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

2018-03-09 18:46道日娜
骏马 2017年6期
关键词:大嫂木匠牛奶

道日娜

乌格主(鄂温克包)里放上这样两个小门上带两个抽屉的柜子,高度和实用性是再好不过了,小木匠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刚完成的作品,他也沉浸在将要完婚的宝利尔小两口的幸福甜蜜之中。小木匠心想:老乡就是实在、不计较,上次为胜利嘎查达(村长)班布日家做的衣柜没过一个月门变形了,他也没来找,还是我领着倒牛的老客去他家才发现的。虽没追究小木匠的责任,但小木匠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拿着家伙什儿去给修理了一番,虽不比当初的好,但那门是能关上了。

这也怨不得小木匠,因为木材没干透。老乡们拿来木材后往往急于见到成品,催得紧,所以打完的家具拿回家等干透的时候东西就容易抽巴变形,但这种情况也不多见。风干木材是不能着急的,最好搁置在阴凉、干燥、通风、平整的地方,而且每段木材之间都得有可通风的间隙,并且还要用重物压平,要不然木材在风干的过程中会变形。各种木材风干所需的时间也不同,密度大的木材时间要长些,但不易变形,密度小的木材虽然风干时间短,但是容易变形,要是遇到连雨天,已经要干了的木材又会吸收空气中的潮气,这样反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透,且木材是不能在烈日下暴晒的,一准儿变形,不管材质多好,变形的木材就成了废材了。

小木匠嘴里哼着家乡的小曲儿《诺恩吉雅》,精心地打磨着柜身,为上漆做准备。在这片草原上不知道多少个鄂温克包里都有小木匠精心制作的作品,每次有机会到老乡家,他都会过去抚摸抚摸自己亲手打制的家具,看到给牧民老乡带来方便,自己心里也舒坦。

小木匠边打磨边不时看看墙上的挂钟,因为他的细砂纸已经用完了,四天前托人从城里捎了一些,快到中午了,客车也快到了,手里的这点砂纸用完就没的用了,这正好接上溜了,小木匠不禁为自己周全的办事儿作风感到一丝丝的自豪。

小木匠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公社的候车点儿——绿野小卖部。这里已经是人来车往,三俩一伙儿的人群散落在小卖部门前。这个住户只有几百人的公社除了傍晚交售牛奶的奶站外,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语言最混杂的地方,有说鄂温克语的,有说汉语的,有说蒙语的,有说达斡尔语的,他们互不相扰,各自怀着要去城里的目的聚集在这里。

客车到了,人们蜂拥而至抢着上车,等不及车上的人下车,便争先恐后地上去抢占个好座位,有的从车门往里面硬挤上去,更有的居然从车窗跳进去沾沾自喜地占上了座位。

个子不高的小木匠此时也焦急了起来,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尖跳来跳去,浑身散发着油漆味儿寻找捎货的人。一片喧闹过后,稍微安静下来的车身旁,小木匠仍没看到谁拿着细砂纸,他便找了几个熟人问了问,可是一无所获,失望之余便愁上眉头,婚礼将近,等下一趟车还要四天,离顾客的婚期只有两天了,怎么也不赶趟啊……

沮丧的小木匠灰溜溜地往家赶,想着怎么解决燃眉之急,在这个小小的公社里谁家还会有细砂纸呢,那是想都不用想的问题。小木匠仿佛看到了将要举行婚礼的新婚夫婦失望的眼神,不禁眉头锁得更紧了。

失望地到了家,看到院落当中站着两位长发姑娘,一个穿着长袍,一个穿着便服,一看就是少数民族装扮,小木匠想这一定是新娘着急了,来看赶制家具的进度。

小木匠正揣摩着要跟两位姑娘打招呼的时候,穿长袍的姑娘对穿着便装的姑娘说,小木匠额木色(鄂温克语,来了的意思)。穿便装的姑娘立刻回身儿,笑盈盈地边走边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对小木匠用不流利的汉语说,这是你的朋友让我捎来给你的,说是救你命的东西。小木匠乐得差点跳了起来,连声说,谢谢了!谢谢了!

穿长袍的小姑娘腼腆地躲在穿便装的小姑娘后面,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多看小木匠一眼,穿便装的小姑娘却像鸟一样喳喳地说个没完,问,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

小木匠解释道,做家具用的东西,没有了这个东西,人家结婚之前我就交不了家具,那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儿嘛。小姑娘接着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该走了。

小木匠不知道怎么感谢两位姑娘更合适,便客气地说,喝杯茶水再走吧。小姑娘也不搭理小木匠,转身对穿长袍的姑娘说,走吧,伊丽嘎(鄂温克语,人名,花的意思)。

这时小木匠才注意到,后面站着的姑娘乌黑及腰的长发,白皙的脸庞上晕染朝霞一般,翘起的嘴角吊着霞红色的薄唇。小木匠来到草原后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小木匠想到这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来不及再说什么,目送着两位姑娘骑马远去。

勤快的小木匠不容自己多想,麻溜地打开包裹,立刻做起工来。经过一下午精心地打磨,到了傍晚天还见亮的时候,小木匠上了第一遍漆。

草原晴朗的夜空,高而深远,藏蓝的天空镶嵌着闪闪的星星,小木匠躺在院落里的原木堆上,望着皎洁的月光,不远处的小河边传来悠扬的蛙鸣,微微的清风赶走了一天的疲劳。

小木匠翻身探起上身,端起放在身旁沏好的红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又回身躺下。来到草原有四个年头了,他还是没有习惯以奶茶为主,仍然钟爱他的红茶,想喝奶茶的时候便会跑到老乡家里去喝正宗的草原奶茶。一个单身流浪来此地,只有一间泥土房的他在饮食上不那么讲究,能吃饱就行。

当地人管他叫“小哦登”,“小”是因为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就来到这里;“哦登”是“短袍”的意思,是因为他是农区来的蒙古族,务农的蒙古族穿戴汉化,不穿蒙古族的长袍,所以称穿便装的他为“哦登蒙格勒”(蒙古语,短袍蒙古的意思)。

其实“短袍蒙古”是北方游牧民族地区生活的人对务农蒙古族的统称,可能是区分地域而来的称呼吧。

什么样的称呼对小木匠来说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乡亲们对他的活儿满意,就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这里的人们大多热情好客,他们经常逗小木匠说,你手艺这么好,在这里娶个漂亮的草原姑娘,扎根在草原得啦……

小木匠心想:谁会嫁给我这个只有一双手、一间泥土房的流浪汉呢。他只管听之笑之,却从来不往心里去。

两天后柜子做好了,就等着人家来取走。小木匠还没来得及接其他的活儿,正闲着没意思,邻居家的汉族大嫂跑来说,小木匠啊,你大哥去了城里,还要三天才能回来,你晚上帮我送送牛奶到奶站,我包你几天的吃喝,反正你这几天也没活儿单蹦一个人儿的,就算帮嫂子一个大忙了,我这孩子小脱不开身。endprint

小木匠为人热情,立马应允了下来。

傍晚到了奶站,送牛奶的人排成了长龙,熟悉小木匠的人边打招呼便热情地调侃道,小木匠啊,为哪家姑娘操劳啊?

小木匠嘿嘿笑道,哪里是为哪家姑娘啊,是东屋的大嫂,东屋的大哥去了城里,帮帮忙,帮帮忙,嘿嘿嘿……

小木匠把奶桶放在队伍里排队,自己走到前面和熟人打招呼,回过头来时小木匠嘿嘿笑的脸僵住了,隔着他的奶桶两个人的后面,是梳长辫的脸庞白皙面若云霞的长袍姑娘和她的伙伴儿,站在那里笑嘻嘻地聊天儿呢!

小木匠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奶桶旁,想回头打招呼却又不敢,不打招呼心里却痒痒的。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忽然后面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木匠毫无准备地回过头,看见那天穿便装的小姑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说,小木匠你还记得我吗?给你送救命的东西的……

小木匠激动又紧张地说,记得记得……

小姑娘和小木匠用汉语交流起来,说,我叫阿荣,在城里上学,放暑假了回来参加表哥的婚礼,表哥说你在给他打柜子,做好了吗?

小木匠说,做好了,做好了,要不是你及时捎来的细砂纸,我就没法交工了,嘿嘿……就等着你哥哥来取走,明天来吧!

小木匠望了望阿荣身后的长辫子姑娘,姑娘望着他,像高傲的白天鹅不易察觉地抿嘴微微笑了一下,把目光移开了,那么的腼腆。

阿荣说,那是我表姐伊丽嘎,表哥忙着婚礼的事儿,我俩来帮忙送牛奶……接着又说,我回去告诉表哥,让他明天来把柜子取走,新房都布置好了,就差你的柜子和小方桌子了,嘻嘻……

小木匠一边把奶桶随着队伍往前面挪了挪,一边说,好的,好的!

小木匠交售完自己的牛奶,又等了一会儿后面的两个人完事儿了,帮助两位姑娘把兩大桶牛奶倒到一米多高的收奶桶里,紧张又高兴地目送着两位姑娘离开。

回到家里后,小木匠像以往那样坐在院落当中的原木堆上,喝着红茶,望着当空的皎月发呆,悠扬的蛙鸣声伴着他呆呆的眼神,伊丽嘎姑娘白皙的云霞般的面容浮现在月光里,又消失,若隐若现在小木匠的心田。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木匠挑选了一些上好的边角料,坐在院落当中简易的帆布凉棚里娴熟地量尺寸,锯开,刨花,雕刻,快到晌午的时候一个一掌高、一掌多宽、两掌长的精巧的梳妆盒呈现在眼前。正在小木匠心花怒放地打量着梳妆盒的时候,有人喊小木匠。小木匠没有回头看便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阿荣的声音,小木匠没回头,赶紧把梳妆盒藏在满地的刨花里面,赶忙起身相迎。

阿荣到底是在城里上学的姑娘,每次见到小木匠总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和不会讲鄂温克语的小木匠用汉语打招呼聊天,不像生活在草原深处的伊丽嘎腼腆矜持。她高声说,又是我们俩,因为婚礼家里太忙,我们俩来取走柜子,赶牛车来的,能拿走吗?

小木匠说,能,能,能!不过得垫上点东西放倒,要不然不好拿。

美丽的伊丽嘎终于开口说话了,对阿荣说,我们没那东西怎么办啊,那么远还要回家取吗?

小木匠急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这里有的是破烂东西,我来帮你们整。

柜子和小方桌在勒勒车上安放妥当了,阿荣高兴地说,小木匠,谢谢你!

小木匠激动得脸色绯红,开开心心地说,没事儿,没事儿。

伊丽嘎牵着牛车调头向北准备出发了,两位姑娘轻盈地跳上车去,牛车悠哉游哉地走了一会儿停下来,伊丽嘎跳下牛车,小跑过来,走到目送牛车的小木匠面前说,这是我恩么(鄂温克语,妈妈)亲手做的奶干儿,你尝尝吧,不能让你白忙乎。说完转身小跑跳上牛车。小木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牛车已经上了北去的自然道儿。

小木匠心花怒放地打开小包包,呆呆地看着悠然远去的牛车,抓了一小把奶干儿放在嘴里嚼开了,这是他吃过的最香的奶干儿。

一个下午,小木匠每个小细节都不放过,精心地打磨着那个梳妆盒,完事儿后,上了一边清漆,坐在旁边守护着它到晾干为止,又上了一遍清漆,木头的纹理像鄂温克人钟爱的云绢花,开放在清漆的下面,就像清秀的伊丽嘎的面容,美丽而不张扬。

傍晚的时候,小木匠刻意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来到东屋的汉族大嫂家,帮忙送牛奶到奶站。东屋的大嫂见了说,呵,小短袍,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干净啊,是不是奶站有什么姑娘让你给看上了,哈哈……

小木匠不好意思地说,那里人太多,不好意思穿脏兮兮的劳动服去。

小木匠怀着激动的心情,嘴里含着一块儿奶干儿,也不去嚼它,登上车子,唱着他的家乡小曲儿《诺恩吉雅》来到奶站,也不急着排队,站在队伍的侧面儿,和熟人聊起天儿来。太阳快落山了,小木匠还没见到想要见的人,奶站的工人说,你的牛奶交不交啊,来了半天光顾着唠嗑了。

小木匠脸颊发热,好像被人看穿了心事儿似的,赶紧说,交啊,交啊,怎么不交呢。说着拎起奶桶,把牛奶倒进称牛奶的桶里,心里就像倒净了牛奶的奶桶,空荡荡的,不情愿地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回蹬。

回到自己家,小木匠沏了杯红茶,坐在原木堆上,背对着刚刚升起的月亮,怀里抱着已经完工的梳妆盒,向北望着朦胧的自然道儿,也不哼哼家乡的小曲儿了,只有蛙鸣声回荡在清凉的空中。

第二天一清早,小木匠来到东屋的大嫂家,看东屋大嫂还在牛圈里忙着挤牛奶,小木匠就把大嫂家的院落扫得干干净净。

东屋的大嫂忙完了,看见小木匠坐在院当间儿,很沉默,便开玩笑说道,怎么,人家姑娘没看上你?昨晚回来就不高兴,一清早就跟梦没醒似的,干嘛呢你,哈哈……

小木匠起身说,我去送牛奶,回来吃你拌的黄瓜行吗?多放点辣子。

东屋大嫂爽快地答应了,说,快去快回,我先蒸馒头,然后给你拌黄瓜吃,拌一大盆儿,让你吃个够,哈哈哈……

东屋大嫂笑得挺爽朗,小木匠也不回应,骑上车子走人了,来到自己家当院儿,拿上包好的梳妆盒绑在自行车的后托架上向奶站骑去。endprint

快到奶站了,小木匠立刻兴奋了起来,对面过来的牛车上不是阿荣吗,不像平时那么精神,还打着哈欠,牛车赶得很急。

小木匠迎上去叫住阿荣说,嘿,嘿,嘿!边喊着,便急忙下了自行车。

阿荣让他这么一喊,立刻回过神儿来,笑嘻嘻地说,小木匠,你把我的瞌睡虫都吓跑了,嘻嘻嘻……

小木匠说,你昨晚上怎么没来送牛奶啊?

阿荣说,我表哥要结婚,姑妈要做些酸奶,婚礼上招待客人用,所以昨晚就没送来。

小木匠赶紧在路边的平地上把自行车立稳当,拿起包好的梳妆盒送到阿荣的手里说,那天你表姐送我很多奶干儿,我也不好意思白吃,这个你交给她,算是我谢谢她的奶干儿了。

阿荣一脸莫名奇妙地问,这是什么?

小木匠说,回去先让你表姐看看就知道了,里面镶着镜子,别打坏了,嘿嘿嘿……说完傻笑着也不等阿荣作出反应,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向奶站蹬去。

东屋大嫂看着小木匠美滋滋的表情说,小短袍,你这小家伙的脸就像天上的云彩一会儿一变呀,怎么,看到人家姑娘了?人家跟你说话了?

小木匠只顾摇头吃饭,乐呵呵的不说话。东屋大嫂说,小短袍,有什么事儿你说给大嫂听,你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說来嫂子帮你出出主意!

小木匠只管摇头,吃完饭抬屁股走人了。

小木匠又接了个活儿,忙起来是个有正事儿的年轻人,从来不为旁的事儿影响对生活勤勤恳恳的态度。忙活了一天,临近傍晚东屋的大嫂喊他吃饭,他才放下手里的活儿。

吃完晚饭,小木匠回家换了身儿干净的衣服,又美滋滋地向奶站出发了。交完牛奶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见阿荣她们来,他便很失落地咣当咣当晃晃悠悠地骑着车子驮着空奶桶往回赶路。

天空已经朦朦胧胧黑了,月亮从东边慢慢腾腾地升起,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走出西边住户聚集的区域,经过一大片空地,小木匠的心里也感到空荡荡的。

若有所思地骑着车子的小木匠,听到一阵马蹄声,还没来得及细想声音的出处,三个高大威猛的骑着马的小伙子已经呼哈地到了小木匠的身边,围着他急速地打起转儿来。小木匠不得不下了自行车,定眼抬头望去,也看人不清楚来者何人,小木匠心里犯怵,问道,干什么的?

其中的一个年轻人,把一个东西重重地摔到小木匠的怀里,用生硬的口气对小木匠说,哦登(短袍),别以为你有手艺为我们打了几个柜子就打我们草原上姑娘的主意,哼!我们的姑娘可不是你的诺恩吉雅……

另一个小伙子说,我们的姑娘是不可能嫁给你这个外来没户口的盲流的……

小木匠一下子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也知道刚才摔在他怀里的那个他没接住的东西是什么。他下意识地弯腰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去捡他不是用手艺而是用心来制作的心爱之物。

就在这时,自行车不受他的控制向另一边哐当一声倾倒了。小木匠顾不过来别的,极力地捡起包裹,抱在怀里,他很想大声喊,但他在居高临下的骑士面前显得太弱小了,紧缩的心无力发出声音来。

三个骑士围着头脑空白的小木匠暴土扬长地转了不知道几圈,还说了些什么。小木匠的耳旁除了马蹄声也听不到什么了,直到他们骑着马消失在月光下,留给小木匠的是阵阵蛙鸣声和还没有消散的灰尘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挤好牛奶的东屋的大嫂来敲小木匠的门,小木匠睡眼惺忪的慢慢腾腾地来开门。东屋大嫂大声说,小木匠你不过日子了,怎么把凉棚都拆了?快起来吃饭去,你大哥今天回来,你可解放了!

小木匠决意要留在家里替大嫂看孩子,不去送牛奶,东屋的大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好由他。

傍晚的时候东屋的大哥来喊小木匠吃饭,说是谢谢他不在的时候小木匠帮忙照顾家里。小木匠去了,从来不喝酒的小木匠和东屋的大哥喝了点酒后委屈地说,我要回老家了,在这里我只是个没有户口的盲流,连个户口都没有,没有资格娶老婆,老家再穷在那里我不是盲流。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小木匠又回到了原点。在这个草原上小木匠心里最美丽的花朵并没有在他的怀里开放。小木匠把那个精致的梳妆盒放在了工具箱的最底层。

责任编辑 高颖萍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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