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化传承与《潮汕全书》的编纂

2018-03-17 04:38周少川
关键词:潮人潮汕全书

周少川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北京 100875)

自1993年饶宗颐先生提倡“潮州学”的研究以来,随着“潮州学”研究的不断深化,对于潮汕历史文献的不断发掘,以及当前文献数字化、网络化的普及,域外汉籍文献搜求范围的扩大,为全面收集历代潮人著述文献,编纂大型地域文化典籍文献丛书《潮汕全书》提供了各种条件。2017年初,国家又颁布了实施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工程的重大建设规划,更为《潮汕全书》的编纂提供了良机。文化传承与文脉延续,文献的整理传承是基础,本文拟就潮汕历史文化与文献的深厚积累、编纂《潮汕全书》对文化传承的必要性和重要意义、《潮汕全书》编撰工作的基本构想等方面,加以深入的论证。

一、潮汕文化与文献的深厚积累

潮汕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尤其自唐宋以降,秉承中原文化的核心思想、传统美德与人文精神,在南海之滨发展兴盛,故潮汕素有“海滨邹鲁”之美称。潮汕文化既是中华文化涵盖下带有地域性特征的群体文化,同时又由于历史、地理和族群构成的各种原因,以及濒临南海,常得外来风气之先的条件,形成思想、语言、文学、艺术与民俗等诸多独特的风格。在思维特点方面,潮汕文化不仅具有中华文化中仁爱守礼、诚信正义、尚和大同等核心思想理念,又有兼收并蓄、求实践履、精明细密、勇于拓殖等思维和性格特点。故唐宋以来,无论是传统经学,还是程朱理学、阳明心学,都得以在潮汕传播兴盛。自明季以降,潮人之学逐渐显现其“注重学术的实用性”“以礼学为核心,强调将学说付诸社会实践”的特点[1];而潮人拓殖海外,发展经济的成就,则反映其勇于开拓创业的精神。在语言方面,潮汕方言是最古老、最特殊的中国方言,它作为潮汕文化丰富内涵的重要载体,孕育了潮州曲艺、歌谣等多种文艺形式,也是潮汕文化最为表象化和最富感染力的表达形式。因此有的学者认为,“潮汕文化的最具特征的内容是潮汕方言”[2]。潮汕的文学受地理环境的影响,既有海天寥廓的豪放、山青水秀的清丽,又承接中原文化的基因,颇具唐宋古文之遗风。潮汕文学的内涵非常丰富,除散文、诗歌、笔记、小说外,还有民间喜闻乐见的戏文剧本和歌谣,以诗歌而言,现存作品的诗人则有430余人,诗词万篇以上[3]。至于潮汕的艺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潮剧和潮乐,起源于宋之南戏和来自于唐宋时期中原古乐的潮乐,作为潮汕文化的艺术符号,以其鲜明的地域性和世俗性深深扎根于潮汕民间,成为民风民俗、节庆娱乐的重要内容,而且还广泛流传于海外,成为海外潮人共享的乡音和维系乡情的纽带。

历史悠久、丰富多彩的潮汕文化不仅有生动的表现形式,更多的内容则记录在历代潮人及寓居此地学者的大量著述之中。潮地偏处海隅,相较中原开发较晚,唐前潮人的著述未曾闻见,唐宋时期的潮人专著因年代久远,今亦未能留存。以赵德、许申、林巽、卢侗、刘允、张夔、王大宝、吴复古为代表的潮州“前八贤”虽有著作,但皆散佚,仅留下一些散篇诗文。然而到了明代,潮州则蔚为滨海大郡,文化相当发达,正如清人冯奉初所言:“有明一代,潮州人才之盛,足以凌跨中原,为山川增色。”[4]明代薛侃、翁万达、林大钦、萧端蒙、林大春、唐伯元、林熙春等潮州“后七贤”①潮州“后七贤”或“后八贤”有多种说法,此处采用之说,见林伦伦、吴勤生主编《潮汕文化大观》,花城出版社2006年版,96页。的著作则流传至今,此外还有其他众多的明清潮人典籍,其内容涉及经、史、子、集各个部类。

明清以来许多公私书目记载了潮汕典籍的繁富,清代最具权威性的国家目录《四库全书总目》就著录了7部潮人著作,收入经部的有明代夏宏撰《字考》2卷,收入史部的有明代薛虞畿撰《春秋别典》15卷,收入子部的有明代黄慎撰《堪舆类纂人天共宝》13卷、清代胡正言篆《印存初集》2卷、清代释本果撰《正宏集》1卷,收入集部的有明代金建中撰《笑拙墅稿》1卷、明代邵一儒编《六朝声偶删补》7卷②以上见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 1965年版,376、451、942、980、1240、1625、1760页。。可见到了清代中期,潮人著述已进入国家中枢视野,成为当时精英文化的一部分了。对于潮人古代典籍作全面收集、梳理和著录,始于民国时期饶锷老先生和饶宗颐先生编撰的《潮州艺文志》,现存由饶宗颐先生最后厘定的《潮州艺文志》14卷,是20世纪最有代表性的地方目录之一。该书广泛调查和收集古代潮人著作的流传现状和线索,标记其存、亡、缺与未知等情况,共记录唐以降各类潮汕古籍1千余种,成为综汇潮汕古籍之渊薮,令时人“叹为盛事”,推其“功在艺林”[5]。更为可贵的是该书取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辑录体之法,搜罗采摭各种史传、方志、文集、题跋、笔记、族谱,乃至诏谕、方外书等材料,汇集于相关典籍之下,用于反映作者的生平、行事和学术思想,以及典籍的内容、版本和流传。《潮州艺文志》的翔实著录为《潮汕全书》的编纂指示门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上述的记载还不是吾潮先人著作的全部,因为除浩瀚古籍之外,还有大量单篇的集外诗文、金石文献,等等。比如,民国初潮汕著名学者温廷敬(字丹铭)所辑《潮州诗萃》③温廷敬辑,吴二持、蔡起贤点校《潮州诗萃》,汕头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其中就有大量集外诗作。黄挺、马明达则辑编《潮汕金石文征》,收两宋及元潮州金石文献190余篇④黄挺、马明达《潮州金石文征》(宋元卷),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此外,近代以来潮人大量移居海外,在异国他乡生活、拓殖发展,也留下许多著述和文献。比如潮人企业、商行、农场经营的经济档案,记录潮人会馆活动的各种会馆纪念专刊、特刊等社会档案;还有海外潮人对家乡亲人经济支持和联结亲情的大量侨批、信札。据初步调查,仅现藏于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的侨批就有12万件⑤康业丰《几项重大举措促进了侨批深入研究》,载《侨批文化》第23期,25页。,这些侨批饱蘸着海外潮侨浓浓的乡情、艰辛的血汗,是研究华侨史、潮州移民史不可多得的珍贵史料。历经风雨沧桑、世代变幻而流传至今的潮汕文献典籍,是当代研究、传承、弘扬潮汕文化乃至中华文化的重要资源,然迄今仍未得以全面的收集和整理。

二、编纂《潮汕全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收集、整理、保存、传播乡邦文献,传承发展地方历史文化,是中华民族和我潮我乡的优良文化传统。《潮汕全书》的编纂是当前凝聚乡情,传承发展潮汕文化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盛举,并将由此推进潮学研究的不断深化和持续发展。其具体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可从以下几方面来认识。

(一)整理编纂乡邦文献的重要性

整理编纂乡邦文献,在我国我潮历史上有优良的传统和坚实的基础,应该发扬光大。据《中国古籍总目》记载,汇集乡邦文献的地方丛书有109部,数量众多。现存最早的地方丛书是明代万历年间由樊维城编纂的《盐邑志林》65卷,该书辑收范围以浙江古海盐辖境为准,将三国至明代海盐人的著述,及流寓本地的外籍人著述,汇为一编,“用张此邑著记之盛”,从而开创了汇刊地方文献典籍丛编的先例。此后,地方丛书的编纂在明末及清代逐渐发展起来,特别是在经济发达地区,此类丛书的编刻皆比较兴盛,如浙江一省就有《武林往哲遗著》《绍兴先正遗书》《萧山丛书》等近30种府州县地方丛书;以省为范围纂辑的则如《畿辅丛书》《湖北丛书》《湖南丛书》《山右丛书丛编》等等。民国时期,地方丛书编刻的热潮不减,并尤为重视边疆省地的文献辑编,如《辽海丛书》《云南丛书》《黔南丛书》等等。

我潮先人对潮汕文献典籍的整理汇编亦早着先鞭,清初陈珏选元、明、清三代潮汕先贤诗人共92人,将其诗作二千余首辑为《古瀛诗苑》5卷,后经人重订,存诗五百余首,今有道光间世馨堂刊本传世①饶锷、饶宗颐《潮州艺文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643页。。清道光年间,又有时任潮州府教授的顺德人冯奉初,选明宣德年间至清初潮汕著名学者薛侃、翁万达、萧端蒙、林大春、唐伯之、周广镐、林熙春、郭之奇等20人文集,汇为《潮州耆旧集》37卷,于道光二十八年刊行,今仍存世。民国初期,即有温廷敬编《潮州诗萃》50卷,收唐至清末潮州诗人436人、诗作6530余首②吴二持《点校后记》,载《潮州诗萃》,汕头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1338页。;民国二十二年,又有翁东辉集潮汕先贤散文汇为《潮州文概》10卷,所辑作者始唐代赵德至清末郑国藩,共142人,今存有民国二十二年初印本及三十三年增订本③饶锷、饶宗颐《潮州艺文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657页。。由此可见,编纂地方丛书是我国我潮历史久远的优良文化传统,由于编辑丛编的学者多为当地士人或在当地任职的官宦,熟悉地方文献,故能网罗放失、广搜博采,较全面地收集保存地方文献。上述几部潮汕地方丛书虽或偏于诗词,或偏于散文,然已开先河,为《潮汕全书》的编纂标树了典范。前人筚路蓝缕,后人继往开来,继承先人遗志和文化传统,编纂一部涵盖全面,足以与其他地方丛书比肩的大型地域文化丛书,是当代潮人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

(二)潮汕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编纂《潮汕全书》是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高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延续潮汕文脉,凝聚乡情的重要举措。当前,提高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大力弘扬中华文化与民族精神,已成为全社会的共识。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文化需求的提高,各类大型历史文献整理编纂活动迅速开展,除了国家层面的大型古籍文献整理工程之外,地方文献的整理成果也陆续出现。上世纪80年代,由于地方文化建设的推动,编纂地方丛书的热潮再度兴起,《长白丛书》最早出现,此后《岭南丛书》《安徽古籍丛书》等地方丛书的编纂接续而上。其中《安徽古籍丛书》的整理刊行几十年连续不辍,至今已出版了130余种、7千多万字,堪称模范;而其他几种丛书则未能持续而止于中途了。

进入21世纪以后,特别是近几年来,随着国家提高文化软实力的需要,以及社会文化大繁荣大发展时代的到来,近30个地方文献的整理编纂项目先后启动。其中既有《中原文化大典》《山东文献集成》《湖湘文库》《巴蜀全书》《荆楚全书》《云南丛书续编》《江苏文库》《浙江文丛》等省级地方文献的汇编,也有《广州大典》《金陵全书》《苏州文献丛书》《宁海丛书》《衢州文献集成》等市县级地方文献编纂项目,呈现蓬勃兴旺之势④参见《光明日报》2017年1月17日第5版《光明视野》报道。。近些年大型地方文献丛编工程的实施,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一是有的地方文献整理项目不仅得到当地省市政府的大力支持,而且纳入国家科研文化发展规划,如《巴蜀全书》则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国家财政投入已超千万元;《荆楚全书》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项目经费也达百万元。这说明在国家层面上,也把地方文献的整理作为总体文化发展战略的重要举措加以通盘考虑了。二是有些地方文献整理编纂项目的内容已不像上世纪地方丛书那样,只局限于古籍汇编的形式,而是形成了文献体裁、类型、范围、载体和整理形式多样化的特点,以立体框架和功能多元的新面貌呈现给世人。比如《巴蜀全书》对典籍文献的收集,在体裁上既有书目,有单篇文献,又有典籍;在整理形式上既有编目,又有点校或影印。又如自2005年启动的《广州大典》一期编纂工程已完成对古代文献的编纂,出版图书520册;二期工程则计划开展对民国文献的整理编纂,以10年之期完成;在载体上,《广州大典》不仅出版纸质图书,还将研发全文数据库,建立集文本、图片、音像为一体的多载体、多功能大典,为社会提供检索、阅读和鉴赏的各种方便。

新世纪以来地方文献丛书整理出版的高潮,说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繁荣发展全社会的文化建设,不仅需要二十四史、《四库全书》《中华再造善本》等重要的“庙堂文化”,也需要收集整理散布于天南海北、江湖之远的地方文献。因为正是由各地域的文献典籍共同构成了大中华的文献体系,所以地方文献的整理保护也是整个中华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对于地方文化建设,也对于延续中华文脉,全面增强国家的文化软实力,都能发挥切实、重要积极的作用。因而,编纂《潮汕全书》既是时代的要求,也是大势所趋。

(三)编纂《潮汕全书》的深刻价值

编纂《潮汕全书》对于深化“潮学”研究,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对于促进潮汕的经济和文化建设,加强海内外潮人的凝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潮汕历代典籍文献是潮汕文化的根脉,潮汕历代先贤的浩瀚著述记载了潮汕先人历尽艰难险阻,开发拓殖,在本地建设美丽潮汕、在海外与所在国人民共建幸福家园的历史进程与嘉言懿行,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与高尚的道德情操,是潮汕宝贵的精神遗产和文化载体。编纂《潮汕全书》,将历代海内外潮人的著述文献汇为一编,是保存潮汕地方文化资料,为古人续命,供后人传承的重大文化基础工程。

上世纪90年代饶宗颐先生倡议“潮州学”研究以来,经20多年来许多学者的辛勤耕耘,潮学研究结出丰硕成果,其中如汇集大量潮学研究成果的《潮汕文库》,至今已出版各类著作达100多种。不过文库毕竟不是地方文献整理汇编,其中有关地方文献的整理成果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潮学研究类或普及类的著作①吴勤生《潮学研究的兴起和〈潮汕文库〉的出版》,载《海外潮人的移民经验》,新加坡潮州八邑会馆2003年版,15-16页。。然而,正是经过这20几年潮学研究的开展,让我们不断拓宽了对潮汕文献范围的认识,发掘了更多凝聚潮汕地域文化资源的典籍文献,开发了更多值得深入研究的潮学新课题。潮学研究的不断推进正呼唤海内外各界潮人更广泛更深入地发掘潮汕历史文化资料,以求进一步梳理潮汕文化的脉络,完善潮汕文化研究的理论体系。因此《潮汕全书》的编纂对于深化潮学研究,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

全面收集、系统梳理、积极保护、广泛传播潮汕地域特色的典籍文献,既是追寻根脉,继承传统的切实作为,也是宣传潮汕地域文化特色,推动地方文化建设,为地方经济发展提供新动力的有力举措。著名学者、出版家张元济说:“睹乔木而思故乡,考文献而爱旧邦。”[6]《潮汕全书》编纂工程的启动,将进一步唤起海内外潮人的乡愁,凝聚乡情,增强海内外潮人的文化认同和爱国爱乡的感情,从而转化成为建设美丽新潮汕的强大精神动力。《潮汕全书》的编纂也将成为彰显潮汕丰厚历史底蕴和人文情怀的“文化地标”,这对于宣传潮汕特色,吸引国内外各方人士热爱潮汕、欣赏潮汕、投资潮汕建设,从而推进潮汕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也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三、《潮汕全书》的内容框架与编纂思路

潮汕文化的特质,决定了《潮汕全书》具有于区别其他地方丛书的显著特征。20多年来的潮学研究中,有不少学者探讨了潮汕文化的内涵与性质,认为潮汕文化既带有强烈的地域性色彩,又因潮汕文化是由海内1000万潮人和海外1000万潮人共同创造的,所以单纯用“地域性”来概括潮汕文化的特质是不够的,而“用‘带有地域性的群体文化’来说明潮汕文化的性质,也许更恰当一些”[7]。如果以此来定位潮汕文化的特质,那么把《潮汕全书》等同于一般的地方丛书显然也是不合适的。由于潮汕文化是由遍布海内外的潮人共创的成果,而这一文化又带有共同的地域文化特点,因此《潮汕全书》可以定位为地域文化丛书,即表明这部丛书的文献来源不能仅仅以地域概念限定其文献收集的范围,而应以地域文化特质为标准来确定其文献收集的范围。从这点出发来考量《潮汕全书》的文献来源、内容框架和编纂思路,就会更为科学、更为合理。

(一)《潮汕全书》的内容框架

《潮汕全书》将收录1949年以前由潮籍人士及长期寓潮人士的著述文献,其总体框架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潮汕典籍文献总目》,以登记目录的形式全面反映1949年以前潮汕典籍文献的总貌。分内编、外编,内编著录1911年以前潮汕典籍文献,即饶宗颐先生《潮州艺文志》所著录的千余种潮州古籍皆可收入,并在此基础上查漏补缺。此外,也应关注此期潮汕其他类型的文献,如州县档案以及清末石印或铅印的书籍、报刊等。例如,1880年由英国长老会创建于汕头的“英国长老会出版社”,就曾印刷潮汕方言的《新约全书》和圣经单行本、赞美诗,以及潮汕方言词汇,还出版《基督教每月消息》杂志①叶再生《中国近现代出版通史》第1卷,华文出版社2002年版,120页。。清光绪年末,维新变法运动也影响到汕头,为启发民智,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兴办报刊,光绪三十三年(1907)前后陆续出现了由杨季岳主办的《岭东日报》,曾杏村主办的《潮声旬报》《双日画报》,谢逸桥等主办的《新中华报》,叶楚伧等主办的《中华新报》,吴子寿等主办的《图画日报》等②参见彭楚斌《清末至民国时期汕头报业述略》,载《香港潮属社团总会会刊》总第20期,42页;叶再生《中国近现代出版通史》第 1卷,华文出版社 2001年版,915、916、938、939页。。外编则著录1912年至1949年的潮人著述。民国时期也是潮汕文化蓬勃发展的重要时期,然长期以来未能比较全面地梳理此期的典籍文献,故应借此机会加以彻底调研和记录。外编的著录,除注意温廷敬、翁东辉、饶锷、饶宗颐、杜国庠、许涤新、张竞生、杨邨人、黄天鹏等人文社会学科的精英著述外,还要搜罗大量民间文学作品,如戏曲、歌谣、故事,以及自然科学方面的著作。此期文献档案的类型和数量也大大增加,档案则包括政府档案和民间档案,如企业、商会、社团档案等;据有关记载,民国时期的报刊也有上百种之多③彭楚斌《清末至民国时期汕头报业述略》,载《香港潮属社团总会会刊》总第20期,42-44页。。《潮汕典籍文献总目》的著录范围应包括海内外的潮人著述,尤其是民国时期海外潮人的著述明显增多,但又比较分散,故将是搜集、梳理和著录的难点。《潮汕典籍文献总目》的著录事项一般为书名(文献题名)、作者(编者)、卷数(册数)、版本、版框、行款、序跋、钤章、收藏地点、存佚残缺或未知等。典籍之外的其他文献类型,其著录事项可据文献的外部特征而确定。

二是《潮汕全书荟要》,此部分将以古籍丛书的形式整理汇编1911年以前产生的潮汕古籍,复制原书,统一开本。各书之前附简要解题,说明作者、内容价值以及版本流传等等。

三是《潮汕文献辑存》,此部分将以文献汇编的形式精选汇辑1949年以前潮人撰述的各类单篇文献,大致可按以下各种文献的类型分类编辑。如“集外诗文”:则可从方志、总集、类书、报刊等处收集各代潮人先贤散见于其文集之外的单篇诗文。“出土文献”:则收录在潮汕地区考古发掘所发现的文献资料。比如,1974年在饶平所发掘的18件陶器,上有类似于仰韶文化时期的陶文13种;1922年在潮州城外发掘的4尊北宋瓷像,上各有铭文数十字;1979年在桑埔山东侧发掘的元朝铜印,上有八思巴印文,以及汉文背款;以及1958年在揭阳明代墓葬中出土的嘉靖年间手抄戏本《蔡伯皆》;1975年在潮安明初墓葬中出土的宣德年间手抄戏本《刘希必金钗记》④以上参见陈历明编《潮汕考古文集》,汕头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110、242、272、286、283页。。“金石文献”:潮汕古代的金石文献非常丰富,除了方志中录存的碑刻文字外,还有许多散见于田野民间,黄挺、马明达著《潮汕金石文征》(宋元卷)是对此类文献收集整理的第一部专著①黄挺、马明达《潮汕金石文征》(宋元卷),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贡献良多,他们尚有“明清卷”正待出版。除此之外,还可关注散见于国内各地及海外的潮人金石文献,如清代乾隆年间苏州潮州会馆所刻《潮州会馆记》②陈历明编著《潮汕历史文物图册》,香港艺苑出版社,2001年版,150页。,即是外地所见潮人碑记。海外方面,由陈育菘、陈荆和编《新加坡华人碑铭集录》,德国学者傅吾康编《马来西亚华文铭刻萃编》《印尼华文铭刻汇编》《泰国华文铭刻汇编》之中,也应有旅居东南亚潮人的碑文③见陈育菘、陈荆和编《新加坡华人碑铭集录》,香港中文大学,1972年版。傅吾康编《马来西亚华文铭刻萃编》3册,马来西亚大学出版社,1982年、1985年、1987年版;《印尼华文铭刻汇编》4册,新加坡南洋学会,1988年、1997年版;《泰国华文铭刻汇编》1册,台湾新文丰出版社,1998年版。。“社会民间文献”:则可选录前文所述各类档案,包括民间的契据、书信、日记等等。“侨批文献”:本应属于社会民间文献之中,但由于侨批文献的特殊性,以及2013年6月“中国侨批档案”申遗成功而入选《世界记忆名录》,故可作为特殊文献单立一类。《潮汕文献辑存》对文献的辑录要注明出处,重要的出土文献、金石文献可配以图录,但应有释文。所有文献加以新式标点。

(二)《潮汕全书》的编纂思路

《潮汕全书》的编纂是传承发展潮汕文化的大事,要以饶宗颐先生倡导的“潮州学”研究方向为指归,把潮汕文化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一环,把潮州学作为国际性的学问,从全国性和世界性范围来收集、编纂潮汕典籍文献。同时,要完成这项既重要又艰巨的工作,还需要寻求各方力量的支持。一是呼吁全国各地、世界各地潮人社团和潮籍人士,广泛收集潮州典籍文献,可以仿照温廷敬先生编纂《潮州诗萃》时所发布的《潮州诗文萃征乡先哲遗集启》,公告各方,广求文献。二是不仅要搜求国外潮人社团、潮籍人士所收藏的潮州典籍文献,还要搜求国外大学、研究机构、公共图书馆的收藏。比如上世纪我国从国外访求的几种明刻潮剧古本,就分别收藏于日本天理大学、英国牛津大学、日本东京大学东洋研究所及奥地利维也纳国家图书馆④参见吴南生《〈潮州文库〉序》,载《潮汕文化论丛》初集,广东高教出版社,1992年版,3页。。众所周知,饶宗颐先生在上世纪末也从海外大学图书馆寻回国内所佚明嘉靖《潮州志》、明郭子章《潮中杂纪》万历刻本。三是《潮汕全书》的编纂不仅要得到海内外潮人的支持,也应求得潮汕各地政府的支持,还可以申报国家级重大项目,将其纳入国家层面的研究和出版规划之中。四是《潮汕全书》的编纂应以饶宗颐先生的《潮州艺文志》为蓝图,在此基础上不断地延伸发展;更重要的是应学习饶先生编纂《潮州艺文志》时的严谨和考实精神,认真考辨每一种典籍文献,方能将《潮汕全书》编成一部质量上乘的文化精品。

《潮汕全书》的编纂程序大致可依规划立项、调研收集、编目考证、整理编纂、复制或标点等程序来进行。

盛世修大典,太平编宏帙。《潮汕全书》的编纂必将以我潮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和当代的社会建设作出巨大贡献,谨论如上,并翘首以盼此项重大文化传承工程的启动。

[1]黄挺.明代潮州的儒学[C]//潮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上册.暨南大学出版社,1994:119.

[2]林伦伦,吴勤生.潮汕文化大观[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3.

[3]蔡起贤.论潮州的古典诗歌[C]//潮汕文化论丛:初集.广州:广东高教出版社1992:250.

[4]冯奉初.潮州耆旧集题辞[C]//潮州耆旧集:卷首.清道光年间刻本.

[5]黄仲琴.潮州艺文志序[M]//饶锷,饶宗颐.潮州艺文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6]张元济.印刻四部丛刊启[G]//四部丛刊书录.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0.

[7]林伦伦.对潮学和潮汕文化的认识——潮学札记[M]//潮学研究:第九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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