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王家卫电影剪辑技巧——以《堕落天使》为例

郑磊 河北传媒学院

《堕落天使》于1995年9月21日在中国香港上映，影片讲述了五个行为互相交错的人物在都市的夜空下，彼此之间相遇后发生的一系列的故事。五位天使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固执寂寞的前行、交叉，虽然真情流露，但除了暂时的相互取暖，最终仍是寂寞的结局。

一、快速的剪辑节奏

影片中塑造了天使一号与天使二号两位职业杀手，两人既是搭档，同时又互生情愫，虽然同处一个空间但几乎从不见面只是通过彼此留下的一些线索(如传真机、硬币、歌曲《忘了我》等)以及相同空间(如酒吧、住所等)将彼此命运勾连在一起。为了体现二人的职业特点，在剪辑上，导演通过硬接、跳切等手段营造出了一种明快的视觉风格。以第一场天使一号杀人段落为例，他乘坐公车去麻将馆，7分37秒的镜头先是摇到出租车后视镜，人物出现在后视镜中，背景是都市的街景，该部分剪辑师以跳切的手法处理镜头背景的变化，黑、红、黄色块跳跃闪烁，不仅营造出一种色彩的节奏变化，而且恰当的表现出此时人物紧张的心理状态。在表现杀人过程时，杀人前的准备是慢动作镜头，枪战戏速度转为正常，逃离现场又变为慢动作，最后坐上公车后镜头速度转为正常，整个过程的节奏表现为慢速——正常——慢速——正常，同时景别的变化依次为近景、特写——中景、全景——全景，即由紧而松，对于观众心理情绪的调动处理的恰到好处。12分30秒，跳切又一次出现，此时是天使一号完成任务去取钱，导演用12个镜头完成该部分，值得注意的是，此时跳切手法上出现了变化，采用了跟镜头跳切的方式，同时插入不同角度的镜头、小幅度甩镜头，在对现实时间的压缩中营造出一种极强的不安定感。此外，影片中的快速剪辑并不是单向度的，而是情节段落中与空间环境内的对立双方的镜头并置，是对比或交叉等的快速拼接，例如在天使一号第一次完成杀人任务回家的段落中，导演将天使一号与天使二号通过平行剪辑的手法联系在一起，通过镜头打碎时间链条，重塑时间形态。

二、镜头的组接形式

(一)情绪的外化

王家卫作为现代风格导演的代表，其作品全然不是传统的叙事结构，而更多的是通过“意识流”的手法，将思维与情绪传递出来。因此，在《堕落天使》中，叙事并非该作品的目的，而是通过视听手段，在影片整体上为观众呈现出一种充斥着孤独、无奈的疏离感。例如，在影片13分35秒，影片插入了三个飞机划过夜空的高速镜头，仰角拍摄造成一种压迫感，运动方式分别为：从右向左、从左向右、从右向左，一方面展现了时间的流逝，另一方面飞机这种周而复始的运动，让观众感受到一种生活的乏味以及来自生命的空洞感，紧接着是影片中反复出现的火车驶离和空站台的画面，火车驶离画面多次出现象征并强化了天使一号及二号间情感无果的遗憾，加之空站台所营造出的空洞感的烘托，一种压抑、期待以及失落的复杂情绪被有效的传递出来。

在雨夜中天使一号与五号分别的一场戏中，我们可以看到景别变化由街道的远景逐渐变为楼道口的近景及特写，即由松而紧，色调也由街道上的偏绿转为偏红，加之雨声和雷声，一种失落的、紧张的情绪应运而生，同时值得注意的是，镜头中二人谈话背景的区别，天使一号的背后是黑暗的雨夜街道，天使五号背后是微亮而陡峭的楼梯，这也暗示了二人爱情的无果。其实在王家卫的电影中，爱情是他永恒的题材，但无论是单线索设置还是多线索交叉，结果都是一样，最终走向分离。

(二)巧妙的空间处理

该片中空间的处理是非常有特点的，首先，不完整空间展现：影片中大量的空间都是不完整且支离破碎的，例如杀人的场所、营业场所、酒吧、公车等，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公共场所。其次，完整空间展现：影片中导演将麦当劳、住所、大球场，冰淇淋车完整展现出来，麦当劳是天使一号与四号相识的地方，导演用了一个摇镜头进行展现；影片中除了天使四号外，其余四位的住所都是完整展现出来的，而有趣的是，住所未被展现的天使四号最终回归了主流社会生活；大球场是天使三号与天使四号约会的地方，最终同样是在这座大球场，天使三号失恋。通过对比可以发现，在完整展现的空间里，主人公收获了爱情、亲情等短暂的慰藉，而在那些公共空间中，导演在剪辑上有意将其切的很碎，加上刺耳嘈杂的声响，高速摄影、抽帧等技术手段，尤其是镜子这一道具的使用，巧妙地制造出认知的障碍，从而营造出一种人物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三、结语

时至今日，伴随影视媒体以及网络新媒体的快速发展，观众的审美经验也不断被重塑，而且呈现出强烈的碎片化倾向，而王家卫电影中“MTV式”的叙事方式、非常规的镜头组接、画外音独白的巧妙运用等恰恰契合了现代人的审美经验。此外，王家卫电影中所营造的孤寂感与疏离感也在一定程度上预言了当今社会人群的普遍心理状态。因此，优秀作品一定是“有意味的形式”与创作者独特个体感知相得益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