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文学世界的思想底色

2017-11-30 23:24马丹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2期

马丹

摘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左翼作家叶紫的文学创作道路和人生体验都极为短暂,但他的小说集《丰收》在中国现代文学史各种版本的教材中均有涉及到。作家的人生经历是丰富的,思想世界也是丰厚的。在叶紫的文学世界中,充满了对农民生活、军旅生涯、妇女命运等题材的关注。此外,“人生百态”这一重要的文学主题在叶紫的文学作品里也值得重视。

关键词:《湖上》;《偷莲》;《长江轮上》;《好消息》

叶紫在其文章中明确表示“我的浑身的创痛,和所见的人类的不平,逐一地描画出来”,这一“刻划着这不平的人世,刻划着我自家遍体的创痕”的使命,随后成为他文学创作素材的重要来源。

《湖上》以“我”的視角,写“我”在一位四十岁的王同事的“邀请”下参加渔夫们富有特色的婚礼时见到的种种现象。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一个让人恋爱的盲女,名字叫莲芽儿。小女孩的父亲当兵十年,期间跟家人没有任何书信联系,而陪伴她的只有母亲。母亲的职业是一名船妓,她没有要好的姐妹的陪伴,每日只得生活在任人蹂躏的环境里,悄然寂寞地生活着。“都是妈妈不好,生出来三个月,就把我弄瞎了,清光瞎呢。我叫她拿把小刀割我一只耳朵去,换只看得见的眼睛给我”,莲芽儿无助的盼望着她想象中的“光明”。色彩这个词语,在小女孩的世界中变得特别稀奇。她问“我”:“叔叔,彩色是么子东西呢?”。从莲芽儿的反应判断:她热切希望自己能看到不同的颜色。跟她一边交谈,“我”一边剥桔子给她吃,教她怎样使用笛子。小女孩很聪明,很快学会了吹笛子。但“我”能清清晰地意识到,音乐和颜色永远都不能成为莲芽儿童年生活中美好的回忆。这个世界等待她的、给予她的“只有恶鬼,只有漆黑!”

《偷莲》是一篇表现非常特殊的作品。尽管取材于农村,但又不同于叶紫以往的农村题材小说。文章写了一位地主少爷欺侮农村少女未遂的故事。汉少爷在自己的精心策划下,妄想染指桂姐,然而事与愿违。汉少爷最后被农村姑娘们绑在船上过了一夜。农民这种敢于藐视地主的胆识,在旧社会是难能可贵的。这类题材在中外文学作品中多有倾注,但大部分作品的以女性的悲剧命运作为结局。叶紫的这篇文章在发表后,评价并不高,甚至有评论家认为该作品“轻飘得很”。但无论作品搁在哪个时代环境下,都有其可读可研究的价值。

《长江轮上》写“我”和母亲在船上的所见所闻。熟睡中的“我”被母亲突然喊醒,她告诉“我”船后女厕所方向传来奇怪的声音。“我”忍受着疲倦便爬起来,同母亲一起闻声而去。的确,母亲没有听错,船尾处传来一阵凄苦的呜咽声。母亲命令“我”必须挽救这位受难的孕妇。在跟她进一步的交谈中,得知:家乡年成不好,闹灾荒,她本想与丈夫、孩子一起从汉口坐船去芜湖,投靠亲戚。因为没有钱买船票,她的丈夫和孩子不得不下船,她便偷偷躲藏在女厕所里。最后“我”和母亲毅然决定帮助她逃过劫难。天还未亮,“我”又一次被母亲唤醒,她告诉我那女人被发现了。等母亲和“我”赶到船后舱,发现聚集了很多人:有账房先生,他指挥茶房们拷问大肚子女人;有手持棍子企图再次扑打孕妇的茶房;也有很多看客,只有少数人不住的摇头,从他们的眼神里传递出同情和怜悯的讯息。母亲的举动使我感到欣慰:她大声骂着残暴的茶房。女人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着,船上的场景才略微发生了变化,只有母亲明白大肚子女人为何此时呻吟起来。各色看客们纷纷离开后,母亲再次命令“我”协助她给这可怜的女人接生。母亲计划通过募捐为女人积攒一点钱财,慈悲心肠的母亲没想到结果让我们大失所望。母亲不得不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元钱同募捐来的一点钱交给了产妇。但最让母亲心痛和失望的事便是女人将刚出生的婴儿抛入江中,产妇被从船上拖上岸,母亲欲哭无泪,许久站着不说一句话。

《南行杂记》是一篇散文,写了作者回乡途中的所见所想,文章具体内容由《熊飞岭》、《夜店》、《一座古旧的城》和《浯溪胜迹》四小节构成。

熊飞岭是叶紫返乡途中必经之地,常年受战乱的影响,这个地方时常有强盗出没。熊飞岭山路崎岖陡峭,“我”不得不徒步上山。在与轿夫们的闲聊过程中,他们得知“我”“认识”祁阳公安局局长这一消息后,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先生,上轿来吧,那一条山口,更难爬啊!我们抬你过去是不要紧的。” 轿夫们心里暗暗想着,自己的妻儿可以搬到祁阳住家,不在看轿行老板的脸色、受田主们的欺负。其实,他们哪知道“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说谎,哪里认识什么公安局局长。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到了山顶,强盗果然出现了。“我”没敢下轿,一直躲在轿子里。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交谈了一会,强盗们懒懒地离开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后来“我”才想明白:轿夫们年轻时从事过截山的营生,因而他们很轻松地打发了遇到的强盗。“我”的出现使他们萌生了自我同情的想法,“我”很怜悯轿夫们的遭遇,也对自己的欺骗行为产生了憎恶。

文学是反映时代的一面镜子。叶紫的散文《夜店》是对上个世纪20、30年代中国社会风貌的真实写照。店里的生意不好,老板娘逼女儿笼络客人,女人办事不利,老板娘便责骂女儿不会做生意。

《一座古旧的城》讲的是作者到了祁阳城后发生的故事。作者在朋友的帮忙下,终于打发了两个可怜的轿夫。祁阳地处偏僻,经济落后,可依然有人生活。这些人身上散发着真诚、朴实、刚强的生命气息,把一切希冀寄托给宿命,死心塌地地信任神明。文明在这座城里缺乏的可怜,取代文明的只有野蛮,杀了人可以不偿命。县长派人去乡下催缴税收,派出去五人,回来三人,两人被击落在山涧里。叶紫深受鲁迅文学传统的影响,因此,改造国民性在叶紫的小说和散文里皆有表现,在叶紫看来,国民性终究会变成一座爆发的火山。

《在电车上》是作家用喜剧意识精心完成的一部描写都市市民生活的作品。文章中写“我”在三等车上的真实经历:炎炎夏日,一位基督教信徒在车上宣扬“人是由上帝造的!所以人要相信上帝!”“因为,中国人都勿相信上帝,只相信菩萨魔鬼,所以中国才弄得这样子糟的!”随即呼应他的是一位信仰佛教的妇人,这位妇人骂基督教信徒为“猪猡”。两人由刚开始的互骂发展为互打,后来,基督教徒不得不下车,而佛教信徒妇人占了上风,以胜利者的口吻宣讲“只有菩萨才是真正能救我们中国的。”发生在车上的一幕幕与民族处于沦亡这种政治现状格格不入,作家通过这场闹剧,暴露了国民庸俗、无聊的生活,乃至麻木的精神状态。

散文《好消息》《夜雨飘流的回忆》《殇儿记》《鬼》是作家生活的如实记录。《好消息》采用讽刺的手法,记录作者故乡湖南益阳县发生水灾后,灾情给民众和亲人们的生活带来毁灭性影响。作者从姐姐的来信中得知:灾区的同胞过着非人的日子,姐姐一夜间失去了两个孩子:一个在母亲的怀里死去,一个被洪水夺走……。为了不伤害到生病的母亲,姐姐和“我”不得不捏造“一个完全相反,丰登的,梦想不到的世界”,这就是所谓的“好消息”!

《夜雨漂流的回忆》《殇儿记》《鬼》三篇散文同上篇《好消息》取材一致,以作者故乡湖滨地区的水灾为创作背景。散文通过书写亲人的种种危难,展现了万千灾民在饥饿与死亡线上挣扎的悲苦、绝望。叶紫并没有一味地沉溺于个人的悲伤当中,而是将丧子之痛与贫穷、饥寒、瘟疫联系起来,把这些灾难归咎于罪恶的旧社会制度,从而将作家真实情感的写照升华到对社会制度批判的角度。

叶紫以现实主义的创作笔法为读者留下了优秀的作品,文章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记述了人世间的万般感触,抒发了对“不平人世”的积怨与愤火。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982.

[2]胡从经.叶紫文集(上、下卷)[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

[3]周葱秀.叶紫评传[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

(作者单位:宁夏大学新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