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情敌刘坤

2017-12-25 09:17
长江丛刊 2017年25期
关键词:李倩

陈 雄

寻找情敌刘坤

陈 雄

现在我很讨厌一句口头禅“你想多了”,这句口头禅常以一种居高临下自命不凡的态度,嘲讽对方的一厢情愿。事实,我把刘坤当成情敌,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那还是2000年,弹指一挥间,离现在大几十年了。那一年,我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时间在寻找刘坤,从我的家乡湖北出发途经湖南再到江西最后一直找到浙江。

我在寻找刘坤时,他的身份是一家草台艳舞班子的班主。

而在此之前,他是我女友李倩的前男友,还是一个诗人,是的,诗人。在今天世俗人的眼里看来,这是一个多少带点讽刺的称呼。

我24岁之前,从来没有以任何借口碰过女人。包括以恋爱的名义,以按摩、洗头,做什么保健的名义等等。那年的春天,单位里的一个好心人终于给我介绍了第一个女朋友,就是李倩。

李倩是个闷骚型,和陌生人没什么话,因此有时给人以轻高的错觉。但是她与人相熟之后,只要对方不令她讨厌,她显得还是相当健谈的。当时,她与我谈得最多的,不是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而是这个叫做刘坤的男人。

每次,她和我谈不到三句话,就没完没了地开始和我谈刘坤。在她的叙述里,我知道刘坤的眉毛很浓,鼻子很高,右脸有一个红色的月亮形疤痕。他曾经得过痔疮腮腺炎阑尾炎血吸虫胆结石,这些病无一例外经过她无微不至的照料而痊愈了。

刘坤总是穿一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衣,他习惯于将双手插在衣服前面的口袋里,然后抬头向远处张望,高高的鼻子在阳光中闪着孤独高傲的光芒。他这种样子帅极了,特别是那个英武的鼻子,简直是举世无双。

更重要的是刘坤还能写诗,有一次,在银行上班的李倩从他手中接过一张取款单,上面竟是一首诗:倩/我惟一的存折/密码是LOVE/零存/整取/有朝一日/我的财富/无人匹敌。就是这样一个刘坤,在一个雨天整整一夜伫立于李倩的窗下,清晨他手捧一束鲜红的玫瑰拜倒在李倩的裙下。

17岁的看了许多琼瑶小说的李倩感动得不知所措,她做了刘坤诗歌和玫瑰的俘虏。可是刘坤没有工作,李倩的父母不愿把女儿草率交给一个他们认为是游手好闲的人。刘坤这个无业游民就开始做生意,他发誓赚了钱一定要来娶李倩。但是刘坤没有实现他的诺言,他竟然在李倩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擅自结了婚,而且依然很穷。所以李倩恨刘坤,有时想象他死于城市里一场司空见惯的交通事故,这是一个恐怖的俗套的带有自虐性的想象。她反反复复地对我说,她也许不会像爱刘坤一样再爱另一个男人了,她坚信每一个人一生只能投入地爱一次,一次就够了。她的话无形中拉开了我与她的距离,使我不敢对她有过多的非分之想。

我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叫武元,一直关心着我的恋爱。武元一工作就谈了几个女友,用他的话说,是睡了几个女朋友,算得上此中高手了。他有一次找我喝酒,问到我的个人问题,一听我说和李倩谈了半年之久仍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种进展纯粹指身体方面),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骂道,我操,有你这样谈朋友的吗?你是个苕啊你!

他一下子显得比我急,开始循循善诱指导我怎样接触女性的身体,这种指导带有较强的操作性,好像还有什么三步曲之类,然后他给我讲他第一次抚摸乳房的感受第一次做爱的感受,讲得我心跳如鼓口干舌躁神往不已。然后。他就极力怂恿我那天夜晚到李倩那里睡觉,他还与我赌了一个月工资并且把我的后路也断了。那就是,我如果晚上回来睡觉,他绝对不开门。

武元信守承诺,那天他准时来到我的单身宿舍里,要求住在这里,为的是断我那条后路,他义正辞严地重复那句话,袁小军,你是个男人吗?是个男人,晚上就别回来!如果你回来,把门擂破,我也是不开的!

末了,他还诡秘地告诉我鉴别处女的方法。

在此之前我和李倩半点亲昵举动也没有。就像一个小孩,走路都没学会,现在却要学百米冲刺。

晚上八点多钟,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我去了李倩的银行单身宿舍楼。我走到她的宿舍门前,举起手指准备敲门。这时候我万分希望李倩不在,又万分希望李倩在,这种古怪的矛盾的心情想必追过女人的男人都经历过。

我敲了两下。没多久,里面传来拖鞋擦动地板的“唦唦”声,李倩打开门时满脸笑意,她穿了一件低领黑色T恤,露出一片令人遐想的肉色,我突然发现她的乳沟很诱人。

进屋之后,一想到此行的艰巨任务,我就心底发虚不自然起来。按照武元事先给我布置的计划,我咳嗽了几下,李倩起初没注意,后来,我又重重地咳了几下,还含了一口痰,在屋里打转,假装到处找垃圾篓,把痰吐掉。这时候,她才注意起我来,关切地问:“看你的样子,好像是生病了?”

我装模作样地又咳了两下:“可能是感冒了。”我已经为后来的那个借口埋下伏笔了。

李倩又开始大谈刘坤。她说今天在商城大厦买东西时遇见刘坤了,还有他的妻子,一个肥胖而俗气的女人,她和刘坤站着说了一会话,那个女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不停地拿眼瞪她,不停地催刘坤快走,说还有一批小猪等着他们去买哩。

李倩叹口气,说:“没想到,刘坤,会写诗的刘坤会沦为了猪贩子……”

我说:“生活……”

李倩说:“是的,生活……”

我们围绕生活扯了一通人尽皆知的大道理,扯得李倩呵欠连天,我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如果按往常的“功课表”,我得起身离开了。这时,我端出了那个蓄谋已久的借口,我有些结巴地说,感冒使我浑身乏力,我想,我想就在这里今晚不走了,你睡床,我睡地上的竹席,可以吗?

我以为李倩会无情拒绝,但她不假思索地说:“行啊,不过有一条,明天清早你得迅速从这里消失,不能叫任何人看见!”

夜里,我躺在竹席上辗转难眠,思索怎样才能自然而然地抵达李倩的身体,李倩的床与我的竹席仅隔一米左右,想象中却是天涯海角。

我隐隐觉得错过了这个夜晚,也许就永远地错过李倩了。所以我又怯懦又 嗦,反反复复厚着脸皮问:“李倩,你睡着了吗?李倩,我睡不着,李倩,李倩,李倩……”这样哪个女孩又能受得了呢,当然这一招又是那个同学武元教我的,果然李倩不耐烦了,她叹口气说:“上来吧,你!”

第一次我没有成功,一碰到李倩光滑的身体,我就激动得浑身打颤。她馨香的头发,发烫的脸颊,身上散发的香皂味道,都使我眩晕。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带着救生圈扑到了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尽管手脚并用却只能原地打转,在她脸上鸡啄米般吻了一气,就汹涌澎湃地提前释放了。第二次李倩开始无声地引导我了,她的舌头又软又滑让我体味到什么叫缠绵,她的乳房珠圆玉润让我爱不释手。她让我骑到她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她体贴地说:“你累了,我在上面。”然后,她就像荡秋千一样狂放起来,随着她黑发的舞动,我仿佛陷入一堆柔软的花朵,我奇怪的想到了飞翔和死亡。就这样,她手把手地断送了一个处男二十四年的贞洁旅程。后来她大声叫喊起来,一个致命的单音节,是一个“坤”字,像一粒急速飞行的玻璃屑切断了我的某根神经,我突然疲软下来,完全不行了。

以后的日子,只要李倩喊出那个致命的单音节,我就会屈辱地萎缩。后来,我用毛巾塞住她的嘴巴,渐渐成了一种习惯。有一次我试着取出毛巾时,那个可恶的单音节竟奇迹般地从她口中消失了。我以为她渐渐忘记了那个该死的刘坤。根据同学教我的鉴别方法,那天晚上我就知道她不是处女,其实还用鉴别吗?从她叙述的与刘坤的故事中,我就感觉到他们已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不过我不在乎。不是我虚伪,我真的看得比较开,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妻子献给丈夫的是第一次呢?再说那也不是她的错,谁叫她以前没遇上我呢?于是我满怀信心地开始计划我们的将来,她的父母也很支持我们恋爱,并且承诺,只要我们结婚,就送给我们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

一个秋风习习的上午,我把李倩带回我在农村的家,总算雪洗了几年孤单回家的耻辱。母亲正和几个妇女打两毛钱一倒的麻将,李倩的到来使她手忙脚乱,她推倒麻将牌站起身时碰翻了椅子,随后在做菜时把味精和盐也弄混淆了。但是李倩对我家人高涨的热情心不在焉,回答他们连珠炮的提问时敷衍塞责,有时干脆不做声,视线投向某个虚空。我想她可能不怎么爱我,如果很爱很爱我,对我的家人能是这种态度吗?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觉得可能出点什么事情。没想到,回到城里的第二天,这种想法就被证实了。

那天银行召开会议,作出了处分李倩的决定。李倩挪用了银行的三万元给了那个叫刘坤的人去做生意,刘坤肯定将生意的前景花言巧语了一番,所以她又义无反顾地搭上了自己的两万元钱。想想这半年来我的大部分工资都用于李倩的衣服与化妆品的更新换代上了,就是说我把工资间接送给了刘坤,刘坤会说一声“谢谢”吗?我想象得出刘坤来找她的情景,他们大概还在一起鸳梦重温,她一定又能在欲仙欲死中肆无忌惮地喊出那个“坤”字了。李倩的父亲和我在这个勉强挤进六线的城市里到处寻找刘坤,才知道刘坤早已不做猪贩子了,他用李倩给他的一部分钱买了一些道具和服装,成了流窜于各个小县城的艳舞团老板,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于是李倩的父亲就把寻找刘坤的艰巨任务交给了我。他给了我3000元钱作为路费和生活费。李倩的父亲反复叮嘱我,如果发现了刘坤,就赶紧报案,不要与刘坤直接发生冲突,他认为在爱情以及武力较量上,我可能都不是刘坤的对手。这极大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老人强烈盼望着有一天公安部门将刘坤抓住绳之以法,用他的话说:“就是毙了这个狗日的也不为过!”

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和殷切的眼神,我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发生了这件事,他以后能不能成为我的岳父,我也说不清楚。最主要的是,我无所事事,在单位里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可以随便请假。我想,这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到祖国的大好河山散散心。

这样,我背起行囊踏上了追寻情敌刘坤的路程。

一路上,我不断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开给那些跳舞女孩的工资少得可怜,不断有人从他的团里偷跑回来,但是我得到消息总是迟了一步,等我根据那些女孩提供的地点找去的时候,刘坤总是刚刚离开。

那还是2000年的事,打黄扫非还没有达到现在这样的力度。所以每到一地,我首先对的士司机说的第一句话总是:“把我拉到礼堂或者剧场去!”

根据我的经验,这两个地方,常常是跳艳舞最为集中的地方。

几乎弹无虚发,每次,我总能找到好几家跳艳舞的班子。

那些贴着火辣泳装的少女的海报,打着各种蛊惑人心的招牌,什么睡美人、野玫瑰,风情歌舞,激情表演,白天不清场,晚上8点开始,票价多少。我发现各地的票价最能反应当地的经济实力,票价是当地经济实力的晴雨表。我看过最便宜的是在湖北和江西,每场5元,而到了浙江,最少也要15元,最多的要到50元。

我期待着在艳舞的现场发现刘坤,我随身携带着李倩父亲给我的一张刘坤的照片,在寂寞的旅途中,我常拿出来看。他的样子我已经烂熟于心了,正像李倩多次向我描述的那样:眉毛很浓,鼻子很高,右脸有一个红色的月亮形疤痕。

所以每次买票进场之后,我总是首先奔向后台,看幕后的指挥人员里面有没有刘坤。

我在后台探头探脑,找不到刘坤,开始是想出场的,但是又觉得花钱买了票,就为找个人,什么节目都不看,也太不值了。

坦白的说,我是个思想境界不高的男人,从我坐下来开始看第一场节目开始,我就发现我的心理可能有问题,我喜欢上了这种明目张胆的集体意淫。

起初,看见那些妙龄少女,将要脱下薄如丝缕的衣带,露出发育良好的身体时,我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画家,而那些为了一点可怜的金钱出卖尊严的女子则是模特。她们脱的越来越多,那随着音乐节奏颤动的青春的乳房真是丰盈欲滴,我甚至看得见上面微蓝的血管,还有那上面镶嵌着的红红的樱桃,诱人想去采摘。至于她们纤细修长的腰身,细腻的肌肤,以及那神秘的丛林沟壑,此时一览无余,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完整地看到如此完美的裸体,我发现身体涨鼓鼓地难受起来。我再也不敢酸溜溜地以所谓艺术家自居了。到了节目最后,她们集体“全脱谢幕”时,我还渴望着再看一场。

就这样,我打着寻找刘坤的幌子,却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艳舞。

在充当看客的过程中,我结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有赋闲在家靠征地补偿暴富的本地老头,有周末专程从上海赶来的外表斯文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有动不动就自愿上去和裸女激情秀的街头混混。我们相互递着香烟,一起交流着关于艳舞的消息,哪里的班子动作最开放,哪里的班子女子长得好,哪里班子票价便宜,哪里看艳舞最安全。

到后来,如果不是出了事,我几乎忘记寻找情敌这件事了。

那天,在衢州刚看完一场艳舞,一个上海人告诉我,他的一个朋友在绍兴打来电话,说那里有一套班子表演得很出色,女子很漂亮,也很开放,他问我去不去。我当然一口答应。这样我们就坐上了到绍兴的汽车。要放在平时,对于鲁迅先生的故乡,我是十分向往的,因为上学时教材上他的文章不少,所以总想找机会看一下他的百草堂他的三味书屋,还想到孔乙己的咸亨酒店去坐一坐。

这次到绍兴,却是为一场艳舞而来,真是有几分滑稽。

演出在一个小型剧场进行。

起初的表演实在不怎么样,台上那十个女郎轮番上场,不外乎是触电般地扭摆、迪斯科、翻跟斗、劈腿,极限也仅是把内衣吊带捋落到膀子上进行挑逗,这显然跟我们这些看客的“期待”存在一些距离。于是,嘘声四起,“不好看”“滚下台”“脱——”的吼叫声也此起彼落,有人往台上扔烟蒂、饮料瓶,还有不少人嚷嚷着,“老板,我们要退票!”

正是秩序大乱的时候,台后的卖克风里响起一个男人破锣似的声音:“各位观众,你们不要激动不要骚动,马上就会有精彩节目,美国走私激情舞将火爆登场!请举起你们的金掌、银掌、降龙十八掌,给小妹妹们壮壮胆!”

话音刚落,一首香港歌星陈慧琳的劲歌,夹杂着类似做爱的呻吟声,由巨大的立体声音箱轰然袭来,像一股浪潮,把人的欲望掀到半空中。一个靓妹上场了,她年纪约在十七八岁,似乎还未脱稚气,不到五分钟,就逐一将外衣和轻纱退去,她的黑色的长发随着音乐的节奏飘飞,她放浪着扭动如蛇的身体,在舞台上性感地游走。

一刹那,全场都屏住了呼吸。但不过几分钟,这靓妹扭到哪里,男人狂野的呼叫声也响起来:“过来,过来!”他们想摸那光滑如缎的肌肤,更想感受那对白如雪兔的乳房的弹性。

靓妹灵活得很。她一下子扭到一个戴帽子的老汉面前,这老汉正痴痴地盯着着她那对高耸的乳房。冷不防,她一下子夺过他的帽子,跳到台中央老汉够不着的地方,淫浪地笑起来,然后把帽子塞进大腿间擦了两下,丢给老汉,全场立刻掌声雷动笑声一片,气氛火热。

我正在感叹这个丫头不寻常,庆幸今天不虚此行的时候,她突然像蛇一样溜到我的面前,先是向我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以闪电之势摘下了我的近视眼镜。我反应过来,伸手去夺时,她已经跳到了舞台中间,因此我只能模糊地看见她玩弄着我的眼镜,先是装模作样地戴在她的脸上,后是放在她的一对丰满的乳房上,再后来,她竟然也将我的眼镜和那老汉的帽子一样夹在她的双腿之间,擦了几下。全场轰笑的浪潮似乎要把舞台掀倒了,尔后,她就把那沾了“阴气”的眼镜抛给了我。我怒火中烧,伸出手想抓住她,揍她两下子,但是她又像一条灵活光滑的蛇一样溜走了,并用发嗲的声音调戏着我:“帅哥,来啊!来啊!”

本来,经过一个多月的追踪观看,我对这些艳舞女郎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她们大都数来自贫困的山村,每天要跳七、八个小时,一个月也只有三四百元钱,让人同情,但现在我却有些火了,我真的跳上台去追她,可是没跑两步,就被舞台上一个什么东西绊倒了,而小丫头却大获全胜顺势退场了。雷鸣般的喝采声潮水一般响起,我这个色令智昏的小丑尴尬地从舞台上退下来。看来,还得暂时把这晦气的眼镜戴上,我打算等演出结束后,就马上把它扔掉,到街上眼镜店里再配一副。

接下来的几个女的也都跳得很开放,我却有些心神不宁,我总觉得我的眼镜被那个小丫头往大腿间一夹,就很不吉利,预感到今天可能要出事。几次想走掉,刚一站起身,身边那个上海男人就把我拉住:“兄弟,不要急,看完再走!”他在用手机拍照。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微信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答应出场之后,到电脑打字的地方,输出几张,送几张给我做纪念,我就又坐下来。等我终于作出决定,不要他的什么照片,铁了心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人叫道:“都不许动!”

我们全都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扭头一看,一群警察冲了进来。有几个人企图逃跑,被警察踢了回来。他们将我们这些看客赶向墙边,命令我们挨个蹲下,不许说话,不许动。

接着警察从后台押出一皮条人来。前面的是三个男人,后面才是那些脱衣女。等他们走到我眼前时,为首的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红色月牙形疤痕,疤痕像一束火苗刹那间点燃了我的记忆!眉毛很浓,鼻子很高,右脸有一个红色的月亮形疤痕。

就是他——刘坤!

“叫什么叫?老实点!”一个警察冲过来踢了我一脚,刘坤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他看了看我,现出迷茫的样子。他当然不认识我。李倩的五万元钱使得这个诗人兼艳舞团老板穿上了一套笔挺的西服,手上套了一个硕大的黄金戒指。乍一看,他一点也不像那些走南闯北灰头土脸的草台班主,倒像是一个志得意满如鱼得水的商人。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从我眼前消失,我对一个年纪稍大好像是个小头目的警察走过去,讨好地说:“那个刘坤,就是这个艳舞团的老板,他是一个流氓犯,还是一个诈骗犯,他骗了一个女孩子的5万元钱!”

那个警察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向我吼道:“他是流氓犯诈骗犯,你难道是个什么好东西?你是好东西,能看这种低级下流的表演!对了,你怎么认识他?来人,把他带回去审一审!”

一个年轻的警察朝我走过来,我拼命挥舞着双手:“警察同志,我不认识他!”

年轻警察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他在嘲笑着我可怜的懦弱,接着,他拿出一幅手铐,对我说:“你是想让我动这个吗?”我被他推进剧场外一辆呼啸的警车里,我才发现刘坤也在里面。我刚好和他面对面地坐着,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我闻得到他浓重的带着烟味的呼吸,那么近地看着他,看见他眉毛很浓,鼻子很高,右脸有一个红色的月亮形疤痕。我听见他开口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股难闻的口臭喷到我的脸上,让我呛得差点呕吐起来。

陈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仙桃作协副主席。长篇小说《清兮浊兮》入选第二届“湖北省长篇小说重点扶持”项目,已出版长篇小说《暗夜莲心》、散文集《最红颜》《公然走私的爱情》《大唐情怀》《大宋情怀》《明清情怀》《生命不是用来工作的》等十多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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