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状坑的发掘及思考

2018-02-01 01:52
文物季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剖面田野考古

袋状坑,顾名思义,即口小底大,斜壁内收者。其种类很多,有内带台阶者,或为阶梯状,或为螺旋状。本文所指为不带台阶者。早在仰韶时期,便可见到袋状坑,如陕西半坡遗址[2],但为数较少。对于袋状坑的性质,因其中经常出土人类丢弃的生活垃圾,所以袋状坑废弃后多为垃圾坑的性质。笔者在田野实习期间,对袋状坑有些体会和想法,不揣浅陋写出来,与大家讨论。

田野发掘中,需要在平剖面上划线。对于袋状坑,田野发掘中所遇到的大多仅残留下半部分(图一),完整者较少见。在刮平面的过程中,会看到袋状坑的平面形状多呈圆形或近似圆形。但也会遇到一时难以捉摸的问题:其一,例如有些袋状坑在平面划线时,会出现大圆套小圆的现象。对于此种疑惑,只有向下发掘,才能解决问题,但是采用哪种发掘方案呢?一次到底肯定是不行的,不了解情况,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东赵遗址发掘者的解决方法是:设剖面[3],发掘二分之一(如果此遗迹较大,则发掘四分之一。若遇特殊情况,则根据实际情况另外设计发掘方法),这个剖面一般将坑划分为两半,先做哪一半呢?先做清楚的一半,例如有生土边的那一半,或叠压打破关系比较清楚的那一半。在发掘到一定深度时,我们会发现:剖面上的堆积呈中间高,两边低的峰状形态,于是,平面上同心圆状的堆积便很好理解:最外围的大圆是坑边,内部的同心圆是不同层的堆积。因袋状坑上部直筒状部分(见图二)被破坏而使得不同层的堆积共处于同一平面,便出现了如前所述的大圆套小圆现象。根据剖面上的叠压关系可知,中部的堆积时代较周边的早。观察袋状坑(灰坑)内的堆积方向,对于探索坑内堆积成因、解释遗存背后的人的行为方式都有重要意义。袋状坑内非峰状堆积,如平层堆积、斜向堆积者,该作何解释?只能继续研究。其二,有些袋状坑的坑边线有凹凸不平的现象,按照一般情况,袋状坑的平面形状应该是较规整的圆形。之所以坑边不齐,与坑壁的局部坍塌有关。这种坍塌是局部的,小范围的。但还存在的另外一种情况便是坑口坍塌面积过大,导致平面划线虽可封闭,但很不规矩,此时应考虑该遗迹可能为袋状坑,在其堆积形成过程中发生过塌陷。其三,对于某些被晚期单位打破的袋状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举例说明:例如一个早期的袋状坑被晚期墓葬打破,我们在发掘此袋状坑时,完全可以利用此墓壁的剖面对该袋状坑做一个初步了解。但有时在剖面上观察会发现,袋状坑的上部被一“锅底状坑”或其他形制的坑叠压,且在平面上似乎也能划出与之相接的闭合线。如果我们不仔细判断,很容易将其作为叠压打破关系去处理,但实际上为同一坑。对于“一坑变两坑,两坑实为一坑“”的现象,原因亦是坍塌,只是坍塌的形式为整体性的滑坡,在地质学上被认为是下坡运动的一种——滑动运动。这种滑坡多为生土边。如何通过剖面的观察而知其有滑坡现象?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会发现,在剖面有一窄条部分的土质土色较细腻,与周边土质土色截然不同,这一部分可称之为双层线。双层线的形成原因之一是坑壁裂缝后因下雨等其他原因灌入的泥浆。其四,关于袋状坑(起初并不知其为袋状坑)的一角被打破,但却找不到坑的开口线的问题,有学者已经作出了很好的回答[4],此不赘述。

图一 (采自《武功发掘报告—浒西庄与赵家来遗址》图二四H36)

关于袋状坑的发掘,有些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但也存在尚难以解答者:其一,在袋状坑的坑底中部,通常有一个小型的浅坑,深度大多在30厘米左右,根据堆积可判断,此小坑属大袋状坑的一部分,这又作何解释?是否为顶棚支柱,或者是固定梯子的遗留?这些问题只能靠继续的研究和田野发掘来解决。其二,对于袋状坑的建造技术亦有不解处。我们发现,袋状坑普遍较规整,坑壁多加工精细,从坑壁的加工痕迹推测古人在建造时一定使用了某种工具。但不知其为何物。另外,通过对加工痕迹的仔细观察和分析,找到蛛丝马迹,对于分析古代人类的行为方式有重要意义。限于主客观原因,对加工痕迹的研究还较少。其三,既然是坑,尤其是小口的坑,应该有盖,盖在哪?原先出土的一些较大型的陶器“盖”,可能是坑盖的一种,或因坑盖为有机质的而难以保存下来,这需要田野工作中有意识寻找相关线索。对于袋状坑的功能问题,一方面需要科技考古现场提取信息资料进行检测分析。另一方面亦需要结合其形制、坑内堆积及相关考古背景信息来推断。袋状坑中可见有粮食作物痕迹。这提示我们:此地是否为聚落中的一个功能区,例如仓储区。如果是仓储区,周边是否存在可划定该功能区范围的遗迹(如墙、沟等)?仓储区属私有还是公有?属高级人群中的哪一类人?这些问题都值得考虑。其四,古人能制作出如此规整的袋状坑,我们不禁要问:古人为什么要将该种袋状坑制作成圆形而不是方形,或者大多是圆形。而少见方形袋状坑,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其五,在特定情况下,袋状坑的口径,可否依据坑内堆积作复原?这有赖于田野的实践。

图二 (采自《襄汾陶寺遗址研究》图一○)

考古学透物见人的前提是通过物质遗存判断人的行为模式,面对复杂的田野情况,如何提取与人类行为方式有关的信息资料,进而将某种考古学文化在一定条件下与特定的人群或族属相对应?虽无固定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需要我们慎之又慎,细上加细,从田野中获取最大限度的信息。

附记:2016年7月,笔者在郑州东赵遗址实习期间,得到了雷兴山教授的指导,谨此表示衷心感谢。

[1]袋状坑的形制较多,本文仅指上呈直筒状,下为袋状的袋状坑。

[2]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省西安半坡博物馆《西安半坡》,文物出版社,1963年,第45页。

[3]种建荣、雷兴山《周公庙遗址田野考古工作的理念与方法》,《考古与文物》,2010年第2期。文中针对发掘对象的特征,设计不同的发掘方法,如对庙王村04H1的发掘。需要结合实际情况,结合发掘需要设置剖面,所设剖面应尽可能多的跨越不同单位,以体现出该剖面的最大价值。墓葬发掘设置剖面亦有诸多益处,见谢尧亭、王金平等《翼城大河口墓地发掘纪实—一个考古工地管理案例》,《中国文化遗产》2011年第1期。

[4]王立新《灰坑发掘中应当注意的三种情况》,《中国文物报》,2000年9月20日3版。又见《先秦考古探微》,科学出版社,2017年6月,第4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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