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丰先生

2017-11-16 02:41
电影文学 2017年17期
关键词:曾巩南丰进士

字幕:北宋嘉祐二年,欧阳修住持贡举,曾巩得中进士,其文章已名满天下。曾巩早期散文作品的文风备受文坛领袖欧阳修的赞赏。欧阳修慧眼识才,对曾巩器重有加,不失时机地对曾巩的文章加以悉心指导。曾巩受益匪浅,随后散文风格日臻完善。曾巩得欧阳修启悟有成,欧阳修受曾巩影响力挺。因此而极大地促进了欧阳修举旗北宋诗文全方位革新的自信。

曾巩一生著述甚丰,尤以散文成就斐然。明朝古文家茅坤编选的《唐宋八大家文钞》中,就有曾巩散文作品编入。作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曾巩名扬天下,世称南丰先生。

1.岩洞 夏日

字幕:江西南丰县县城外岐山。

29岁的曾巩,瘦削甚至有些孱弱,但双目深邃地在阅思。

15岁的四妹送饭来:“哥,饭来了。”

曾巩处于深思之境,未闻四妹的呼唤。

“哥,饭来了!”四妹加大了音量。

“啊,好好好,谢谢四妹。”曾巩从思考中回到现实。

四妹递上饭菜与曾巩:“哥,还是这般入神,我说你能考上进士吗?都考了两回了。”

曾巩:“我考了两回了吗?”

四妹:“你是真记不住,还是装的?18岁考一回,23岁考一回,今年你是29岁。”

曾巩:“哦!我29岁了。”

四妹:“是的。哥,还去考进士吗?”

曾巩:“考。”

四妹:“怪不得还那么用功,家里热,就躲到这岩洞里来读书。”

曾巩:“这地方好啊,幽静、凉爽……”

四妹:“那你就好好地在这岩洞里读书吧,什么时候考上个进士为曾家光宗耀祖……”

曾巩:“不错。考上进士,当然能光宗耀祖。可是,四妹,你当知进士荣耀,好文章更重要,哥发奋读书是想让我的文章……子固终会老死,文章或可传世。”

四妹:“传世……哎,哥,爹爹在玉山当县令时带你在身边,那年你18岁,写的《游信州玉山小岩记》,我看就写得很好,可以传世吗?”

2.晁府官邸 夏日

花园荫处,13岁的文柔在阅读《游信州玉山小岩记》。

30岁许的晁夫人来到文柔身边,悄然而立注视着。

文柔:“好!曾巩这篇《游信州玉山小岩记》写得好,再读一遍‘游其间,真若排阊阖,登阆风,追伯侨、羡门而与之驰骋,翩翩然有超忽荒,蹑烟外之意……’好,写得妙……”她发现晁夫人在此,忙说“母亲。”

晁夫人:“文柔,你从哪儿弄来了曾巩的文章?”

文柔:“表兄喜文不是在江西洪州知府做典史嘛,他也喜欢曾巩的这篇《游信州玉山小岩记》,前许表兄来京师办事,把他手抄的一份给了我。”

晁夫人:“听你刚才念的,那个叫什么曾巩的文章是很有文采。”

文柔:“母亲,那可是曾巩18岁写出来的。”

“是吗?”晁夫人有些惊讶,“曾巩是很有才。”

文柔:“岂止有才,还有点像神童哩。”

晁夫人:“神童……”

文柔:“喜文表兄说,曾巩自小就有天赋,脱口就能吟诵,12岁时,学写《六论》,提笔立成,文辞极有气魄。”

晁夫人更为惊讶:“啊?”

文柔:“但也可惜,听表哥说,曾巩今年29岁了,两次考进士都不中。”

晁夫人惊奇:“这是为何呀,曾巩文章好。怎能文章得意,科场失意?”

3.欧阳修滁州书房 夏夜

极富儒雅气质,40出头的滁州太守欧阳修此刻与30岁左右的薛夫人在饮茶闲谈。

薛夫人:“老爷想什么呢,喝半天茶也没说句话?”

欧阳修:“白天滁州知府的公务缠身,不堪其忙,到了晚上闲下来了,突然想到江西临川南丰那个两考进士不第的学子曾巩。”

薛夫人:“嗐,你说那个曾巩啊,还真是让人惋惜,文章做得那么好,就是中不了进士。老爷,你说是什么原因?”

欧阳修:“原因,说来也简单。曾巩擅长策论,轻于应举时文,所以……”

薛夫人:“曾巩也算得上是老爷的得意门生,你可劝他改一改,早些求个功名。”

欧阳修:“我感觉曾巩是在求功名,但似乎不是太刻意。”

薛夫人:“那他刻意什么?”

欧阳修:“刻意他的文章,他的文风。”

薛夫人:“文风?”

欧阳修:“曾巩的文风别具一格,虽然尚需……但已卓尔不群。景祐元年,我在朝廷做馆阁校勘,曾巩18岁会试未举,我在《送曾巩秀才序》中说过——予初骇其文,又壮其志。”

薛夫人:“我知道。从那时候起,老爷就特别看好曾巩。”

欧阳修:“庆历元年,曾巩时年23岁,入京师游太学。他来拜会我,呈上《上欧阳学士第一书》,并同时献杂文时务策两篇。”

薛夫人:“你读后是称奇不已。”

欧阳修:“是的。我在《送杨辟秀才》中写道——吾奇曾生者,始得之太学。初谓独轩然,百鸟而一鹗。”

薛夫人:“好像你在《送吴生南归》中,更是夸赞曾巩。”

欧阳修:“是的。我说,我始见曾子,文章初亦然。昆仑倾黄河,渺漫盈百川。决疏以道之,渐敛收横澜。东溟知所归,识路到不难。”

薛夫人:“写得好,写得好。也怪不得京师上下都说老爷是当今文坛领袖。”

欧阳修:“夫人啊,文坛领袖谈不上,喜欢舞文弄墨,弄得有些与众不同而已。”

薛夫人:“我记得曾巩到家里《上欧阳学士第二书》时,老爷你是欣喜若狂,在客厅里大声喊叫。”

欧阳修:“过吾门者百千人,独于得生为喜。哈哈哈哈……子固,一别数年,想煞吾也。也不知子固他目下境况如何?”

4.农田 夏日

曾巩与有些抑郁、年近40的长兄曾晔、12岁的曾布、四妹,以及年届花甲、憔悴体弱的曾易占在插晚稻秧苗。

曾易占心事重重,微微有些哮喘。

曾巩:“爹,说了让你不要来做农活,你偏来。回去歇息吧!”

曾易占:“没有大碍,让我再插一会儿。唉!爹爹受人诬陷,丢了玉山知县的乌纱帽,不觉间,不仕12年了,弄得咱家境这般寒苦。”他坚持插秧,然而,突感身体有异,晕眩欲倒。

曾巩眼疾,一把扶住。

曾晔连忙奔了过来:“爹,你怎么啦?”

四妹、曾布也围拢过来,急切呼唤。

5.鄞县县衙 夏日

26岁左右的鄞县县令王安石忙完公务,向30岁许的齐主簿:“忙完一阵子,齐主簿,与我聊谈一会儿。”

齐主簿:“聊天,好啊。王大人,咱们就继续聊聊你所崇拜的那个文采翩翩的曾巩,为什么他文章好,考进士就是金榜题名不了?”

王安石:“这个……昨夜你我喝了一壶好茶,聊了半天也没聊清楚……”

齐主簿:“没聊清楚呀,王大人,你说你15岁那年入京会试,曾巩当年18岁入京会试,你们二人初识,你就开始关注曾巩的文章……”

王安石:“那是。不知怎么回事,曾巩老哥的文章,吾读之就入迷。”

齐主簿:“听你说,王大人21岁那年中了进士,金榜题名。可曾巩却名落孙山……”

王安石:“这倒确实引以为憾!”

齐主簿:“听王大人说过多次,曾巩文章有文采,文风也是可圈可点的,怎么一进入科考,就……”

王安石:“我也真是感慨万千,我那位临川同乡的曾巩老哥,科考路上何日才能出头……”

6.府衙一隅 夏夜

20岁左右的南昌洪州知府典史喜文在抄写《上欧阳学士第一书》,极是聚精会神。

50出头的洪州知府刘沆悄然来到,静观有顷:“喜文,在抄曾巩《上欧阳学士第一书》呀。”

喜文一惊:“啊哟,刘知府大人,我准备抄好了,找时间请教刘大人。您看,这段话写得真好……”他禁不住朗读起来,“夫世之所谓大贤者,何哉?以其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上,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下。其口讲之,身行之,以其余者又书存之,三者必相表里。其仁与义,磊磊然横天地,冠古今,不穷也;其闻与实,卓卓然轩士林,犹雷霆震而风飚驰,不浮也……刘大人,您说这一段曾巩写的好吗?”

刘沆:“写得好,写得好!老夫每每读之,都热血沸腾。曾巩当时23岁能写出这种文章,堪称一绝!尽管他两次科举失利,可料来日必有出头之时!”

7.花园一隅 夏日

文柔在阅览曾巩的《上欧阳学士第一书》《上欧阳学士第二书》。

年近七旬的宰相杜衍恰巧来到:“文柔小才女,在读曾巩的文章?”

文柔:“啊,是的。杜相公,江西南丰曾巩的文章写得真好!家父到江西南昌公差,带回我表兄喜文抄写的曾巩文章,我一口气看了好几遍。您是宰相,看过曾巩的文章吗?”

杜衍:“曾巩两次京师会试考进士……老夫早已得知曾巩文章了得,只是他这种文风与科举不相适应,生生地屈才了……”

文柔双眸发亮:“我倒觉得,若是文章盖世,不中进士又如何!我这想法有道理吗?”

杜衍:“文柔,你这想法可谓是标新立异啊!”

8.田间 夏日傍晚

曾巩与曾晔在田间劳作。

曾晔:“巩弟,歇会儿吧,我有些累了。”

曾巩:“哥,你累了就歇歇吧。我不累,我再做一点。”

曾晔坐下歇息,他自嘲地:“四书五经读了一遍又一遍,田间劳作一年一年又一年。巩弟,你说咱兄弟俩怎么就和那进士硬是无缘?我想是不是我们那文章……可你的文章是当今文坛泰斗欧阳修大学士称赞过的。”

曾巩:“哥,我的文章肯定尚欠功力,恩师也只是勉励而已。我倒觉得,进士即便永远不中,但文章当有风格。倘若哪天能得到恩师更多的指点,那我就幸运了!”

曾晔:“巩弟,你我同父异母,哥比你大十岁,小时候我就带着你苦读诗书,你长成后胜哥一筹!苍天无眼啊,你怎么在科举场上两考都不及第,真叫一个冤!枉费了好文章!”

9.野外 夏日傍晚

曾布骑牛在读曾巩的《上欧阳学士第一书》,稍顷停下后他自语:“二哥的文章写得那么好,奇了怪了,就是中不了进士。不过,我喜欢二哥的文章、喜欢他的文采、喜欢他的风格,日后还是向二哥多学着点。”

10.曾家厨房 夏日傍晚

四妹在烧火,曾巩的继母朱氏在做饭菜,朱氏切着一堆农家蔬菜。

四妹:“娘,大哥二哥田间劳作辛苦,做点好菜给他们吃吧,好像一个月都没有见过肉了。”

朱氏:“唉!四妹呀,咱们曾家七八口人吃饭,家境寒苦呀!你爹爹的身体……”

传来咳嗽声,朱氏:“你爹爹又不好了,快去看看。”

11.卧室 夏日傍晚

夜幕已临,光线昏暗。曾易占撑起身一阵剧咳。

四妹捶着曾易占的背关切地:“爹……”

曾易占忍住咳嗽:“不要紧,就是……就是胸口闷,有些难受……”

12.南城王无咎家书房 夏日

年近30岁的曾巩二妹夫王无咎在练书法。

次妹来到:“无咎,南丰带信来,我爹爹身体又不舒服了。”

王无咎:“岳父又病了,他呀,心情太抑郁,胸闷的病也总断不了根。收拾一下,马上到南丰去看望你爹,正好有日子没会会子固二舅子了,籍机和他谈谈文章。贤妻呀,你那曾巩哥哥文章可是了得,那年送我的那篇《王无咎字序》,真是写得好啊!一些妙句,至今记忆犹新。”

13.洪州知府府衙一隅 初秋

刘沆哼着曲牌愉悦地走着。

喜文遇上:“刘大人,看您的兴致,刚从京师归来,有什么好消息吧?”

刘沆:“是好消息。我在京师获悉,皇上有旨,召曾巩的父亲曾易占入京,肯定复官有望啊!”

喜文:“太好了!”

刘沆:“我听说,曾易占是天圣三年进士及第,其父曾致尧做过京官,曾易占也做过小京官。景祐二年,曾易占做了信州玉山县县令,官声、业绩俱佳,却因为太正直,敢揭贪官污吏之丑,反而受人诬陷丢官,长达十载有余。如今,曾易占奉召入京,堪称是云开月朗。”

14.南丰盱江 初秋

曾氏一家相送身体有恙的曾易占上船。

曾巩在船上半扶着曾易占向家人告别。

朱氏:“见了皇上,万万不可随便乱说话,当得了官就当,当不了就再回南丰来养老。还有,此去京师汴京,千里迢迢,路上一定要注意身体!”

15.王无咎家 秋夜

王无咎在读书,次妹打扇。

王无咎:“啊呀夫人,你帮我王无咎打扇,这怎么过意得去啊!”

次妹:“还没中进士做官,叫什么夫人,还是叫娘子吧。”

王无咎:“这倒也是。不过,凭我王无咎读书这般用功,中个进士无疑是迟早的事。”

次妹:“别这么肯定,我二哥书读得多,文章做得好,考两次都没考上进士哩。”

王无咎:“也许二舅子不走运。这下好了,岳父奉召入京,一复官,都转运了。下一场科举,二舅子还有大舅子都可能考上。如果那样,那就是曾氏一门兄弟两进士了。”

次妹:“这倒是好,要借你的吉言了。现在你尽说好事,我还担心爹爹身体不爽,怕在赴京途中不适哩!”

16.船上 秋日

曾巩捧着书本浏览,陪伴曾易占。

曾巩:“爹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曾易占:“没有没有,挺好挺好。”

曾巩:“那就好。爹爹,儿子跟你商量一件事。”

曾易占:“什么事,说来听听。”

曾巩:“此次爹爹奉召入京,朝廷没有时限。我与欧阳修恩师离别已久,恩师受贬离开京师在滁州担当太守,我想到金陵后,取道滁州去拜谒恩师。”

17.欧阳修住处 秋日

欧阳修捧卷闲读,16岁的女家佣秋秋来报:“老爷,有人求见。”

欧阳修:“秋秋,是谁啊?”

秋秋:“南丰的曾巩。”

欧阳修大喜:“啊呀,是子固呀,快快有请!”

18.鄞县县衙 秋日

王安石在办公,齐主簿送来书信递上:“王大人,有曾巩修书一封。”

王安石接过。

信封上有“王介甫贤弟台启”字样。

王安石:“曾巩老哥,喜欢称我的字——介甫。”他拆阅信件,喜上眉头。

齐主簿:“王大人,看你喜形于色,莫非曾巩有什么好消息?”

王安石:“是好消息,皇上有旨,曾巩的父亲奉召入京,复官有望。曾巩老哥陪父北上,眼下正在滁州欧公那里逗留。”

齐主簿:“那倒真是好消息!”

王安石:“曾巩老哥说,欧公极希望我也能到滁州一起聚会。”

齐主簿:“你不常念叨欧公吗?这么好的机会,王大人当欣然前往。”

王安石:“我个人倒极想欣然前往,可县衙公务缠身,一桩秋修水利的大事就在当前,作为鄞县知县,我哪脱得开身啊!”

19.欧阳修书房 秋夜

欧阳修与曾巩亲切相聚。

欧阳修:“介甫在鄞县公务繁忙,一时来不了,暂时作罢。子固呀,今夜,你我再次彻夜长谈,如何?”

曾巩:“学生求之不得!之所以借陪父北上之机来拜谒恩师,就是想要洗耳恭听您的教诲。”

欧阳修:“以文相会,谈不上教诲。介甫没有来,但我还是要说说他的文章。”

曾巩:“恩师,介甫不在,您还是批评我的文章吧。”

欧阳修:“你的文章,你这次正巧到了滁州,到了我的身边,自然是要理论一番的。但此刻,我还是先说说介甫的文章。”

曾巩:“介甫老弟的文章我是很喜欢的,听听恩师评论。”

欧阳修:“介甫的文章我是喜欢的。介甫行文的风格是语语转,笔笔紧,显示出一种步步紧逼,令人毋容喘息的论辩气势。这自然是介甫行文的优点,但也暴露出其间根本的弱点。”

曾巩:“弱点?”

欧阳修:“读介甫的文章,当你连接上下文进行全面衡量,仔细推敲时,便不难发现,介甫说理尽管很率真,文笔也斩截,但对其所持之理的分析却往往缺深透,阐发也展不开,因此,文章难免显得局促与粗豪,而这些,正是水涌山出,以气相尚的文章所难以避免的毛病。”

曾巩表情凝重:“恩师,您不是在说介甫的文章,是在说我的拙文吧!”

欧阳修:“不,的确是在说介甫的文章。不过,子固,你的散文……”

曾巩:“恩师的意思是也有介甫行文的缺陷。”

欧阳修:“然也。”

曾巩:“请恩师能否细细指点。”

欧阳修:“既然说开了,我就不吐不快了。子固,我分三个方面给你说说。”

曾巩:“请恩师指教。”

欧阳修:“先说说谋篇布局,你子固的文章在谋篇布局时,习惯于正反相衬,往复取势,是不是有此习惯?”

曾巩没有马上作答。

欧阳修:“习惯必成自然。纵观你的文章,无论论述什么问题,常常落笔便入题,或者劈面提出观点,然后用对比的方法展开议论,或者开篇即树立一个与主旨相关的对立面,在正反相形中逐层深入地说明道理,最后极自然地归纳出结论。子固,我说得对吗?”

曾巩似赞同又不大赞同:“恩师,那样谋篇布局不好吗?”

欧阳修:“肯定有好的一面。然而,子固当知其中是利弊各半。”

曾巩闻言,高度注意。

欧阳修:“利者,可使文章精爽刚健,廉厉无枝叶,有时行文也能小有波澜。在局部范围内,至议论得意处,便往往能纵笔挥洒,能将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子固,这是其利。”

曾巩:“多谢恩师夸赞。那其弊呢?”

欧阳修:“恕我直言,立在文章的高处看全篇,那种布局于各部分之间往往不够均衡,有些段落可能出现笔墨枯涩,议论局促,全文整个结构形式上比较单调,少有开合,缺层次感。”

曾巩:“恩师说得好!细究起来,拙文确实有此弊。”

欧阳修:“子固呀,此流弊不可忽视。”

曾巩:“好的。”

欧阳修:“接下来,我要给你说说你的散文的论辩方法。”

曾巩:“好,恩师请讲。”

欧阳修:“你的论辩方式归纳起来也就两类,一是直接议论,层层反驳。这种方法其特点是落笔便立论,接下来就是连用一串的反问句,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口吻或论证或反驳。另一种则是效法于先秦诸子,采用类比法。以上两种论辩方式做成的文章,往往是英气多而和气少,外露的气势多而浑厚的蕴藉少,在外表峭拔与斩截的后面,缺乏一种柔而韧的内在底蕴。”

“说得太好了,恩师!”曾巩被点悟,激动得叫了起来。

欧阳修:“第三,我与你说说行文的气势。”

这时,薛夫人送宵夜进来:“你们两个谈饿了吧?来,吃点宵夜。”放下宵夜,“吃饱了,继续谈。”说罢离去。

欧阳修:“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来,子固,不必拘礼,边吃边谈。”

曾巩:“好。”遂吃起宵夜来。

欧阳修:“读你的散文作品,不难看出你大量地使用设问句和反问句,尤其是反问句式的连用。因其语语进逼,不容争辩,这个未必是错,这一方式本身就特别适用于措词激烈的论争,以形成一种置论敌于困境的威慑气势,也使自己的议论显得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是这样吗,子固?”

曾巩:“在学生看来是这样的。”

欧阳修:“但是,那种文章必须以深厚的内涵为基础,注意内涵二字。否则,气愈盛,语愈急,文章便会愈见空疏。”

曾巩闻言受触,沉吟未语。

欧阳修:“子固当知,那种文章虽然可以气势夺人,却不会有使人折服的力量。”

欧阳修一番话令曾巩钦佩得五体投地:“恩师说得太对了,您所说的正是学生文章之短。自从庆历元年与您京师作别后,一直未能有缘与恩师谋面,学生一直苦苦求索文章该如何提升。可是,如茫茫黑夜找不到路在何方,今日恩师一番教诲,学生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恩师指引,学生日后应该如何往前走?”

欧阳修:“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子固你是在乎科举进士及第,但更在乎文章的修炼。既如此,你我志同道合。我曾经说过,对子固要疏以导之,子固当悟,思之不足,道则不胜,唯道而有为,文章的千古魅力应在此。今夜,老夫郑重其事送你日后应做的三句话——勉其思,广其学,坚其守。”

曾巩面色凝重,认真谛听颔首。

20.曾家 秋晨

一桌简单的饭食。

四妹向曾晔:“大哥,我们在这吃早饭,你说二哥和爹今天应该到哪里了?”

曾晔:“傻妹子,大哥我也不是神仙,数百里之外我能知道爹和巩弟在哪吗?”

四妹:“这倒是。”

朱氏:“到哪里并不要紧,你们爹爹的身体不知怎么样?”

曾布:“爹爹是进京复官的,心情好,身体肯定没事。”

21.卧榻 秋日

曾易占微咳,似有不适。

曾巩在侧照应:“爹爹,哪里不适?”

曾易占:“不打紧,不打紧。”

欧阳修来到,关切地:“怎么,又有些咳嗽?”

曾易占:“不打紧,不打紧。欧阳大人,多谢了,多谢你们一家照应,打扰了。巩儿,我看我们明日就启程吧。”

欧阳修:“不行不行,调养些时日再说吧。子固,正好你给我写一篇《醒心亭记》……”

这时,秋秋端着药碗偕薛夫人一起入来。

薛夫人:“秋秋,给曾老爷子喂喂汤药。”

曾易占:“多谢薛夫人!”

薛夫人:“不客气,不客气。养好身体为重,秋秋喂药。”

秋秋:“哎。”一匙一匙为曾易占喂药。

曾巩感动,他向薛夫人深揖:“多谢师母了!”

22.晁府 秋夜

35岁的光禄少卿晁宗洛在整顿行装,晁夫人与文柔帮忙。

文柔:“爹,你此去江西南丰采办蜜桔,可是个美差。”

晁宗洛:“为什么说是美差?”

文柔:“可以饱览南方的青山绿水啊。”

晁宗洛:“那是。”

文柔:“还有,可以看桔园呀。我听说那南丰蜜桔从唐朝开始就有了,名气大得很,能看桔园有多好。哎,爹,你看我们晁家在北方的河南,世居澶州清丰县,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南方哩。爹这次去江西南丰,是不是带上娘和我一起,看看南丰蜜桔长在树上是什么模样。”

晁夫人:“文柔说得对,带上我们母女俩吧。”

晁宗洛:“带上你们一起倒是一件乐事。可我是以光禄少卿的身份出公差,这有点像假公济私,皇上能恩准吗?”

23.醒心亭 秋日

欧阳修偕曾巩到此,欧阳修:“子固呀,这醒心亭是老夫在滁州修筑的三座凉亭之一。”

曾巩:“还有醉翁亭、丰乐亭,恩师都作了记。《醉翁亭记》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写得最为传神。”

欧阳修:“不瞒子固说,我自称为翁,其实不算太老,称为酒翁,其实我也不太贪酒。”

曾巩:“明白,全在一个——在乎山水之间也。”

欧阳修:“由此我联想到你子固,可以在乎考进士又不完全在乎进士的声名,而孜孜以求在乎自己的文章,岂不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曾巩:“不敢,不敢,学生不敢。学生哪有恩师的境界!”

欧阳修:“客气,子固。醒心亭以‘醒心’为名,是出自韩愈《北湖》一诗。”

曾巩接吟:“闻说游湖棹,寻常到此回……”

欧阳修与曾巩合吟:“应留醒心处,准拟醉时来。”

吟罢,欧阳修哈哈大笑:“子固,我等着你《醒心亭记》的佳作。”

24.南丰桔园 秋日

刘沆与喜文陪同晁宗洛、晁夫人、文柔兴致盎然地观赏桔园。

刘沆:“晁大人,你我同年进士,情深谊长。你在京师,我在地方,一北一南,相见不易。没想到,这次能携宝眷一起到这南丰来。太好了!”

晁宗洛:“我一家子能到此南丰,真多亏了皇上开恩。皇上念及我在光禄寺管理宫廷膳食勤勉敬业,开个大恩让我公私兼顾带了家小出来。刘大人,你看我女儿文柔和夫人有多开心!”

喜文陪着文柔忙不迭地介绍着。

文柔心情格外舒畅:“哎,表兄。那个曾巩就是南丰人吧,读了你抄写的曾巩好几篇文章,太值得一读了。谢谢表兄,哎,曾巩他在南丰吗?”

喜文:“不在,陪他父亲北上奉召进京了。”

文柔:“要是曾巩在,也许可以见见那位才子南丰先生了。”

喜文:“那倒是,可惜,这次没有机会了。”

文柔注视蜜桔,嗅嗅:“哎,表哥。南丰蜜桔真像蜜一样的甜吗?”

喜文:“是的。要不,怎么会叫蜜桔呢。”

文柔:“那开的桔子花,肯定很香。”

喜文:“香!南丰蜜桔花开,三里以外都是香的。”

文柔:“曾巩做得好文章,要是他能写一篇南丰蜜桔桔花的散文,肯定很美。”

25.欧阳修客房 秋夜

曾巩在作《醒心亭记》,写下篇名,进入思索。

26.欧阳修书房 秋夜

欧阳修与薛夫人在交谈。

薛夫人:“那天夜里,你和曾巩谈个通宵,都谈了些什么?”

欧阳修:“话题丰富,集中一点还是谈子固的文风,我要疏导他,做文章务必要注意盛与柔的关系。”

薛夫人:“人家曾巩的文章已经不错了,他能听你的吗?”

欧阳修:“子固很是谦虚,他甚至都已然有了顿悟。”

薛夫人:“是啊。”

欧阳修:“夫人呀,说起来是我在疏导子固,其实,子固的文章也影响了我。我总在想,什么时候是不是要倡导一个诗文革新。”

27.卧居 秋夜

曾易占静休在床,半坐状态。

秋秋送莲子汤来:“曾老爷子,好些了吗?”

曾易占:“好些了,谢谢秋秋姑娘照顾。”

秋秋:“不谢不谢,身子调养好了就好。来,喝口莲子汤。”

曾易占:“谢谢!打扰多日了,容巩儿写完《醒心亭记》,我们即启程赴京。也不知道巩儿快写完了吧?”

28.欧阳修家客房 秋夜

曾巩大有灵感,奋笔疾书,挥毫不止。

有顷,曾巩似一气呵成,搁笔,不无亢奋:“成了!《醒心亭记》。”

29.洪州酒楼 秋日

刘沆设宴为晁宗洛一家饯行,气氛热烈。

刘沆举杯:“来,晁贤弟。这杯酒为你们一家明日离赣返京饯行!”

晁宗洛:“谢刘沆尊兄!来,夫人、文柔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30.欧阳修书房 秋夜

欧阳修在阅读《醒心亭记》,有兴奋,有赞许,有沉思。

曾巩似有些局促,等待着恩师评点。

良久,欧阳修放下《醒心亭记》文置于案头:“子固,这篇《醒心亭记》,总体不错。”

曾巩:“愿听恩师评点不足。”

欧阳修:“这个嘛,我直说了。未尽子固之长,然亦有典型处。”

曾巩闻之受触,陷入思索。

31.赣江码头 秋日

刘沆、喜文送行晁宗洛一家。

文柔:“谢谢表兄,又为我抄了曾巩的文章。江西是个好地方,南丰更是江西的好地方,明年南丰蜜桔成熟,还来。江西是个好地方!”

32.宫廷一隅 秋日

杜衍遇上晁宗洛。

晁宗洛礼貌地:“杜相公好。”

杜衍:“好,好。哎,晁少卿,听说你们一家前不久去了一趟江西。”

晁宗洛:“是的,我们家女儿文柔乐坏了,她特别喜欢江南,也很喜欢江西临川南丰。”

33.船上 秋日

曾巩陪伴曾易占在上水途中。

曾易占又有点不适,掩饰着:“巩儿呀,天圣二年你六岁时爹中了进士,你今年已是29岁年华了,明年就是而立之年,当有功名。”

曾巩闻言未语。

曾易占:“爹读过你的全部文章,天地良心,应该不差,拿得出手。可是,却不大对科举的调,爹劝你是不是调适一下。”

曾巩:“调适?爹,我还正考虑怎么按恩师滁州疏导调适。”

曾易占:“若按欧阳修大学士疏导的去调适,对中进士有利吗?”

曾巩:“爹,你把进士看得太重了,不知爹想过没有?”

曾易占:“想过什么?”

曾巩:“历朝历代,进士满天下,妙文有几篇?”

曾易占:“这……”突然他又感到身体有异。

曾巩:“爹,你怎么了?”

曾易占:“胸,胸口发、发……发闷。”

曾巩为爹抚胸:“爹,不几日就到东京开封了,咱先不见皇上,先找京师名医调治调治。”

34.曾巩家 秋夜

曾家夜餐,就是一盆素菜。

朱氏:“夜里早些睡,大家就少吃一点。”

曾晔让菜与四妹:“四妹多吃一点。”

四妹:“不,大哥多吃一点。”

曾布:“对,大哥多吃一点,大哥夜间要读书,过些时候还要去考进士。”

四妹:“考进士难,走那么远到京师去考进士也难。哎,大哥,这京师叫东京,那还有什么西京、南京、北京没有?”

曾晔:“有啊!”

曾布:“我来告诉你,东京就是开封,也叫汴梁。西京就是洛阳,南京是应天也就是商丘,北京就是大名。”

四妹:“二哥陪爹爹去东京,也就是开封,有多远呀?这阵儿,也不知道到哪儿了?”

35.北京官道 秋日

曾巩和曾易占在马车上,曾巩:“爹,再往前走就到南京了,也就是河南的商丘,再往前,离东京开封……”

曾易占突感严重不适:“巩,巩儿,闷……胸口闷。走……走不动了,歇下来吧。”

36.知事堂 秋日

杜衍在处理公务,杜衍自语:“南丰曾易占奉召入京,怎么还没到吏部?”

曾巩失魂落魄来到跪下:“杜相公,家父暴亡在河南商丘,适才我已经去过吏部,吏部尚书说,家父能奉召入朝,全是杜相公您主持公道,故此特来拜谢!”

杜衍连忙扶起曾巩:“不言谢!身为朝廷宰相,老夫应该秉公办事,纠正你父亲积压已久的错案。曾学子,老夫知道你,你虽二考进士不中却有才情,朝廷早有好评。这样,老夫助你盘缠扶柩回乡,你要三年守孝,三年发愤,再来京师参加科举,求取功名,日后报效国家。”

曾巩含泪再度跪下:“杜相公大恩,曾巩没齿不忘!”

37.南昌洪州知府 秋日

刘沆批阅公文。

喜文满面沉色:“刘大人。”

刘沆:“你怎么了?这般神色。”

喜文:“一场空欢喜。”

刘沆:“什么空欢喜?谁空欢喜?”

喜文:“曾家。”

刘沆:“哪个曾家?不会是曾巩家吧?”

喜文:“正是。曾巩的父亲曾易占奉召入京复官,不料,途中因病暴亡在河南商丘。”

刘沆:“啊?有这等事故?”

喜文:“此前,我们一直都在为曾巩家高兴。曾巩父亲复官,本可改变多年贫寒的家境。现在曾巩的父亲竟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38.曾巩家 秋日

秋雨愁人。

一炷香烟在“曾易占”神主牌前缭绕。

曾家一家人匍匐在地,哭声一片。

39.洪州知府 秋日

刘沆交待喜文:“喜文,你速速将这些银钱送往曾巩家购置田产,曾家粗茶淡饭尚可度日。”

喜文:“刘大人,你这可是私家积蓄……”

刘沆:“周济一下困境中的曾家吧,不要让太重的家庭负担压垮了曾巩的求学大志。你看,朝中宰相杜大人爱才看好曾巩,远离朝廷贬在滁州的欧阳修大学士爱才也看好曾巩,我自然也是爱才要看好曾巩的,此人日后必有不同凡响的出息。”

40.桔园 秋日

曾家人齐上阵在摘南丰蜜桔。

朱氏看着采下的桔子,叹道:“这小小的桔园,全部桔子摘下来,也值不了多少钱,家中吃饭的人口多,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呀?”

41.鄞县县衙 秋日

王安石办公,齐主簿送来信札:“王大人,你的故乡临川来的家书。”

阅之,王安石喜上眉梢:“正盼着家书哩。好,母亲健康……”他接着往下看,不禁大惊失色,“啊?曾巩老哥的父亲去世了!”

42.欧阳修书房 秋夜

欧阳修在读曾巩致《寄欧阳舍人书》。

欧阳修踱步思索。

薛夫人续茶:“老爷在思考什么?踱来踱去,这般费神。”

欧阳修:“子固的祖父曾致尧朝廷为官,是位激切论大臣,忠谏可嘉。受子固重托,让我为其祖父撰写碑铭,写成,子固修书谢我,一片赞誉,继而笔锋一转,浓墨重彩,大书特书——蓄道德而文章。”

薛夫人:“你那个学生曾巩爱做文章,会做文章,言谈必谈文章。此人老爷没有看错,是个奇才。”

欧阳修:“子固应该是国家栋梁之才!作为师生,老夫是喜得天下之才!”他情绪高扬起来。

薛夫人:“可以这么说!”

欧阳修突然又情绪低落:“夫人啊,令人扼腕的是子固家境窘迫,本可有所改变的,因其父沉冤昭雪,奉召入京复官,不料未到京师,子固之父却身亡他乡,子固给我的信中连呼三个痛哉!曾家的境况如冷酷的残冬,不知何时方能春暖花开?”

43.桃园 春日

春光烂漫,桃花灼灼。

刘沆等在赏花。

喜文喜冲冲:“刘大人。”

刘沆:“这么快,去临川公差回来了?”

喜文:“学刘大人的,办事麻利,快去快回。”

刘沆:“公事都办利索了?”

喜文:“抚州知府非常配合,按刘大人的要求办妥了。哎,我还打听了一下曾巩的近况。”

刘沆:“他怎么样?”

喜文:“刚刚建一幢茅舍以供安静读书,取名南轩。”

44.南轩 夏夜

王无咎挥毫写欧阳修所赠三句话:勉其思,广其学,坚其守。

曾晔、曾布在侧观之。

王无咎写罢,向曾巩:“二内兄,见笑了。你恩师赠你的三句话那般重要,本应该你来亲笔书写。”

曾巩:“不不不,我的字不行。书法肯定是无咎妹夫的好。记得,我曾经还特别为你写过一篇《王无咎字序》。”

王无咎:“多承二内兄谬夸,无咎惭愧,字不好,倒是二内兄那篇序写得好。”

曾布:“大哥、二哥、二姐夫,这个好,那个好,我看还是二哥的恩师欧阳修那三句话写得好,‘勉其思,广其学,坚其守’。只是二哥,前两句一看一听就懂,最后一句坚其守,你恩师要你守什么呀?”

曾晔:“是呀!巩弟,欧阳修大学士要你守什么呀?”

45.扬州知府府衙 春日

欧阳修在此履职知府之任。

众官员:“拜见扬州知府欧阳修大人。”

欧阳修回礼:“多谢!今日起,和诸位一起共事,尚望鼎力支持本府主政扬州。”

46.晁府花园 春日

花儿朵朵,娇艳无比。

文柔见花,触景生情。

文柔向晁夫人:“母亲,去年在江西南丰,听表兄喜文说,南丰蜜桔桔子花开正是此时令,南丰县城是满城幽香。”

晁夫人:“南丰蜜桔那般甜蜜,桔子花开肯定幽香扑鼻。”

文柔:“所以,我觉得曾巩大才子应该写一篇文章赞美桔花。”

晁夫人:“是啊,就是不知道曾巩大才子会写小文章吗?”

文柔有些娇羞地:“母亲,人都说郎才女貌,曾巩有才,我想他的夫人也一定貌若天仙吧?”

晁夫人不知女儿所思:“你这丫头,想些什么呀?”

47.洪州知府府衙 夏日

刘沆伏案处理公务,喜文来道:“刘大人,南丰曾巩求见。”

刘沆大喜:“曾巩来,还谈什么求见,领进来就是。噢,对了,让曾巩直接到府上叙话。”

48.杜府 夏夜

杜衍在看曾巩《上杜相公书》,他自语道:“读曾巩给我写的这份《上杜相公书》,耳目一新,这个曾巩文采了得!又得翰林院大学士欧阳修的栽培,日后必成气候。老夫能为曾巩做点什么,有助曾巩早日大成?”

49.刘府 夏夜

刘沆与曾巩在交谈。

刘沆:“子固,去年些许银两周济你们曾家购置田产的事,你不许再提谢字了,去年你已经来面谢过了,不足挂齿。”

曾巩:“再次感谢刘大人。”

刘沆:“真正感激的应该是当今文坛泰斗、你的恩师欧阳修。刚才我听你说他送你的三句话——勉其思,广其学,坚其守,说得太好了!子固当悟透、参透,绝对要身体力行,不负你恩师厚望啊!”

这时,喜文来道:“刘大人,子时已过了,夫人提醒,明日大人府衙还有公务,早些歇息吧。”

刘沆:“回夫人话,我和子固谈兴正浓,还要再谈两个时辰。”

50.欧阳修书房 夏夜

欧阳修夜读,秋秋为之挥扇驱暑。

薛夫人送来宵夜:“老爷,该吃点夜宵了。”

秋秋退去。

欧阳修:“我此刻在书房夜读,夫人呀,你说南丰的子固是否也在夜读?”

薛夫人:“未必。”

欧阳修:“为什么?”

薛夫人:“曾巩在南丰守孝,白日辛勤耕种田地以养家糊口,一天劳累下来,此时大概已经歇息了。”

欧阳修:“言之有理,子固是耕读相兼,但愿他没荒废读书,笔耕。我送他勉其思,广其学,坚其守三句话也不知他真正悟透了没有?若是悟透了,子固应该有新作。”

51.曾巩家 秋夜

曾晔在浏览《墨池记》。看后不大以为然,递与王无咎:“巩弟的新作《墨池记》,二妹夫拿去看看。”

王无咎疾速阅览:“好,我抄一份回南城去研读。曾布,你想看看吗?”

曾布人小志大:“二哥的新作,当然想看看。二姐夫,拿过来。”

曾布速阅:“好,一会儿我也抄一份,好好向二哥学习。”

曾巩向曾晔:“恭请大哥指教。”

曾晔:“指教?巩弟,要为兄说实话吗?”

曾巩:“当然。”

曾晔:“文章进步不进步,另当别论,只是你那个文风与科举不太着调。这篇《墨池记》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有另一种趋向在露头。所以,巩弟这篇《墨池记》我真读不懂了。”

52.扬州知府 秋日

欧阳修读《墨池记》。

欧阳修越读越喜,似渐入佳境,禁不住拍案叫好。

53.王无咎家 秋日

“二姐。”曾布来到。

次妹正在晾晒衣服,接之:“三弟来了。”她向内喊,“无咎,我三弟曾布来了。”

王无咎手抓毛笔出来:“哟,小舅子来了!”

曾布:“二姐夫,二哥的《墨池记》读不太懂,大哥不肯教我,所以到南城你这来请教。”

王无咎:“二舅子这篇《墨池记》与以往的文章有所不同,有奥妙在其中,你来了好,我们一起来研读。”

曾布:“好!”

54.欧阳修书房 秋夜

“好呀!”欧阳修晃动着《墨池记》,向薛夫人,“夫人呀,子固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写成的这篇《墨池记》,是老夫疏导以后,他文章的重要转折。”

薛夫人:“重要转折?怎么个转折法,说来听听。”

欧阳修:“《墨池记》主要内容不在记叙与摹写景物,而是因小取大,借事立论。”

薛夫人:“曾巩要立个什么论?”

欧阳修:“夫人耐着性子听,听完我下面这段话,自然就知道子固要在《墨池记》文章中立个什么论了。”

薛夫人:“好,我耐着性子听。”

欧阳修:“《墨池记》一文,数笔交待墨池的地点、方位、形状以及得名的缘由后,作者借一种推测性的口吻对历史传闻的可靠性提出质疑,如此,形成文章的第一波澜。”

薛夫人:“我在听,接着往下说。”

欧阳修:“紧接着,作者一笔拓开,扣住题旨,指出王羲之的书法造诣并非天成,而后世所以未有能企及者,原因在于缺乏专一刻苦的精神。这就自然而然引出一条常规常理,就是则学固岂可心少哉!”

薛夫人听之思之。

欧阳修:“然后,作者的文章一笔折转,引申到道德修养功夫,说况欲深造道德者邪?此语,既言简意赅又笔力矫劲。这样几经迂回之后,文章之所论就渐次接近作者的本意了。”

薛夫人:“曾巩的《墨池记》立论就在于此了。”

欧阳修:“夫人呀。子固一篇《墨池记》短文,能写得纡徐百折,婉曲从容,尺幅之中,云霞百变,着实不易!”

薛夫人:“听你说,老希望曾巩的文章由刚转柔,是不是有点转了……”

欧阳修:“可以这么说吧。子固在这篇《墨池记》中语言洁炼准确,他借用一连串设问句式,以推心置腹的口吻层层推进说理,既委婉诚挚又透彻亲切,于潇洒从容之中,透出一种简朴与劲质的风味来。夫人呀,子固有此可喜的转折,日后必成大器!”

55.王无咎书房 秋夜

王无咎问曾布:“小舅子,现在能懂二哥写的《墨池记》了吗?”

曾布:“差不多吧。谢谢二姐夫,谢谢了!”

王无咎:“自家人,不用客气。”

曾布:“哎,二姐夫,你是坚定要考进士的。我呢,现在还小,才13岁。但我也是立志要考进士的,当然,我二哥肯定还要去考进士的……可大哥怎么说二哥的文章与科举不太着调……二姐夫,我都听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无咎:“这个……我回答不了……”

56.铅山鹅湖院佛殿 冬日

曾巩携曾布在此游览。

有人认出曾巩:“这不是南丰才子曾巩吗?”他走近曾巩施礼,“久仰曾才子!”

曾巩:“足下何以认识曾某……”

那人:“见过一面,你到我们铅山县学讲过四书五经,我是铅山县的秀才,姓文……”

曾巩:“巧遇文秀才……”

这时,住持过来。

文秀才发现,一把拉过住持:“阿弥陀佛!快来见一个人物!”

住持:“阿弥陀佛,什么人物?”

文秀才指向曾巩:“曾巩,字子固,南丰才子,南丰先生……”他又将住持介绍给曾巩,“这位就是这鹅湖院佛殿住持。鹅湖书院修葺一新,正在到处张榜求人为鹅湖院佛殿写记。”

曾巩礼貌地施礼:“晚生,拜见住持!”

住持还礼:“阿弥陀佛,曾才子客气。”

文秀才:“曾才子的文章名闻遐迩,到处传抄。前不久,我读了《墨池记》,写的真是一个妙!今天,碰巧了,住持,何不请曾才子为鹅湖院佛殿作个记?”

住持高兴不已:“善哉,善哉!不知南丰才子,南丰先生能否屈就……”

曾布:“二哥,你就写吧!”

曾巩:“岂敢说屈就,倒是巧遇上一个习作的机会。”

住持:“阿弥陀佛!就这么定了。老纳现在带你看看新修的鹅湖院佛殿。”他指着曾布,“这位是……”

曾巩:“舍弟曾布。”

曾布:“住持好!”

住持:“好,一起看。文秀才,有请陪同。”

住持领着曾巩兄弟,在文秀才的陪同下,欣赏修建得金碧辉煌的佛殿。

住持引领着,介绍着:“阿弥陀佛!曾才子,你看这座始建于唐代的鹅湖院,而今修建得是不是气派非凡,金碧辉煌?曾才子以为值得一写,值得一记吗?”

曾巩:“不才一定写一篇《鹅湖院佛殿记》。”

住持:“阿弥陀佛,好好好!”

57.洪州知府府衙 冬日

“好!”刘沆阅《鹅湖院佛殿记》,大为赞赏。

喜文在侧:“刘大人的文章是高中过榜眼的,您说曾巩这篇《鹅湖院佛殿记》好在哪?”

刘沆:“不光是好,堪称是妙!”

喜文:“妙?”

刘沆:“我觉得子固这篇因事生议的说理小品,于以往的文章比较,风格在发生转化。”

喜文:“转化?”

刘沆:“子固这篇文章按惯例先叙述了作记缘由,之后突然掷笔天外,开出一篇与鹅湖院佛殿落成全然无关的文字……”

喜文:“我读了文章,是这样的……”

刘沆:“随即,子固指出,西方用兵,国用耗竭,天子臣民无不劳力劳心,劳于赋敛,而独有佛徒不为所苦,反倒寝食自安,其宫之侈,非国则民力焉,而天下皆以为当然。至此,子固一笔转折,说到鹅湖院佛殿的修建费用或累累而千万之不可知……”

喜文:“曾巩是在行文的正反相形之中,表示出对这种糜国家之财,树无用事不正之风的厌恶……”

刘沆:“然也。子固此文,全篇议论轻捷精譬,快意累累,看去迂回百折,实则博辩淋漓,一股不可摧折的盛气隐含在行文中,这正是我要说的子固文章风格已在转折中。”

58.曾晔读书处 冬夜

曾晔与王无咎在烤火夜谈。

王无咎:“二哥文风的转折,已然又一次体现在他近期所写的《鹅湖院佛殿记》。”

曾晔却叹道:“巩弟如此转下去,怕是离科举渐行渐远了!”

59.鄞县县衙后衙 冬夜

王安石在读《墨池记》。

王安石沉思,他的心声:“早先,子固的文风与我虽有异同,但总体上似乎是一个风格。读此《墨池记》,子固的文风变了。依《墨池记》的风格走下去,子固又会有些怎样的新作?”

60.南轩 冬夜

曾巩在写作《宜黄县学记》。

曾布来到:“二哥,挑灯夜作,在写什么?”

曾巩:“前许去宜黄县学看了看,有感而发,想写篇《宜黄县学记》。”

曾布:“二哥打算如何作此文?”

曾巩:“随笔曲注。”

曾布:“如何下笔?”

曾巩:“平实中见奇峰,透彻理解,全面把握记叙的内容,重笔落于立学之意义,强化立学是为治理天下国家而立学,此乃下笔之前作者的思想,三弟可听得明白?”

曾布:“二哥的话我是听得明白。可大哥老说你的文章离科举越来越远。”

“是吗?”曾巩笑笑。

61.晁府 春日

一富贵女性向晁夫人提亲,她巧舌如簧:“晁夫人,我再说一遍,户部尚书那个刘公子真的不错,和你家文柔小姐是绝配!”

晁夫人被说得有些动心:“好的,容我问问我们家姑娘再说。”

富贵女性:“好,我明日再来府上听您回话,告辞了。”离去。

晁夫人:“走好,许夫人。”

“娘。”文柔一下闪了出来,“户部尚书那个刘公子我认识,我不喜欢他!”

晁夫人:“那,你会喜欢谁?”

62.杜府 初夏

杜衍与刘沆对酌。

杜衍突然紧盯住刘沆看。

刘沆:“恩师,学生脸上有什么?您这么老盯着看……”

杜衍:“刘贤契,你中榜眼之前曾经是老夫的得意门生。”

刘沆:“是门生,但不敢称得意。师恩难忘,铭刻五内……”

杜衍:“这个不说了。老夫想起,当初你参加殿试,我预测你刘沆状元差一口气,榜眼正着,果不其然吧?今日,老夫看你,日后应有副宰相之命。”

刘沆:“啊呀呀!恩师,您这个玩笑开的……”

“哈哈……”杜衍大笑,“贤契,管他日后你是不是真能做副宰相,今日此说,助个酒兴。你可是许久没有回京师了,想煞老夫了,今日痛饮!”

刘沆举杯:“痛饮!学生连敬恩师三杯!”

师生二人碰杯欢饮。

刘沆为杜衍斟酒,自己也斟上,举杯:“恩师,请。”

杜衍:“且慢,南丰那个曾巩,近况如何?”

刘沆:“问得正好,前许我去过一趟南丰,巧遇上曾巩的二妹夫王无咎,他说曾巩挺好,耕读相兼,尤其让人高兴的是曾巩的文风在转变。”

杜衍:“曾巩的文风在转变,这是怎么回事?”

刘沆:“得大学士欧阳修疏导。”

杜衍:“效果如何?”

刘沆:“成效喜人。学生读过曾巩数篇文章,感到他的文章在走向一个新的境界。”

杜衍:“好啊!别看曾巩目下进士不第,但日后必有发达。哎,那个曾巩今年多大岁数了?”

刘沆:“听喜文说,应该是31岁了。”

杜衍:“31岁,已届而立之年。事业未立,也应该立个家了吧?”

刘沆:“这个,不是件易事。曾巩在一个多食口的家庭,家境清寒,应该是无力娶妻。”

63.晁府花园 初夏

晁宗洛与文柔交谈,晁宗洛:“听你母亲说,你拒绝那天的提亲,能不能跟为父说说,希望什么样的人成为你的如意郎君?”

文柔羞涩地:“爹,女儿还小,才15岁哩。”

64.田间 初夏傍晚

曾巩与曾晔、曾布三兄弟在劳作。

65.曾巩家 初夏傍晚

四妹烧火,朱氏炒菜。

四妹:“娘,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嫂、二嫂进咱曾家门?”

朱氏:“还大嫂、二嫂呢?家贫如此,哪家的女儿会到咱家做大嫂、二嫂?”

四妹:“说得也是,咱家拿什么去娶嫂子。不说了,一会儿大哥、二哥他们田里做完工,就要回来吃晚饭了。”

朱氏:“是的。”铲起锅里的菜。

四妹:“娘,这么多人吃饭,这菜也太少了点吧,炒几个鸡蛋吧。”

朱氏摇首:“我也想呀,可是不行,得留些鸡蛋过端午节吃。”

66.洪州知府府衙 初夏日

刘沆向喜文交代:“你去南丰一趟,打探一下有没有人给曾巩提亲。”

67.曾巩家 初夏日

朱氏与曾巩交谈。

朱氏:“本该为你哥和你提亲,可家里实在寒苦,我这个做继母的没能耐,让你和你哥到现在还是两条光棍,心里真不好受……”

曾巩劝慰道:“继母不必自责,我和晔兄都是以读书为重的。不成家,没有拖累,可以专心致志读书写文章。”

68.鄞县县衙凉亭 夏日

王安石与齐主簿在闲谈。

王安石:“齐主簿读了子固近期的几篇文章,有何感想?”

齐主簿:“文章写得好,跟先前大有不同。不过,曾巩此文风怕是与贡举不大合,到头来,恐误了前程啊!”

王安石:“你是说,怕曾巩中不了进士?”

齐主簿:“是的。本来,曾巩不中进士,天下学士还有几人能中进士?可是……”

王安石:“其实,我也忧从中来,我那位曾巩老哥何时方能金榜题名?”

69.王无咎家 夏夜

王无咎在夜读,次妹进来续茶。

次妹:“你这么读啊读,何时才能金榜题名?”

王无咎:“不敢说指日可待,但肯定是迟早必有进士名分。”

次妹:“你倒是有妻子相伴考进士,可我大哥、二哥却光棍一条等着考进士。哎,你说是不是该劝劝大哥、二哥娶房亲,慢慢考进士?”

70.杜府 夏夜

杜衍接待刘沆在夜谈。

杜衍:“贤契是洪州知府,老夫是当朝宰相,为曾巩保媒,堪称一绝。”

刘沆:“这无疑是一件美事,就不知道能否奏效?”

杜衍:“记得前许我与你说过,晁少卿的女儿文柔挺在意曾巩,只是窗户纸没有捅破。料来,文柔一方不大成问题,不知文柔父母意下如何?”

71.晁府 夏夜

晁夫人连连对杜夫人摇手:“不同意,不同意!”

文柔在一侧窥听得真切。

72.杜府 夏日

杜衍与刘沆在交谈。

杜衍:“昨日,你我议妥后,我让我夫人代老夫前去晁家撮合,晁夫人生生就是不同意,一句‘女儿太小,尚未到谈婚论嫁之时’的话,便顶上了门杠。其实,文柔小倒不怎么小了,今年16了。”

刘沆:“哎,恩师。您不是说文柔这层窗户纸有待捅破,我们何不直取文柔?”

杜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取文柔,不大合礼法吧?”

刘沆:“不妨试试,文柔真有意,窗纸可捅破。先拿下文柔,再取其父母。”

杜衍犹豫:“这……”

刘沆:“恩师,不要犹豫了。一桩好姻缘,成人之美,不要错过。”

73.晁府 夏日

刘沆到此造访。

晁府家人:“您是何人?”

刘沆:“我是江西南昌来的,与你家晁大人是同年进士,来会会老友的。”

晁府家人:“听说过,您是洪州知府,是老爷的好友。可不巧,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刚刚出去,您是不是改个时间再来?”

刘沆:“噢,那晁府的千金文柔在吗?”

晁府家人:“在。”

正在这时,文柔出来,发现刘沆:“啊呀,是刘世伯来了,快快请进!”说着,将刘沆引进客厅。

文柔:“刘世伯请坐。”

刘沆落座,文柔沏茶上来:“刘世伯请喝茶,家父、家母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嗯,好。”刘沆拿出一个纸包,“文柔,你表兄抄了曾巩两篇文章,让我带来给你看看。”

“太好了!”文柔接过,“谢谢刘世伯。”

刘沆:“谢我干什么,应该谢你表兄,是喜文给你抄出来的。”

文柔:“表哥真好,好用心哟!”她拆包,看文章,“《墨池记》《鹅湖院佛殿记》。”忍不住阅览起来。

刘沆:“文柔,曾巩这两篇文章我读过,值得一读,一会儿慢慢欣赏。哎,文柔,世伯问你,你喜欢曾巩的文章,是吧?”

文柔:“是的。”

刘沆:“那你喜欢江南吗?”

文柔:“喜欢。”

刘沆:“那你喜欢江西南丰吗?”

文柔:“南丰有南丰蜜桔,对了,还是贡桔。喜欢,我喜欢南丰!”

刘沆:“你喜欢曾巩的文章,喜欢曾巩……”

刘沆故意戛然而止。

文柔却不假思索接过话茬:“喜欢……”说完双颊绯红。

刘沆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不露声色:“看你,我是要说你喜欢曾巩的文风吗?”

文柔:“啊!刘世伯坏,说话说半截,你问一连串是否喜欢,把文柔都问晕了。刘世伯,您什么意思嘛?”

刘沆:“没什么,没什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告辞,不等你父母了,改时间再来。”

文柔:“刘世伯还没见上家父、家母呢。”

刘沆笑笑:“文柔,见上你就足矣了。”

74.杜府 夏夜

“哈哈哈哈……”杜衍大笑,“你刘沆有本事,活生生就套出了文柔喜欢曾巩。”

刘沆得意地:“这还能有假?也不枉学生去晁府亲往了一趟。”

杜衍:“如此,打通文柔父母的思想,老夫也亲往晁家一趟吧。”

75.晁府 夏日

晁宗洛偕晁夫人将杜衍送出门:“杜相公,不多坐坐了?”

晁宗洛:“小女的婚事劳杜相公亲自过问,实在是荣幸之至。您刚才所说,我和内人一定会好好商量的。”

杜衍:“郎才女貌,子固之才,文柔之貌,文柔不仅是女貌还是才女,莫错过一对好鸳鸯呀!”

76.稻田 夏日

正逢夏收,曾巩率众在收割。

一棵树上喜鹊叫喳喳,好不欢悦。

四妹:“二哥,喜鹊一遍遍地叫,莫非有什么喜事要到咱们家了!”

77.晁府 秋日

一家人在议事。

晁夫人:“女儿,母亲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曾巩虽有才华,可他眼下无功名,清寒难熬,我是怕你不堪其苦。你若嫁到千里迢迢的江西南丰,鞭长莫及,我和你父想照应你都照应不了,叫我如何舍得?我看还是休了做曾巩妻子的念头吧。”

文柔:“娘,女儿是以文取人,日后不管丈夫是何出息,能够文章名满天下,足矣!女儿要助曾巩妙手著文章,文章盖世,若为此,女儿什么苦都能吃的!”

晁宗洛:“夫人啊,难得女儿有如此奇志!当朝宰相杜大人,还有我的同年进士洪州知府刘太守,为女儿文柔保媒,这桩婚姻错不了!”

晁夫人沉吟一下:“也是啊!”她一扫脸上的阴云,慈爱地看着文柔,“错不了就好,那就成全女儿的终身大事,让文柔风风光光的,中秋节嫁到江西南丰去!”

78.曾巩家门外 秋日

一支喜庆的队伍在唢呐、鞭炮声中渐渐走近。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曾家全体出门驻足观看,均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喜文一把拉过曾巩,套上喜妆:“曾巩曾才子,做新郎官了!”

“哈哈哈哈……”刘沆爽朗大笑,“子固,吉时到——迎娶新娘晁文柔——”

曾巩:“这,这,这……”

曾家人云里雾里,不胜惊讶。

喜文成了“司仪”,高声喊:“新娘晁文柔下轿!”

文柔下轿,莲步轻移。

喜文:“新郎曾巩掀盖头!”

曾巩只好从命掀之。

盖头掀开,美丽端庄的文柔此刻是艳若天仙。

喜文有板有眼地念道:“一对新人嘛初次见面,一见面就成了美姻缘。千载难逢一双好鸳鸯,中秋佳节花好月又圆!”

众人欢呼:“好!”

曾巩、文柔含情脉脉对视。

唢呐高奏,喜炮连连。

79.晁府 秋夜

晁宗洛与夫人喜悦对酌。

晁夫人:“长女文柔就这么嫁出去了,我说应该送行到江西南丰去,你偏不让,弄得我这心总在悬着。”

晁宗洛:“悬什么呀?我的夫人,好好喝酒吧。洪州知府刘沆大人肯定是亲自送文柔到南丰与曾巩完婚的。此刻,天上月圆,人间人圆。应该是女儿女婿洞房花烛夜了!”

80.洞房 秋夜

中秋月圆。

曾巩与文柔相视,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默默地凝视着对方,无语的状态中。

良久,曾巩拉过文柔纤纤玉手,握在手中,摩挲着。

81.鄞县县衙 秋日

王安石在办公。

齐主簿递上信件:“王大人,有书信。”

王安石展阅,大喜:“哈哈!曾巩老哥成婚了,夫人是朝廷光禄寺五品少卿晁宗洛晁大人的大千金晁文柔,怎么会有那么巧的姻缘?”

齐主簿:“千里姻缘一线牵嘛。这么说,曾巩是到京师去了?”

王安石:“没有啊。是晁文柔嫁到南丰县了。”

齐主簿:“这倒有些奇怪了,五品京官的千金会嫁到南丰小地方。奇怪,奇怪!”

王安石:“还有一处奇怪哩。”

齐主簿:“是什么?”

王安石:“我那曾巩老哥今年是32岁,可晁文柔才16岁。”

齐主簿:“32岁,16岁,整整相差16岁。”

王安石:“所以曾巩老哥在这信中说,介甫,你有一个小嫂子。”

齐主簿:“小嫂子,16岁的小嫂子。有意思,王大人,若是哪天相见,那你叫嫂子叫得出口吗?”

王安石笑道:“子曰的话学到哪去了?嫂子再小,哥大呀。她得尊称为嫂夫人呀!好好,曾巩老哥成了家就好,找个时间回临川去向曾巩老哥讨杯喜酒喝!”

82.晁府 秋夜

晁宗洛与晁夫人在夜餐喝酒,二人情绪有异。晁宗洛一派闲适之感,晁夫人似有心事,举杯难饮。

晁宗洛:“夫人,又想女儿了?”

晁夫人:“可不是,按你的话说,女儿文柔嫁了个如意郎君。可我总在想,曾家一大家子,贫寒不说,那一堆曾家的人,女儿举目无亲,让她朝夕相处绝非易事。”

83.曾巩家 秋夜

曾家一家将进晚餐,其乐融融。

文柔年纪虽轻,倒是一派好媳妇贤惠的可人形象。她系一围裙端菜上来:“哎,菜来了,菜齐了。”将菜拼在饭桌。

文柔盛一碗米饭递与朱氏:“婆母请。”

朱氏感动:“多谢文柔!”

文柔:“不谢不谢。”遂又盛碗饭递给曾晔,“大哥请。”

曾晔接过:“啊呀,文柔,怎么也给我盛饭,多谢,多谢!”

文柔:“大哥别客气,应该的。”遂又盛碗饭给曾巩,“子固,请。”

曾巩推辞:“啊呀,怎么可以为我盛饭?给继母、晔哥盛了就可以了,你自己吃。”

文柔:“应该的。”再递饭与曾巩,“给家里人盛饭,为哪个盛都是应该的。”

四妹:“嫂子,我这饭你就不能盛了。你是嫂子,不应该的。”

曾布:“对对对,不应该的。哎,嫂子,让我来给你盛碗饭吧。”

文柔:“不不不,我自己来。那三弟、四妹,你们先盛。”

四妹、曾布盛好饭入座。

文柔拿起筷子往曾布、四妹饭碗里夹菜:“不要嫂子盛饭,嫂子给你们夹菜总可以吧?”

曾布、四妹一迭连声应着。

曾巩感动地:“文柔,你太懂礼数了。”

朱氏:“上苍开眼,天上掉下个贤惠的媳妇到我们曾家!”

84.欧阳修客厅 秋夜

欧阳修与薛夫人饮茶闲谈。

欧阳修:“前许子固来信说,他已婚配。与朝中光禄寺少卿晁宗洛的女儿文柔成了夫妻。”

薛夫人:“一桩太奇特的姻缘,那两位,怎么走到一起来了?”

欧阳修:“或许是那个文柔倾慕子固的才华也未可知。”

薛夫人:“为什么?”

欧阳修:“听人说,文柔是个出了名的小才女。”

薛夫人:“这倒好,人家是说郎才女貌结一对,那两位是郎才女才结一对。”

欧阳修:“文柔做曾家媳妇,操持家务是必须的。作为才女做曾巩的妻子,当好贤内助,文柔不光是烧菜煮饭,但愿她对夫君的文章也能鉴赏。”

85.南轩 秋夜

灯下,文柔与曾巩就着书卷在亲热地聊着。

文柔:“子固,来南丰之前,我是零散地读你的文章。嫁到南丰,我在这南轩系统地读了你全部文章,非常赞成你的道统观!”

曾巩:“是吗?我一直认为,无论是文的发展或道的演变,都存在一个统的问题。学之有境,道之有归,文以载道,文道合一。”

文柔:“如此,文章以适天下之用。”

86.鄞县县衙 秋日

王安石:“齐主簿,王某受朝廷之命将离开这浙江鄞县赴新任去了,多承你一直协力王某主政鄞县!”

齐主簿:“王大人主政鄞县,给鄞县民众带来了福祉。现在要离任了,不无遗憾。王大人打算何时离鄞县赴新任?”

王安石:“赴新任之前,我打算回故乡临川一趟,见见曾巩老哥的那位贤妻,我的嫂夫人。”

87.田间 秋日

文柔与曾巩在劳作,二人谈笑风生,视辛苦为快乐。

文柔:“子固,若不是嫁给了你,我还真没有到田间劳作的机会。”

曾巩:“是享受快乐,还是饱受委屈?”

文柔:“是享受快乐,付出劳动,得到成果,不亦乐乎!”说着,开心大笑。

曾巩开玩笑:“不亦乐乎,累酸了腰,文柔就乐乎不了了。”

文柔:“你帮我捶捶腰,不又可以乐乎了吗?”

“二哥,二哥。”四妹跑来,“快快回家去,王安石到家了!”

88.曾巩家 秋日

一桌不算太丰盛的家宴。

王安石举杯:“老哥,这杯喜酒喝迟了,得补,我连饮上三杯再敬嫂夫人!”

文柔:“介甫客气,你和子固慢慢喝,慢慢聊,我去厨下再添道菜来。”说着,离去。

王安石望了望文柔离去的背景:“来,老哥,久违了。我敬你一杯!”

曾巩举杯:“来,介甫,同饮。”

二人对酌。

王安石:“再饮一杯。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三年,老哥的文章已然在学士大夫人群中手抄口诵,一有新篇,唯恐得之晚也。”

曾巩:“夸张,夸张。”

王安石:“事实,事实。来,容介甫为老哥的文章连敬三杯!”

89.洪州知府府衙 冬日

刘沆办公,喜文来到:“刘大人。”

刘沆:“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去南丰打听到文柔在曾家过得还习惯吗?”

喜文:“我找到了曾巩的三弟曾布,曾布说他二嫂文柔贤德可敬,操持家务,里外一把好手,更可贵的是还帮着曾巩评点文章。”

90.南轩 冬日

曾巩吟诵《田中作》。

傍人应总笑为生,

病体朝朝踏雨行。

红饭白菹妻具饷,

青身绿水自催耕。

止知索寞簟瓢计,

岂论喧哗内素名。

胜事山风吹木石,

暂如韶夏管弦声。

文柔轻轻拍手称赞:“子固,这首诗写得整体不错,有些趣味。只是那句什么病体朝朝踏雨行,太低沉,若是能改一改……”

曾巩:“改一改?”

文柔:“你愿意改的话,改好了,将这首《田中作》寄给我父母鉴赏鉴赏。”

91.晁府 冬日

晃宗恪与晁夫人向火取暖。

晁宗洛:“看文柔寄来女婿曾巩写的《田中作》,他们夫妻应该是和谐的。”

晁夫人:“谢天谢地!”

晁宗洛:“谢天谢地?不着边际,应该谢杜相公保媒。什么时候,我们再去杜府走一走。”

92.杜府 冬日

杜衍接待晁宗洛夫妇。

杜衍高兴:“听你们刚才说文柔的近况,老夫十分欣慰,最喜欢听到的是子固与文柔举案齐眉,夫唱妇随。这个‘随’可不是一般的‘随’,文柔能帮着子固评点文章!好!明春又一场科举将开考,若此回贡举,子固能金榜题名,那就堪称十全十美了!”

93.曾巩家门口 春日

一家人送曾晔、曾巩进京赶考。

朱氏拉着曾晔、曾巩的手:“你们两兄弟双双进京赶考,双双考个进士归来啊!”

94.舒州知府府衙 春日

王安石办公闲暇出神,他的心声:“来此安徽舒州做个通判,距离老家临川又远了些,想见个曾巩老哥都不易了。哎,这届春闱,曾巩老哥拿个进士应该稳操胜券了吧,我在此静候佳音。”

95.欧阳修宅 春夜

欧阳修与薛夫人晚餐中,欧阳修:“再上酒。”

秋秋:“老爷平时只小饮一杯,刚才已经喝了两杯了。”

薛夫人:“你今天怎么啦?平时劝你一杯酒,比考进士还难?”

“闭嘴!”欧阳修拍桌,“一提考进士,我就来气!”

薛夫人:“我知道你那得意门生曾巩这次科举又落榜,你难受。可跟你没有关系,是曾巩他不争气。”

欧阳修:“不是曾巩不争气,而是科举必行科举新法。我要奏禀皇上,必行科举新法!”

薛夫人:“我说老爷,你别气糊涂了说糊涂话,你而今是受贬在此应天府做个地方官,连上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必行科举新法?吃饭吧,酒也别喝了,那是愁酒。不听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吗?”

欧阳修:“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也许在我手中,必行科举新法!太难堪了,此回,子固和他的胞兄曾晔双双落榜不第!”

96.曾巩家 春日

一家人沉闷着,曾布捏张纸片入来:“歪诗,歪诗。”

曾晔:“什么歪诗?”

曾布:“有人写歪诗笑骂大哥、二哥没能耐考上进士。”

曾晔羞从中来:“快,撕了它!”

曾巩:“三弟,别撕,念来听听。”

曾晔:“三弟,别念,羞煞人呀!”

曾布:“二哥说念,大哥说别念,我到底念还是不念?”

文柔:“没考上进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三弟,念吧。”

曾布念道:

三年一度举场开,

落杀曾家两秀才。

有似檐前双燕子,

一双飞去一双来。

众人闻之一时无语。

曾晔一阵咳嗽,众忙问慰。

曾晔强打精神:“无妨,无妨,只是胸口闷,耳嗡鸣,鼻子塞,手足麻……”

97.王无咎家 春日

王无咎与次妹在交谈,气氛压抑。

王无咎:“二舅子35岁,大舅子45岁,两兄弟双双不中,且是屡考不中,也怪不得大舅子伤感不轻。”

次妹:“这大哥一急,别急出个什么病来。你说,我大哥、二哥怎么老考不中?”

98.晁府 春夜

晁宗洛与晁夫人情绪不振地在交谈。

晁夫人:“都说女婿曾巩文章好,怎么考个进士就屡屡不中?”

晁宗洛沉思未语。

99.杜府 春日

杜衍接待晁宗洛。

杜衍:“你要想开一些,在老夫看来,现行的科举之法有缺陷,影响了曾巩兄弟。对曾巩来说,于科举是失,但于文章是得。正如曾巩所孜孜所求,不在功名在文章。子固之前程,终有一日,会一片光明的!”

100.南轩 夏夜

曾巩全神贯注地在攻读,文柔轻轻为之摇扇。

有顷,曾巩弄清一节内容,见文柔摇扇:“为我打扇,累着你了,文柔。”

文柔:“不累,累也值。”

曾巩:“为何?”

文柔:“为你放不下文章,能放下科举。你哥就放不下。”

曾巩:“他今早离家,已到江洲散心投亲戚去了。”

101.江边 秋日

秋雨潇潇,曾晔百无聊赖,举伞漫步。

曾晔自语:“这次科举,没有跟巩弟的文风,何以文章也做不好。一考二考三考,屡屡不中,羞煞我这老书生。巩弟倒好,不以为念,不以为忧,也不以为烦。”

102.田间 秋日

曾巩、文柔、曾布在秋作。

四妹慌张而来:“二哥、二嫂,不好了!大哥在江洲亲戚家突然、突然……病没了!”

103.王无咎家门口 秋日

王无咎与哭啼着的次妹将出门。

王无咎:“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

次妹悲切:“大哥——”

王无咎:“大舅子抑郁不得志,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咱们赶紧到南丰去多劝二内兄,他和大内兄手足情深,怕他太伤感。”

104.南丰 冬日

曾巩在作《亡兄墓志铭》。

王无咎:“二内兄,节哀顺变,不可太伤感。”

曾巩含泪颌首:“二妹夫,坐。”

王无咎:“大内兄也许太在乎功名,此次落榜,心中郁结,以至于……如果大内兄也有二内兄对功名的态度,也许大内兄就不会……”

曾巩:“二妹夫,我哥苦苦追求功名,应该不错。我问你,学子一生,是功名重要还是文章重要?”

“这……”王无咎似乎难以回答。

105.桔园 春日

文柔闻桔花与四妹、曾巩逗乐。

文柔:“这是咱家的一片桔园,桔花真香!子固,记得那年我和我父母在刘世伯表兄陪同下游桔园,我就说过,你应该写一篇文章赞美南丰蜜桔桔花,可你到现在还没动笔,是不是小文章不屑一顾?”

曾巩:“不不不,这桔花在南丰一到春天,到处都有,到处都香,天天看,天天闻,就有点如久居兰室不见其香,所以没想过写篇什么文章去赞美赞美它。”

文柔:“你没写赞美桔花的文章,我来凑几句赞美一下桔花,如何?”

曾巩:“好啊!”

四妹:“嫂子,是不是要作诗?”

文柔:“作诗谈不上,喜欢桔花,凑几句话吧,南丰蜜桔园,暮春花正妍。万千白点散幽香,香了鼻子醉了心田。”

“好!”四妹拍掌。

曾巩:“香了鼻子醉了心田,好。文柔,语虽直白,却也有诗意呀,好!哪天,我还真应该写一篇《桔花赋》,与你那两句万千白点散幽香,香了鼻子醉了心田相呼应。”

桔花点点。

106.南轩 春日

这里已经藏书甚丰,曾布在此读书,他自语:“在二哥这书屋里读书,怎么就特别开窍?”

曾巩入来,曾布有些慌张:“未经二哥许可,我擅入……擅入二哥的书屋……”

曾巩:“三弟不必介意,这书屋未上锁,想来,推门就是。”

曾布:“谢二哥,以后我就常来了。哎,二哥,我给你看的我近期几篇文章,可有长进?”

曾巩:“都看了,正准备找你说哩。”

曾布:“我一直在追随二哥的文章风格,我现在的文章有你的影子吗?”

曾巩:“你不应单单追随我,要博采他人之长,融汇贯通。这个,其实还不是最重要。”

曾布:“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曾巩:“淡泊功名,强化文章。哎,三弟,若是你去科举科考,进士不第,你会作何感想?”

曾布:“学二哥,视文章为生命!”

曾巩:“好弟弟,我们一起发奋读书,先把文章做好,当然科举也不应放弃,若后者不得,便得前者,若两者都得,自然是妙不可言。”

曾布:“听二哥的。哎,二哥,好久没看见你有新作了,最近打算写什么吗?”

曾巩:“已经有了构思,你看,这书屋外题名南轩。结庐以自休,嚣然而乐。哥打算写一篇《南轩记》。”

107.王无咎书房 春夜

曾布与王无咎在同阅《南轩记》。

曾布:“二姐夫,你觉得二哥这篇《南轩记》写得好吗?”

王无咎:“不忙说好不好,我们再研读研读。”

108.田间 夏日

曾巩与文柔在劳作。

文柔:“子固,跟你说了,你近期写作辛苦,田间的活我来,你别来。”

曾巩感动地:“文柔,贤妻呀,你如此贤德贤淑,我何以为报?”

文柔:“文章呀。我看夫君的文章日见练达,好不欣慰哟!哎,《学舍记》写得还顺吗?”

曾巩:“反复斟酌,尚需时日,大约半个月左右可以脱稿。”

109.王安石书房 夏夜

王安石在读《南轩记》。

王安石自语:“好!这篇《南轩记》,曾巩老哥的文章越做越是出神入化!”

110.欧阳修书房 夏夜

欧阳修读曾巩的《南轩记》,兴奋之至:“夫人呀,子固这篇《南轩记》,日后必然名扬天下!”

薛夫人:“你觉得有那么好吗?”

欧阳修:“谈古论今,纵横捭阖,文采翩翩,美妙绝伦。如此文风的文章参加科考,贡试不举,那还取什么样的学子?”

111.南轩 夏夜

曾巩在修改《学舍记》,文柔为之挥扇并关注着曾巩的修改。

“成了!”曾巩潇洒搁笔。

文柔:“是成了,《学舍记》成了。你边改我边看,心中已是一次次叫好,口里没说好,怕打断你的思路。子固,这篇《学舍记》不但成了,还应该是篇佳作!”

112.欧阳修书房 秋夜

欧阳修夜读《学舍记》。

欧阳修亢奋自语:“子固这篇《学舍记》又是一篇佳作!老夫要好好修书一封,予以勉励。”

113.喜文的卧居 秋夜

喜文在津津有味阅读《南轩记》《学舍记》。

喜文将《醒心亭记》《鹅湖院佛殿记》《墨池记》,与《南轩记》《学舍记》手抄本一字排列,欣赏不已,自语,“曾巩才子,坊间已称南丰先生,文章之风格古雅,平正,中和,充满着中庸之道,为我辈所师范。子固文章名满天下,不知下一场朝廷科举贡考何人能识君?”

114.官道上 春日

欧阳修与薛夫人、秋秋坐在车上行进着。

秋秋:“老爷、夫人,咱们又回京师开封了。”

欧阳修:“是啊,秋秋,我们回东京了。夫人呀,造化弄人,一晃十多年光景了。我从39岁受贬到滁州做知府起,接下来,在四个地方做过知府,夫人跟着我可谓是颠沛流离。”

薛夫人:“都过去了,看开它吧。老爷归朝,恢复翰林院大学士,日后……”

欧阳修接话:“日后,也不知有何作为?夫人,我归朝后,耿耿于怀的就是科举新法!”

115.朝廷一隅 春日

欧阳修身着“翰林院大学士”官服走着。

王安石遇上:“恩公。”

欧阳修:“介甫,有日子不见,你这个群牧司,主管朝廷公用马匹的官已经当得习惯了吗?”

王安石:“哭笑不得,皇命难违,莫名其妙!由舒州通判改任群牧司判官,哭笑不得!”

欧阳修:“朝廷的事,哭笑不得的多,多了去了。不说我在官场绕来绕去,说说洪州知府刘沆,榜眼出身,好不容易做了个副宰相,嘉祐元年又莫名其妙罢了相。别在意,介甫,别在意。”

王安石:“不在意。现如今,和恩公同在朝廷,我便多了向恩公请教诗文的机会,这岂不是一件乐事。哎,对了,恩公,明年春天又是一场科考,您在翰林院,有什么新动向没有?”

欧阳修:“有倒是有,你不可外传。仁宗皇上有意让我主持会试贡举。”

王安石:“啊,太好了!哎,恩公,我一直听你说要推行科举新法,这回……”

欧阳修坚决地:“这回只要是让我主考,我就必须推行科举新法。以古文、策论为主,诗赋为辅的命题,必改先前的录用进士规则。”

116.南轩 春夜

曾巩捧卷与文柔在闲谈。

曾巩:“算起来,嘉祐二年这一场科举,我们家有六位应考。”

文柔:“对,我来数数。你一个,大弟曾牟、三弟曾布、堂弟曾阜、二妹夫王无咎、三妹夫王彦深,六位好,六顺!我期待你们六位都能金榜题名,功成名就!”

曾巩笑道:“多谢,多谢!”

文柔:“不忙谢。我刚刚说六个考生六顺,你今年已经39岁了,如果他们一起都顺,高高兴兴考上进士,偏偏夫君你不顺,再次落榜,是何心态?”

曾巩淡然:“老话两句功名一时,文章千古!”

文柔:“我文柔当年没有看错南丰先生!”

117.欧阳修书房 春夜

欧阳修与薛夫人在看仁宗皇上所赐的“文儒”二字。

欧阳修情绪极好:“夫人,仁宗皇上亲笔书写‘文儒’二字与我,任命我为权知礼部贡举。如愿以偿,我终于有机会推行科举新法了!”

薛夫人:“记得你先前多次说过,要有此举,这下好了,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施行了!”

“是的!”欧阳修豪情万丈,“实施科举新法,推行文风改革,期待嘉祐二年的这场贡举能够士子无滥举,朝廷得实才!”

薛夫人:“好!”

“好是好。”欧阳修情绪下落,“就不知道,我那位得意门生曾巩三试三不中,他此番还会来京师赴考吗?”

118.开封城门 春日

曾巩偕家庭中的另五位考生到此。

曾巩望见开封城门,感慨道:“为考进士,历经20年有余,此次是第四次来此开封了!”

字幕:北宋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欧阳修主持贡举,秉承朝廷革新文风,因此而人才济济,群星璀璨,曾巩得以高中进士。令人称奇的是,此场科举,曾氏家族一门六进士。悠悠进士科考路,曾巩终于修成正果。然而,曾巩并非进士及第名闻天下,而是以文章文风名闻天下,无愧于“南丰先生”之称。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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