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的语言风格及其形成原因

2018-04-03 03:23王凌晨
宿州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陈忠实白鹿原方言

王凌晨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教务处,淮北,235000

1 相关研究与问题的提出

1997年《白鹿原》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后,学术界在《白鹿原》语言运用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三大方面:一是修辞学方面,通过对《白鹿原》中修辞方法的运用进行分析论证和比较研究,总结了作品在反讽、双关、比喻、互文等修辞格运用方面的特点和规律以及陈忠实在不同创作时期作品的修辞特征。如李建军的《在通往〈白鹿原〉的路途中——陈忠实前期小说的修辞分析》、陈娟的《〈百年孤独〉与〈白鹿原〉反讽修辞异同探析》等。二是方言词语使用方面,着重对《白鹿原》中的关中方言、民俗古语进行了深入探究,如苏丹的《〈白鹿原〉地域性语言及其成因》、党红琴的《〈白鹿原〉中的陕西方言解析》、韩承红的《关中方言与文学语言的张力——〈白鹿原〉的语言解读》等。三是叙述方式方面,主要专注于陈忠实作品语言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叙事形态的转变、叙事方式的虚实转换以及不同叙事方式所带来的奇美的语言表达效果。如李遇春的《陈忠实小说创作流变论——寻找属于自己的叙述》、段建军的《创造奇美的话语世界——〈白鹿原〉的叙事艺术》等。学界关于《白鹿原》总体语言风格的研究还较少涉及,因此本文尝试从语言风格及其形成原因两大方面进行探讨,希图对《白鹿原》的语言研究有所补充。

2 《白鹿原》的语言风格

黎运汉先生认为,语言风格是综合运用调音、遣词、择句、设格、谋篇等多种修辞手段所产生的气氛和格调[1]。本文通过对语言形式和意义、语言节奏和语素内容方面的分析,将《白鹿原》的语言风格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2.1 丰富深沉的语句意蕴

丰富深沉的意蕴表现在语言形式的丰富性和语言意义的深厚性两个方面。《白鹿原》中引入大量的方言语素,如语气词、合音词、俗语以及大量的方言动词、名词、形容词,这些来自陕西关中口语的方言字词极大地丰富了作品的语言类型。陈忠实还将普通话中已有的词汇重新搭配组合,形成创新性的构词,如死气沓沓、粘稠滞涩、血雨肉雹、痛心裂肝、炸红的天气、五彩缤纷的鸡毛、爆豆似的枪声等,这些重新整合搭配的词语与方言口语要素共同构成了《白鹿原》语言的丰富性特征。“小说《白鹿原》在创作过程中,由于其主要以历史生活为主线,所以在语言选取上也带有一定的厚重与深沉特征。”[2]语意的深厚性首先体现在《白鹿原》中有很多隐含了潜在情感的语句。作品中有大量的白描性语句,这些语句看似简单平常,但放在特定的语境下,仔细品味与揣摩,会发现它们都包含着潜在的特殊情感。从白嘉轩“杀人的闲话”到杨排长被烧焦的红绸,再到交农事件中县府官员的滑稽像,令读者认识到《白鹿原》的语言除了字面的表层语意外,还有更富韵味、更引人入胜的隐含在语句中深沉厚重的潜在内涵。双关、婉曲修辞格的运用也使《白鹿原》语言的深层意蕴得到了进一步的表现。

另外,陈忠实的叙事语言别具一格,他用“概括性的语言形式”结合具体的意象,实现了语言概括与具体的完美融合,强化了语言的张力,使《白鹿原》的语言兼具概括性和具象性。这一特征从语言形式和语言意义两个层面准确地体现了《白鹿原》丰富深沉的意蕴的语言风格。

2.2 铿锵明快的韵律节奏

铿锵明快的节奏首先体现在结构布局上。《白鹿原》的叙述并不是简单的平铺直叙,而是以顺序描述为主线,巧妙地运用冷却法和勾连法,逐层次有节奏地徐徐展开情节,在冷静平稳的故事叙述中形成明显的节奏感。冷却法的使用,将正在描述和发展的人物、情节合理中断,暂时置于隐没状态,在接下来的篇幅中切入先前隐没的另一人物或故事情节,使之重新回到显现状态,随着叙述中心的转移,读者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引向显现情节。《白鹿原》中的人物塑造和故事演进经常处于隐没与显现的状态中,交替出现在叙述的前台,出现在读者的眼前,使读者对每个人物和情节保持着持续的新鲜感、高涨的阅读热情和兴趣。

铿锵明快的节奏还体现在作品中长句尤其是多修饰语的长句的使用上。长句的结构比较复杂,并列成分多,修饰语多,可以将复杂的语意和深入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充满气势,因此长句式更具有煽动性和说服力。同时,长句式没有大面积密集的铺排叙说,所用篇幅更短,因而受到很多作家的青睐。《白鹿原》中长句比比皆是,陈忠实充分利用长句的优势,并在句中添加多个并列的修饰语,使作品中的每一个长句都是一气贯通,读起来节奏明快,语气弹性丰富,力度铿锵刚健,就像铁匠铺传出的叮当有致的铁石之声,具有明快的韵律美和力度的节奏感。

《白鹿原》铿锵明快的语言风格还体现在动词的连用和人物动作的连接上。如第一章,在白嘉轩第六个妻子的梦境中,“那五个女人掐她拧她抠她抓她撕她打她唾她,都争着拉他去睡觉”[3]16,这一系列动词的连用强化了语气语意的同时,读起来节奏连续跃动,气韵一贯到底。再如第六章中的一段话:

“吃罢晚饭,白嘉轩悠然地坐在那把楠木太师椅上,把绵软的黄色火纸搓成纸捻儿,打着火镰,燃纸捻儿,端起白铜水烟壶,捏一撮黄亮黄亮的兰州烟丝装进烟筒,噗的一声吹着火纸,一口气吸进去,水烟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起来,又徐徐喷出蓝色的烟雾。他拔下烟筒,哧的一声吹进气去,燃过的烟灰就弹到地上粉碎了。”[3]78

白嘉轩生了三个儿子又得了一个千金,白家正步入人丁兴旺家业殷实的鼎盛时期,这一连串吸水烟过程中的人物动作,字里行间透露着白嘉轩悠闲畅然、自豪愉悦的心境。读着这每一句话,仿佛是乐曲中的歌词,韵律和谐,朗朗上口。还有:

“白嘉轩拄着拐杖从人窝里走进祠堂大门。端直走进大殿,点燃了木筒漆蜡,插上紫香,叩拜三匝之后,走出来站在台阶上,佝偻着腰昂起头说:‘孝武,你念一念族规和乡约。’”[3]472

“从保安团团丁把一条细麻绳缠到他的两条胳膊上算起,直到拽着他走过原上的官路,走进滋水县城然后推进只有一个小孔的牢门,在散发着一股腐臭气味的牢房里刚度过了一个后晌和一个夜晚,盼来了监牢里陌生的第一个黎明时分,他都一直处于愤怒到癫狂的情绪里。”[3]575

这些节奏鲜明的语句,令读者越读越有韵味,越读越有精神,其可读性达到了摄人魂魄、欲罢不能的地步。

2.3 土味十足的秦地风韵

“作品中富有情趣的性格化和个性化的本色语言让一个个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地扑面而来,充满了生活的泥土气息而又不失艺术化的诗意之美。”[4]陈忠实之所以被看作陕军东征的代表作家,就是因为《白鹿原》的语言具有鲜明的陕西关中的方言特征和浓郁的秦地韵味。

作家将大量的陕西地域方言语素与生活元素融入作品全部的语言风格中,从而使地域特征贯穿于作品始终,不断传递着陕地的气息,读者们听着关中方言,看着关中故事,品味着关中韵味,仿佛置身于关中大地,沉醉于关中风情之中。土味纯正的秦地风韵首先体现在语汇手段上。作品中人物语言几乎都使用地道的关中方言,其中包含大量关中地域特有的语气词、称谓语、合音词和俗语,这些方言字词的普遍存在,明确地标示出人物的地域特征和故事情节发生的地理坐标。从语法手段上看,作品中人物对话多用口语,通过方言刻画人物性格、展现人物心理,而叙事写景、写人多用普通话,表露作家的立场观点。陈忠实将现代汉语书面语言与方言土语结合在一起,相互融合,互为补充,叙述语言中融入方言口语,人物对话中又穿插书面语,充分发挥了书面语言“雅”的特质和方言土语“俗”的韵味,雅俗皆用而又俗雅相成。

这一风格也体现在修辞格的使用上。《白鹿原》中使用了比喻、双关、婉曲、排比等多种修辞格,并融入了关中生活的要素。如比喻辞格的使用,第二十七章,白孝文望着白鹿原,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文中将白孝文此时的心境比喻为公鸡与蛋壳。再如将鬼魂附身后的鹿三比喻成糠心的萝卜,将仙草的呕吐比喻成“一道闪着鬼气妖氛的彩虹”。在双关辞格中的“柴狗”“鏊子”,婉曲辞格中的“蹬到一条裤腿”“给阎王的生死簿上打勾”等。这些来自于陕西民众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事物,被作家巧妙地引入辞格内容,使读者更为深入地体会到陕西地域的生活环境,增强了作品语言的潜在韵味。

无论是在语言风格的具体分析中,还是在语言风格的归纳总结时,都可以认识到《白鹿原》体现的三个语言风格虽然有所侧重,但并不是完全局限于某一方面,而是作家在作品中多种风格手段运用的结果,是语汇手段、语法手段、辞格手段、篇章结构等方面的综合体现。

3 《白鹿原》语言风格的形成原因

《白鹿原》之所以会形成如此独具特色的语言风格,与作家的生活经历、自觉的语言追求和出版行业体制转型的特定背景等因素密不可分。

3.1 长期的民间生活体验,为其语言风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942年6月,陈忠实出生于白鹿原上的西蒋村,地处陕西西安市灞桥区。白鹿原紧临终南山,处于灞河和浐河之间,自秦穆公以后又被称为霸上,它是中华民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从最早的蓝田猿人、半坡仰韶文化到商周青铜文化,再到秦汉盛世,孕育了丰富的历史文化。白鹿原是关中平原的中心,处于关中腹地。关中平原在春秋时归秦国统辖,号称“八百里秦川”,除了黄河、渭河以外,还有灞河、浐河等众多的支流,河流众多,水网密布,水源极其丰富。河流常年堆积的泥沙又提供了疏松肥沃的土地,因而此地物产富饶,人口密集,关中平原成为华夏族人生存繁衍的理想之地,同时也积淀了悠久深厚的传统文化。关中先民重族系,崇孝道,讲亲情,尚勤俭,在他们的生活中蕴含着中华传统文化的恒久特质,被看作中华文化的“活化石”,陈忠实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水深土厚的地方。

陈忠实在读中学时就显示了对文学的浓厚兴趣,初二时读赵树理的《田寡妇看瓜》受到启发,写了《桃源风波》,令他的语文老师吃惊不已。1962年,陈忠实高中毕业,当时中国正处于经济困难时期,高校招生锐减,没能读大学成为他一生最大的遗憾。1962年9月,陈忠实成为一名乡村教师。文革期间,陈忠实一直担任农村基层干部。十几年的农村工作和生活,使陈忠实更为深入地了解关中农村的生活、百姓的语言,更为深刻地理解孕育自己的这片土地经历的沧桑巨变、凝聚的深厚文化传统,这些感触极大地丰富了他的人生积累,成为他追求文学最重要的一笔财富。

1979年,陈忠实的《信任》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从此开始走上专业创作道路,此后连续出版了《乡村》《初夏》《四妹子》《到老白杨树背后去》《夭折》等中短篇小说集,显示了强烈的创作欲望和旺盛的创作热情,作家的创作方法和艺术手段也日臻成熟。1985年夏天,陕西省作家协会召开了促进青年作家从事长篇创作的会议,会后路遥、贾平凹等作家开始投入到长篇小说的写作中,而陈忠实也开始了酝酿已久的《白鹿原》的创作。经过两年的查阅县志、整理思路等准备工作后,1988年4月,陈忠实举家搬回乡下祖屋,潜心于《白鹿原》的写作。由于前期丰富的积累和成熟的思考,仅用了8个月的时间,1989年初,完成《白鹿原》初稿。

《白鹿原》的成功,源自于陈忠实将对生养他的这片土地的深切感情和独特理解,用他所热爱和擅长的文学的形式表达出来,关中的文化已经深深融入了他的血液和生命之中,关中的历史、关中的文化、关中的生活、关中的人和事是《白鹿原》创作的源泉。《白鹿原》是陈忠实全部生活体悟、人生经验、历史思考的体现,他的人生历程实际上也就是《白鹿原》的酝酿写作过程。即使是在写作《白鹿原》的过程中,陈忠实仍然时刻参与和感受关中农村的生活,“我坚信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发现底层的真相,深刻地理解生活”[5]。在《白鹿原》整个写作过程中,陈忠实一直生活在农村,红白喜事当账房先生,盖房上梁当后勤总管,“和村里的乡党搭帮结伙去赶集,挑选猪肉和蔬菜,进城买面粉、大米、清油和煤球”[6]62。陈忠实是用关中人民的语言写关中故事、关中民众、关中文化风俗。因此,作品的语言呈现出明显的地域特征,散发着独特的关中秦地韵味。这是陈忠实倾注毕生心志的奉献,是用生命在抒写自己人生的阅历。

陈忠实长期的关中生活和丰富的人生体验决定了他在用文学表现脚下那片土地的历史、人民、文化的时候,必然会使用关中的语言、百姓的话语,因此,《白鹿原》中才会出现大量的方言字词。同时,作为文学作品还必须以现代汉语规范语为主体,陈忠实在《白鹿原》中采用将方言土语和普通话穿插结合的手段,发挥方言和普通话各自的优势,使《白鹿原》呈现出俗雅结合、意蕴深沉的语言风格。

3.2 对叙述性语言的不懈追求,熔铸成了独特的语言风貌

《白鹿原》的语言风格的形成来自于陈忠实自觉的语言追求。1980年代中期之前,陈忠实创作了大量的短篇小说,这些创作实践使他形成了成熟的写作手法,其中最主要的是一贯的描写性语言的运用,“我是由描写语言开始小说写作的,生动和准确的描写成为那个时期的语言追求,这大约在我热衷短篇小说写作的时段。这个时候对语言似乎没有太明显的刻意,完全凭着对要写人物的某种感觉去写作,是一种含糊盲目的尽兴式写作”[6]59,作家也在这样的创作中享受着文学的魅力和抒写的愉悦。当进入到中篇小说的创作时,陈忠实逐步认识到,停留在这种简单的白描式语言风格上有局限性,仅用一种风格和色调的语言难以写出不同类型人物的特点。在对鲁迅等作家的经典作品的语言进行比较和思考后,他强烈地感觉到必须打破固定的语言风格,寻找一种恰当的、适宜的语言形态,“很显然,作家面临不同质地的写作对象选择最恰当的语言形式,才可能把自己体验到的生活内容,完成一次最充分也最富有个性化的独特表述”[6]60。陈忠实开始对自己写作的语言形态的自觉反思,从创作到反思,再从反思回到创作,在这样螺旋式的循环中,作家逐渐找到一种最恰当的语言形式——叙述性语言。相比描写性语言,叙述语言更为凝练,能用简短的语句描述概括更多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叙述语言是一种内在性的语言形态,具有强大的张力和丰富的内涵,能够引发读者深入思考、品味渗透在文本中潜在的含义和韵味。

在找到一种恰当的语言形态之后,作家又对这种语言形态的运用形式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叙述性语言要想达到简洁凝练,富于张力的效果,前提是叙述准确生动,只有准确生动,才能避免飘渺不实晦涩难懂,才能使叙述严密妥帖恰到好处。于是,为了文学理想和艺术追求,“为了一种新的语言形态——形象化叙述的追求,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试验”[6]61,在接下来的《窝囊》《轱辘子客》《害羞》《两个朋友》四个短篇作品中,陈忠实改变以往的语言风格,采用以叙述语言叙事写人。他曾给自己规定整部小说不使用人物对话,而是把对话所反映的人物心理活动通过人物自己的角度叙述来展现,先是通篇使用,后来为了避免长篇叙述引起的阅读疲劳改为叙述语言与人物对话穿插结合,作家逐字逐句的斟酌、比较、锤炼、选择,使作品的语言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给读者带来了新鲜的感觉。正是由于这些专意的改变,陈忠实逐步掌握了这种语言形态的特征,驾驭起来更加轻松自由,当进入《白鹿原》的创作时,“便能进入完全自如的文字叙述”[6]83。

陈忠实坚持文学艺术创作的严谨态度,以持久的恒心和沉静的心境致力于语言形态的追求与探索,从语言形态的外在形式到深层规律,准确把握叙述性语言的核心特质,形成了形象化叙述的独特语言。正是由于作家自觉的语言追求和不懈的努力,才使《白鹿原》呈现深沉厚重、内蕴凝练的语言风格。

3.3 出版业的体制转型,对文学作品的语言风格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1980年代中期,当文艺工作者们正沉醉于各种各样的文学流派、文学思潮的时候,中国社会正进行着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型,中国文坛也已受到来自市场经济改革的巨大影响,最直接的冲击就是出版社经营体制的转型,政府不再拨款给出版社,出版社自谋生路、自负盈亏,因此出版社必须在保证盈利的前提下才会去出版印刷一本书。即使是名牌大家的作品,如果没有人购买,达不到出版社最低的征订数标准,也是无法出版印刷的,陈忠实的中篇小说集《初夏》就因此险些没有面世,而其他更多的作品在当时也只能尘封。

写出的小说想要得以面世,必须有人愿意读、愿意买,“唯一的出路,必须赢得文学圈子以外广阔无计的读者的阅读兴趣,是这个庞大的读者群决定着一本书的印数和发行量”[6]57。因此,当《白鹿原》酝酿成熟即将付诸笔端之时,冷酷的市场经济规律使陈忠实立即作出两个选择:一是缩减小说的规模,二是改变语言风格。在《白鹿原》的构思过程中,由于作品中涉及的人物众多、关系交叉且情节复杂,因此,陈忠实心中一直都是计划写上下两部,但摆在文学工作者面前的现实却是冷酷无情的征订数,为了这部“垫棺作枕”的作品未来的命运不至于仍旧堆于书柜,“我很快就做出决断,只写一部,不超过40万字”[6]58。既然篇幅缩减了一半,40万字如何能够表现上百万字的内容——涵盖原先已经酝酿成熟的难以舍弃的人物和故事,用陈忠实的话说,就是“把自己逼到语言方式这条途径上来”[6]58,陈忠实开始寻找新的语言形态,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形象化叙述。

当然,除了上述几个主要方面以外,作家的思想、性格、气质、语言修养、审美修养、文化修养等都是形成一个作家、一部作品语言风格的重要因素,《白鹿原》语言风格的形成正是这些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参考文献:

[1]黎运汉.1949年以来语言风格定义研究述评[J].语言文字应用,2002(1):100-106

[2]钟航.小说《白鹿原》的方言运用分析[J].北方文学,2015(11):31-31

[3]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4]赵录旺.《白鹿原》本色化小说语言探析[J].唐都学刊,2016(5):52-56

[5]阎纲.与陈忠实对话《白鹿原》[J].文学自由谈,2017(5):96-100

[6]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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