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转喻方式与新范畴词的产生

李辰

摘 要：论以情态动词“笑”“哭”“惧”这三个基本范畴层次词为对象来研究其产生新范畴的方式。采用的研究方法有数量分析法、定量分析法、定性分析法、文献研究法等。通过分析研究得出“笑”“哭”“惧”这三个基本范畴词产生新范畴的方式以隐喻和转喻居多。

关键词：基本层次范畴 “笑” “哭” “惧” 隐喻 转喻

范畴化是人脑对客观世界进行分类和定位的心理过程。语言范畴化问题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理论知识。对原型范畴理论的研究在当下的文献中非常多，对基本层次范畴理论研究则相对较少。基于此，本文探讨了与基本层次范畴相关的几个问题，着重探讨范畴化的基本范畴层次特点中的相关线索的有效性。本文以“笑”“哭”“惧”三个情态动词为出发点探究基本层次范畴、基本层次范畴词、隐喻和转喻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而得出这三个情态动词产生新范畴的方式。

一、基本层次范畴

基本层次范畴指的是：人们认识、理解事物和世界主要是从基本层次范畴开始的，人们能够快速地、有效地并成功地组织和处理有关信息，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原型。因此，基本层次范畴即是形成其他范畴的基础，至于其是如何形成其他范畴的在下文中将会涉及到。在人们的实际生活中，人们将事物划分为不同的范畴，在划分的过程中由于受到划分的标准、范围等其他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最终划分的结果可能会出现同一事物同时隶属于多个范畴的情况，从而构成范畴的不同等级。其中范畴的一大特点就是像金字塔一样的层级性，位于塔顶的范畴高度概括、相对抽象，而越接近塔底的范畴就越为具体。人们在对层次划分的过程中会划分出些抽象度不同、细节性有差异甚至难以分辨的、模糊的范畴层次，但不管怎样终会有一个中间层次在人们的心里占有特别显著（salient）的地位。因此，人们总会有意或无意的在这一层面上观察和区分事物。学者们把此等级范畴定义为基本层次范畴。“在基本层次范畴的基础上，范畴可以向上扩展为上位范畴（super-ordinate category）和向下扩展为下位范畴（subordinatecategory）。在这个等级分明的范畴系统中，上位范疇包含所有的下位范畴以及这些下位范畴的子范畴，同时一个上位范畴还可以是一个更高级别范畴的下位范畴。”（梁丽，冯跃进，2013：106）如：厨房用具可以是物体的下位范畴，同时又可以是煤气灶、洗碗机、油烟机等的上位范畴，也可以是老式浅深吸式抽油烟机、侧吸式油烟机等的上位范畴。厨房用具既包括油烟机，也同时包括油烟机的所有下位范畴。家具可以是物体的下位范畴，它又可以是沙发、电视机、椅子、凳子、床等的上位范畴，还可以是中式沙发、欧式沙发、美式沙发等的上位范畴。因此我们不难发现家具既包括沙发，也同时包括沙发的所有下位范畴。文具可以是物体的下位范畴，也可以是铅笔、纸、文具盒等的上位范畴，又可以是钢笔、毛笔、自动笔、中性笔等的上位范畴。由此可知文具既包括纸、笔、文具盒，也同时包括笔的所有下位范畴。再如交通工具可以是物体的下位范畴，它又可以是汽车、火车、飞机、自行车、客船等的上位范畴，也可以是轿车、跑车、客车等的上位范畴。我们可以发现交通工具既包含汽车、火车、飞机、自行车、客船，也包含汽车的所有的下位范畴。通过“厨房用具”“家具”、“文具”和“交通工具”这四个例子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基本层次范畴及相关的概念。

梁丽、冯跃进在《认知语言学中的基本层次范畴及其特征》一文中提到：“基本层次范畴在抽象度和细节性这两个矛盾对立现象所组成的连续统（contiuum）中，代表的是一种黄金中卫（golden mean）。”因为它既不会像上位范畴那样具有极强的概括性，又不会像下位范畴那样的具体且讲究细节性。我们在平常的生活中通常用它来恰当的指称某些事物或事件，又不会因其过于抽象或具体而影响我们的交际。因此，基本层次范畴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最为频繁且也是最早为儿童所习得的一个层次范畴。例如：儿童在学习语言时先会说苹果、香蕉、梨等，随着学习的不断加深和年龄的增长才逐渐知道“水果”一词。同样的我们在日常交际中也是总会说“上床睡觉”而不经常说“上榻榻米床睡觉”。正是由于基本层次范畴表达的“恰当性”，方便了我们的交际和日常生活。

二、基本层次范畴词

Taylor在1955年出版的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一书中说到：“基本层次范畴在语言中表现为基本层次范畴词（basic-level terms），基本层次范畴词就是基本层次范畴在语言中的表现形式。”“基本范畴词的词形结构相对简单，人们易于发现并掌握，在日常语言交际中使用频率高，是构成基本词汇的主要部分。”（梁丽，冯跃进，2013：108）在词的感情色彩中基本上表现为中性，可以比较得体地使用于多种文体场合。一般来说，上位范畴词大多比较抽象，如日常百货、哺乳动物、交通工具、文具、家具、厨房用具、水电设备等。下位范畴词则多为合成词和词组，大多比较形象具体。其词和词组的构成方式与上位范畴词也不同，它大多是在基本层次范畴词前加上一个限定说明部分，如老式浅深吸式抽烟机、智能手机、老年手机、欧式橱柜、榻榻米床、红木床等。

词汇中的基本层次范畴词便是基本层次范畴词汇，基本层次范畴词大多是由词组成的，很少由短语组成。基本层次范畴词与我们在现代汉语中所说的基本词汇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因为两者是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划分的。我们这里所说的基本层次范畴词绝大部分指的是人们在平常生活和交际中使用次数较高的词，相对来说具有较强的构词能力。例如：“心”可以有“心情、心思、恒心、决心、信心、野心、心神不定、良心、闹心、恶心”等。再如：“美”可以有“美术、美人、美女、美景、美工、美化、美观、壮美、美轮美奂”等。

基于上文对基本层次范畴和基本层级范畴词的理解本文就对“哭” “笑”“惧”这三个基本层次范畴词进行相关分析。

三、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

在具体的语言使用过程中，隐喻是不可避免的。隐喻的具体产生过程其实是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一种对等映射。

（一）常见的隐喻类型

1. 结构隐喻。例如：（1）他的爱我高攀不起。（2）有时父母的爱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3）幸福的人们沐浴在爱河里。（4）人生是一场未知的旅行。

2. 实体隐喻。例如：（5）很多人都觉得公务员是个“铁饭碗”，于是大家都拼命学习力图能考上公务员。（6）小张在同学眼中是大家的“出气包”。（7）他工作经常懈怠也不积极领导就把他辞退了，他一直央求领导不要“砸了他的饭碗”。（8）她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3. 方位隐喻。例如：（9）他对你的爱高高在上。（10）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孩子。（11）小明被领导批评了，垂头丧气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12）小红处于领导的控制下。

4. 语法隐喻。例如：（13）小张的妈妈叫小张把苹果放到冰箱里冰一冰。（14）小王和小李觉得过意不去就喊着晚上到他俩家来便饭。（15）小赵的女朋友不知为何跟别人花前月下去了。（16）The first atom bomb in Hiroshima in 1945.

转喻（metonymy） 是用某物的一个部分或一个因子来代表其整体。转喻（Metonymy）一般指当甲事物同乙事物不相类似，但有密切的关系时，可以利用这种关系，以乙事物的名称来取代甲事物。转喻又称换喻、借喻或借代，如用维纳斯代替美。（张娜、邹春玲，2011：149）

文中提到的隐喻是人类认知活动和人类语言中的一种普遍现象。当代隐喻认知理论认为隐喻是通过人类的认知和推理，将一个概念域系统的对应映射到另一个概念域的结果，简单理解就是说隐喻是两个概念域系统之间的关系。文中提到的转喻则是在同一个认知域中映射，应用转喻可以使旧词不断获得新意，简言之，转喻则是在同一个认知域内作用的结果。在语言发展的某一时期，人们常常会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寻找概念间的理性联系，直接借用已有词汇，或用已有词汇通过隐喻与转喻新词的构成部分来对其加以表述，从而形成该词语的隐喻性用法。

隐喻和轉喻在人类的认知活动及其人类语言中非常普遍，涉及到语言的各个层面，但由于能力所限，本研究中讨论的隐喻和转喻的对象是不涉及词以上的语法单位，而仅限于词。那也就是说在这里讨论的隐喻和转喻是构词过程中产生的，属于词汇层面的，而不涉及到语用层面。因此从对隐喻和转喻的研究范围的界定来看，要在词汇层面具有隐喻和转喻的用法，前提是必须有作为语素参与构成新词的能力，这里的构词包括构成新的单纯词。

至于讨论的“笑”“哭”“惧”相关内容，主要是立足于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数据。

四、对“笑”“哭”“惧”的具体分析

本文研究的是“笑”这个情态动词作为基本层次范畴词产生新范畴的方式。“笑”的上位范畴词不再赘述，“哭”“惧”同“笑”一样。

（一）“笑”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和下位词

1.“笑”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

“笑”：（1）（动词）露出愉快的表情，发出欢喜的声音：笑容、微笑、眉开眼笑、哈哈大笑。（2）（动词）讥笑：耻笑、见笑、笑他不懂事。（3）（名词）姓。

基本范畴词：笑

2.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有关“笑”的下位词

笑柄 笑场 笑哈哈 笑呵呵 笑话 笑剧 笑里藏刀 笑脸 笑料 笑眯眯 笑面虎 笑纳 笑容可掬 笑谈 笑纹 笑窝 笑嘻嘻 笑星 笑颜 笑靥 笑吟吟 笑盈盈 笑影 欢声笑语 笑逐颜开 微笑 欢笑 有说有笑 憨笑 说笑 谈笑 狂笑 傻笑 娇笑 嬉笑 怪笑 谄笑 奸笑 可笑 嘲笑 取笑 讥笑 耻笑 讪笑 嗤笑 冷笑 贻笑大方 狞笑 见笑 五十步笑百步 谈笑自如 阴笑 妃子笑 含笑 非笑 好笑 浅笑 卖笑 赔笑 皮笑肉不笑 眉开眼笑 干笑 啼笑皆非 不苟言笑 破涕为笑 谈笑风生 哭笑不得 苦笑 惨笑 暗笑 长笑 窃笑 玩笑 哄堂大笑 失笑 哄笑 调笑 逗笑 可笑

3.归纳“笑”产生新范畴的方式

（1）隐喻：笑柄 笑话 笑料 笑剧 笑谈 玩笑 笑场 笑靥 笑影 笑逐颜开 笑容可掬 谈笑自如 阴笑 妃子笑 含笑 非笑 干笑 惨笑 暗笑 哄笑 皮笑肉不笑 眉开眼笑 笑里藏刀

（2）转喻：笑面虎 笑纳 可笑 贻笑大方 见笑 五十步笑百步 谈笑自如 好笑 卖笑 赔笑 啼笑皆非 不苟言笑 破涕为笑 谈笑风生 哭笑不得 失笑 调笑 逗笑 笑星

（3）其他：笑眯眯 嘲笑 取笑 讥笑 耻笑 冷笑 有说有笑 憨笑 说笑 谈笑 狂笑 傻笑 娇笑 嬉笑 怪笑 嗤笑 谄笑 奸笑 讪笑 狞笑 笑脸 笑纹 笑窝 笑脸 浅笑 苦笑 长笑 窃笑 哄堂大笑 笑哈哈 笑呵呵 笑嘻嘻 笑吟吟 笑盈盈 微笑 欢笑 笑颜 欢声笑语

小结：《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笑”的下位词共80个。其中通过隐喻方式产生的有23个，占总数的29%；通过转喻方式产生的有19个，占总数的23%；其他有38个，占总数的48%。占比情况如图1所示。

通过图1发现：隐喻和转喻占比之和为54%，大于其他占比的48%。由此可得出：“笑”产生新范畴的方式主要是通过隐喻和转喻。

（二）“哭”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和下位词

1.“哭”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

“哭”：（动词）因痛苦悲哀或感情激动而流泪，有时候还发出声音：哭喊、哭叫、哭闹、哭诉、放声大哭。

基本范畴词：哭

2.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有关“哭”的下位词

哭鼻子 哭哭啼啼 哭灵 哭泣 哭腔 哭穷 哭丧 哭丧棒 哭丧着脸 哭诉 哭天抹泪 哭笑不得 痛哭 啼哭 鬼哭狼嚎 鬼哭狼嗥 恸哭 嚎啕大哭 痛哭流涕 哭哭啼啼 神号鬼哭 神嚎鬼哭 痛哭失声 神愁鬼哭 鸟哭猿啼 长歌代哭 哭喊 哭叫 苦闹 放声大哭

3.归纳“哭”产生新范畴的方式

（1）隐喻：哭灵 哭丧着脸 哭天抹泪 鬼哭狼嚎 鬼哭狼嗥 痛哭流涕 神号鬼哭 神嚎鬼哭 痛哭失声

（2）转喻：哭穷 哭丧 哭丧棒 哭笑不得 哭哭啼啼 神愁鬼哭 鸟哭猿啼 长歌代哭

（3）其他：哭鼻子 哭哭啼啼 哭泣 哭腔 哭诉 痛哭 啼哭 嚎啕大哭 哭喊 哭叫 苦闹 放声大哭 恸哭

小结：《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哭”的下位词共30个。其中通过隐喻方式产生的有9个，占总数的30%；通过转喻方式产生的有8个，占总数的27%；其他有13个，占总数的43%。占比情况如图2所示。

通过图2发现：隐喻和转喻占比之和为57%，大于其他占比的43%。由此可得出：“哭”产生新范畴的方式主要是通过隐喻和转喻。

（三）“惧”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和下位词

1.“惧”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的释义

“惧”：（动词）害怕；恐惧：畏惧、毫无所惧、连我也惧他三分。

基本范畴词：惧

2.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有关“惧”的下位词

畏惧 惧内 惧色 疑惧 耻惧 愁惧 勇者不惧 祗惧 危惧 胁惧 惕惧 竦惧 敬惧 恐惧 毫无所惧 惧怕 忧惧

3.归纳“惧”产生新范畴的方式

（1）隐喻：惧色 疑惧 忧惧 危惧 勇者不惧 胁惧 惕惧 竦惧 敬惧

（2）转喻：惧内 耻惧 愁惧 祗惧

（3）其他：恐惧 畏惧 毫无所惧 惧怕

小结：《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惧”的下位词共17个。其中通过隐喻方式产生的有9个，占总数的53%；通过转喻方式产生的有4个，占总数的23.5%；其他有4个，占总数的23.5%。占比情况如图3所示。

通过图3发现：隐喻和转喻占比之和为76.5%，大于其他占比的23.5%。由此可得出：“惧”产生新范畴的方式主要是通过隐喻和转喻。

为了更加清楚地看出“笑”“哭”“惧”三个情态动词产生新范畴的方式是通过隐喻和转喻得来的，特作图4以方便查看。

通过图4可以清晰地看出：“笑”通过隐喻形成新的范畴在词形成新范畴方式中所占比例为29%；转喻所占比例为23%；其他方式所占比例为48%。“哭”通过隐喻形成新的范畴在词形成新范畴方式中所占比例为30%；转喻所占比例为27%；其他方式为43%。“惧”通过隐喻形成新的范畴在词形成新范畴方式中所占比例为53%；转喻所占比例为23.5%；其他方式为23.5%。

通过数据分析我们可得出以下结论：人们能够以基本层次为出发点，引发出与之相关的成员和概念。在基本层次范畴的基础上，可通过向上或向下不断扩展来形成上位范畴和下位范畴，也可以以此为基础通过隐喻和转喻发展出其他具体或抽象范畴。

本文尝试通过对“笑”“哭”“惧”这三个基本层次范畴词来探讨词产生新范畴的方式。至于其他词是否也像“笑”“哭”“惧”一样也是通过隐喻和转喻来不断扩充新的范畴，鉴于自身水平有限与语料不足，论文没有进行详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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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Categorization is a psychological process by which the human brain categorizes and locates the objective world. Language categorization is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knowledge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 Among many literatures， there are many researches on the prototype category theory， but relatively few on the basic level category theory. Based on this， this paper discusses several problems related to the basic level category， and focuses on the validity of relevant clues in the basic level characteristics of categorization. This paper takes “crying” and “laughing” as examples to verify the idea that basic level categories develop other concrete or abstract categories through metaphor， metonymy and other means.

Key words： basic level category words； cry； laugh； fear metaphor； metony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