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的经验与启示

2017-11-23 10:39徐涛
理论月刊 2017年6期
关键词:延安政党中国共产党

徐涛

(1.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陕西西安 710119;2.内江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内江 641100)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的经验与启示

徐涛1,2

(1.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陕西西安 710119;2.内江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内江 641100)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文化建设方面的多方探索,是中共政党文化建设走向成熟的重要实践。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旨归,构建起以民族主义、新民主主义为核心的新型话语体系,实现了国家意识形态(文化)与社会意识形态(文化)的同向建构,联通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凸显了政党文化的导向、引领、示范、凝聚功能,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理论与实践、历史与现实、人民性与党性的统一。中共政党文化的构建及传播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动员能力和政治认同,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在复杂国内、国际形势下及传统与现代冲突背景下政党文化建设方面的创新性和灵活性。

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经验启示

政党文化是政党政权意识的转化过程和表现形式,主要是指政党所具有的为党内外所普遍认同的包括意识形态、行为模式、制度规范、政党形象在内的观念体系及其表现。作为一个具有90多年历史的政党,中国共产党在其长期的奋斗历程中,积淀荟萃了党在各个时期探索的文化建设的有益经验,构建了一种始终走在时代前列的先进的政党文化。

回顾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建设历史进程,无论政党文化建设的党外境遇还是党内的意见分歧,延安时期都是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走向成熟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建设着眼于敌我矛盾,强调在对话中调动各阶级的积极性、充分利用多方资源实现对政党文化的建构。开放性的心态和理念使得中共实现了国家、政党文化与社会文化的同向建构,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动员能力和政治认同。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关于政党文化建设的探索与实践,深刻影响了抗战胜利后中国革命及中国政治发展的走向,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的政党文化建设和政治架构、由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转变积累了经验,并为之提供了一个基本的操作范式。在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上,它的意义深刻,影响深远。在当今价值观和利益多元化、信息传播网络化的复杂境况下回顾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在与各方政治势力的博弈中上升为一种主导政党文化的过程,总结这一时期政党文化建设的经验,对当下的政党文化建设显然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1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的逻辑基点:国事

1937 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后,面对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和生存危机,中国共产党调整了自身的政党理论和政治策略,完成了从理想主义者到现实主义者、国际主义者到民族主义者,从强调阶级矛盾优先到强调民族矛盾优先的转变。1937年,在中共的努力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成立。从理论上讲,统一战线这一平台的搭建为中国共产党重新获得了回到政治舞台中央与各党派对话的机会。随着新的对话平台的建立、国共关系的调整,中国共产党政治设计的出发点开始从部分向整体、阶级向国家转向。毛泽东在论及三三制时强调:“国事是国家的公事,不是一党一派的私事。因此,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1]共产党这一政治思维带有一种明显的“国事”思维的特点。

国事思维在延安时期具有两个特点:一是由强调阶级斗争转向敌我斗争,政治参与规模不断扩大,政治的第一要务在于凝聚共识,实现对国内各方、各阶级势力的有效整合;二是政党的关系由强调斗争为主转为在宪法和法律限定的框架内展开有序竞争优先。

具体来看,政治参与规模的扩大意味着政治主体的外延扩展,即超越党派利益,以民族国家利益为最高客体,在统一于抗日的前提下实现最大限度的动员和政治主体的有序制度安排。基于这一理念,中共与党外各派力量的关系由暴力对抗转向合作与共存,从强调斗争为主转向竞争为主,从强调斗争的终极意义转化到强调斗争为团结服务。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理念从政党文化到政权建设、从合作策略到政体设计、从政党文化到具体实践无不带有国家视野下包容与整合的特点。

民主政治条件下政党的关系是在法律和宪法的框架内展开有序的竞争,但在基于抗日特别是奠基于西安事变这一前提下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只是迫于外部压力中国境内各方势力的暂时妥协,国共双方、国共与其他民主党派、地方势力除了在抗战方面达成底线共识外,在其他方面诸如宪政的实施、国体设计、政权组织、民生问题的解决、抗战的具体方式等方面都存在较大的分歧。在统一战线内部,存在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民主党派的矛盾;统一战线外部,是与日本帝国主义的矛盾,延安时期复杂多变的局势、各方势力的论争与博弈,无疑会对中国共产党的政策、策略特别是政党文化的建设提出严峻的考验。无论是基于马克思主义“领导权”的观点还是出于对现实策略的考虑,在国事的理念下通过统一战线这一平台借助竞争、甚至斗争的方式争夺领导权是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

国事思维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政党文化建设的起点,整合、动员、合法性是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建设的核心,对内整合,对外既斗争、又竞争是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巩固、扩大阵地的途径和表现形式。

2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的经验与启示

2.1 党的意识形态与国家意识形态、社会意识形态的同向建构,凸显党的文化建设的导向功能

“意识形态是政党文化的核心层,是政党区别于其他党、社会组织的最典型特征”,[2]意识形态按结构可划分为政党意识形态、国家意识形态、社会意识形态。政党意识形态,是政党作为一个组织得以存在的思想基础,规定了政党的理想目标与价值追求,在政党的政治运作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政党文化是政党传播影响的重要工具,也是执政党实现社会控制和社会整合的一个基本手段。政党意识形态要扩大自身对国家和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就必须增强自身内容的张力、理论和逻辑对现实的解释力和说服力。概言之,党的意识形态要实现与国家意识形态、社会意识形态的同向建构并实现对国家、社会意识形态的超越和导向。

三民主义是国民党信奉的主义,也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背景下拥有最为强大的实力后盾和话语权的主流意识形态。毛泽东阐释了三民主义和马列主义理论的关系,指出中国共产党“最高的纲领和三民主义是有区别的,但是共产党的民主革命纲领与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所宣布的三民主义纲领(新三民主义)基本上是不相冲突的。”“因此我们不但不拒绝三民主义,而且愿意坚决地实行三民主义!”。[3]中国共产党通过马列主义与三民主义的综合论证、辨析,指明了马列主义与三民主义的异同,并以党的最低革命纲领、两步走的战略实现了与三民主义的视域融合。并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指出马列主义将是三民主义的发展,这一阐释,有利于夯实党的合法性基础,又有利于提高党的动员能力。

延安时期的社会意识形态主要体现在精英层面的思想观念、价值体系和心理认知,这一时期是时代精英——大学教授们政治言论最为活跃的时期,他们关注的重点主要是抗战建国的实现、民主宪政思想的实现及对现实政治弊端的批评。显然,抗战时期教授群体关注的问题具有较强的代表性,他们处在时代的前沿,具有深厚的理论储备、开阔的视野和与上层政治的互动、部分政治经验的获得使得他们观察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较一般大众的观察更为深刻。

关于抗战建国、民主宪政的设想,中国共产党《论持久战》和新民主主义理论清晰明确地回应了这一问题。中共指出,现在进行的革命是新民主主义革命,革命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经过较长的一段时间后,通过新民主主义走向社会主义。新民主主义社会不同于苏联式的苏维埃革命,而是一条充分尊重现实的、适应中国国情和制度安排的革命道路,这个革命的参加者主体十分广泛,除了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外,还包括民族资产阶级甚至地主阶级中的开明绅士。在具体的实践上,中共提供了这一主张得以实现的经典范式——三三制下组织形成的陕甘宁边区政府。显然中共的这一政治主张既继承了三民主义的有关理念,但又明显超越了三民主义的上限,凸显了中共的意识形态建设既有对以往社会价值理念缝合的一面,又有在上述价值理念支配下将理想变为现实进行制度设计创新、引领中国政治发展方向的一面。

延安时期共产党的政党文化并没有彻底放弃阶级斗争,但其认知体系和结构体系都在进行局部调整,中国共产党通过对三民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革命分两步走的阐释,有效地削弱了与各政治团体相互之间的政治摩擦,打消了部分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疑虑。

相较于国民党试图用三民主义消解马克思主义的企图,共产党的三民主义阐发及发展将三民主义思想体系和共产主义思想体系实现了视域融合,这一理论创新有效批判了一个主义、一个党、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之类的论调,而且增强了彼此在政党文化上的融合性与一致性,指明了时代文化的发展方向,在理论范畴内获得了政治合法性与正当性,提高了共产党的社会整合与动员能力。这种适应、继承、发展、创新适应了党的政党文化引领社会政党文化并上升为国家政党文化的内在逻辑,从而为中国共产党从一个带有地方性意义的政党成为执政党在理论、文化方面提供了可能。

2.2 凝聚时代共识,构建主流话语体系占领政党文化话语权的制高点,凸显政党文化的引领功能

话语系统是话语的展现载体,也是政党文化的外化象征。作为一种实践方式、主导社会动向的政党文化话语首要问题在于掌握其话语权,但问题在于:“(这种话语)同其他话语相比,它是怎样占据任何其他话语都无法占据的位置的。”[4]也就是说,这种话语是依据何种机制占据核心地位的,这种权力是如何赋予的?是来自外力的强力干预,还是文本本身的特质或者社会诉求的契合,又或者是上述因素的综合。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之所以能够占据话语高地,引导时代潮流,在于中国共产党对大众舆论的回应和对历史诉求的肯定,超越各党派的利益,设定了一个具有统合意义的崇高的外在客体——民族主义,并以此为突破口构建起一套完整的民族、民主主义话语。9·18事变后,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成为当时知识分子的共识,1931年9月,北京大学师生通电指出:“为今之计,唯有速息内战一致抗日。”[5]“苟再不团结一致,协力对外,则国破家亡,指日可待,”“消弭内战,共御外辱”。[6]《大公报》《益世报》等媒体和在当时具有一定影响的知识分子如胡适、丁文江、马相伯、朱庆澜纷纷刊文呼吁以民族国家大义为重,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民族危机的不断加深、民族意识的觉醒及一系列反帝爱国民主运动的开展,促使民族主义愈益成为民族向心力的源泉和轴心,并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社会风潮。

在民族主义运动日益高涨的年代,占据民族主义的制高点,就意味着占据了时代话语的高地。中国共产党顺应这一潮流,提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设想,以民族主义为最高客体,围绕这一核心,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起点,构建起包括建国主张、政权组织、斗争目标、方式策略、民族政策等在内的完整的政党文化体系。

与国民党不同的是,共产党在对民族主义这一具有统合意义的符号进行借用时的目的与国民党并不完全一致,国民党既有借助宣传民族主义动员民众的一面,也有借助抗战推行一党专制、实行法西斯统治的一面。而中国共产党所主张的动员是一种民族民主革命下民主基础上的动员。正是在这一点上,深刻地凸显出了两党不同的政治理念及对民众动员的限度。

中国共产党扛起民族主义的大旗,发起全民抗战,激发了中华民族的巨大精神力量,从而让广大民众对中国共产党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与认同,中国共产党对“民族性”的重视和张扬,对民族主义动员背景下民主问题的强调,对于最大限度地动员抗日民众、改善中共政党形象获得认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学者詹姆斯·R·汤森和布兰特利·沃马克论述道: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一项重要发展是中共口号的民族主义化。”“中共把民族斗争作为其活动要义,表明了其价值体系不仅面向社会底层民众,同时也对中产阶级开放。”这种做法不仅使共产党得到了比国民党广泛得多的社会资源,而且“使自己成为真正民族主义运动的领导者。”[7]借助于民族主义这一极具象征意义的符号,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合法性与正当性得以有效构建起来,动员能力与组织能力不断提高。

2.3 加强对政党文化载体——干部群体的监督、教育与形象塑造,凸显党的政党文化的示范功能

政党文化作为一种具有符号意义的信仰和观点的综合体系,从理论层面进入实践层面首先需要一个承载和担当的主体。在中共革命与建国的史境中,这一角色是由干部群体来实现的。由于政党文化作为一种强调排他性和实践性的学说,在内容上表现为“具有一定群众基础的、广泛宣传和广为知悉的关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即社会存在与社会发展诸领域的规划、战略、路线、方针与政策体系。”[8]所以其对现实的具体问题的解释力及方针政策需要根据各地不同的情况具体分析,这就决定了作为政党文化承载主体的干部群体要根据时间、空间客观环境的不同对政党文化进行修整和调适。同时,政党文化的社会化需要党的干部进行宣传和灌输,概而言之,在中共政党文化社会化的过程中,干部群体既负有传播政党文化的责任,也负有对政党文化进行解释与调适的责任。

王海峰在分析近代支撑和维系中国党建国家权力结构和运行制度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在近代中国党建国家的模式中:“干部通过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相结合,成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一部分,使得自身转化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在这个基础上,通过红专干部的塑造建构出中国国家建设的主导意识形态。”[9]这一转化的结果就是干部的象征化,民众通过对干部的认可,认同党的政党文化,因此,干部教育、塑造成为党的政党文化构建的一个核心要素。

党的政党文化通过党的干部体现,党员的言行成为外在表征,加强干部群体的监督与教育、塑造干部群体的形象就成为近代国家政治生活的内在逻辑。1937年10月23日,毛泽东在为陕北公学成立题词中指出:“要造就一大批人,这些人是革命的先锋队,这些人具有政治远见,这些人充满着斗争精神和牺牲精神。这些人是胸怀坦白的、忠诚的、积极的与正直的。这些人不谋私利,唯一的为着民族与社会的解放。这些人不怕困难,在困难面前总是坚定的,勇敢向前的。这些人不是狂妄分子,也不是风头主义者,而是脚踏实地富于实际精神的人们。”[10]“中国共产党是在一个几万万人的大民族中领导伟大革命斗争的党,没有多数才德兼备的领导干部,是不能完成其历史任务的。”[11]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从战略高度论述了领导干部培养的重要性,根据时局的变化适时调整教育内容,总结了培养干部的标准,即:熟悉、掌握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的实际;具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修养;能够密切联系群众,做群众的表率,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遵守党的纪律;坚持党内团结;精通业务,努力学习各种科学文化知识;踏实肯干、不畏艰险的精神和作风。

延安时期的干部教育覆盖范围广泛,几乎涉及到党领导区域下各层级的所有干部群体;层次分明,针对不同的干部,制定不同的教育内容。类型多样、手段丰富,既有正式集中的教育,也有分散的临时教育;既有各种类型的学校,也有各种培训班;既有传统的写反省笔记的道德修炼,也有现代性的开放课堂;既有文本知识的传播,也有对典型干部人物的塑造。延安时期的干部教育,从根本上来讲是一种从课堂扩展到课堂外的广阔的社会教育,这一教育“有目标、有计划、有层次、有组织、符合实际,构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新型的、能够适应革命战争与边区建设需要的干部教育模式”。[12]大量的高素质的干部队伍的培养为中共政党文化建设提供了基础。

教育与督查是干部建设的一体两面,延安时期,除了通过教育的方式加强干部队伍建设外,中共还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令、规章制度等,规范干部群体的权力使用及施政行为;建立各级监察机构,赋予人民控告权,强化对干部的监督。对违反条例的“新贪官污吏”,坚决予以查处,如曾为革命作出较大牺牲、贪污税款3000多元的税务局长肖玉璧被坚决处决。这些举措的实施,将抗日根据地政府建设成了举世公认的廉洁政府。

“思想建党”是建党的首要原则,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建党理念的确立和贯彻,为党的队伍培养了大量又红又专的高素质干部,有力地保证了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有效贯彻实施和权力运行的规范,有助于树立党良好的形象,改善干群关系,获得更大范围内的认同。

2.4 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构筑主体间性基础上开放的政党文化体系,凸显党的政党文化的凝聚功能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工作路线,这一路线既表现为一种工作方法,也表现为一种指导思想,群众路线下党的政党文化是一种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结果,这一过程的产生明显呈现出一种主体间性的特点,从人民群众这一侧面来看,人民群众不仅是政党文化的消费者,同时也是政党文化的生产者。

2.4.1 对大众问题的积极回应与对大众政党文化资源的积极利用。1941年11月,陕甘宁边区政府第二届一次参议会召开,李鼎铭等人在这次会议上提出有关财政问题的有关建议:“政府应彻底计划经济,实行精兵简政主义,避免入不敷出经济紊乱之现象。”这个提案引起了毛泽东的高度重视,并称之为:“这是改造我们的机关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对症药。”[13]精兵简政对各抗日根据地克服严重的经济困难,坚持抗战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毛泽东曾说:“我们的领导机关,就制定路线、方针、政策和办法这一方面说来,只是一个加工工厂。”[14]这一总结为延安时期的政党文化建设提供了一个清晰的注脚:中共的政党文化不是一种封闭性的独霸话语,而是一种保持了高度开放性的公共话语体系。通过党的话语与民众话语的对话、民众问题和民众资源的回应,不仅丰富了中共的政党文化话语,同时密切了党与群众的联系。

2.4.2 借用大众话语的表达形式。1941年,中共中央宣传部在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群众鼓动工作的指示中明确指出,在群众鼓动的工作中,固然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但还存在着不少的弱点和缺点,如语言文字的不生动、不通俗即是明显存在的问题。因而文件提出:“鼓动的语言文字必须是生动的和大众化的。”[15]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发表讲话强调“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须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从大众的接受能力和接受习惯出发,文字多用群众耳熟能详的语言、喜闻乐见的形式,达到在普及中提高的效果。

按照《讲话》的指示,为了进一步提升宣传的效果,对宣传工作的有关内容进行了整改。如《新华日报》标题和新闻尽量用白话、开设专门针对工农读者的专栏,使得粗通文字的人都能读得懂。中共的文艺工作者也大量借用大众话语的表达方式,采用大众喜闻乐道的方式创作出大量的兼具思想性、政治性和艺术性的作品。1943年冬,李有源、李增正叔侄依照陕北民歌创作出《东方红》,歌曲编成后多次在民间和群众集会上演唱。1944年,《东方红》被全文发表在《解放日报》上,1945年抗战胜利后,公木、刘炽、王大化等人改编后的《东方红》正式登上各大解放区的舞台。以大众化语言为突破口,有力地促进了中国共产党政党文化的社会化,大大提升了中国共产党政治理念的宣传效果。

2.4.3 以工农兵为主体的英雄、模范的宣传与塑造。树立模范、塑造英雄人物是延安时期政党文化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先进人物的模范行为或英雄事迹,具有生动、鲜明的特点,易于使接受者受到感染和激励,便于接受者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的塑造。延安时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大生产运动及其他各项建设事业中,陕甘宁边区涌现出大批劳动英雄和模范工作者。

1942年4月30日,《解放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吴满有由佃农变成衣食有余的劳动模范的事迹。9月7日,《解放日报》又刊登了“中国艰苦奋斗的产业工人的典型”赵占魁的有关事迹。这两个典型人物的树立轰动了陕甘宁边区和各根据地。《解放日报》随后树立了一大批正面典型人物,如杨朝臣、张玉清、刘玉厚、张秋风、申长林、马杏儿等,仅1943年上半年,《解放日报》报道的先进人物就有600多名。这600多名模范,主要是出身于基层的普通劳动人民。

陈力丹认为:“从吴满有的报道开始,国际的、都市的、中上层社会的生活、文化被崇尚头缠白羊肚手巾、身穿自制土布衣服,‘脚上有牛屎’的朴素、粗犷、单纯的美所取代。”[16]很明显,这一变化反映的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文化重心下移、文化主体转换这一事实。毛泽东在《讲话》中指出,文艺要为工农大众服务,就必须改变中国古代文艺作品中忽视、鄙视劳动人民的现象,让劳动人民成为文艺反映的主角。遵循这一指示,新闻宣传、塑造典型人物这种以劳动人民为主体、从底层劳动人民中推举模范的理念,自然会反映到文学艺术中。在这一过程中,文学中的主角演变成了田保霖、袁广发、小二黑、老杨等这些工作在一线的普通基层工农兵人员。延安时期对普通人物的宣传和塑造,主要是集中在普通劳动人民身上,对他们的宣传极具生活化且并不自带光环、具有高大全的特点,这种主体的选择和宣传方式拉近了大众与模范的距离,身份的对等和模范样板的生活化、可复制性易于工农大众对模范人物的认同,有利于提高其社会认可的程度。

3 小结

延安时期中共在政党文化建设方面具有高度的自觉性,他们并不将政党文化视为一个封闭的话语系统,而是在坚持党性原则的前提下主张在主体间性的基础上调动各方的积极性、充分利用多方资源实现对政党文化的建构。这种开放性的心态和理念使得中共实现了政党文化与社会文化的同向建构,联通了政党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动员能力和政治认同。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文化建设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的统一、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和中国共产党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深刻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应对时局的政治技术的多样性和在理论建设方面的创新性、灵活性,是中国共产党理论建设逐步走向成熟的标志,也是党逐渐走向成熟的标志,在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意义。深刻理解政党文化建设与社会力量分化演变的互动关系,认真总结延安时期党的文化建设经验及操作范式,对今天党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和参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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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文嵘

10.14180/j.cnki.1004-0544.2017.06.011

D 23

A

1004-0544(2017)06-0060-06

四川省教育厅重点课题(17SA0066)。

徐涛(1979-),男,山东潍坊人,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博士生,内江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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