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之死:一个希望者的绝望

2017-11-14 09:00陆建华
西部学刊 2017年9期
关键词:幸福海子

摘要:海子的《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是其最后的“遗言”,在看似畅想“明天”、憧憬“幸福”、追求“希望”的外表下,不仅表达其对今天、现实的绝望,也表达其对明天、未来的绝望。海子作为一个希望者,在其看不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希望或者说被剥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希望的情境之下,就只能走向绝望。毁灭自己成为其唯一的、最后的“出路”。

关键词:海子;幸福;绝望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我们这个时代“自燃的天才”,[1]117写了这首名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之后的两个多月,在没有“燃尽”自己的情境之下选择了“自尽”,践行自己“天才短命”[2]91的自我暗示。关于这首诗,诗人们、学者们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据说这首诗还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可见这首诗对于海子的重要性,对于诗坛的价值。

曾漫不经心地读过这首诗,原因是我年轻的时候写过诗,现在不再是读诗的年纪了。年轻的时候写过诗,所以还偶尔读点诗,不为怀旧;不再是读诗的年纪了,所以读诗通常是漫不经心的,不是不尊重诗以及诗的作者。在内心里,我自认为与海子还是“血脉”相通的,因为我们都是农村人,都是城市的过客。

以前读这首诗,感觉海子很绝望,此诗是海子的“遗言”。我为什么说是海子的“遗言”,而不是有的学者所说的海子的“遗嘱”[3]呢,因为海子活着的时候一无所有,对这个世界也没啥留恋的,没什么可“嘱”的。最近又读这首诗,更感觉这“遗言”中诉说了生存的绝望,而不是诗人们、学者们所说的那么多高大上。现在的诗人、学者之类有的成长于“新时期”,不知柴米油盐贵,哪里懂海子啊。于是,我这个诗的外行就这样不得不出场了。

海子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在海子看来“今天”、当下、现实是不“幸福”的、痛苦的,“明天”、未来、幻想也许才是“幸福”的、快乐的。不是自己不希望在“今天”就“幸福”,“做一个幸福的人”,而是做不到啊。因为“今天”不“幸福”,所以,刻意疏远所有人,这其中就包括心疼自己的亲人,与亲人甚至失去联系。

疏远亲人、与亲人甚至失去联系,不是因为自己发达了、变心了、看不起他们并怕他们“打扰”自己,却是因为自己混得不好、生活得不如意,怕他们知道实情而担忧自己,倒不是怕亲人嗤笑自己。亲人就是亲人,永远不会的。海子为此而愧疚,却又无能为力。

由于与亲人的疏远、不联系,即使自己“明天”“幸福”了,想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亲人,海子也只是与亲人“通信”,以书信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电话联系。原因可能是怕尴尬,怕被责备,先“通信”看看亲人的反应,毕竟是自己做得不对,主动疏远了亲人。当然,亲人远在穷乡僻壤,缺钱是他们最现实的处境,别说没有电话,甚至都没有见过电话,“通信”是联系亲人唯一的手段,这也许是更可能的原因。

事实上,生活于社会底层的亲人是不会对自己这种混出去的亲人的无情做出过多的猜测,尤其是“恶”的猜测。他们总是原谅、袒护这种混出去的亲人并引以为豪,他们只会骄傲地说,咱们家的海子很忙,没工夫。

告诉亲人,自己“幸福”。为什么不采用衣锦还乡的方式呢?虽然做不到刘邦式的“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但是,衣锦还乡,与亲人互诉衷肠,报答亲人,给亲人雪中送炭,哪怕给几块钱在当时也是值得自豪、值得炫耀的啊。可是,海子没有这么做,而是回避了这种方式,因为“明天”的“幸福”是不现实的,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是海子心中的愿望而已。虽然这种愿望因为现实的残酷、绝望而变得愈加强烈、鲜明,甚至“真实”。所以,回到现实,“近乡情更怯”,即使在虚幻的“明天”的“幸福”的描述中,海子也是“怯”的。

“明天”的“幸福”是建立在“今天”的奋斗的基础上的,当“今天”的奋斗看不到结果,特别是看不到自己所期望的结果,“明天”的“幸福”就只能是幻想了。海子对此应该是清醒的。

“明天”的“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换言之,“明天”的“幸福”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海子说:“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关心粮食和蔬菜”,“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除了学习,这是海子上大学之前所面对的生活的全部,与别的貧穷的农村的孩子没有两样。这是海子曾经说不上厌恶至少觉得需要改变的生活,因为镇上的人、城里的人不是这么活啊;这是海子亲人们用不着忍受就天然的习惯了的生活,因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样的——贫穷是“命”啊。也许正因为如此,海子才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并渴望借此改变亲人的命运。可以说,这种信念支撑着海子从不知名的乡村中学考进北大。

从北大毕业,海子成了城里人中的城里人——北京人。从北京看祖国的四面八方,都是“地方”。这个时候的海子终于让梦想照进了现实,应该是志满意得,憧憬更加美好的未来,追求更加美好的“幸福”,并对少年时代关于“幸福”的梦想感到“可笑”,因为那时的“幸福”、梦想多半是穿衣吃饭,不再忍饥挨饿,但是,海子居然把回到过去,“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看作理想,看作“幸福”。要知道,“喂马、劈柴”,这是海子曾经多么无奈的生活;“关心粮食和蔬菜”,这是海子曾经多么忧伤的状态。而且,“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本是贫困的父母所干的事、所关心的事。再说,真要回味、体验少年时代的酸苦,“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回家一趟不就行了吗,这怎么就成了“明天”的“幸福”呢。endprint

“周游世界”,作为“明天”的“幸福”,在当时看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没有钱,同时有钱也出国难啊。海子将“喂马、劈柴”与“周游世界”放在一起,反倒值得深思。

“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把这作为“明天”的“幸福”,倒是大实话。蜗居斗室的海子渴望“有一所房子”,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海子失去爱情或者说没有经历真正的爱情的原因很多,没有“一所房子”,可能也是重要的原因,所以,海子很看重“房子”。这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海子对这所房子的表面上的诗意设计。

这么看,海子关于“明天”的“幸福”主要是物质的,只不过是衣食住行等方面的东西,没有多少精神的、“崇高”的成分;海子关于“明天”的“幸福”夹杂乃至奠基于其“乡村记忆”,包裹着其对于农村生活的甜蜜的回忆。

海子为什么要将“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之类痛苦的“过去”列为“明天”的“幸福”?為什么要将“有一所房子”看得如此之重?应该与其在城里的生活状况有关。

北大毕业的海子留在北京,而且是留在北京的著名高等学府,这在外人特别是亲人看起来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但是,现实的状况是“穷”啊,没钱啊。没有钱,囊中羞涩,只能维持自己的温饱、自己的基本需求,体面的生活估计都困难。要知道,那时高校的待遇不如国企,更不如外企,教师的收入远不及一般的国企职工,“青椒”(特指高校青年教师)的日子苦啊。海子因此没有像样的房子,没有多余的钱接济父母、接济亲人,甚至亲人去一趟北京,海子都无力好好接待。这窘境,肯定让海子痛苦不已,也让父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人说海子不是会写诗吗?他有稿费啊。如果诗人能靠稿费过上体面的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诗人改行了。

钱少、房子小,不能好好地养活自己,更不能支持父母兄弟,与单位里的同龄人相比属于比较差的,还有,基于以上的原因,一直没有遇到真正对的人、没有遇到一场真正的幸福的爱情。没有真正的幸福的爱情,没有婚姻,没有老婆孩子,在城里是不算扎下根的。催婚,也许也是海子面对父母、面对亲人时的烦恼。这些,让海子觉得在城里,他这个乡下来的人是没有出路的,城里人也不把他当作城里人,他跟进城、入京的农民工实际上没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区别,也就一个北京户口而已。于是,海子在“今天”已经毁灭的心态中,想到“过去”,有着回到故乡、回到农村的念头,把“过去”看作充满希望的“明天”以及“明天”的“幸福”。

有人会说,海子是诗人,有很多粉丝啊,可以从粉丝中找到爱情啊。事实是,到海子死的时候咱中国好像还没有互联网,即便有,也是普通民众所不能“染指”的。所以,粉丝有多少,海子不知道;就算有粉丝想表白,也没有什么有效的途径。虽有少数粉丝与海子相识,看看海子那身心疲惫的样子,也不大可能去表白。再说,诗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相比于写小说的、写散文的,诗人给一般人的感觉就是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谁愿意把自家的女儿交给一个诗人,特别是还不是很出名的诗人呢。海子活着的时候,朦胧诗像雾霾一般遮蔽了海子;海子的出名、出大名,已经是其死了以后的事了。退一步说,有人爱海子,海子敢于接受吗?乡下人、读书人有其倔强的一面,也有其自卑的一面。没钱,你拿什么养活人家啊。

可能有人还会说,海子怀念“过去”,以“过去”为“明天”的“幸福”,这是抒发“乡愁”啊。真的是这样吗?“乡愁”不是所有离乡的人都能并且愿意抒发的情感。混得不如意的人是不会抒发“乡愁”的,只会把“乡愁”埋在心底慢慢咀嚼,品味其苦涩与酸楚;混得非常好的人是不需要也没有“乡愁”的,他们要么不时地衣锦还乡,要么“忘却”了故乡。只有混得不错又觉得有点缺憾的人才有所谓“乡愁”,“乡愁”是他们的一种情绪。这么说,海子是没有资格有“乡愁”的。

海子为什么要将“周游世界”、“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类在当时看来也许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列为“明天”的“幸福”?这与其诗人的个性有关。准确的说,这是由其诗人的个性所决定的。

现实是残酷的,工作是无趣的,唯有写诗的时刻才是快乐的,但是,海子不可能一直处于亢奋的创作之中,更多的时候是面对现实,甚至面对冷漠、面对流言蜚语。于是,放弃工作,放弃尘世的牵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短暂的或永远的“周游世界”,就成了摆脱烦闷的愿望。要命的是,“周游世界”是有点钱、有点闲的人才有的享受,即便满身钱财的空中飞人虽然满世界跑也不算“周游世界”。海子没钱,只能在国内穷游,只得将“周游世界”寄托于未来。

海子活着的时候,房子不仅是城里的穷人的“恶梦”的根源,也是没有社会地位的有钱人(比如当时的商人之类)的“恶梦”的根源。那个时候,房子靠单位分配,权力、地位与房子相匹配,似乎与钱还有点距离。高楼大厦虽多,那是人家的,只能在远处看看,还不能一直盯着看。对于没有权力和地位的海子来说,“有一所房子”,真的是梦想、是“明天”的“幸福”所在。

当然,海子是世俗的,为了不想让人们看到他的世俗,故意给这所“房子”加了一个“限制”,那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说,别人所希望拥有的“房子”就是“房子”而已,不论在何处都是可以的,只要能够“住”就行,他所希望拥有的“房子”不是一般人心中的那种“房子”,是需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是否能够“住”似乎倒不是最重要的了。他希望借此让人们从他的“房子”出发,或者说离开他的“房子”,想到他的“房子”所暗示、象征的更广泛、更抽象的东西。其实,与其说大家都是俗人,不如说人都是世俗的,没房子的时候想房子、有房子的时候想大房子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了,把“房子”作为“明天”的“幸福”没什么可害羞的。

说句题外话,现在有些开发商故意把海子的“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理解为海景房,哪怕开发的楼盘旁边只有一条小水沟,也在广告上打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真是亵渎海子。endprint

“今天”是残酷的、痛苦的,并且“今天”的残酷、痛苦是真实的,是可以随时随地感受到的。“明天”是遥远的,即便把它想象得很近,也可能是“永远达不到、可望而不可即的抽象意义上的明天”。[4]115这样,“明天”的“幸福”是“幸福”,更是幻想与幻觉。

“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想回到过去,回到亲人的怀抱,回到曾经熟悉又不满的生存状态,这只能是虚幻的、假的梦想。在故乡、在干瘪的乡村,已经没有海子立锥之地,没有海子合法的身份。因为海子这个有着北京户口的曾经的、天生的农村人已经不再是、也不能是农村人了,如果回到农村反而成了“黑户”。村里,没有他的户口、土地、粮食、蔬菜和马羊、柴火。

“周游世界”、“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过上不为生存而操心、不为衣食住行而犯愁的日子,至少不必再“喂马、劈柴”,不必再“关心粮食和蔬菜”,这是美好的、真的梦想。可是,海子永远得不到,实现不了。因为从现实中看不到未来的光亮,脚下没有路。

“幸福”的憧憬犹如“闪电”,明亮、短暂而遥远,痛苦的悲凉犹如冬夜,黑暗、漫长而冷酷。绝望,对生存的绝望充斥着海子的头脑。真的梦无法实现,假的梦不可能回去,这就是海子最后的心境。

在这种心境中,“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喂马、劈柴”与“周游世界”,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存状态居然就这么“在一起”了。在这种心境中,“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房子的“面朝大海”与房前的“春暖花开”,两种不可能并存的居住环境居然就这么同时拥有。岁月的四季,有春天就有夏天、秋天和冬天,有春暖就有夏炎、秋凉和冬寒,怎么可以只有花开的暖春呢。这是绝望中的希望,更是希望中的绝望。

有家不能回,那只是过去的家;新家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在农民工看来,海子是城里人,有着令人羡慕的北京户口,但是,在城里人、北京人看来,你那算啥啊?同进城的农民工一样,海子在城市无处安身。农民工在城里混不下去,可以回家,回农村,过自己过去的日子,海子却没有退路,不在城市里苟且残存,就只能走向天堂。

在去往天堂的路上,海子还在幻想着“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因为太不幸了,海子不仅要将“幸福”告诉亲人,还要将“幸福”告诉给所有的人,让人们知道不幸的海子其实是“幸福”的,雖然这“幸福”如“闪电”;因为太不幸了,人间的温度是如此的冰冷,海子要给所有的冰冷的河、所有的冰冷的山重新取名,“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让山、河的温暖的名字能够“温暖”自己。

在去往天堂的路上,海子从绝望的自己想到这世界还有那么多绝望的“他人”,幻想着自己的“幸福”的同时,也幻想着“他人”的“幸福”——“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这让我想起杜甫在“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时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单看海子这几句诗,在文字上是粗糙的,表达的意思也是很俗气的。海子的“祝福”无外乎普通人所要的“幸福”,一点也不高尚,但是,联想到海子本人的境况尤其是别离尘世前的心境,就会“忘记”海子“祝福”的俗套,感受到他的真切、真诚。

海子所追求的“幸福”是“那么简单”,“那么通俗、世俗”,[5]56只是常人所要的最基本的“幸福”,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生存的“幸福”,没有任何诗情画意,没有高远的立意。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这“幸福”也是较为低级的,可是,这在海子那里又是永远实现不了的。也许,海子太冲动了,太幼稚了,太孩子气了,也太心急了。如果不急着去往天堂,再熬个十年左右,他应该是能够看到希望的,他的“明天”的“幸福”是可以初步实现的。不过,如果要是这样的话,海子就不是海子了。

海子父亲叫査振全,是“振”字辈,按照安徽怀宁查氏字辈“声鸿名振显”,海子是“显”字辈。父亲给海子取名査海生,没有按照辈分取名,不知有何深意或曰寄托。海子给自己取的笔名为“海子”,也许是认为“海生”就意味是海之子吧。天之子有天之子的远大抱负,海之子有海之子的万丈雄心。海子可能没有想到“海子”这个词是指“湖泊”,而不是指海之子。从海子以“海子”为名时,也许就“预定”了海子的结局,更远一点说,当父亲为之取名“海生”时,也许就“预言”了海子的一生。“海”、“海子”原来只是“湖泊”,海之子只是关于“海子”的“臆想”。这是“命”,也是“缘”。

“房子”是不可以既“面朝大海”又“春暖花开”的,“房子”的主人更不可以既“面朝大海”又“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眼前无路,转身就是走回头路,再说,回头已无路;“春暖花开”,理想如梦,梦醒落叶满地,寒意如愁绪。从“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到“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从最初的希望走向最后的绝望。

这么想着,海子所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很可能就是暗示后人,这是他的最后的精神的、灵魂的归处。海子最后的精神的、灵魂的归处,肯定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

结语

由此可见,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其最后的“遗言”,在看似畅想“明天”、憧憬“幸福”、追求“希望”的外表下,不仅表达其对今天、现实的绝望,也表达其对明天、未来的绝望。海子作为一个希望者,在其看不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希望或者说被剥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希望的情境之下,就只能走向绝望。毁灭自己成为其唯一的、最后的“出路”。一个希望者、一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6]9这是悲剧,也是解脱。

参考文献:

[1]谭五昌,田倩.海子之死,源自绝望[J].时代人物,2014(4).

[2]西川.死亡后记[J].诗探索,1994(3).

[3]邱景华.海子的遗嘱诗——重读《春暖花开,面朝大海》[J].诗探索,2010(2);宋立民.遗嘱:愿世界祥和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再阐释[J].名作欣赏,2003(7).

[4]王士强.是希望,还是绝望?——也读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J].名作欣赏,2012(24).

[5]汪政.他只愿……说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J].名作欣赏,2012(22).

[6]西川.另一种飞翔[J].文学界,2008(4).

作者简介:陆建华,汉族,男,1965年10月生,安徽省长丰县人,哲学博士,安徽大学哲学系教授,中国哲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中国哲学与文化。

(责任编辑:李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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