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体解放思想的逻辑演进

2018-04-12 15:45朱春艳齐承水
关键词:异化马克思哲学

朱春艳, 齐承水

(东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辽宁 沈阳 110169)

人的解放是马克思毕生关注的问题,对这一点学界基本已达共识。纵观马克思的学术进路会发现,人的解放作为贯穿马克思学术研究始终的理论主题,是在马克思主体解放的问题域下展开的,马克思的历史辩证法呈现出的正是一部人类主体一步步解放自己的历史。由此,探寻马克思主体解放思想的历史进程,把握马克思主体解放思想的丰富意涵,理解马克思的主体解放思想在他的哲学发展的不同阶段所具有的不同的理论特质,就成为必须面对并回答的课题。

一、 从自我意识主体向市民社会主体的转变

在西方近代的哲学传统中,作为理性主体的人伴随着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科学革命、启蒙运动,逐渐从宗教神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人的地位随着理性的发展从而不断提升。现代社会中主体的地位和特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作为主体存在物在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中不断展现自身的力量。从根本上讲,西方哲学从古代对世界本原的探讨转向对主体认识活动的探寻,其本质正是主体不断得以解放。在此基础上,西方近代哲学家沿着理性主义路线,逐步确立了启蒙理性主体的地位,尤其是笛卡儿“我思故我在”的提出,树立了理性的权威,从而理性成为了人的内在本质。在笛卡尔儿之后,包括康德和黑格尔在内的德国古典哲学家对理性主体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构建起一个以理性主体为最高统摄的精神力量,目的在于使得理性主体的力量不断得以解放。

在德国古典哲学中,理性主体解放的目标表现为对精神自由的追求。瓦拉内在阐释黑格尔思辨哲学时就深刻指出,精神的第一个创造力就在于,作为个体的对象诞生于我之外,并首先占有整个自然或创造出这种精神,这是精神对象所存在的世界[1]。在这里,思辨的精神自由具有创造力,是其他一切外在对象产生的基础。青年马克思在黑格尔精神自由的基础上,转向了对自我意识主体自由的追求。马克思认为,德国现实社会缺乏自由的独立意识,社会利益和社会关系常常左右自我意识。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在对伊壁鸠鲁和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进行比较研究时,就指出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哲学缺乏内在的自由性和独立性。因此,对自我意识自由的追求就要反对哲学上的机械决定论,只有在德国社会中倡导自由精神,才能为自我意识主体的解放提供条件。

在马克思看来,伊壁鸠鲁主张原子在运动中做偏斜运动,体现了原子在自我意识中的独立性和自由性,从而真正克服了德谟克利特原子论思想的理论缺陷。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接受了伊壁鸠鲁的自我意识哲学,试图通过自我意识中的自由精神来解决德国的现实问题。“因此马克思倾向伊壁鸠鲁的观点有两个原因:首先,他强调了人类精神的绝对自主性,它把人从一切超验对象的迷信中解放出来;其次,对‘自由个体的自我意识’的强调,为人们指出了一条超越‘总体哲学’体系的道路。”[2]这表明,人类精神的自由性必须要从超验对象世界中解放出来,自由个体的自我意识才能真正合乎人们的发展。马克思认为,只有在德国现实社会中发挥人们的独立自由精神,才会有助于自我意识主体的真正解放,这样才会在根本上解决德国社会中人们所碰到的物质利益难题。

因此,马克思在关注自我意识主体解放的同时,也转向对德国现实社会的关注。在马克思看来,德国资产阶级所宣扬的自由是精神层面的自由,根本不能解决现实社会关系中人们的物质利益问题,这说明,仅仅依靠自我意识主体的解放是不够的。“如果抽象的、个别的自我意识被设定为绝对的原则,那么一切真正的和现实的科学,由于个别性在事物本性中不居统治地位,当然就被取消了。可是一切对于人的意识来说是超验的东西,因而也就是属于想象的理智的东西,也就全部破灭了。”[3]从根本上讲,自我意识主体的解放仍然是超验和理智的东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如果用自我意识主体的解放来解决德国社会中的现实问题,就会造成自我意识与现实问题的割裂。这表明,回归德国现实的社会关系中,才能抓住莱茵河地区人们物质利益难题的本质。

对物质利益问题的关注,必须要从现实的市民社会出发。不同于黑格尔的精神哲学,马克思认为市民社会是实现人的解放的真正基础。然而,在黑格尔哲学中,市民社会和国家属于理性精神的不同发展阶段,国家是市民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和最终发展目的,这二者在现实生活中是分离的。恰恰相反,马克思认为黑格尔颠倒了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本质上应该是市民社会决定国家,国家的发展是以市民社会为基础的。马克思从经验事实出发来理解市民社会,国家作为政治观念是以市民社会为根基的,换言之,市民社会先于国家而出现。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哲学,真正实现了市民社会与国家二者关系的正常化,从而思想观念主体被市民社会主体所取代。因此,人的解放并不能从观念主体去实现,而是要从市民社会主体出发,这样才能真正为主体解放创造条件。

马克思认为,要实现人的解放,就必须使得市民社会的生活和政治共同体的生活统一起来。究其原因,就在于这两种生活状态造成了人的彼此分离,人们在现实中过着双重的生活标准。解决这种社会矛盾,就必须借助政治革命的手段。“局部的纯政治革命的基础是什么呢?就是市民社会的一部分解放自己,取得普遍统治,就是一定的阶级从自己的特殊地位出发,从事社会的普遍解放。”[4]14换句话说,政治解放要回归到市民社会中,才能够真正实现普遍的人类解放。相反,黑格尔法哲学思想忽视了市民社会的基础作用,从而导致了市民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相互分离。因此,人的完全解放必须要通过人自身,主体的普遍自我解放必须同市民社会自身解放保持内在一致。

德国人要想使自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必须将“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相结合,即将思想理论和物质条件结合起来。马克思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击中这块朴素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人。”[4]17-18这表明,物质武器和精神武器的紧密结合,才能有助于德国人实现真正的自我解放。概言之,无产阶级应把哲学思想变成现实的东西,这才能为人的解放做准备。尽管此时马克思受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影响,对人的解放的理解还处在人本主义批判层面,但无疑马克思已经从黑格尔理性主义哲学转向了人本主义哲学视域。在此基础上,马克思主体解放思想的实践内涵逐渐显现,并随着唯物史观和政治经济学的发展而不断丰富。

二、 从类主体向个体主体的转变

在西方哲学的发展中,费尔巴哈使得唯物主义的传统重新确立起来,这对当时马克思转向费尔巴哈产生了重要影响。正如恩格斯所说:“那时大家都很兴奋:我们一时都成为费尔巴哈派了。马克思曾经怎样热烈地欢迎这种新观点,而这种新观点又是如何强烈地影响了他(尽管还有种种批判性的保留意见),这可以从‘神圣家族’中看出来。”[5]费尔巴哈认为,人作为类存在物是以自然为基础的,人能够作为类主体而存在,就在于人是具有类意识的存在物,人能够把自己的本质当做自身的对象。只不过费尔巴哈语境中人的本质主要表现为作为个体的类的共性,他对人的理解仅从主观的形式出发。在此基础上,费尔巴哈认为被人格化的上帝表现为人真正本质的异化,而爱、理性等直观形式可以实现对宗教因素的扬弃。换言之,费尔巴哈哲学中类主体的解放是以情感直观形式为出发点的。

马克思超越费尔巴哈类哲学的内在表现,就在于他从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层面来实现类主体的解放。不同于费尔巴哈语境中的类存在物,马克思认为类存在物是有生命的、自由的,始终能够在理论与实践中把类当做自身的对象。马克思指出:“人是类存在物,不仅因为人在实践上和理论上都把类——他自身的类以及其他物的类——当做自己的对象;而且因为——这只是同一种事物的另一种说法——人把自身当做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因为人把自身当做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6]161人作为类存在物,既是理论与实践结合体的存在物,也是有生命力和普遍自由的类主体。马克思认为,人并不能仅仅在思维意识中确认自己的存在,而是应该在现实生活中表征自己的存在,类主体的解放同样需要回归到现实中来。

在马克思看来,异化劳动是阻碍类主体解放的根源。马克思指出:“异化劳动也就使类同人相异化;对人来说,异化劳动把类生活变成维持个人生活的手段。第一,它使类生活和个人生活相异化;第二,它把抽象形式的个人生活变成同样是抽象形式和异化形式的类生活的目的。”[6]161-162究其本质原因,就在于异化劳动使得人有意识的、自由的类特性变成了维持人生存的手段,这种异己的本质颠倒了类存在物本真的生活状态,类主体的解放受到了阻碍。马克思认为,类特性是人所独有的,而异化劳动却使得这种类特性逐渐消失,原有和谐的社会关系被颠倒,人的现实的类特性被剥夺了,所有这些因素造成了类主体的异化,而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就迫在眉睫。

因此,类主体的解放不能仅停留在费尔巴哈意义中的情感层面,关键在于应该对异化劳动进行积极扬弃。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语境中类主体解放的思维模式并不能行得通,而类主体的真正解放必须要对异化劳动进行扬弃,建立一种共产主义社会制度。正是在这个层面上,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6]185。这表明,共产主义制度是人的本质得以真正解放的制度形态,人的自由的、有意识的类活动才会回归正常,作为个体和类主体之间的矛盾才可以得到解决。尽管此时的马克思还仍具有人本主义色彩,但并不妨碍在探索主体解放方面给我们以启示,因此应当把类主体的解放放在整个马克思哲学思想史中进行考察。

马克思真正摆脱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影响,则是随着历史唯物主义的确立,从而对主体的关注转向了个体主体。在马克思看来,历史唯物主义中个体主体是现实的人,是物质生产实践中的个人。何为现实的人呢?马克思指出:“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7]519很明显,个体主体是由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所决定,而不是受制于理性主义和自我意识。换言之,相比较于以往哲学家,个体主体具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新内涵。这些现实的个人是如何表现自己的存在呢?在马克思哲学语境中,现实的个人是以物质生产实践为基础,个体主体的内涵超越了理性精神的范畴,从而彰显了个体主体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新内涵。

然而,在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个体主体的真正解放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个体主体的解放主要受社会发展基本矛盾的影响,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由于生产力发展的影响,落后民族地区囿于自身能力的有限,生产力并没有很好的发展,个体主体要真正实现马克思哲学语境中的解放还很遥远;其二,随着世界普遍交往的推进,资本主义生产力传播到了落后的民族地区,带动了这些地区融入到了世界市场中,然而落后地区的人们却被资产阶级所奴役;其三,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人的发展受制于资本逻辑的统治,人们并不能实现自主的活动,个体主体的异化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这也就是说,只要人的发展受制于具有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性质的生产力,那么个体主体的解放就不会实现。

从本质上看,个体主体的解放贯穿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始终。马克思认为,在虚假的社会共同体中,个体与国家的关系在本质上是分离的,因为虚假的共同体意识左右了个体自由独立意识的发挥。虚假意识的这种内在制约性阻碍了个体主体的解放,尤其是随着实践异化的不断加深,决定社会发展的生产方式屈从于资产阶级的同时,个体主体的自由全面发展也被笼罩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正是在这个层面上,马克思指出:“随着联合起来的个人对全部生产力的占有,私有制也就终结了”[7]582。这深刻表明,异化劳动必须要向自主活动转化,个体主体的自由活动必须摆脱虚假意识的羁绊,这才能为个体主体的解放创造条件。只有在上述基础上,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内涵才会不断丰富,马克思视域中个体主体的解放才会变成现实。

三、 从资本主体向阶级主体的转变

随着历史唯物主义的不断深入,马克思对主体思想的考察也转向了政治经济学领域。不难理解,资本是资本主义的内在核心,资本作为主体力量支撑着资本主义的发展。马克思指出:“资本作为主体,作为凌驾于这一运动各个阶段上的、在运动中自行保存和自行增值的那种价值,作为在循环中(在螺旋形式中即不断扩大的圆圈中)发生这些转化的主体,它是流动资本。”[8]这深刻表明,资本作为主体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概念,而是在经济运动的过程中作为动态而存在。资本主体推动着社会的发展,就在于资本行使了推动社会发展的经济权力,资本主体表现出一种内在的独立性,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现实的人却没有自由性和独立性。马克思指出:“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9]46换言之,个人的独立性和个性依附于资本,资本主体化的过程就是个人客体化的过程。资本有如此大的力量,就在于它决定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命脉,资本在自我增值的同时,也创造了极大的物质生产力,推进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借助资本的力量按照自己的想法创造了一个新世界,进而使得资本的社会经济权力进一步增强,从而支配着现实社会中的一切。在这种状况下,资本表现为人格化的资产阶级,社会历史主体已经屈从于资本主体,资本主体力量增强的过程,也就是人的异化程度加深的过程。

马克思认为,对资本主体的理解必须从社会关系出发。然而在资本逻辑的影响下,人的社会关系已经被异化了,随着世界普遍性交往的逐渐形成,资本逻辑已经从经济领域延伸到其他各个领域。资本主义能够在全世界范围内扎根,根本在于资产阶级在资本逻辑的影响下,通过资本的力量奴役落后民族地区的人们,从而占领更广泛的世界市场和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实质上,资本能够在世界范围内扎根,就在于资本具有空间性。Jameson认为,资本空间的秘密就在于空间本身,也就是资本在扩展的过程中是分离的,马克思的辩证法从肯定或积极的角度吸取它的力量和原创性,并且资本也可以起到作用[10]。这也就是说,马克思辩证地看待资本逻辑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并通过对资本的剖析审视现代社会的状况。

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体对人奴役的根源就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存在,因此实现人类之解放就需要以无产阶级为主体的有生力量推翻以私有制为核心的资本主义。因此,只有通过无产阶级主体力量的结合,通过暴力革命的作用才能彻底推翻私有制的存在,从而实现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如果说无产阶级在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中一定要联合为阶级,通过革命使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并以统治阶级的资格用暴力消灭旧的生产关系,那么在消灭这种生产关系的同时,也就消灭了阶级对立的存在条件,消灭了阶级本身的存在条件,从而消灭了它自己这个阶级的统治。”[9]53这表明,只有联合无产阶级主体进行革命,落后地区的民族国家和无产阶级的解放才会被提上议程。进一步讲,以资本主义为代表的生产关系就是一种旧的生产关系,消灭了私有制的存在也就消灭了资产阶级,这样才能取得无产阶级的统治。

从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演进来讲,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实质上是暂时性的,因为资本主义的存在有其两面性,在促进物质生产力发展的同时又扼制了人的真正之解放。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神奇地发展了社会的生产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它同自己所产生的社会生产力本身是不相容的。它的历史今后只是对抗、危机、冲突和灾难的历史。结果,资本主义生产向一切人(除了因自身利益而瞎了眼的人)表明了它的纯粹的暂时性。”[11]因此,这种灾难的历史阻碍主体解放的同时,也将资本主义送上了断头台,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这就启示我们,真正违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主体真正解放的社会制度,最终是要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更为先进的社会制度所替代。在此基础上,马克思立足社会发展现实、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审视人类社会发展状况,进而描绘了人类未来社会的美好蓝图。

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主体所获得的统治只是资本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社会发展的一个过渡阶段。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已经明确提出了无产阶级专政具有过渡的性质,人类社会的解放必须是建立在这个过渡期的基础之上。“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12]445这也就表明,无产阶级专政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必经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得以体现的。究其本质原因,就在于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而来的无产阶级社会的统治中,其本身还带有资本主义社会中某些虚假的因素。“我们这里所说的是这样的共产主义社会,它不是在它自身基础上已经发展了的,恰好相反,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12]436因此,人类的真正解放需要以无产阶级的统治为基础。

马克思认为,建立在无产阶级统治基础上的人类社会,最终是为了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主体解放的真正内涵就在于:人是自身发展的最终目的,而不是维持自身生存的手段。换句话说,主体人的真正解放不仅包括物质生产资料的极大丰富,同时也要在精神层面具有独立的人格,能够捍卫主体自身的人格尊严。“只有当其人格的需求自觉地指向这样一种类和个体的统一时,人才能实际上完全克服沉默的最后残余,才能以完全发展了的人格成为人,成为真实历史的积极主体。”[13]在虚假的资本主义社会共同体中,虚假的社会意识造就了消极的主体,人的发展实际上丧失了自身的人格。最明显的就是,人们仅仅去追求大量的物质财富,从根本上忽视了精神的层面的发展,在这种异化的社会关系中,主体人的发展是单向度的和片面的。恰恰相反,在真正的社会共同体中,人成为了积极的历史主体,主体人的解放也在根本上实现了。在此基础上,主体人的发展才是真正意义上全面的和自由的。

需要强调的是,在马克思的哲学语境中,阶级是一个历史范畴,有其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阶级主体才会消亡,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斗争就会真正结束,真正的世界历史将会形成。按照恩格斯的说法,随着阶级和国家的消亡,在生产者自由平等联合体基础上的新社会将会诞生,国家机器也将随之消失。在新的世界历史中,人类能够真正实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才是真正社会共同体本质内涵的体现。在这个真实的社会中,“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9]53。换句话说,在真正的共产主义社会里,即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人们的幸福生活才会到来。毫无疑问,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新的文明形态,但是共产主义制度并不是政治层面的产物,而是具有更广泛的社会意义。也只有在这个真实的社会共同体中,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自身的矛盾才会解决,人类的解放才会真正得以实现。

总之,对马克思主体解放思想的阐释,必须要从马克思哲学发展的历史出发。在马克思不同的哲学发展阶段,主体解放思想也呈现出不同的内涵,但始终不变的是马克思对主体解放的人文关怀一直都很重视,这就表现在主体的解放最终是以实现人类社会的解放为理论目标。无疑,主体是在历史中不断生成和发展的,因此主体解放也必须要以历史的、辩证的眼光去审视,要立足现实生活世界,用实践推动主体的真正解放。现如今,中国正在进行全面现代化建设,实现个体主体和民族主体的发展是全体中华儿女的共同夙愿,马克思的主体解放思想无疑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这样也才能彰显马克思哲学的现实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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