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与思考

2018-03-28 02:14杨扬戴丹丹
党政干部学刊 2018年1期
关键词:辽宁

杨扬 戴丹丹

[摘 要]本文关注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通过分析辽宁省人口普查数据发现,2000-2010年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最显著变化是商业服务人员比重大幅上升而农林牧渔人员比重大幅下降。本文初步探讨了理解人口职业结构变化的两个视角,希望有助于从人口职业结构的角度来审视2000年以来的辽宁省整体社会变化情况。

[关键词]职业结构;工作极化;辽宁

[中图分类号]C9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8)01-0070-06

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口职业结构就是其中之一。“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研究”课题组(2008)从职业与阶层结构的视角指出职业结构变迁既是社会发展和社会变迁的结果,也是社会发展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本文尝试回答两个问题,首先是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其次是对如何理解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提出我们的思考。

一、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

数据来自辽宁省历次人口普查和人口抽样调查资料。有两点需要说明,首先是职业分类,其次是人口普查资料中就业角度的人口构成。中国人口普查资料中,职业分类包括大、中、小三类,其中职业大类分为七类: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不便分类的其他劳动者。

人口普查资料中就业角度的人口构成(16岁及以上人口)包括经济活动人口和非经济活动人口,经济活动人口又分为就业人口和失业人口。目前人口学研究中观察职业结构的数据一般指经济活动人口中的就业人口,或称为在业人口(李若建,2009)。这里就有一个疑问,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發展劳动参与率势必发生变化,典型观察是更多的年轻女性没有进入劳动力市场而是选择在家料理家务,再比如高校扩招使更多的年轻人推迟了进入劳动力市场的时间。因此为了更好地刻画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本文加入了失业人口比重和非经济活动人口比重两个指标,以观察就业人口比重的变化情况,失业人口比重为失业人口与16岁及以上人口之比,非经济活动人口比重为非经济活动人口与16岁及以上人口之比。

表1为1982-2010年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2000年之后辽宁省非经济活动人口比重呈现增长的趋势,2000年辽宁省10%人口抽样为28.33%,2005年1%人口抽样为32.41%,2010年辽宁省10%人口抽样为34.36%。同时辽宁省失业人口比重在下降,2000年为6.78%,2005年1%人口抽样为4.70%,2010年更低为2.48%,本文猜测原因可能有两点,首先是2000年以来伴随经济的高速发展失业水平会降低,其次是2000年时恰逢国企改革大量职工下岗。因此总的来说,2000年之后辽宁省就业人口占经济活动人口比重是明显下降的。

进一步观察就业人口的职业结构情况。王立波(2006)指出1982-2000年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变迁是农林牧渔人员比重上升和生产人员比重下降两种趋势并存的局面。表1中可以看到,1982年辽宁省农林牧渔人员比重为42.96%,1990年为48.15%,到2000年上升为51.84%,而1982年辽宁省生产人员比重为35.24%,1990年为27.68%,到2000年下降为20.56%。她认为原因首先是60年代的生育高峰使改革开放之后辽宁农村劳动人口的绝对量快速上升,其次是相对来看辽宁工业在体制转型和经济转型中降低了工业就业需求,表现为生产人员比重的相对下降。王立波(2006)还对1982-2000年辽宁与广东、浙江两省进行了比较,发现与辽宁恰恰相反,广东、浙江两省的农林牧渔人员比重大幅下降而生产人员和商业服务人员的比重却在大幅上升。

但2000年之后辽宁的上述趋势发生了逆转,2000-2010年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最显著变化是商业服务人员比重大幅上升而农林牧渔人员比重大幅下降,其他职业中负责人比重略有下降,专业人员和办事人员的比重略有上升,生产人员比重大致持平。2010年尽管农林牧渔人员仍然是辽宁省就业人口中人数最多的群体,比重达到44.28%,但与2000年相比下降了7.56%;商业服务人员是增长最快的群体,2010年其比重达到19.02%,与2000年相比上升了6.64%。考虑到整体人口可能存在年龄跨度较大的问题,本文分年龄组进一步观察(表2),可以看到25-44岁不同年龄组的变化趋势与整体变化趋势是一致的,低年龄组(25-29岁)表现得更加明显。

参照王立波(2006),本文对比了2000-2010年辽宁、浙江和广东三省人口职业结构的变化情况,见表3。尽管在人口职业结构的分布上三省有明显的差异,经济相对发达的浙江和广东两省农林牧渔人员的比重要更低,商业服务人员比重稍高,生产人员比重明显更高。但变化趋势是一致的,都是农林牧渔人员向其他职业进行转移,差别在于从相对比重来看,辽宁生产人员比重在2000-2010年基本保持稳定,而其他两省在增加。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的判断,2000-2010年与浙江、广东这两个发达省份相比,从人口职业结构来看辽宁也同样在转型,但由于其自身的产业结构特征对生产工人职业的就业拉动是有限的,某种程度上也抑制了农林牧渔人员比重的下降。

二、理解人口职业结构变化的两个视角

人口职业结构是与地区经济发展程度和结构密不可分的,刘易斯在其经典著作《经济增长理论》中指出人口职业结构是随着人口的年龄结构、人力资源的性质、人口多少和人均实际收入的变化而变化的。目前国内研究多是从行业结构变迁的角度来分析人口职业结构变化,如于蜀和徐桂琼(1999)以劳动力市场分割理论为基础观察产业变动对职业劳动的影响,指出随着经济发展和经济产业结构调整,劳动力就业增长模式也发生相应变动,而劳动力就业增长模式的变化可以反映出经济结构及其特征的变化趋势,因此可以利用不同产业的就业增长状况来分析转型期经济变动的结构性特征。再如李若建(2009)基于广州市人口普查数据从行业结构变迁的角度说明社会发展导致的行业结构变化确实给人们改变职业提供了机会,许欣等(2017)基于北京市人口普查数据从行业结构和职业结构变动及其关系的视角进行分析,这是第一个视角。

行业结构变迁的视角强调经济中不同行业由于发展速度差异或经济结构转型所导致的人口职业结构变化,重点是在行业之间,或者说这一视角隐含的假定是行业自身的职业结构分布是比较稳定的,因而仅考虑经济的行业结构问题。分析人口职业结构变化的第二个视角则是关注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因为任何一个行业都是由不同职业的人员构成的,随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某些行业自身的职业结构也会发生变化,国外文献中关于工作极化(job polarization)的相关研究正是关注这一问题。

简而言之,工作极化研究源于对欧美国家劳动力就业市场的统计观察,如Autor et al(2006)基于美国数据和Goos et al(2009)基于欧洲数据都发现20世纪90年代以来高技能职业和低技能职业的就业增长率快于处于中等技能职业的就业增长率,劳动力就业技能结构出现“极化”趋势,国内文献综述如杨伟国和李春燕(2013)、郝楠(2017)。

基于第一种视角,借鉴李若建(2009)本文比照了2000-2010年辽宁省就业人口的行业结构变化,见表4。这里只是简单的比较,可以发现2000-2010年辽宁省第一产业的比重大幅度下降,第二产业基本持平,第三产业的比重大幅度上升。由于绝大部分农民集中在第一产业,工人多集中在第二产业,因此辽宁省就业人口的行业结构变化与前文中职业结构变化中农林牧渔人员比重大幅下降、生产人员比重大致持平及商业服务人员比重大幅上升是一致的。

基于第二种视角,重点则是观察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变化情况。遗憾的是辽宁省人口普查系列资料中只有1987年和1995年1%人口抽样调查以及2000年长表10%抽样提供了行业—职业分布情况,其他年份没有。数据中存在的问题比较突出,首先,年代比较久远,很难对当前具有指导意义,其次,行业分类标准发生了变化,粗略比对会存在问题,再次,职业分类是大类比较笼统,细致的研究至少应基于职业小类,第四,1995年到2000年恰逢国企改革动荡期,2000年辽宁省失业率明显高于其他省份,最后是统计抽样的问题,1987年和1995年为1%抽样,2000年为10%抽样。基于此,本文没有采用人口普查数据而是通过两个简单的案例来进行初步的探讨。

第一个案例来自Mokyr et al(2015),文章的题目是“技术焦虑的历史和经济增长的未来”。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指出人们普遍认为技术是经济进步的主要原因,但在历史的长河中技术也引起了文化焦虑。与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的机器革新充当了人类(和动物)力量与敏捷的替代品,改变了生产和生活的方式,如今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将使未来的机器至少在某些领域、某种程度上可以替代人类的某些能力,21世纪以来以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为标志的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正引领工业进入崭新的发展空间,新一轮工业革命正在孕育兴起。

在这样的进程中,对不同职业技能劳动者的需求也在发生显著变化。Mokyr et al(2015)指出,近几年(主要指美国)的一个共同模式是,几乎没有意外变化的日常工作都容易被机械化,而那些需要对新信息、新物理环境做出不断调整以及需要良好的感官运动协调的工作则很难实现自动化。在制造业工厂和办公室中,许多中等技能的工作更容易受到自动化影响,同时因为中等技能劳动者最终可以竞争低技能工作,劳动力节约型技术对低技能劳动力市场也将产生影响。

Autor et al(2003)以及Acemoglu and Autor(2010)进行了更细致的分析,他们提出“常规性(routinization)”模型,通过对工作任务(task)类型进行分类来分析技术进步与技能需求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信息技术的发展降低了完成常规性任务的成本,从而一方面代替了由中等技能劳动力完成的记账、统计、文书和重复性生产等常规性的认知和体力任务,另一方面补充了由高技能劳动力完成的专家类和管理类等具有抽象性和创造性的非常规认知任务,但对由低技能劳动力完成的保安、清洁、家政等需要情境适应性和人际互动的非常规体力任务的影响则较小。

因此,随着技术进步,某些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将发生变化。在制造业,技术创新会引起机器对劳动力的广泛替代,造成技术性失业,最简单直接的观察就是智能工厂的出现降低了对一线生产工人的需求。在商业,网络技术使得购买更加直观方便,淘宝、京东的出现使商场的零售业受到较大冲击,但物流业却得到了迅猛发展。在社会服务业,如家政、护理这些工作,必须由人来进行,因而技术进步的影响较小。金融服务业更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一方面技术进步如ATM机的广泛使用减少了柜台操作人员,常规性任务由机器替代,同时另一方面金融机构的核心业务转向服务、咨询和理财等,这些工作不仅需要相关专业知识更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和服务意识,行业的职业结构必然发生变化。

第二个案例源自离岸外包。国际贸易和全球化使离岸外包越来越普遍,传统观念中离岸外包更直接的观察多是在制造业,如苹果公司的iphone系列手机在美国设计但在中国生产,Nike公司在美国设计在中国及东南亚生产,这种全球化生产模式导致美国对制造业生产工人需求的下降,相反研发中心的聚集增加了美国对高技术人才的需求。随着制造业在不同地区的分布与集聚,某一地区人口的职业结构将发生变化。

服务业一般来说由于需要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面对面的交流,在传统观念中不适合外包。但其实这样的理解是有问题的,Blinder and Krueger(2013)指出任何不需要亲自完成的工作不论它主要的任务是抽象的、常规的或者是手工的,都可以通过外包来完成。以教育行业为例,以前需要找个教室老师当着学生面讲课,现在网络课堂、私人网络外教,在家你自己就可以学,以前可能是由本地的高级教师授课,现在网络上你可以听到全国最优秀的教师授课,对很多教育培训机构來说聘请的教师不必来自本地,外地的老师也不必舟车劳顿,既节约成本又简化组织。再比如,设备的维修服务工作,网络通讯技术的发展使人与人之间交流无障碍,以前维修必须在现场,现在不需要再去现场,直接视频连线解决问题,对客户来说方便快捷节省时间,对企业来说节约成本。因此,随着技术进步尤其是网络技术的发展,很多产品或服务不再由本地提供,这势必对本地区某些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产生影响。

三、结论

通过分析辽宁省人口普查数据,本文发现2000-2010年辽宁省人口职业结构的最显著变化是商业服务人员比重大幅上升而农林牧渔人员比重大幅下降。与经济发达的浙江和广东两省相比,尽管在人口职业结构的分布上三省有明显的差异,但变化趋势是一致的,都是农林牧渔人员向其他职业进行转移,差别在于从相对比重來看辽宁生产人员比重保持稳定而其他两省在增加。

本文认为理解人口职业结构变化有两个视角。第一个视角关注行业结构变迁,经济的行业结构变化势必对人口职业结构产生影响,辽宁正面临经济转型,工业制造业向服务业转移。第二个视角则关注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本文的两个案例分别关注的是技术进步和离岸外包的影响,随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某些行业内部的职业结构也会发生变化。

本文只是初步的探讨,希望有助于从人口职业结构的角度来审视2000年以来的辽宁省整体社会变化情况。诚实地说,更细致的研究需要更加契合详尽的数据,如对某些职业小类的具体分析,人口普查数据仅能提供粗略地分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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