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学视角论电影《立春》中视觉符号

2018-03-27 11:15陈百杰襄阳二十四中
传播力研究 2018年32期
关键词:立春理想梦想

陈百杰 襄阳二十四中

电影延长了人类的生命,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我们了解一个真实的生命个体她或者他的生命轨迹。理想与现实的二元对立的矛盾本体,梦想与现实对立、抗衡、直至消亡。在主人公开头近似梦呓般的内心独白中,我们开始靠近她的世界。

一、等待“春天”的戈多

王彩玲说: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可等整个春天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孔雀》里的姐姐也是一样的“蠢蠢欲动”:一种难以名状的冲破平凡生活枷锁的冲动。就像那壶“咕噜咕噜”“不停冒着热气煮沸的热水壶”一样,她们感受到内在喷发出来的冲动的存在,并被它驱使着。

就好像爱尔兰现代主义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作品《等待戈多》这幕悲喜剧中,“戈多们”总是盲目而又热切的追求向往着等待着远方,一直等待着“春天”的王彩玲也是一样,她无法融入当下的生活,她内心十分焦急的渴望着远方。

正如法国著名哲学家萨特所说:“人生的意义本身就是荒诞的,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预示着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本质都是一场无尽无望的等待,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荒诞”的命运中的“戈多”。在等待着“未知的生命”萨特认为,这个世界本身是荒诞而不可预知的、好比有一天我们跳进了生命的大海,里面深不见底,我们并不知道生活中我们可以获得的礼物是什么、它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以及以哪一种方式失去。

贝克特的“等待”主题、萨特的“等待荒诞的命运”主题与来自三四线北方小镇青年的“王彩玲们”渴望跳出平凡生活的枷锁,等待生命中波澜壮阔的景物出现,本质上是相呼应的。

二、破败萧条的“北方小镇”与理想主义者的“主观世界”

影片开头用一个垂直下摇的运动镜头让观众以“上帝视角”看到了一座灰蒙蒙的北方小城,这个小城像所有中国北方的小县城一样。一座冷色调破旧的亭子,灰暗低矮的建筑,这座北方的工业小城的用光模式也是导演精心设计的,纯高调自然光的使用让这几个镜头有一种近乎过曝的打光,仿佛暗喻着“这是一个高度理想化的人眼中看到的明亮的世界”再配上虽简单却极富韵味的旁白,奠定了影片高度主观化,高度情绪化的基调。事实上,这种用光模式贯彻影片始终,导演在室内光多偏向于冷色调,而在室外则高调的近乎过曝,从而在一个技术方面将主观情绪贯穿了影片始终。

当小镇里广播里一段旁白响起,女主人“不合时宜”的高雅又悠扬的美声响起时,所有形色匆匆下班赶路的工人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这段空灵的音乐”不存在一般,也预示着在这个小城,王彩玲不被理解也是必然的。他们根本“听不见”“看不见”这种高雅的艺术,更不必说带来什么美的享受了…很自然我们发现在这里,并没有艺术家施展的舞台,也极少存在需要观赏这种艺术的观众。更没有这些“艺术大师”们脑袋里斑斓的色彩,悠扬美妙的“艺术剧院”生根发芽的土壤。

尤其是当王彩玲被黄四宝抛弃跳楼骨折之后,导演又有意把画面切换强调了这个真实的“北方萧条的小县城上”,这个破烂、冰冷的“北方小镇”与“五彩斑斓的艺术理想”之间的确存在不小的差距,同时也暗示着影片高度主观化“理想化”的基调,以及梦想破碎的结局必然性。

三、艺术理想中掺杂的人性欲望

《立春》出现了几处镜头的意象,编剧李樯说,他认为人与人生来都具有强烈地“观赏性”。人和人之间一生都在互相观赏,某个人的喜讯与丑闻,落魄与荣华,四周人尽收眼底。人生就像动物园笼子,我们每个人都被关在里面。别人观赏我们,我们也观赏别人,同时我们也观赏自己。

当这面理想的“镜子”照进生活这面“镜子”背后,几位追梦人之间若以纯粹热爱艺术事业的胡老师为“参照镜”,一个“成全了别人的“看”而牺牲了自己芭蕾事业的”单纯芭蕾舞者,电影中唯一一个真正的梦想家,我们可以反观到其他追梦者身上各种的“不纯粹”,这种不纯粹体现在自称“将要被调到北京歌剧院去了”的“虚荣”“爱面子的王彩玲,把艺术当做“成名欲望”的光头女孩苗苗,安于平淡却渴望“被看”“被听”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他人对比上爱“炫耀”的小刘老师。被“被看力量”压垮试图提出与王彩玲假结婚的小胡老师,也看到”你对梦想的心掺杂着其他的附加物,这时候梦想带给我们的或许只是“镜子花”“水中月”的虚假与失焦。

四、音乐《慕春》的使用

影片的配乐在推动剧情发展、刻画人物形象上做足了功夫,也展现了主人公丰富的内心世界,王彩玲的人物塑造是非常丰满、鲜明的,特别是西方古典音乐元素的有机融入,推动了剧情了发展,加深了人物的立体感,拉近了观众与主人公的距离。“王彩玲”是及其“普通”又是不“普通”的一个来自90年代的北方三线小镇的“小镇青年”的缩影,理想与时代的碰撞、冲突让自身的“小人物”的命运起伏格外揪心,或许中国各地有千千万万的“王彩玲”一首“春的信念”,歌唱了春天的来临,万物一派生机的景象,表现人们在春天里忘记一切烦恼,沉醉在幸福之中。当王彩玲和黄四宝有了一厢情愿的酒醉夜晚,第二次出现是第二天课堂上她在课堂唱起了《慕春》,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爱情的甜美中。这是她片中短暂又不真实的幸福时刻。

影片中王彩玲一向是不修边幅的,衣服颜色以黑色、灰色调为主,唯有在和黄四宝宿醉的夜晚,早起的王彩玲一改往日形象,在镜子为自己梳妆打扮,涂上了象征女性魅力的口红,带上了一条色调明艳的“黄色丝巾”并把它用心整理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也暗示着她的内心住着一个非常渴望爱情的少女形象,她以为“爱情的春天”已经来了,但同时“黄色丝巾”也隐喻着他的爱情也像迎春花一样短暂。

五、西方裸体画的“睡姿”分析

当黄四宝邀请王彩玲为自己的艺术创作做人体模特时,这位来自三四线小城镇的少女王彩玲竟然大胆而草率的同意了。这或许在王彩玲心中“为艺术献身”是最勇敢、理所应当、义不容辞的一件事,也是她与黄四宝“惺惺相惜”抱团取暖的一个动作。这不禁让人想到《泰坦尼克号》中杰克为萝丝画人体肖像那动人一瞥的镜头。不同的是在《泰坦尼克号》中,杰克是在一个明亮豪华的大房间里为萝丝作画,萝丝的正面面向他,他也被萝丝的美与性感所倾倒。从而两个人深陷爱河的浪漫故事。但在《立春》中,情况却不尽相同:王彩玲的姿势是用背对着黄四宝的,这个镜头也隐晦的反映了画家黄四宝的心理—他更多的是需要的一个人体模特,就如同一个“静物模板”,而不需要发生一些浪漫的想象。但王彩玲总是频频回过头说话,预示着她更希望与黄四宝“正面”接触,或者更深入更直接的内在沟通。也表明她试图用自己的美色来吸引这位俊朗而又同样特立独行的画家。

她的身体呈现了一种典型西方人体画的姿势,动作非常的生硬不流畅,但是这却恰好符合黄四宝的心理追求,暗示了黄四宝心中向往的西方模式自己应用的并非那么流畅、得心应手,只是他用来彰显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想在人群中区别于别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在这个破旧狭小的小平房里,这个场景在这个镜头中被交代出来,一方面是符合人物身份,另一方面也有与这两个角色的宏远理想的对比。镜中的王彩玲与黄四宝在姿势上是背对背的,两人一实一虚,有着对两人间关系的不确定。

六、理想的破碎与自我和解

在画面的构图上,有着“中国第一摄影师”美誉的顾长卫导演在遵循长镜头美学理念的同时,用较为克制的动态构图,来塑造《立春》中一个个意蕴丰富的电影镜头。

北京是王彩玲与她的梦想—“要唱到维也纳去”之间唯一愿意生根发芽容身的地方,也是她唯一愿意“发生感情的地方”,她独自一人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随着火车空间距离的拉近,仿佛也“靠近”了自己心目中的“艺术理想”,而黄四宝实现自己的美术理想也同样是在“北京”,北京在艺术青年的眼中是充满魔力的一座机会之城,当王彩玲在北京歌剧院求职无望竟然给珠光宝气的行政人员跪下近乎乞求的姿态主动献唱时,当她一个人苦苦与黄牛们“耗”在剧院外,只为了可以用更低的门票价格进入自己向往的艺术舞台时。仿佛暗示着“北京”这座城市似乎并不欢迎她。

影片在场景的选择和导演的场面调度上也是十分值得揣摩的,很多场景都是富有隐喻符号的。其中,最为有特色的是王彩铃仰望天安门那个场景了。天安门是北京最著名的景点,也是到过北京最好的见证,更重要的是,对王彩铃来说,那是她艺术理想的象征,画面中王彩铃以一个背影出现,充分体现了她对理想的无限向往。天安门在画面中处于正中央的位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金碧辉煌、富有无限的诱惑力,这恰恰也说明“北京”象征的“艺术理想”在王彩玲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在这个画面中,导演恰当的运用了景深的处理,将镜头纵深处的天安门“虚化”掉了,这也正说明了理想的甜美易碎与遥不可及。也呼应了“立春”但春天并没有到来的“主题”。为什么能看到的梦想却无法触及呢?画面中用一个横在王前面的栅栏说明了一切,虽然栅栏不高,但有卫兵保护,它代表了一种无法逾越的“障碍”,或许是个人艺术天赋不够,又或许是外在客观的外在条件,也或许是理想的幸运之神并未降临在这个可怜又痛苦的灵魂身上,种种现实阻隔了王彩铃的梦想。这个近十秒的固定长镜头,将王彩铃徘徊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的痛苦解释了出来,是导演场面调度的神来之笔。

在被拒的那个“梦碎”之夜,喝醉的车站的那场戏,顾长卫导演的画面中连续采用了几个非常规的不规则构图,一个中景一个远景,王彩铃位于画面的右侧,而视线也朝向右边。在这两个失衡的画面中,远景中人物孤零零的在一个角落,中景中视觉上右画框给了人物较大的压力,这个镜头,恰恰反映了王彩铃内心的失衡、伤心的孤寂。

片尾选择了柔和一些的光线,例如最后王彩玲在与她收养的女儿小凡玩吹泡泡玩的不亦乐呼的那个镜头,就是一道橘黄色的柔光,地点依然选在让她之前心碎又郁郁不平的“北京”,从而预示着王彩玲已经在生活中学会了享受此刻的生活,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女儿“王小凡”的名字都预示着她已经和生活握手言和,这会是王彩玲重新定义生活的开始。或许,平凡和不凡是生活中的一对孪生兄弟,生活总是在“平凡”中蕴含着“不凡”,唯一珍惜、理解、享受生活中平凡事物的珍贵,才会理解“不凡”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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