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6家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与运行机制

文/韦岚 全守杰

中国6家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与运行机制

文/韦岚 全守杰

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审议通过的《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工作方案》中提出要建设一批“国家亟需、特色鲜明、制度创新、引领发展”的高端智库，这为高端智库建设吹响了号角。《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工作方案》公布了首批25家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其中依托大学的智库包括6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武汉大学国际法研究所、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这6家智库不仅是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更是高校智库的杰出代表，是中国一流高校智库。教育部印发的《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推进计划》强调应明确建设目标，“明确高校智库的功能定位，建立形式多样、结构合理的高校智库组织形式”。高校智库的组织形式将影响其组织的运行。以组织要素为视角，对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的6家一流高校智库进行分析研究，探讨其中的运行机制，对丰富高校智库研究和拓展智库理论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有助于推进国家高端智库建设，更好地服务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智力支撑。

从组织的视角对高校智库进行阐释，是基于任何一个组织都承担特定的功能，实现特定的目标的假设，正如“一个企业组织的要素包括企业机构（部门的划分）、企业人员（管理人员和一般职工）、资本（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客户和技术”。对于高校智库而言，可以将其视为一个组织系统。作为一种系统的高校智库在组织要素上包括目标要素、人员要素、条件要素、技术要素与客户要素，它是“依托高校特色学科，聚集知名学者，以国家发展为导向，融合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通过对重大现实问题进行跨学科、协同性、综合性的研究，为政府和社会提供智库产品，培育智库人才，集团队打造、机构建设、项目管理与平台发布于一体的综合系统”。以下将从目标要素、人员要素、条件要素、技术要素与客户要素5个维度对6家依托大学的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进行分析，并探讨其运行机制。

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分析

通过搜集6个依托大学的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官网的简介（或负责人对该单位的介绍、陈述），使用字词频统计软件对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进行分析。所使用方法主要为内容分析法和词频分析法。按照目标要素、人员要素、条件要素、技术要素与客户要素等5个类目逐一建立起TXT文本文档，即每一个TXT文档对应6家智库的某一种要素。使用字词频统计软件将各TXT文本文档进行导入分析，得出专门概念（词语）和频次，对属于本研究主题的概念提取和统计，将相似和相近的概念进行归类、抽象为关键词，得出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组织要素的概念及其关键词（归类）情况。

（一）目标要素：服务中国发展，关注全球格局

组织的目标要素对于组织发展具有导向性。对于智库而言，其目标定位决定了智库活动的知识积累、技术方式等。根据软件提取、统计和归类、抽象，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对中国发展问题极为关注，强调国家发展为中心议题。通过对目标要素进行词频统计分析和聚类发现，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目标要素的关键词是“中国”“发展”“服务”与“全球”。从目标要素上来看，主要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服务中国发展。作为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这6家一流高校智库关注中国改革与发展中的重大问题，“锚定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聚焦牵动全局的重要课题”，以智库的力量与优势对相关领域进行充分调研，深入分析，为国家重大战略制定，顶层设计的推进提供更加科学的政策建议。其次，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的发展战略、宏观经济等难以在封闭的真空环境中施展，而外交政策等则是应当关注全球格局变化。立足于中国改革发展与现代化的实践，探索中国道路、中国模式，同时提高中国的影响力，在国际场合发出中国声音，彰显中国智慧。

（二）人员要素：整合校内外专家。组织人员要素指高校智库的人员构成。高校智库中人员的知识背景、知识积累和能力对高校智库的发展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人员要素构成是多样的，包括智库本身的全职或专职研究人员，也包括校内其他部门的教师、领导者，同时也吸收校外的学者、政府人员、公司高层等。通过对人员要素进行词频统计分析和聚类后发现：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人员要素的关键词是“校内专家”和“校外专家”。由校内专家和校外专家构成的研究队伍，打破了单纯的大学学者担当政策研究的人员构成传统。由于大学学者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在某一个领域有着良好的学术背景、专业知识和能力，以往不少调研交由大学学者负责。而大学学者一般是根据自身所属的学院、学系、研究基地或中心等基层单位组织开展调研并形成政策建议。然而，如今国家和社会改革发展中面临重大问题的系统性、复杂性，全球环境的多变性等，不仅要求参与攻关研究的专家专业，而且要求校外各行各业不同背景的专家组成团队协同。因此，从人员要素上看，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组建了由校内专家和校外专家构成的团队。

（三）条件要素：依托组织基础，进行机构协同

组织的条件要素主要指整合组织可资利用的资源条件。高校智库的条件要素主要指对学院、学科、基地或中心等的资源利用与整合。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多在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新组建起来的，如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等，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则是在复旦大学中国发展模式研究中心和复旦大学新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这两个中国道路研究重镇的基础上组建而成。通过对条件要素进行词频统计分析和聚类后发现：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条件要素的关键词是“组织基础”和“机构协同”。首先，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等良好的组织基础条件，意味着有国内该领域最优秀的专家学者，有丰富的资金、资料文献等资源。其次，以一个或若干个高水平的重点研究基地作为基础，整合相近学科的研究中心，进行跨学科机构资源整合，从而实现机构协同。良好的组织基础，研究平台资源重组与机构协同，将对国内学者具有积聚效应，可以通过专家的学者网络、平台的论坛等吸引国内学者及部分国外学者参与知识交流。

（四）技术要素：注重跨学科，开展协同创新

侧重于组织自身构成分析的技术要素主要指技术目标、技术知识、技术手段等。因此，作为组织的高校智库的技术要素不同于生产分配研究领域中的技术要素。对于高校智库而言，技术要素主要是智库（人员）为实现一定的组织目标，通过已有的知识基础而置于自己与对象之间的中介，包括活动方式、程序和方法等。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均有非常明确的组织活动指向，如“把握中国问题导向、重大矛盾与关系线索”等，在方法上注重交叉性、跨学科性，并由此进行交叉学科协同创新、跨学科协同创新。通过对技术要素进行词频统计分析和聚类发现：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的技术要素的关键词是“跨学科”和“协同创新”。面临当今错综复杂的外部环境及繁重艰巨的改革发展任务，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的智力资源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从技术要素上看，首先是要跨学科。跨学科旨在超越以往针对某一个问题的分门别类的研究方式，从而实现整合性的研究。由于现阶段国家改革和社会发展中的重大问题涉及到诸多学科领域，为了获得对这些重大问题的立体式认识，取得更大的研究进展，形成更加科学的政策建议，就需要突破学科划分形成的界限，进行跨学科的研究。其次是要协同创新。跨学科强调在具体研究方法上的交叉或互涉，而协同创新强调的是不同行业、机构之间的有机结合。高校智库的协同创新意味着在技术上关注重大问题，并且注重行动本身及其与社会联结的深度和广度，不断地在协同攻关中吸收主要学科之外的其他学科的，甚至是自然的和社会的非学科因素，即在研究方法跨学科的基础上，促进智库研究本身与科技、经济、社会、文化等的协同，从而实现创新。如此的高校智库协同创新，其调研将更充分，政策方案将更科学，而对于国家发展的意义则将更大。

（五）客户要素：设计中国方案，参与国际规则

组织的客户要素指组织的生产活动所面向的个人、群体。就高校智库而言，主要指知识和思想产品生产所面向的客户。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的客户要素上注重对国家改革发展中重大问题的原创性理论研究和对策研究，从而破解改革发展稳定难题，为党和国家高层决策提供科学的政策参考。同时，面向世界，以原创性理论研究和决策研究提高智库的影响力，提升国家的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通过对技术要素进行词频统计分析和聚类发现：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客户要素的关键词是“中国方案”和“国际规则”。客户是企业运作的核心；高校智库同样有自身的关键客户。首先，从目标客户上看，作为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的中国一流高校智库是为党和国家提供决策服务的。对党和国家发展所需解决的重大问题攻关研究，进行理论创新、知识传播等，为形成系统、科学、特色的决策方案提供智力支持，促成“中国方案”。其次，积极应对全球性问题的复杂性。在面对国际问题，设计中国方案的同时，引导、参与国际规则的制订，推动中国思想和中国话语在世界范围内的崛起。即在立足于中国改革发展实际的“中国方案”基础上，着眼于全球，参与全球新秩序的建设，提升国家的影响力，争取更多国家的理解、支持。

高校智库的运行机制

要素不仅决定系统的结构、功能，而且还决定系统的本质。因此，组织要素对于高校智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现代组织是一种开放系统，高校智库也不例外，因此高校智库是一种基于系统的组织，它有自身的目标要素、人员要素、条件要素、技术要素和客户要素等。由于高校智库是系统的组织，其5个要素之间亦存在着互动关系，从而维持组织的运转。

第一，高校智库的目标要素与客户要素是相互影响与制约的关系。高校智库具有明确目标导向，并以此而组建或成立的、具有一定系统性的结构。这些高校智库普遍以1～3个核心领域为主攻方向，为国家改革发展设计方案。高校智库的客户要素对目标要素具有导向作用，目标要素服务于客户要素。

第二，高校智库目标要素要有效地服务于客户要素还应该具备条件基础，并且整合人员要素和技术要素。首先，高校智库的条件要素与目标要素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即为了达成对某领域重大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系统调查、分析和研究，从而选择、组建或整合相应的学科、组织机构等。优势学科以及重点研究基地等组织机构，则为国家、社会发展中重大问题的研究提供了知识积累和组织智力基础。其次，高校智库的目标要素和条件要素影响人员要素，包括人员的数量、构成以及领导结构等。再次，高校智库的目标要素、条件要素和人员要素将根据外部环境（客户要素）进行内外部的资源整合，采取相应的技术手段，通常是以跨学科的协同方式来满足客户的需求，即设计“中国方案”。

第三，高校智库各要素之间的运行机制为：高校智库目标是实现自身的价值，而价值的实现取决于能否满足客户的需求和能否合理的配置资源；客户要素是外部环境对高校智库的一种要求；条件要素、人员要素和技术要素是高校智库根据客户要素和目标要素所进行的组织资源整合。

讨论与展望

中国一流高校智库是通过对重大现实问题进行跨学科、协同性、综合性的研究，为政府和社会提供思想产品，培育高端智库人才的机构。在对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进行文本搜集和分析时，文章发现存在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第一，对高端智库人才培养重视程度不够。高校智库与党政智库、社会智库不同，它是以高校为依托的，因此有着科学研究的深厚积累和育人的有利条件。高校智库的最大亮点在于雄厚的基础研究和人才培养，但目前仅有部分高校智库强调了综合性的高端智库人才的培养。中国一流高校智库应在注重对重大现实问题进行协同攻关的同时，也应兼顾高端智库人才的培养，而后者对前者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第二，数据库平台建设有待进一步加强。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当今互联网时代，智库的知识生产大多是建立在数据搜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的。所搜集的数据和生产的知识产品是特定历史环境条件下的科研成果，也是特定时期的数据和资料，对后期研究和决策咨询具有重要的数据支撑作用。从搜集文献情况来看，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已经建立了3个数据库，以及案例库等，值得其他高校智库借鉴与重视。作为国家高端智库，中国高校一流智库在注重对某个重大问题的调查和研究的同时，也应有目的建设特色数据库，为专题、系统研究积累大数据，为国家和社会发展提供坚实的数据支持。

第三，利益相关者的参与方式有待进一步增强。智库除了注重建设数据库等服务国家社会发展的数据需求之外，还需注重丰富利益相关者参与方式。在互联网时代，“单纯的信息发布和信息显示已经不能满足用户对智库信息获取多样性的要求”。善用网络，推出符合用户需求的智库网络产品，丰富网络平台建设成为完善当前智库运行机制的一个重要内容。

第四，研究人员构成的多样性有待进一步丰富。世界上许多著名的智库有著名人士在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之间双向转换角色的“旋转门”传统。中国一流高校智库也吸纳了部分著名人士，但根据搜集资料的情况来看，部分高校智库在该方面仍然有较大的完善空间。同时，“应有开阔的胸襟，积极开展国际合作，广纳海内外专家学者，‘不为所有，但为所用’”。

第五，政治性与学术性之间如何更好地平衡。国家高端智库具有政治性要求，其服务于国家发展。同时，非党政智库具有独立性的特征。特别是高校智库本身依托于高校，具有相对独立性和学术性。虽然不能说政治性和学术性完全是相悖的，但两者之间的不同却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对于高校智库而言，需要处理好政治性与学术性之间的关系，力争既要做到党和国家“信得过，用得上”，又要“在思想性上，学术性上，战略性上这些方面更多地着力”。

推进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为党和政府科学决策提供高水平智力支持，需要进一步优化一流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不断地推进体制机制创新，更加充分地发挥它们的示范引领作用。

（韦岚系江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全守杰系江苏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高校教育管理》2017年第5期；原题为《中国一流高校智库的组织要素与运行机制——基于中国6家一流高校智库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