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邵飘萍的“新闻本位”观

2018-03-28 17:19龚成湖南师范大学
传播力研究 2018年17期
关键词:政论新闻事业报业

龚成 湖南师范大学

鸦片战争以前,中国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当西方列强用洋枪洋炮轰开国门之时,中国的士大夫和知识分子才真正领会到了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外部世界。随着西方列强一步一步对我国的各项主权进行蚕食,中国各界都开始将“救亡图存”看作是第一要义,而在新闻业,中国报刊政论本位体系也能在此追根溯源。

在西方新闻思想和理论的影响下,邵飘萍等一批报人开始对报刊进行了一系列变革,在这段时期,政论本位被渐渐淡化,新闻本位开始出现了萌芽。传播新闻事实视为报刊最核心的表现。据此,邵飘萍也作了最明确的论述:“报纸之第一任务,在报告读者以最新而又最有兴味、最有关系的各种消息,故构成报纸之最要原料厥唯新闻。”[1]可以看出,这一句表述已经很好的勾勒出了邵飘萍对“新闻”的看法。这种报纸观念与梁启超时代的报纸观念已经有了泾渭分明之感。在梁启超看来,报业只是这个庞大的社会政治体系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而对于国民,只是起到教育宣传纸作用,报纸作为一个载体,主要是沟通上下的渠道,而在封建社会,则更是尊卑关系的最好体现。反观邵飘萍,他认为报纸中本不应该充斥着繁冗的政治术语,而将民情民意抛之不管,且更加看重的是报业对新闻的处理。公共利益才是报纸需要放在首位考虑的,这与封建思想影响下,只把政党利益放在制高点的政论报刊相比较,有着鲜明的反差。由此观之,邵飘萍无论是在新闻实践中,还是在新闻思想上,都有着自己在“新闻本位”四字上独特的表现,他就是希望打破政论报刊的传统格局,建立新的报业秩序,以下就将一一细述。

一、从“政”到“闻”:推进思想之先驱者

在政论报刊时期,报纸更多可以将其形容为一种工具,是一种为政治野心家谋取话语权的利器,其内容多以评论为主,各大报刊的根本出发点不是让受众通过报纸了解社会新近发生的事件,政治宣传和革命号召才是其暗含的深意。但这种报刊形式也存在诸多弊端,导致这种模式很难在时代的推进下得以长久。一是含有革命色彩的内容过多,而这恰恰触碰了当权者的利益,被视为他们的眼中钉,导致大量政论类型的报刊被封,这也引起了蝴蝶效应,因此往后的报刊开始闭口不谈政论;二是政党报刊开始在社会上风靡,而政党报刊恰恰是政论报刊不断衍生出来的产物,其内容多以政客军阀间相互污蔑的文章,引发受众对报刊的强烈反感,为了盈利,也是为了生存,报刊聚焦点也开始向受众的感受转移。

在这种大环境下,时事化、国际化、社会化、地方化、娱乐化成为了当时大多数报刊所青睐的办报元素。以五四运动这一历史事件为转折点,“新闻本位”的思想本位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业界所遵从的要义之一。

邵飘萍从事报业多年,对新闻事业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认识,将中国的报业归结为“幼稚腐败”[2]四字,即是指出了报业不成熟和腐败的诟病。并详细指出:“要想使报业摆脱这四个字,若在各条件水平允许的情况下,第一个需要改变也最急于需要改变的地方,莫过于新闻。”接下来他又提出了“以‘新闻’为本位”的新原则,并指出世界各国的新闻事业,凡是遵循了此原则的,其国际地位都有显著的提升,虽然在遵循程度上有或多或少的差异,但获得的成效还是可见的。反观我国的新闻事业,还充满着稚气。过去的许多传统报刊,其中多以诸如诗词、小说等观赏性内容,新闻所涉及到的版面少之又少。因此那时是只重辞藻而未重新闻的时代。然后逐渐改进至今日,这所谓的改进过程,主要表现在新闻在量上的增加与否来论断。可以看出,中国的新闻事业与当时的世界整体趋势成背道而驰之势,而在此时提出了“以新闻为本位”的原则,仿佛为处于黑暗中的中国报业点亮了一盏明灯,使其有了前行的方向,也对新闻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引领作用。其实在本质上,邵飘萍就是希望报纸能将报道和刊发新闻作为主流活动延续下去。

二、言论自由:构建环境之坚持者

为了抨击着帝国主义和军阀的邪恶,到达宣传真理,营造出一种自由民主氛围的目的,邵飘萍就需要有足够持续战斗的武器,而报刊和通讯社恰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可以说,邵飘萍在推动新闻本位思想在中国的发展上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而言论自由恰恰是新闻本位走向实践所需要的外部环境。

邵飘萍认为:“社会公共机关”、“国民舆论之代表”[2]是新闻事业区别于其他事业的特殊属性。新闻事业所要传达的是“对于人类间相互传达意志、感情、趣味、知识与一切利害有关之消息”,[3]这些信息应与社会大众紧密相连,起到引导舆论的重要作用,一个国家国民的基本思想诉求都应该容纳在报纸之中,不然这就是中国报业的失职。

有了思想根源,邵飘萍的办报理念也应运而生。首先就是要引导其民众的意识,当下中国的格局混乱,而国民才是解决这一困局的根本力量,因此要以政治教化为手段,建立打破此格局的根基;其次则是要起到监督当权者的职能,让顺应格局的民情民意能够真正的有自己的话语权,被政府所倾听;最后则需要紧跟时代的步伐,将落后的糟粕得以清除。封建帝制几千年的中国,言论专制已经是由来已久。早期资产阶级改良派和革命派的报人,以西方新闻理论思想为契机,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但辛亥革命后,则进入了报刊的黑暗期,相当一部分报刊成为了反动统治者的耳目喉舌,缺失了笔意下的锋芒抹杀了,“民主革命”的思想亦是荡然无存。为了缓解这种局势,邵飘萍将此办报理念合理的利用在了成立之初的《京报》,正是这种完美的契合,有力的冲击了言论专制,恰如其分的顺应了新文化浪潮,为其他报刊起到了表率的作用。

在这些新闻思想和新闻活动中,邵飘萍民主自由的思想精髓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在新闻自由的追求过程中,“新闻本位”的原则就渗入其中,他将国民的言论和感受放在首位,将报纸看作是“社会的耳目”“国民的喉舌”。同时把新闻的供求看得尤为重要,为了得到最新最有趣的事件,能让普罗大众有着切身实感,只要有动态发生的地方,他都会去进行考究。邵飘萍之所以能在中国新闻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还是因为他能将当时中国的全貌淋漓尽致的展现给后人。追根到底,无不是他“探求新闻事实、不欺骗读者”的新闻思想的体现。

三、经济独立:追求新闻之实践者

没有经济上的独立,一切新闻事业都只能是空谈。为了打破国外新闻在中国话语权的封锁之势,邵飘萍毅然决然的创办了“北京新闻编译社”。通信社中的内容均由记者一手资料,一时间享誉新闻界。两年后邵飘萍自筹资金创办了《京报》,一人身居多个要职,而《京报》也彻底变成了实施各类新闻措施的“实验田”。

对于当时受安福系控制的那些御用报纸,邵飘萍曾尖锐辛辣地讽刺道,“无论政府何种机关,苟其实际上无可取得国民信用之价值,纵挥霍多数金钱,言论界绝不能颠倒黑白以为之助。”[4]通过这一段话,邵飘萍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当权者不能真正听民声解民意,而是仅靠金钱权利去颠覆言论界的黑白是非,即使在短期能够愚弄国民,但这样的现象是不可能长久的,迟早这些为其说话的报刊帮凶会被世人所唾弃。当然,因为存在资金不宽裕的情况,邵飘萍一般对各类“津贴”持“来者不拒”的态度。有时无伤大雅的事件,他也常常会暂给当局或某人留一些脸面,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也是挖掘到底,力争还国民一个真相。

为了增大来源的渠道,邵飘萍在报刊的经营层面上,做出了许多的极为有效的措施。一方面,他扩充了广告在整个报纸所占的版块。在每一期八个常用版块中,就有1,4,8三个版块专门刊登广告,在5版还刊登分门别类的小广告。但当时广告业的发展程度并不是很高,广告主也还没有很好的传播意识,因此,能够刊登的广告资源还是极其有限的,也很难仅靠它来求得报业的蓬勃发展。于是,另一方面,发行也是他极其看重的一个方面,以此来吸引、充实经济来源。为此,邵飘萍在版面改良上下了一番功夫。就整体而言,《京报》版面整齐清晰而不失优雅,给人一种一目了然之感。内容高雅清洁,既没有哗众取宠、耸人听闻的标题,更无粗俗、低级的语言和内容。可以说,《京报》虽有充满严肃感而缺少几丝活泼的细微瑕疵,但在题目拟定、版面安排、栏目设计、字号运用等方面,进行过许多改革和大幅创新,堪称开创了北方报纸编辑改革之先河。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京报》对于图片的安排。虽然它刊登的数量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极其有限,与新闻配发的照片更是寥寥无几。但它很重视刊发当事人的照片,并且讲究排版艺术,带来了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与民间影响力。

经济独立是报纸独立的前提。为了获得充裕的资金,邵飘萍努力扩大报纸的发行量,同时开创多重经营实体,为报社带来了可观的收益。这些经营实践也间接的说明,新闻本位思想要想有所发展,经济基础是不可或缺的一剂良药。

四、结语

邵飘萍运用其对“新闻本位”四字的剖析,有力的推动了报业的去政论化。但内忧外患的国情,使得救亡图存仍是新闻事业的首要任务,新闻还是不得不与政治紧紧相扣。但无论哪国的报业终究是要走向市场的,因此,“新闻本位”思想也往往在市场上发挥着它应有的价值,而邵飘萍等老一辈报人秉持着理性精神,在“新闻本位”方面所做的不懈追求无疑为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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