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艾丽丝·门罗小说中女性的自为选择

2018-03-31 10:23仝自文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2期
关键词:女性

摘 要:艾丽丝·门罗作品中的女性普遍面临着在父权制社会下存在的他者困境,一部分女性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父权制下男性对女性的规范并将其视为“真理”标准进行恪守;一部分女性处于社会为压迫女性而制造的囚室中,试图冲出囚牢以期获得新生,然而终究敌不过父权制社会这股强大的异己势力;一部分女性在困境面前,不甘臣服,积极主动地发挥自我主体意识,自我主导。本文将从存在主义女性主义角度解读门罗作品中女性群体的自为选择及自为选择之后的不同处境。

關键词:存在主义女性主义 女性 自为选择

艾丽丝·门罗是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第一位凭借短篇小说创作获奖的作家。在门罗作品中,女性面临各种生存的困境,这种困境是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普遍存在的,使得女性在社会历史长河中陷入一种他者困境。然而在小说中,女性面临困境的时候,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队伍:一部分女性心甘情愿接受了父权制下男性对女性的规范,并将其视为“真理”标准进行恪守;一部分女性处于社会为压迫女性而制造的囚室中,深受其害,深感其苦,于是试图冲出囚牢以期获得新生,然而终究敌不过父权制社会这股强大异己势力;一部分女性在困境面前,不甘臣服,积极主动地发挥自我主体意识,自我主导,挣脱困境,继续前行。在困境面前,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不同的人生结局。本文将解读门罗作品中女性的自为选择及自为选择之后的不同处境。

一、失败的自为选择

《逃离》的故事线索主要是女主人公卡拉几次重要的自为选择。

第一次自为选择:对家庭的逃离。《逃离》中,卡拉在做出第一次重要的自为选择之前,已经有了对她来说较为重要的选择,即在马术学校工作期间她与克拉克相识,对克拉克的一见钟情,使得卡拉在应该辞职进入大学学习的时刻选择了休学,与克拉克待在一起。卡拉的这个决定进一步促成了卡拉人生中的第一次对家庭的出逃。当母亲不赞成、继父瞧不起克拉克,视克拉克为臭虫时,卡拉竭力为他辩护并与继父针锋相对,无视继父的权威,毅然选择了离家,抛弃了亲情和所有有关父母的一切,跟随克拉克来到他们新筑的爱巢。卡拉遵从自己的内心,自主选择爱人,自觉构建未来的生活,可见,这时的卡拉已经有了一定的女性意识,敢于反抗以继父为代表的父权的权威。然而,最初的浪漫过后,随着新鲜感和激情的缺失,卡拉和克拉克在生活压力下逐渐陷入婚姻的困境。克拉克将卡拉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品,将卡拉推入了玩偶般的境遇。饱受婚姻压迫之苦的卡拉,内心起了微妙的变化,逃离的欲望若隐若现,挣脱困境寻回自己成为卡拉潜意识中最强烈的呼声。

第二次自为选择:对婚姻的逃离。卡拉告诉贾米森太太她埋藏已久的出逃想法,可是身无分文的卡拉没有可以投奔的地方,出走实属虚妄。身为大学教师的贾米森太太对卡拉的遭遇十分同情,帮助卡拉解除了后顾之忧,并为卡拉设计好了一切。卡拉做出了人生中相对第一次的出走更为艰难的自为抉择:对丈夫克拉克的逃离,对婚姻的逃离。最终,卡拉踏上了去往多伦多的大巴,完成了第二次对婚姻的逃离。

第三次的自为选择:离家后的复归。出走后的卡拉心绪十分复杂。卡拉在主体意识中渴望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找回自我,去面对一个没有克拉克的世界。然而主体意识与现实的斗争,最终以现实的胜利为结局。对陌生社会的恐惧、惊慌、不知所措,使卡拉在大巴离开停靠的第三站开向高速公路的时刻,做出了又一次改变命运的关键选择:下车。下车后,她打电话给克拉克:“来接我一下吧,求求你了,来接我吧。”最终,卡拉完成了第三次离家后复归的自为选择。但这次自为选择的结果却是重返克拉克的身边,再次回到这个曾让她身心俱疲的地方。逃离是痛苦的,而逃离中的放弃和复归更是让人们感受到人生中无时不在的束缚对女性所造成的无所适从。

在卡拉的内心,她对男性的依附即“女人意识”,最终战胜了觉醒并短暂发展的女性意识。逃离的强烈意识瞬间转化成了急迫归家的强烈意识。女性意识的不彻底导致了她在第三次的自为选择中失败了。

二、“在路上”的自为选择

值得注意的是,门罗的有些小说结尾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局,而呈现出一种开放的结局,比如《办公室》中的“我”在女作家职业困境面前做出了要拥有一间办公室的自为选择。虽然“我”遭到了诸多阻碍,最终愤怒得离开办公室,但“我”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我们将此类有相对强烈的女性意识的自为选择过程称之为在路上的自我解放。

在《办公室》这篇短篇小说中,“我”在开篇第一段便发出了作为女性的长久被压制的呐喊:“我觉得我应该有间办公室。”这是女主人公自我思考之后的决定和选择,这是一位家庭妇女发出的最迫切的声音。而她所需要的办公室意味着在相对自由的空间内,朝着自己对职业规划的方向进行创作,获取除母亲、妻子身份外的自我作家主体身份的认同,实现自我人生价值,做自信自由的人,真正存在意义上的人。于是,她将内心想过无数次的想法告诉了丈夫和孩子。在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家人答应了她这一要求。在女主人公做出自为选择之后,她找到一间自己颇为满意的办公室,并与楼主麦利先生签订了租住协议。接着,女主人公开始改造她选定的办公室,设计了自己办公室的格局和摆放。然而,在她自以为找到一片属于她的安宁之地,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她的生活却时常被房东麦利先生侵入并失去了安宁。麦利先生内心认为女主人公作为一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年轻女子,不在家照顾孩子,忙于家务,却来到这里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之内,将时间花在创作上,这超出了正常女人应有的界限,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随着麦利先生一次次的骚扰,程度变本加厉,最终,女作家愤然离去。

小说的最后写道:“我还没有找到其他的办公室。我想哪天我要去试着找找,不过还没来得及,至少等到那幅情景渐渐淡化的时候。”小说的结尾并没有对女主人公愤怒离开办公室之后做过些什么进行明确的介绍,但我们可以从门罗的话语中推测出女主人公会在将麦利先生驱逐出自己的内心之后,重新设想自己的未来,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在自为的道路上一步步实现自我的真实存在。

三、成功的自为选择

在门罗作品中还有一种自为选择成功的新女性形象,比如《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中的戴尔。戴尔的女性意识,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发展和加强,尤其体现在男女两性关系中。戴尔与男性的一次次较量以及较量之后戴尔在对男女两性的思考基础上做出的一次次自为选择,使戴尔女性主体的意识逐步升华,最终做到自为的成功,找到了自我人生的定位,即戴尔唯一能把生命派上用场的就是写小说,成为一名小说家。戴尔的人生始终在发挥着自我的主导作用,达到了“我的生活我主导”的一种自由真实的存在状态。我们把这种经过自我思考、自我设计,实现了自我价值而达到理想化的自我存在状态称之为“成功的自为选择”。

加内特·弗兰奇,居住在贫穷的农场,在木材厂工作,曾经因为打架事件而进过监狱。后因偶然的原因,他成为侵礼会的一名信徒,并且是侵礼会青年团的主席。两人富有梦幻色彩的相遇,让加内特在戴尔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神秘感和模糊性,符合了她对异性的幻想和期待。随着两人关系的发展,戴尔愈加发现加内特体内蕴含的强烈男权思想:在刚接触之时,加内特要求戴尔参加侵礼会青年团的聚会,但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在星期天的下午,他执意带戴尔去见他的家人,对戴尔星期一考试需要复习的事情全然不顾;戴尔和加内特第一次正式结合时,加内特强烈自私的男性暴力,使戴尔对浪漫性爱的期待破灭;戴尔如要跟他结婚,就必须接受洗礼,他不顾戴尔的拒绝,多次强行将戴尔按入水下,逼迫戴尔说出她愿意受洗。戴尔在水中挣脱之后,看到加内特因气愤、屈辱而变了形的脸和再次试图让戴尔受洗的动作,思想终于发生了转变。戴尔真正意识到加内特体内的男性霸权对她是一种致命的危险,她的警觉使她足够用力地踢向加内特的小腹,得以逃脱。最终,戴尔没有屈从于男性霸权和淫威之下,而是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内心隐藏许久的真实想法:没人“可以控制我”,“我给予他的权力都是闹着玩的”。在与加内特交往的过程中,戴尔由迷失的自我到最终成功地找回自我,让她对父权制社会的本质认识不断深入,也让她的女性意识朝向更高的一个层面发展。戴尔与几位男子之间的权力斗争,尤其是不受洗礼的坚决,处处表明自己的立场:没有人可以控制“我”,尤其不受男性控制。在经历了成长的艰难和曲折之后,戴尔开始了她真正的生活,也逐渐意识到只有自己的书写才能表达自己最真实最独特的一面,正如戴尔所说:“我想我唯一能把生命派上用场的就是写小说。”

可见,门罗在小说中始终强调的是女性的“自为”,在成长历程中通过自我思考、设计、选择,发挥自我的主体意识,从而到达一种真实的自由的存在状态,实现自我的价值。无论失败的、“在路上”的,还是成功的自为选择,很多女性面臨困境后,也许无法真正完全地摆脱困境,但是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富有自我选择的精神,也是对自身的一种超越,是一种理想化的超越。

参考文献:

[1] 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2] 让-保罗·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等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3] 艾丽丝·门罗.逃离[M].李文俊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4] 艾丽丝·门罗.快乐影子之舞[M].张小意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5] 艾丽丝·门罗.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M].马永波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作 者:仝自文,陕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

编 辑:赵 斌 E-mail:948746558@qq.com

猜你喜欢
女性
女性尊严的艰难追寻
浅析政治学视角下我国对于年轻女性的民主教育
浅谈《红楼梦》的女性崇拜意识
美国南北战争中的女性——斯嘉丽
由称谓语看中国女性社会地位的变化
21世纪以来被拐卖女性文学中的典型形象
《闲情偶寄》中的中国女性之美
论女性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