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永远在奔流

2018-01-15 11:32马万里
时代报告 2017年12期
关键词:诗刊写诗黑夜

马万里

我一直都生活在焦作这座小城,天天上学、上班。不出行,不远游,甚至连省会郑州都很少去。但我是知道《奔流》的,好像是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这里的一个作者写的中篇小说刊登在《奔流》上,在我们这里引起了轰动。一下子,她就成了名人。那时,我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文学爱好者,我对她充满了敬佩之情,心里想如果能在《奔流》上刊登一篇作品此生我就死而无憾了!

然而,创刊于1957年1月的《奔流》文学杂志,在上世纪80年代末,由于种种原因,《奔流》停刊。庆幸的是2014年复刊后,奔流的副主编熊元善老师,亲临焦作来看望我们这里的作者,因为我在媒体工作,外出采访与他擦肩而过。后来,我就开始订《奔流》杂志。说实话,我每年订好多种文学期刊,比如《人民文学》《北京文学》《诗刊》《中篇小说选刊》等,忙的时候,没时间看,总是翻一下目录,或只看头条的文章。但刊在《奔流》上的文章,我每篇必看,而且还在文章旁边批写感言。我开始试着给《奔流》投稿,编辑张可老师很热心、亲切,让我找到了家的感觉。我就把自己的一组诗歌发给她,没想到我的组诗《活活的一汪深潭》连同我的照片刊登在《奔流》2016年2期上。说实话,在家乡的文学刊物上发表诗歌我还是很感动的。其实,我2007年就参加过青春诗会,在《诗刊》上刊登过很多诗,但我庆幸家乡的《奔流》接纳了自己的孩子。我终于越过了世俗的牵绊,朝向无数个方向找到了我自己,在一转身的瞬间,听从了我内心的韵律、安然、悲悯、感动。

掐指算来,我写诗已经快30年了。我的诗一定是从我的血管里流出来的。我在一家化工厂工作了将近25年,在最底层做过炭黑包装工、拉过几吨重的大板车、做过操作工、化验员、团支部书记。在无数个暗夜,在单位值夜班,我喜欢和满天星斗私语,喜欢和一群蚂蚁对话,喜欢看发电厂大烟囱里飘出来的缕缕白烟,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欣喜,我可以插上想象的翅膀,可以给它们取无数个好听的名字:我可以叫它们白云、白马、白棉花,亦可以叫它们为张板凳、李小芳、马小霞,我可以把他们当作我的至亲。

与单位一墙之隔的是一个村的祖坟,紧挨祖坟的是一条火车道。我常常在暗夜里听到墙那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我坚信那不是鬼魅。在我所有的诗作中火车这个大家伙始终贯穿其中。比如我在《穿破黑夜的列车》中这样写道:穿破黑夜的列车呼啸着穿破我的梦/我挺身站起来/窗外 半个月亮像一盏孤寂的灯/我辨不清方向的列车 来去匆匆/列车过后/我已成了喧嚣的一部分。这诗就是我在后半夜流淌出的半醒的梦。

我始终认为诗人是自由的。是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寄骑访名山的人。是不肯心为形役,不肯陷入人间扰攘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陆游卖鱼生怕近城门,况到红尘深处;济公贪利营谋满世间,怎如破衲道人闲,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我喜欢沉浸在这寂寞中。在每天都差不多一样的寂寞中,只有诗歌能给我带来声响。我喜欢与词相处,喜欢最初它们给我带来的混乱和无序;喜欢它们的反叛和暴动;喜欢它们的顺从和依赖。更多的时候是一些清理和整顿。我庆幸我有一些手艺人或工匠的时间。有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媒婆,把一个词许配给另一个词,看着它们如同天造地设般的和谐。有时候,我也经常被词捉弄:我找不到它们的踪迹,听不见它们的低语,我愁肠百结。其实,有时它们就在我的近旁,在我的蓦然回首间。在寂寞中,我才知道写诗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所以我珍视它。

走过无数岁月,是苦难历练了我,我常常说自己是黑夜的女儿,我给自己起名叫冬天。我记得那无数个做爱时的颤动夜晚,记得那荒野孤坟上的磷火,记得那年八月的玉米地,还记得生孩子时的巨大阵痛,记得那声嘶力竭地嚎叫,那最后欲死的拼搏,和被缝合时的阵阵生疼。当然我还还记得独自守在断了气的母亲身边,摸着她那冰凉的手,用我的手怎么暖也暖不热母亲,这时我感觉到了断裂,我把这种感觉变成了血液,变成了手势和目光,变成一首诗的第一个字,我希望我所有的诗歌都不是寫出来的,而是喷出来的。

这么多年我才明白人生做一件事情并不难,难的是终生只做一件事情。上帝有时不奖赏那些聪明多变的人,而奖赏痴傻执着的人。所以我一直怀着深深的谦虚和忍耐,天天在学习忍耐,在感激的痛苦中学习——忍耐就是一切!不需要什么结果,只注重这中间的过程,只要梨树在,我就能梨花作盏饮清风;只要能写出好诗,我就是一夜暴富;只要能有一首好诗我就是熟透的幸福。我一直感激把我带向诗歌的那个人,那个我生命中的灵魂人物。

生来就是这样子,生来就不能随方就圆。所以我不怪命运多舛,不怪清贫惨淡,因为没有天生丽质,所以诗歌也就不会红颜薄命。有时或披头散发,或荆钗布裙,或凄风苦雨,或花好月圆,我都会读李清照的词用自己独特的声音读,将这分文字音节的美,让它们活出一次重新的生命,让那种婉约,那种豪放直抵春心。

写诗遇上了《奔流》,就是激情在奔流,我十分享受那种突如其来的、一蹦一蹦而出的灵感。我永远都不会失去自己的体温、浓度、血液,我永远都是激情的孩子,《奔流》的孩子。此生,让我遇到您,我就一生相随。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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