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气质

张 健

气质是专属于人的一个概念。古希腊希波克拉底根据人的血液、黏液、黄胆汁、黑胆汁四种体液，将人的气质划分为多血质（活泼型）、黏液质（安静型）、胆汁质（兴奋型）、抑郁质（抑制型）四种类型。巴甫洛夫将人的高级神经活动类型分为活泼的、安静的、不可抑制的、弱的四种典型类型，与希波克拉底体液气质划分类型异曲同工。这些都是基于人的生理特征的气质研究。

但我们需要从社会学视角审视气质。气质是人表现出来的生命气象和质性，按孟子的说法，气质是蕴含于身的浩然之气。它是人的个性心理特征的表现，是人的行为外烁留给人的观感和印象。现实中，气质是人人都想追求的一种高雅的存在。但真正有气质的人不可多得，而没有气质的人则如过江之鲫。气质是人最高的一种品牌符号，精神标签。气质的可贵和重要有三点理由。第一，它是知识内化带来的一种气象。气质是融入生命的一种东西，它与单纯的读书多、知识多还不一样，如果你的学习所得没有向内心转化，融入生命那是不能转化为气质的。这样的人充其量也只能是知识储量较多的“硬盘”或两脚书橱。第二，它是修为养成形塑的一种表征。修为是指一个人的修养、素质、道德、造诣等，属于个人的软实力。气质就是人的这一系列软实力型塑而表现出来的东西。它像温阳一样，并不炫目，带给人的却是温暖舒悦；它像清风一样，并不狂烈，带给人的却是沁入肌肤的爽适惬意。第三，它是能力与智慧的涉身造就的一种从容。这种从容来自“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的底气，来自“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那种自信，它是一种人生的高端境界。

高贵优雅从容的气质从何而来，它的生成路径是什么？

一、气质是读书而来的那种韵味。张载说：“为学大益，在自求改变气质。”女作家苏苓认为，知性，是一种气质，它比理性多一柔情味，比感性多几分自控。女人的气质叫知性。康德说：知性是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的认知能力。这种知性化的气质源自读书。书读多了，那些优美的诗句、深刻的人生哲理和接人待物的修养，慢慢沉淀到骨子里，气质容颜慢慢改变，人生格局不断提升。只有将读书作为一种生活习惯，天长日久，读过的那些书一定会沉淀到脸上，融入气质里，使你成为知性优雅的人。从而生成苏轼所言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韵味，或“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的那种知性的、优雅的美。反之，人若不读书而混世，就可能散发出粗鄙气、乖戾气、村俗气，远离气质而走向平庸、甚至遭人唾弃的人生。

二、气质是修行而成的儒雅风范。人活着就是一场修行。所以古人特别强调修为、修行，如“穷则独善其身”，孟子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林则徐的“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杨绛说：“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其中儒雅风范的生成就是这种修为或修行带给人的最大的价值和外溢效应。又好比水的就下慈上，“利万物而不争”，修行又是一个学习水的品格而臻善的过程。即完善自己，宽容别人。完善自己增加幸福，宽容别人淡化痛苦。人若能修行历练到这样的程度，必然给人“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的超卓感、境界感，给人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气质高贵的平易感、亲和感。这样的风范是令人羡慕景仰、追崇效学的。

三、气质是能力积淀的自信从容。唯自信，方从容。自信与从容是人的气质另一重要表现。人的自信从容的气质源自人的能力和智慧。因为他们心中有谱，手中有料，脑中有术，能够从容应对各种问题、情况，甚至复杂困局，所以你很难看到他们焦虑急躁、光火暴怒，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曾经沧海”的历练获得的能力和智慧足以应对和驾驭眼前的一切，所以总是表现得沉稳大气、从容淡定。杨绛就是这种从容优雅的精神贵族。1994年，钱钟书重病住院，不久她的女儿钱瑗也重病住院，两人不住一个医院，而且相距很远，都是她一个人来回奔波，悉心照料。后来女儿和丈夫相继离世，杨绛没有被击倒，92岁高龄还写下了《我们仨》。其内在的强大、担当，令人肃然起敬。气质的养成应当从能力和智慧的修炼积淀入手，这样无论面对何种难解棘手的问题，你都能应付裕如，取之左右而逢其源，举重若轻而解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