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她

〔摘要〕本文以跨性别者为话题进行校园心理剧表演，有效达到了提升学生自我同一性，解决人际交往问题，提升自信心，提升心理健康的目的，学生因此学会了如何在尊重的基础上与少数人群和睦共处。

〔关键词〕校园心理剧；跨性别者；自我同一性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8）04-0033-08

【剧目设计】

在全球信息网络互联互通的背景之下，我国经济实力大幅度增长带来的好处是人群整体受教育程度增加，再加上资讯传播速度和传播影响力的提升，国民心态的开明程度得到了显著的增长，最明显的实例就是对于少数人群的宽容度提升，例如：著名的跨性别者金星所主持的《金星脱口秀》栏目保持了长时间的高收视率，这必须是建立在节目观众由强烈的猎奇心态平和过渡至宽容、欣赏和接受心态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的。金星的成功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少数人群并没有大众想象的那么少，只是他们分散在各个层面，长期的压抑导致他们失去了很多寻找同类的机会；第二，少数人群也有发声的权利，也有真实表达自我的权利。

我校区高中部有一名就读于高二文科实验班的跨性别学生——Transwoman，男性跨越成为女性，简称MtF（male-to-female）。“她”是一个坚定的，程度极深的跨性别者，“她”不仅是外在表现出另一性别的绝大多数表征，其内心的坚持与信念也比大多数跨性别者更加强烈。“她”的出现，就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泛起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由点及面，层层递进。在校园里，关于“她”的争议被当作经典谈资一直流传于学生中间；在“她”本人身上，也有关于人际交往及自信心方面的问题亟待解决。

【理论基础】

（一）自我同一性

自我同一性就是个体对过去、现在、将来“自己是谁”及“自己将会怎样”的主观感觉和体验。自我同一性的发展是青少年时期（12～18岁）的一个核心问题，它的建构将使青少年能在既定的现实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实现自己的价值，在有意义于社会的同时也感受自己生活的意义，为成人期健康人格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自我同一性应包括三个方面的体验：首先，个人感到自己是一个独特的个体，既可以与他人协作，又可以与他人分离；其次，自我本身是统一的，自我有一种发展的连续感和相同感，现在的我是由童年的我发展而来的，将来的我还会发展，但是我还是我；最后，自我设想的“我”和自己体察到的社会人眼中的“我”是一致的，相信自己的目标以及为达到这个目标所采取的手段是能被社会承认的。

（二）跨性别者

跨性别者是指那些在出生的时候根据其性器官而被指定了某个性别，却感觉到那个性别是对他们一种错误或不完整的描述的人。医学界会使用“性别焦虑”（gender dysphoria）与“性别认同障碍”（gender identity disorder）这些名词来将跨性别倾向解释成一种心理状况以及对社会的心理反应。

由于我国的绝大多数存在“性别焦虑”的人群更加认同“跨性别者”这个文字层面上不含贬义的词，因此，为了表示尊重，以下均会使用“跨性别者”来对当事人的状态进行定义。

跨性别者具有三个属性。第一，跨性别者成因不确定性。关于跨性别现象如何出现这一问题，没有一项大家都接受的解释。跨性别表达和经历的多样性驳斥了所有简单或单一的解释。许多专家认为，基因影响以及出生前激素水平等生物学因素、早期经历（包括青春期和成人时期的经历）都可能是跨性别身份发展的原因。第二，跨性别者非精神病性。只有当一种心理状态引起严重苦恼或障碍时，我们才将其称为一种精神疾病。许多跨性别者并不认为自己的性别使人苦恼或带来障碍，这意味着跨性别认同并不构成精神疾病。美国的DSM-5将性别认同障碍改为性别焦虑，并且不再将其作为一种疾病分类。第三，性别认同不可逆性。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是指一个人认为自己是男性、女性或者其他性别的一种内在意识。性别认同是一个人“自我认知”中的核心构件，是人类最深层次的人格之一，一旦确立就无法更改，若要强行更改只能意味着我将不再是“我”。所以，期望通过治疗来“纠正”心理性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此，能够确实改善跨性别者的性别焦虑狀态的治疗方法就是帮助其选择最适合的性别表达（gender expression），即一个人选择如何通过着装、发型、个人风格、体态和语调等向别人表达自身性别的方式，使之与不可动摇的性别认同相符，从而达到生理与心理的协调统一。

（三）性度

抛开男女孩生理上的差异，把人们在体质、性格、能力和行为表现等方面的特征抽象出来，分为男性特点（男性度）和女性特点（女性度）两大类，特指该种特点在某人身上所占的比重。随着社会的发展，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差别日趋减少，社会分工对两性的限制减弱，男女两性的社会职能日趋接近，性度的差距在不断缩小。根据心理学家调查，性格刚强的同时感情细腻、体贴温暖的“双性度”男子和既温柔、善良、多情又精明强干、独立自信的“双性度”女性都更容易在职场上和社交上取得成功。

【剧情简介】

曾羿，一名跨性别者，“她”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变成一个女孩。然而由于“她”生理是男孩，心理和行为是女孩的矛盾，导致“她”与同学、学校与父母之间发生了一些误解与冲突。人际危机出现之后，强烈渴求他人认同的曾羿在孤独的情况下出现心理困扰和行为偏差。最后，“她”主动走进心理咨询室，在心理教师的帮助下，建立合理信念，下决心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摆脱困境。本剧的编排采用了时间倒叙的形式来进行，并且用开放式结局来制造悬念，主要是想向观众传递这样一个观念：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够立刻得到解决，但是一个心理健康的跨性别者，有信心去面对一切困境。

【辅导目标】

帮助本剧主角解决人际交往问题，正确理解自尊心，提升自信心，提升心理健康程度；让更多的人了解跨性别者的真实心态，增强同理心，提升认同感，学会如何在尊重的基础上与少数人群和睦共处；面对挫折时，懂得坚持，保持积极乐观，努力摆脱逆境。endprint

序幕——求助

场景：舞台表演

人物：曾羿、心理教师、天使、曾羿替身、父亲、母亲

道具：古代服装、锄头、花瓣、锦囊、桌子、板凳、干冰烟雾、天使翅膀、门、用襁褓包裹着的玩具娃娃、白色面具

主灯光亮，音乐起，背景音乐——《葬花吟》。

曾羿身着古装，随着音乐来到舞台中央，表演“黛玉葬花”。音乐结束，主灯光熄灭，一束追光打在站在舞台中央的曾羿身上。心理教师迅速坐在舞台左侧中部，侧对观众，面前放一张桌子，背景为心理咨询室的牌子。曾羿一边脱掉自己的古装外套，露出里面的校服，一边开始独白。

曾羿：正如大家所见，我，是个男孩。但是，刚刚那个女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然而，没有人认可我，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帮助我，我一直在孤独地前行，看不到前方一点点的光明。我不想再这样纠结，我也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我必须想办法走出这个困境。（缓慢地走向心理咨询室）

一束追光照亮心理咨询室。

曾羿：（面对心理教师）老师，你好。我感觉非常困苦，我想摆脱这种困境，但是无能为力，你能帮助我吗？

心理教师：同学，你好，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你请说。

曾羿：一直以来，我的爸爸妈妈和我身边的其他人都告诉我，我身为男孩，就应该做男孩的事情。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我，我真的很痛苦。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有这样一个梦境……

曾羿转身看向舞台，心理教师也同时看向舞台。

主灯光亮，追光熄灭，干冰烟雾弥散舞台底部。

曾羿替身出场时佩戴白色面具，下同。

天使：孩子，你马上就要降生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指着远处的一扇门）

曾羿替身：是的。

天使：临走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出生的时候，有些事并不能如你所愿，如果你坚持要得到它的话，便要靠你自己。

曾羿替身：（沉思片刻）你指的是什么呢？

天使：只有到时候，你才能知道。时间到了，你去吧。

曾羿替身：（还有些迟疑）……

天使：若你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便一心向前，不要回头。当你有所迟疑时，想想爱你的人，爱和宽容将是你所有的动力。

曾羿替身：（看着天使，重重地点一点头）谢谢您的忠告，我必定一心走下去，决不回头。（坚定地走向那扇门，下场）

天使：（微笑目送，低吟）这条路必定是坎坷的，你若坚持，旁人自然拦不住；你若想修成正果，也并非全无可能。珍重……（后退下场）

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和母亲一起上场。

父亲：老婆，我们家的这个大胖小子看起来真是精神！就按咱们之前说的，叫他曾羿吧！

母亲：好啊，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意义呢！

父亲：（憧憬）这个羿，是一个充满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的名字，我希望他日后做个像后羿一样的英雄，勇敢，浪漫，潇洒！

母亲：对于男孩，这个名字真的很好。他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勇敢的英雄。

父亲：（欢笑）一定是那样的！

父母逗着襁褓中的孩子下场。

主灯光熄灭，追光打在曾羿和心理教师身上。

曾羿：老师，我叫曾羿，这就是我的梦境。我，应该是一个女孩，但是，上帝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他弄错了我的性别，我变成了一个男孩。我觉得这样的我很矛盾。我一边为自己大无畏的冒险精神而自豪，一边为父母那殷切期望的破灭而自责。我好讨厌这个梦，我不希望再做这个梦。

心理教师：曾羿，这样的梦境能够帮助你进行自我觉察，发现潜意识里面的心结，用坚定信念的方式来宣泄情绪，释放压力。做梦，不是一件坏事儿，它提醒你，有些矛盾应该得到合理解决。

曾羿：（点点头）是的。从小，我就和其他男孩不一样，我喜欢女孩的一切东西，布娃娃、漂亮的裙子、亮闪闪的首饰……老师，你知道吗，在我的记忆中，有这样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

追光熄灭。

第一幕——困惑

场景：小学校园

人物：小曾羿、王欣、文靜、肖璇、刘康桐、李伟

道具：男孩校服、女孩校服

主灯光亮起。

校园里，小曾羿看到了女孩们在玩编花篮游戏，她们围成圈，腿勾着腿，拍着手。

小曾羿：王欣、文静、肖璇，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王欣：可以啊，曾羿。

文静：一起来吧，多一个人也可以玩的。

小曾羿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和她们一起勾着腿，绕着圈，拍着手，唱着编花篮的歌谣。

肖璇：曾羿，我觉得你很“娘”啊。

小曾羿：“娘”是什么意思啊？

肖璇：就是……女兮兮的。

小曾羿：是吗？我其实蛮想成为一个女孩的。

文静：你真的想要变成一个女孩吗？

小曾羿：还好吧……其实我是知道自己是个男孩的，不过还是挺想的。

王欣：别这么说，这样，以后我们专门负责把你训练成一个淑女吧？

文静：好啊，我们要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女孩！

王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先站起来。

文静：嗯……走路的时候，脚尖要竖直，胸挺高一点。

女孩们在前面边说边做，小曾羿照着学，时不时爆发出一些笑声。

刘康桐和李伟用手当成刀剑各种比划，追打着跑上舞台，看见小曾羿，边打边喊。

刘康桐：（冲着小曾羿大喊）曾羿，不要和女孩办家家啊。快来救我，我快打不赢了！（面对李伟，夸张地）哈，李伟，我的帮手马上就要过来了，尔等莫要嚣张！

李伟：（面向刘康桐，夸张地）哼，刘康桐，就算你剑侠的帮手来了，也打不过我金刀客。（面向小曾羿，大喊）曾羿，是个爷儿们，就亮出你的宝剑吧！endprint

女孩们和小曾羿都停下了动作。

肖璇：曾羿，你要过去和他们玩吗？

小曾羿：嗯……嗯，既然他们叫我，我就先过去，下次我再跟你们玩吧，再见。（转身跑向男孩）

刘康桐：（夸张地）好哥们儿，够义气，让我们来和他决一死战！

小曾羿：（亮出手剑）嘿！看招！

女孩们说笑着退场，他们三个人打成一团。

小曾羿：不来了，不来了，我打不动了。（三个人停下来，扶着腿，喘气）

李伟：诶，曾羿，他们老说你像女孩，其实我发现你还是可以和我们一起玩的嘛。

小曾羿：哈哈，我本来就是男孩嘛，我爸妈也不喜欢我天天和女孩玩。

刘康桐：曾羿，我也发觉你变了。除了要用护肤品，其他的和我们也差不多。

小曾羿：这是好事嘛，这样大家都高兴。上课了，走吧。

三个人一起走下场。

主灯光熄灭，追光打在曾羿和心理教师身上。

曾羿：刚才的一幕经常在我的脑海里回想，现在看来，王欣她们教我的淑女动作完全是小孩子之间的胡闹，但我真心喜欢和女孩一起玩。当个女孩多好啊，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还能留长头发，穿漂亮的裙子。和李伟他们的打闹，其实让我觉得有点厌倦，只是老师、家长和同学都告诉我，男孩就应该和男孩玩，我也就不好意思只和女孩玩。我也认识到我应该试着改变，变成大家心目中的模样，才能成为大家都喜欢的人。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完全“恢复”了，我不仅行为表现得更像一个男孩，心理上也得到了慰藉，我终于正常了。

心理教师：其实在那个时候，你也没有做出决定，到底是顺应自己的生理性别当个普通的男孩好，还是顺应自己的内心喜好，当个独特的女孩好。哪边让你内心感觉轻松你就选择哪边，这是非常正常的选择。

曾羿：是的，我的小学生活还比较顺利，那时候我有朋友，有女同学常常和我同出同进，也有男同学愿意和我一起聊天、看漫画，大家都知道我有想当女孩子的想法，并且对我偏女性化的言行方式习以为常，没有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天真地以为，上了初中后，一切都不会变，我期待着新的同学、新的老师、新的课程。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噩梦在我刚刚进校没多久就来了。

边说边转身走向舞台中央，追光，舞台亮。

第二幕——选择

场景：初中宿舍、初中校园

人物：曾羿、曾羿替身、吕建、罗川、陶珊、爱佳、刘丽、其他同学

道具：军训服装、椅子、脸盆、毛巾、拖鞋、文字展板、特效面具、各种首饰

吕建上台，身穿军训服，突然从后面用手搭在曾羿肩上。

吕建：哎呀，军训累死我了。（搭手）

曾羿：（尖叫）啊！（同时跳起来，转身）吕建，你干嘛啊！

吕建：（惊愕）你怎么了？

曾羿：（尴尬）你……你突然出声吓到我了。

所有人物定格，主灯光亮。

曾羿替身：（来到台前，面对观众）我是被他搭我肩膀的动作吓到了，我是条件反射性地尖叫出声。在小学也有关系好的男同学偶尔来搭着我的肩膀，我都能够默默地忍受下来。看来，我已经越来越贴近女孩了，因为我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女孩才有的反应。（蹲下）

所有人物继续表演。

吕建：哈哈哈，你刚刚叫起来好像女孩啊！热死了，咦，你啥时候偷偷把军训服换了？一身臭汗不洗澡就换了？走走走，洗澡去！

曾羿：我不想洗，你和罗川快去洗澡吧。

罗川：（拿着脸盆走上台来）不洗？出那么多汗都不洗？洗澡时间是有规定的，过了这个点就没热水了。

曾羿：（为难）公共澡堂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让我怎么洗啊？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啊！

罗川：我们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又没有人会看你。

吕建：（找到了自己的脸盆和毛巾）是啊，都是男的，谁会看你啊？走吧！（拉罗川走）

曾羿：你们别管我了，快去洗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罗、吕：（窃窃私语）他还真是个怪人啊，曾羿，曾羿，这家伙以后在咱们学校一定能引起争議！难道他父母未卜先知？嘻嘻、嘻嘻……（两人带着戏谑的表情，窃笑着离去）

主灯光暗，追光打在曾羿替身身上。

曾羿替身：（情绪激烈）你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吗？你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很担心，他们说的会是真的吗？我的一举一动真的那么奇怪？我只能成为一个引起争议的怪人，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吗？

追光转移到曾羿身上，曾羿低着头，一只手环抱着腰，一只手托着腮，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同时曾羿替身下场。

音乐起，背景音乐——陈奕迅的《Shall We Talk》，主灯光缓缓推亮。

歌手走向右侧前台开始演唱原版的《Shall We Talk》。

歌词大意：小叮当，不爱回家吃饭，宁愿在大安公园捉迷藏；看明月光低头不思故乡，宁愿看漫画不听妈妈的评谈；孩子们只会贪玩，父母都只会期望，为什么天南地北不能互相体谅；蟋蟀对着螳螂，有什么东西好说，shall we talk，shall we talk，像过去牵着手去上学堂。请你说，我们为何变成陌路人的模样。请你说，还有什么比沉默更难堪，难道互相掩藏，就能避免了失望，表白有什么可怕，请你不怕为难不要拐弯。

（台中，群演）突然一群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从舞台的各个方向走上来，用面具上画着的巨大而突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曾羿，曾羿被吓得后退好几步，然后转身向后奔逃，却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脚给绊倒了。曾羿趴在地上，无助地抬起头，却看到除了戴眼睛面具的人，还有另一群戴着巨大而突出的嘴巴面具的人，手里拿着写着“变态”“娘炮”“人妖”和“精神病”的字牌走上来围着“她”转圈，曾羿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紧紧地闭上眼睛，垂下头去。音乐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曾羿保持之前的动作，定格。endprint

歌手演唱结束，行礼，下场。

曾羿慢慢站起来，低着头慢慢往前走。陶珊上场。

陶珊：曾羿，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没有人和你一起吗？

曾羿：（沮丧）说实话，目前没有人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陶珊：我觉得一个人过一分钟比十分钟还难过呢。以后我和你一起玩，和你做个伴儿吧。

曾羿：真的吗？

陶珊：（拍拍曾羿肩膀）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女孩，那我就把你当成一个女孩看嘛。

曾羿：（感激地拉住陶珊的手）谢谢你，陶珊。

陶珊：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长得那么帅，为什么不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曾羿：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更希望你夸我长得漂亮。

陶珊：（一脸向往）当男孩有那么多好处，可以找很好的工作，赚很多的钱，你为什么想当女孩呢？好多女孩都还想当男孩呢，你还不珍惜。

曾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你说的那些好处都比不上成为一个女孩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陶珊：（夸张地表示反对）怎么会？虽然说你是有点“娘”，可你又没有妨碍别人。而且你很善良啊，我上次看你收养了一只流浪小猫，就冲这点我就愿意当你的好朋友啦！其实那些说你变态的同学也是因为不了解你。

曾羿：谢谢你，谢谢你陶珊。谢谢你肯这样告诉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曾羿感动地和陶珊拥抱在一起，抹起了眼泪，陶珊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两个人手拉手说悄悄话，边说边捂着嘴笑。

旁白：就这样，曾羿和陶珊成了知心好友，像普通的闺蜜一样常常腻在一起。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外力给破坏掉了。

爱佳和刘丽上场，走到陶珊面前，招手让陶珊过来说话。

爱佳：（埋怨）陶珊，你最近怎么总和这个怪人在一起啊，都不理我们这些闺蜜了！

刘丽：（加强语气）是啊，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

陶珊：（歉意）我没有不理你们啊……对了，别人怎么说我啊？

刘丽：别人说你喜欢他，在和曾羿交朋友呢！

陶珊：啊！怎么可能！“她”可是想当女孩啊！

爱佳：别人又不知道！再说，曾羿内心再女孩，外表也是男孩，你和他走得太近了不好。

刘丽：对啊，连男孩都不敢和他一起玩，你还敢和他一起玩，真是太大胆了一点。

陶珊：但是“她”真是蛮好的，我也不好意思突然就不理“她”了。

爱佳：哎呀，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帮你说。以后我们早点把你叫走，慢慢地他就不好意思来黏着你了。

爱佳拉着很不好意思的陶珊来到曾羿面前。

爱佳：曾羿，我们和陶珊要去办点事情，你自己先去食堂吃饭吧。

曾羿：啊？（看着陶珊）陶珊你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去的吗？

陶珊：我……那个……爱佳她们有点急事儿，你先去吃吧，好吗？

爱佳：哎呀，陶珊，你不用和他解释那么多。曾羿，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都希望你不要再和陶珊一起玩了，我们都觉得你一个男孩一天到晚黏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们家陶珊的名聲都变得好差了，以后你别再拖累她了。走吧，陶珊。

陶珊：曾羿，不好意思，回头再和你解释……（被爱佳拉着和刘丽一起匆匆离开。）

曾羿：（先低头，又愤怒地抬起头，咆哮道）哼！你们都走！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你们不承认我是女孩是吧？我偏要让你们看看，我从头到脚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我要让你们嫉妒，让你们后悔！（决绝地站起身来，走下场。）

主灯光暗。

桌椅板凳道具上场。

主灯光亮。

默剧（表演与独白同步进行，独白先结束，表演后结束。）

独白：（录音，曾羿出演默剧。）我在反击！我想抗争！我想让所有人都承认我，承认我是一个女孩！但是，我知道，我的反击是无力的，因为我的内心依然脆弱，我故作坚强，用坏脾气伪装自己，嗔怒和怨恨成为了我进攻别人的武器，以为这样就能让所有的恶意散去。然而，当我的内心被复仇的情绪填满的同时，这一切貌似坚强的行为，也成为割裂我与他人的利器，就这样，我在表面的得意与内心的孤独之中，走完了初中。

在教室里，曾羿的穿着打扮非常妖艳，“她”从课桌里掏出小镜子化妆，擦脂抹粉，惹得旁边的女孩窃窃私语。曾羿用凶狠的眼神瞪了过去，吓得两个女孩立刻停止了交谈，低下头去。

教室外，曾羿非常做作地翘着兰花指，摇头晃脑地在路上走着。有三个男孩走过来对“她”指指点点，“她”视若无睹，继续夸张地表演，那几个男孩摇摇头，讥笑着离开现场。

主灯光暗。

心理教师：孩子，身为一名男孩，心为一名女孩，这种矛盾会长久地存在于你的身上，你的出现总是会引起别人的争议，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你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认为别人不理解和接纳你就是一种罪过。攻击，只能将别人从自己身边推开，只有宽容才是连接心灵的纽带。

第三幕——决心

场景：心理咨询室

人物：曾羿、班主任、父亲、母亲、心理教师、其他同学

道具：咨询室桌椅

独白：进入高中之后，情况更加糟糕。虽然我的好成绩让我进入一所重点高中，但是新的高中并没有改变我的人际关系。虽然刚开学的时候也有一些像陶珊一样主动来和我接近的人，但是我和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我不敢付出真心。我总是表现得谨小慎微，客气而疏远，因为我害怕一旦亲近了，他们又会像陶珊一样，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这样子还不如我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所以，我如愿以偿地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与此同时，重点高中严厉的校规与我日益增长的头发之间似乎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的爸爸妈妈因为我的夸张的表现，终于爆发了，甚至带我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当所有的一切不顺心一齐向我袭来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走进了心理咨询室……endprint

主灯光亮。

雕塑：三位同学做议论纷纷状（台右）、班主任做恨铁不成钢状（台中），父母做焦虑担忧状（台左）。

曾羿：（对着班主任说）班主任，我知道从开学以来，你一直在包容我。但是我真的不是刻意想要影响班风校风，但这次我不想妥协。凭什么其他女孩都可以留长头发，而我必须要剪成男孩的小平头！（曾羿首先是站在班主任的旁边，边说边远离班主任的区域。）

心理教师：曾羿，你是一名跨性别者，跨性别者指的是那些觉得生理性别对于他们来说是个错误的人。跨性别者是一种尊称，学术界的标准称谓从异性癖，到性别认同障碍，再到性别焦虑，已经明确地将跨性别者从精神疾病人群中排除掉了。也就是说，只要你不因为自己的行为侵犯到他人的基本权益，并且自己觉得自然舒适，那你个人的内心选择和行为方式，别人无权干涉，当然，你也无权要求所有人都接纳你。如果你想要获得别人的理解和帮助，你需要积极主动地展现你的善意和友好。

曾羿：我明白了。我会诚恳地说服学生处的负责人，让他们批准我留头发。就算他们不答应，我也会继续努力，争取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心理教师：（点头微笑）全世界都会为一心向着目标前进的人让路。

曾羿：对于你们的议论我已经习惯了。反正我的名字叫曾羿，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争议。不过，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几个知心朋友说说心里话，能够像其他女孩一样，有闺蜜，有蓝颜知己。（走到同学的旁边，很想去拉一位女孩的手，却犹豫了，最后退开了。）

心理教师：你一开始就设定所有接近你的人都要伤害你，那你留给别人的印象必然是紧张的，冰冷的，防备的，真心想要和你交朋友的人都不敢来了。

曾羿：我以前在男孩面前觉得自己是女孩，在女孩面前又害怕他们把我看成男孩，所以两边都不敢接近。

心理教师：告诉你一个心理学研究的新成果：目前在职场和社交方面最成功的人，是同时具备两性优势的人，例如温和细腻又富有责任心的男性，暖男；又或者那些外表美丽内心坚毅的女性，女强人。你应该为自己天生具有两性优势而感到无比自信。你看，在外型上你拥有女性所期望拥有的瘦削、清秀，同时兼具力量与敏捷；在心理上又拥有男性的坚毅与女性的温柔，这是多么难得的优势啊！一个自信的人，才是美丽的人。而美的最高境界，可以参考中国的古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曾羿听完，若有所思，果断地取下了自己夸张的饰物。

曾羿：（来到爸爸妈妈的旁边。）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一直都不希望我和大家不一样，你们也认真和我分析过，如果我执意要当女孩，我将来的路会非常难走。你们认为我这辈子将得不到幸福和快乐，这个家庭也将得不到快乐与幸福。（曾羿边说，边抚摸着妈妈的手和肩膀，却离爸爸有一段距离。）

心理教师：现在的问题就回到你之前的梦境中来了，你的选择和父母的期望是截然相反的。你内心的担忧是，父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那你觉得你更愿意伪装自己来获得快乐，还是顺应内心来获得幸福呢？

曾羿：我顺应内心的呼唤，并且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快乐和幸福。我会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方式来和父母沟通。谢谢您，亲爱的心理教师，在您这里我的收获很大。

心理教师：亲爱的曾羿同学，你主动走进心理咨询室，努力地寻找问题，积极解决问题，这真是让我感到非常欣慰。同时，我会为拥有你这样一个内心坚毅、勇敢的学生而感到无比自豪。再见，自信而美丽的女孩。

主灯光暗，背景音乐——抒情轻音乐。

曾羿念白：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写这封信是想和你们谈那个我们一直以来尽量避免提到的问题。你们自从我生下来就一直认为我是男性，从生理结构上来说，我确实是。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自己却不认可这个性别。我不认为我是男性！

爸爸妈妈，请你们不要责备我，因为对于我来说，是男是女，这从来就不是一个选项。也请你们不要责备自己，不是因为在我小时候你们没有把我打扮得足够男孩，也不是因为你们没有陪我做足够多的男孩的活动。你们把我养育得很好，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能有机会体验这个世界的美好，请不要因为这封信而让你们对此产生任何怀疑。这不是任何人的过失，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我是谁，因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我不愿意對我深爱的人说谎，生活这样继续下去只能一再加深对我的伤害。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想和你们更加亲密，我想让你们听见我内心深处的呐喊，我想让你们看见那个真正的我。我希望听从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快乐，我希望坚持以我认为正确的道路去寻找快乐。我现在选文科是为了将来能够学外语，去国外攻读生物化学，争取能够从染色体水平上全然改造我自己。那样的我，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母亲，一个真正的女性。我相信我的梦想有一天能够实现，也请你们相信你们的孩子，曾羿！

我曾经觉得你们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满含讽刺，我也曾经想过要改掉这个名字。然而现在我想说，谢谢爸爸妈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因为我没有因为外界的压力而违背自己的真心，我的执着坚持让这个“羿”字名副其实，我——就是自己的英雄。从今往后，我要走上自己认定的那条道路，就算遇到再多不如意和不顺心，我都会提醒自己要微笑着面对。

当你们读完这封信，希望你们不要哭泣、恼怒或者悲伤。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的决定如何，我都是你们的孩子，那个永远爱你们的曾羿。我很愿意和你们面对面地谈谈我的情况，所以当你们准备好了的时候，请告诉我。夜深了，晚安，最亲爱的爸爸妈妈……

爱你们的宝贝 曾羿

（灯光暗，全剧终。）

【技术解读】

（一）多重角色的自我

也称多重替身。当主角有多重矛盾的感受时，多重替身技术可以被有效地运用。多重替身可以参与到心理剧中，展现主角的多面性，表现主角内心状态、渴望、优点和缺点。第二幕曾羿的替身就充分地替“她”展现了内心的纠结与愤怒。

（二）雕塑技巧

雕塑技巧是从社会计量技巧中发展出来的，通常是让主角将他与家庭成员的关系以雕塑的方法表现出来。例如，某成员可能将他放在父母之间，然后将其他成员排在他的后面或背向父母等，而这些成员彼此之间的距离皆不同，每个成员的姿势亦由主角摆布。一切完成后，即可让主角陈述整个雕塑的意义，以及对每位成员的感受，或与成员对话。本剧中曾羿在心理咨询室的自诉就是在其他成员的群体雕塑中进行的。在这个静态的群体雕塑中，每个人的姿态、与主角的距离、神态都不相同，体现着与主角的内心距离和对他的态度。

（三）独白

主角可以想象自己独处一处，自言自语幻想一件事件或感受。在演出中，主角可以暂停演出，表达当时的感受。主角可以进行单独的活动，自言自语与其他辅角或替身说话。独白有助于主角表达并澄清未觉察的想法，更明显地体验情感。本剧中，主角曾羿和心理教师进行心路梳理的时候，就使用了独白的形式来澄清个人想法，不但让剧情更加连贯，也留给观众思考的空间。

【后记】

本剧的剧情源自该剧主角生活中的真实感受，“她”自从接到创作心理剧本的任务之后，就废寝忘食地完成了三万多字的写作，“她”梳理了从小到大所有心路历程，并在剧本修改的过程当中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回顾和辨析，这个过程对“她”本人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也让“她”蕴藏多年的情绪能量得到了激发与宣泄。作为本剧的指导老师，我在对本剧从文学和心理学角度进行加工润色的同时，保证了所有的主线剧情均为剧作者亲历。这次心理剧本的创作，对于剧作者和我来说，都是一次心灵的旅程，让我们学习了很多，成长了很多。感谢《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杂志提供这次参赛的机会，才让我们有了这样一次非凡的体验！

指导老师：宋玥

剧本创作：陈羿公、宋玥

注：本文获第七届“健康杯”心理健康教育优秀成果评选活动一等奖。

（作者单位：四川省成都石室中学，成都，610000）

编辑/丁 尧 终校/李益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