋划的财务造假，自然给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带来很大困难。同时，负责此次资产重组的财务顾问西南证券对九好集团真实的财务质量没有尽职调查，对鞍重股份的虚假披露没有及时发现，违反了证券法的相关规定。

四、基于GONE理论的财务舞弊防范对策

GONE理论财务舞弊动因包括贪婪、机会、需求和暴露四个方面，其防范对策也应该从这四个方面展开。

（一）遏制财务舞弊的贪婪。贪婪从本质上讲属于道德层面的内容。企业拥有诚实守信的文化氛围，管理者拥有正确的价值观将有效遏制企业舞弊行为。为此，必须要加强管理者道德观念教育，使其形成正确的财富观念。要制定企业内部行为规范守则，对企业员工及管理者进行法制教育。要加强企业文化建设，在企业内部形成诚实守信、正直的企业价值观念。

（二）减少财务舞弊的机会。要从内外两个角度减少财务舞弊的机会。（1）减少内部舞弊的机会。股权结构不合理、治理结构的缺陷以及内部控制失效导致了内部舞弊机会的产生。降低财务舞弊的内部机会需要做到：第一，借鉴国内外上市公司的经验发展独立董事制度和中小股东联盟、完善股东诉讼制度，形成对大股东的牵制。第二，要大力发展机构投资者，实行股权激励制度，以建立多元化相互制衡的投资者结构，发挥机构投资者的监督作用。第三，要强化企业内部控制的制度理念，增强企业人员风险防范意识，及时发现内部控制存在的问题和薄弱环节，并进行相应整改。第四，要优化监事会的内部结构，提高监事会人员的专业胜任能力和独立性，使公司员工、专业会计师、审计师和律师进入监事会，提高监事会执行力，完善监事的激励和惩罚机制。（2）减少外部舞弊的机会。要加大对注册会计师的培训教育，提高其执业能力和职业素质。要在会计师事务所培育以质量为导向的内部文化，建立以质量为导向的业绩评价及晋升的政策和程序。要建立健全事务所内部职业道德规范体系，用道德规范体系来影响注册会计师的工作。endprint

（三）降低财务舞弊的需求。九好集团作为民营类非上市公司，借壳上市的原因之一是缺少企业发展的资金。由于目前我国银行信贷市场对中小企业申请贷款条件限制较多，中小企业很难借到资金，导致部分企业铤而走险进行财务舞弊。所以，政府应进一步完善信贷市场，针对中小企业建立绿色通道，成立专门的金融机构为合适的的企业提供贷款。同时，企业也要把可持续发展理念、企业社会责任纳入自己的经营目标。

（四）提高财务舞弊的暴露成本。根据证监会处罚公告显示，九好集团被处以60万元最高罚款，对郭丛军、杜晓芳夫妇合计罚款50万元。相对于通过舞弊获取的巨额利益来说，舞弊行为人造假所获收益远远超过其成本。为此，我国相关监管部门可以推行法务会计，对于责任主体，要使处罚成本和公司舞弊所获取的收益联系起来；对于相关责任人，不仅要提高处罚金额，还要追究其相应的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同时，监管部门也要借鉴相关事件教训，进一步完善会计法、审计法和监管法等法律法规，用法律的震慑力量来遏制企业舞弊行为的产生。

五、结语

管理者的贪婪、公司內部结构的不完善是九好集团财务舞弊的内因，外部审计监督不到位、违规成本低以及监管机构监管不到位是其财务舞弊的外因。我国力求借壳上市的中小企业应从九好集团财务舞弊中得到一定启示，吸取相关教训，加强企业文化建设，营造诚实守信的文化环境；完善股权结构，建立健全公司内部治理机制；树立可持续发展观念，主动承担企业社会责任；进一步完善外部审计监督，防止舞弊行为发生，促进我国证券市场健康有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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