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的美丽与哀愁

朱安澜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因其独特的艺术之美，始终成为众多文学爱好者们阅读和研究的经典。它蕴含了丰厚的上古文化内涵，它再现了普通民众对美好情感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开创了中国诗歌关注现实、注重民生疾苦的先河。因此，《诗经》中许多美丽与哀愁的情感为我们了解先秦人民生活打开了一扇窗。

“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这是对《诗经》美的最佳概括。《诗经》中的美丽让人心醉：

一、坦率纯朴的形象美

《诗经》中的《邶风·静女》曾描寫了这样一个幽期密约的有趣场景：

可爱的姑娘按照约定在城楼角落等年轻男子，也许为了调笑嬉戏，她把自己隐藏起来，男子来时见不着她，急得搔首踯躅。等到他发现姑娘已经来了，而且情意深长地带给他一些礼物时，他大喜过望。幽静的城角，好一派温情脉脉的场景！好一段美丽的爱情！“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短短数字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情人相戏的情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率真可爱的女子形象也同时跃然纸上。

《诗经》中这样可爱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对于爱情的追求大胆而热烈，可能是当时古朴的民风使然。像《郑风·褰裳》中的女子更是奔放得有点狂野：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好一个将青春挥洒到极致，用专属青春的热烈去爱、去恨的女子！

《召南·摽有梅》则是写一个女子怕耽误了青春，她在收获梅子的时候，想到“求我庶士”，便把埋在心灵深处的恋情和一天比一天更为迫切的期望，天真地吐露出来：“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诗人的描写，既不过于直率，又富有动人的魅力！在男女情窦初开、物色对象时，这样的爱慕与追求，往往表现得很强烈。

男子追求女子则更是坦率直白。《周南·关雎》是耳熟能详的情歌典范。诗中描写了一位痴情男子因爱慕一位女子而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想尽办法追求却未能成功。可是这位男子并不气馁，看着眼前的悠悠河水和青翠肥美的荇菜，他想象着击鼓奏乐把美丽的女子娶回家，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诗中这个青年对女子的爱恋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但是他没有因为追求受阻而绝望，却在痛苦中愈加动力十足。这种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是坦率的、大胆的：“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男子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感情，也敢于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种炽烈的感情和大胆的表白，正是生命欲望和人类本能的自然流露。

这些坦率泼辣爽朗的形象在几千年后读来仍然让人怦然心动，满心喜欢，这就是《诗经》的美丽，也是《诗经》的魅力。

二、坚贞而深厚的爱情美

爱情是美好的，而美好的爱情又离不开专一。《诗经》中描写爱情的坚贞与专一的诗有很多，如《郑风·出其东门》，一男子去东门走了一趟之后，一往深情地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男子钟情于东门的姑娘，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坚贞专一。

《鄘风·柏舟》中一位姑娘爱上了一位小伙子，但父母反对，但她依然下定“之死矢靡它”的决心，毫不动摇，执着深情。

《邶风·击鼓》中，一个被迫出征的士兵含泪唱出爱情誓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生聚散离合是这样地无常，我和你约好要牵着你的手与你一起到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可是生死的距离太遥远，你我的别离太久长，不是我不想遵守我们之间的誓约，可是一切都已成空话。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到作者沉痛的悲戚。在当初的誓言与现实的对比中，感人肺腑，又悲从中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已算得上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了。这不仅反映了先秦人民对爱情的珍视，对情感的笃定、执着，也反映了人们对于久远深长爱情的向往。

三、耐人寻味的意境美

《秦风·蒹葭》中深秋的清晨浅浅的一层白霜勾起了诗人思念“伊人”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景物变化，诗人越来越迫切见到情人。可是伊人“在水一方”可望不可即，于是伤感心境全然现出，秋景与伤情构成了凄迷恍惚、耐人寻味的艺术境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每次看到此句，一种凄迷的孤独与幽远的浪漫便浮上心头。便总能深深地体会到诗人对伊人的苦苦追寻和深深思慕。

《诗经》的美丽让人迷醉，同样她的哀愁更是令人感伤。

（一）怨妇的痛苦

《邶风·谷风》，写妇女在被弃逐的时候，还徘徊顾恋，希望薄情的丈夫能回心转意，于是从内心里发出“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悲叹。

《卫风·氓》、《日月》 两首诗都写了妇女被丈夫遗弃。不同的是《日月》中的女子觉得自己深受其苦，抱怨父母，无可自解，唯有求上天怜悯，愿日月洞察人间不公。而《氓》中的女子却能从痛苦中觉悟到自己为情所误，毅然决定离丈夫而去，没有丝毫犹豫，具有抗争意识，颇有当代女性的坚强独立，不失为那个时代怨妇的一抹亮色。

（二）思念的感伤

《终风》中写女子因为曾经一起欢谑调笑的情人如今反目不来，彻夜难眠，天气黯淡无光。

《将仲子》中的女子的处境很让人同情，她真爱情人，渴望与他相见，可出于理智又必须制止他，怕他的鲁莽行为落人口舌而横生枝节，这是一个成熟而理智的女子。

《君子于役》中的思妇是安宁质朴的，他思念在外服役的丈夫，这样的如海深情在漫长的时日里她只有通过一天天的田园生活自我消化，没有太多的感伤与抱怨。

《绿衣》是最让人心痛的一首悼亡诗，丈夫睹物思人，悼念亡妻。妻子缝制的衣服还能穿在身上，劝勉的话，犹在耳边，人已经不在了。死亡是人世间最决绝的离别，最彻底的割裂。多少生死相许的人，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在死亡面前瞬间成空。

《诗经》有太多令人咀嚼不尽的情感，也有太多耐人寻味的美丽与忧伤，她像一颗独特的文学明珠，永远在艺术殿堂熠熠生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