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起典型火灾谈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

清大东方教育科技集团有限公司 许传升｜文

火灾多发、伤亡惨重的教训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人的消防应急素质严重滞后于实际需求。笔者以2017年2月5日，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足浴城火灾事故为例，探讨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方面存在的若干问题和解决方法。

火灾应急中存在的问题

2017年2月5日17∶20分左右，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足馨堂足浴中心发生火灾，事故造成18人死亡，18人受伤。该起火灾损失惨重，在火灾应急过程中主要存在4点问题：

火灾发展速度快，未得到充分认识

一般来说，室内火灾会越烧越快，在临界点之后，烟气扩散、燃烧速度和温度上升的速度十分惊人，且危害极大。

本次火灾发生时间为17∶20分左右，发现时间为17∶24分左右，已经燃烧了200 s左右的时间，即将接近轰燃。第一个逃出大厅门口的服务员在着火时身处一层，发现起火后曾上二层拿一具灭火器到一层，因看到烟较大选择逃生。而此时在2号汗蒸房南侧10多米远处休息的有11人，且大多数人对火灾发展的速度没有理性认识，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段时间持续了约有90 s，甚至更长。

报告火警不到位

发生火灾后，报告火警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其目的是让现场人员知道火情后，立即进行灭火或自救。而在本起火灾中，死伤人员没有得到火灾报警消息，或得到太晚。例如：一层1号汗蒸房死亡4人，应为未得到火灾报警、未及时疏散的人员；一层休息大厅处死亡4人，均严重烧伤，火调报告推测这些人应为1号汗蒸房人员，在知悉火灾后冒着高温和火焰试图逃生时死亡；二层817、821、828房间共9人，从厨房跳楼，受伤3人（二层从厨房跳楼人员较为集中，因厨房与北楼梯相邻，推测这些人应想从北楼梯逃生，但楼梯充满烟气，转而向厨房跳楼）；二层807、809两个房间离南楼梯最近，但没有一人从此楼梯逃生，推测为未得到火警报告，烟气已经封锁内走道，全部12人中有11人从本房间跳楼逃生，1人沿广告牌逃生。

从火灾调查报告看出，逃生人员未向现场人员报告火警。例如，一层有6名工作人员，未分工灭火和报告火警，仅有1名经理使用了两具灭火器进行灭火；二层靠近楼梯口的领班发现火情后从楼梯经过大厅出口逃生，未向二层人员报告火警；二层靠近女卫生间的女清洁工从北楼梯经北门逃生，未向二层甚至是途经的休息室人员报告火警。

第一现场的应急组织和分工没有章法

在本起火灾中，失火现场员工，发现火灾后，由于没有人进行分工，导致报告火警、组织疏散全部落空，仅存在灭火行动。由于2号汗蒸室内火情发现晚，即将或已经形成轰燃，灭火行动未能成功，能够利用的大约120 s左右的报告火警和疏散时间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防烟避烟意识不强

烟气扩散是火灾发生后，导致人员伤亡和火灾扩大的最主要原因，其高温、有毒、减光等性质是造成人员伤亡和火灾扩大的主要因素。本起火灾中，起火建筑物共有3部楼梯，且疏散通道和门处于正常状态。浙江台州天台火灾事故充分暴露了人们火灾应急能力差等问题，而这些问题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没有接受过高质量的消防培训导致的。

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足浴城火灾现场

社会消防安全培训现状及突出问题

相关规定

针对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消防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从培训对象、培训内容、培训要求、培训责任单位等各个层面作出了明确规定。

《消防法》第六条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应当组织开展经常性的消防宣传教育，提高公民的消防安全意识。机关、团体、企业、事业等单位，应当加强对本单位人员的消防宣传教育。公安机关及其消防机构应当加强消防法律、法规的宣传，并督促、指导、协助有关单位做好消防宣传教育工作。教育、人力资源行政主管部门和学校、有关职业培训机构应当将消防知识纳入教育、教学、培训的内容。新闻、广播、电视等有关单位，应当有针对性地面向社会进行消防宣传教育。工会、共产主义青年团、妇女联合会等团体应当结合各自工作对象的特点，组织开展消防宣传教育。村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应当协助人民政府以及公安机关等部门，加强消防宣传教育。”

《机关团体企业事业单位消防安全管理规定》（公安部第61号令）第36—38条规定：“单位的消防安全责任人、消防安全管理人，专、兼职消防管理人员，消防控制室的值班、操作人员必须接受消防安全专门培训”“消防安全重点单位对每名员工应当至少每年进行一次消防安全培训”“公众聚集场所对员工的消防安全培训应当至少每半年进行一次”。

培训实施机构

从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的要求分析，各级政府、相关部门均有责任实施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单位作为法律责任主体，本身有开展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的义务，部分社会中介机构、民营培训机构也逐步加入了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行列。

某单位开展全员消防教育培训活动

从现实情况分析，我国开展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的主力是公安消防机构，由消防机构支队、大队一级消防监督员具体负责实施。除公安消防机构外，政府其他部门也程度不同地开展了一些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社会单位根据规定自行或邀请消防部门人员开展了相应的培训。2016年之前，由各消防总队依托消防协会或其他机构，也开展了消防设施操作员（建构筑物消防员）的培训，主要是为消防控制室培训值班人员。自2016年之后，消防设施操作员的培训逐步由社会消防培训机构承担，全国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成立了约800家经人社、民政和消防部门审批的民办消防培训机构。

突出问题

总体来讲，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虽有法律法规支持，但难以落地，或落地效果不佳，主要有3方面原因：

一是法律和相关政策缺乏对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具体实施方面的强力支撑。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规定了培训的对象、内容、组织实施单位，但对实施培训的具体要求、实施细则、组织机构、人员经费保障、责任追究等方面还没有作出明确规定。各级政府、部门和单位在消防培训的投入、人员参与、培训效果认定等方面仍然存在诸多问题，培训走过场、走形式的现象普遍存在。

二是培训师资力量严重缺乏，培训标准体系尚未建立。消防机构内部并未设置专门的培训组织，消防监督员人数少、任务重，只能兼职开展教育培训。其他政府部门也没有专门人员从事该项工作，单位内部的培训力量极其薄弱，民间消防培训机构受到各种制约，因刚开始组建，量少质差，缺乏对消防培训的系统研究，面对社会庞大需求还显得力不从心。同时，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标准体系未能建立，整个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缺乏全国统一的专业培训教材，培训大纲、培训内容、培训课时、培训教具、培训产品等均不完善。由于培训缺乏科学的标准，培训太过随意，培训师资专业水准不足，对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的研究不到位、培训质量不高。

三是培训严重偏离实战化需求，甚至引发不良后果。由于长期以来对实战应用型的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研究不足，培训偏概念偏理论，少实战，甚至有些培训的目的是应付检查，或者为了考试拿证，离职业化和实战化需求相距甚远。

影响消防培训研究的因素很多，其中最为核心的就是全社会难以对火灾案例进行深入研究，火灾案例中涉及到的火灾发展蔓延、人员自救、伤亡原因、作战过程等，均不向社会公开，甚至怕追责在消防行业内部也互相隐瞒，导致不少培训人员想当然、凭感觉，盲目照搬书本知识，培训了许多错误的知识和技能，结果导致火灾中人员伤亡。例如，2015年6月25日，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西关虎屯新区4号楼2单元1层楼梯间发生火灾，造成15人死亡、2人受伤，过火面积4 m2。该起火灾中，死伤人员全部来自大浪淘沙时尚酒店，经事后调查，该酒店制定有消防安全教育培训、疏散演练等制度，且分5次对员工进行了灭火救火、疏散逃生演练和消防安全培训，2015年3月，郑州市消防支队在大浪淘沙时尚酒店还组织过一次消防知识培训，但显然，这些培训在火灾中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解决思路

重新定位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

消防安全的核心问题是要解决人的问题。目前来看，主要是解决人员消防安全素质偏低，不会管、不能干的问题。国家消防主管部门应设立专门的教育培训研究机构和监管实施机构，要在全社会大力鼓励和提倡建设民办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机构，在大中专院校普遍开设职业化消防教育院系，利用科学技术大力开展网上远程培训和模拟互动培训；国家要提供专门经费加强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方面的研究，要采取政府购买服务等方式向社会消防培训机构提供支撑，制订政策，要求单位普遍加大对消防培训的投入，要把单位消防培训的效果评价和认定作为消防管理的重要内容，要对不重视培训、培训效果不佳的单位和个人采取更严格的消防管理措施，提高准入门槛，同时对因此引发火灾和造成人员伤亡的从严从重追究。

加快培训师资和培训标准体系建设

建议尽快制订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师资标准，对培训师资队伍进行培训、考核和持续的再教育，提高师资队伍的素质。要采取各种激励政策引入民间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力量，开放培训市场，加强监管指导，形成有序竞争，促进消防培训师资队伍数量较快增长，并保证这支队伍的稳定。同时，要尽快研究制订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大纲、教材、课件、教学产品、教具等，明确培训时间、要求、考核达标规则，形成培训标准体系。另外，对不同场所、不同职务岗位人员、特种作业人员均应制订配套的培训体系，规定最低培训标准，并鼓励培训机构制订高于国家标准的企业标准。

开展实战化、职业化消防培训

消防安全涉及到多个方面，均需有人去研究和培训。就目前的社会消防安全需求来讲，最为紧迫的集中在应用层面，如火灾应急中的现场分工、报告火警、疏散人员、扑救初起火灾、防烟措施、消防公众沟通、辅助消防队作战等，如消防安全管理中的防火巡查、防火检查、消防宣传、微型消防站建设管理、消防档案建设、消防制度制订和执行等。这些方面的培训需求应优先供应，应由国家消防主管部门牵头，组织全国研发力量进行攻关，及早形成培训产品，按实战化、职业化需要，注重具体操作流程和操作技能的菜单式培训，注重体验式、实操式培训，迅速将相关的应用技能普及到社会单位和个人，在较短时间内，快速增长人员的基本消防素质和技能，从而达到减少火灾事故、避免火灾伤亡的目的。

重视火灾事故资源

火灾事故资源是消防行业的核心竞争力，没有火灾就没有消防，因此火灾调查绝不能仅仅停留在调查火灾原因上，要对火灾事故涉及到的火灾防范、火灾扑救、火灾自救等方面做深入细致的调查，建立全国共享的火灾数据库，通过认真分析火灾人员伤亡的经过和细节，找出规律，为提升社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提供数据支撑。建议要制订政策，将火灾调查报告和灭火作战记录向社会开放，尤其要优先开放给消防培训研究机构，同时可逐步由消防协会、火灾防控研究委员会等社团和中介机构介入火灾事故的调查和研究，提升消防培训的科学化水平和针对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