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森林

2018-05-03 16:29李达伟
四川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河流森林世界

李达伟

1

我最终发现在那些丛林中,异质的东西如那些洒落丛林的阳光一样。那些我所能想象和无法想象的有关异质的东西。地理本身使然,同时由地理延展开来。地理背后:我们看到的远远少于世界本身,世界呈现给我们的远远多于我们的想象。我们慢慢地吞吐着,深呼吸,富氧化的世界,然后慢慢吐气:森林,森林。我们深知森林只是这个世界呈现给我们的表象。我终于知道了一点点有关气压与海拔与空气质量之间的联系。有很长一会,我把注意力放在了气压与海拔之上,气压已经过八百了,已经过九百了。我们谈到了气压的有点不常见,我们还谈到了刘绍良老师当年作为一个大车司机,在这些丛林穿行的那些时间。时间与丛林,时间与空间,肉身与时间,肉身与空间,思想与肉身,多重的交互,他说那些时间如同梦境,有着虚幻迷离的意味。现在,我们四个人都意味深长地提到了如同梦境的漩涡。那时我就如在梦中,做了这个极具隐秘的梦,梦里乱象丛生,梦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涂抹着一些细密庞杂的物象,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在图纸上奔突,它们在挤占着双方的空间,它们也同样在挤占着我的空间,我在那个狭隘的空间里喊了几声才舒了一口气,其实轻轻地在内心喊出的声音依然是“森林,森林”。是“森林,森林”吗?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森林,森林”这样的表述在这里似乎又显得有些突兀。我见惯了太多的破碎与干枯,而眼前世界所呈现给我的却是那种繁密与潮湿。如果真是“森林,森林”的话,那就是因为这样强烈的对比,让我表现出了某些歇斯底里的意味。回到那些丛林。在这之前,我曾有过很少的一两次进入过类似的丛林之中。那为数不多的体验中,自然总是让我感到惊讶。自然的焰火燃烧着。限定词“我”不断出现,“我”的出现让一些东西变得狭隘而局促,而如果换成“我们”,那些我所不愿意面对的狭隘会不会消失,抑或只是突显出了一个群体的狭隘?还是在群体面前,个人性,属于个人的体验就会淡化,甚至会荡然无存?因为世界的陌生,世界便拥有了让你久寻不得的异质,那些你在苦苦追寻着的东西。在那乏味而喧嚣的世界之内,你感觉某些希望要破灭时,丛林开始出现,希望突然出现,把你从虚空的渊底攥了上来。这时你已经置身于莽苍的森林之中,这时你就是顺着一条河流往某个陌生之地赶着。把自我的强烈意识抛却吧,你听到了内心深处的声音。我不想思考,或者我是不经意间就堕入了思考之中。我能够强烈地感受到由思想的浅薄所带来的狭隘。那时思考本身就是狭隘的。我紧闭双目,我凝神静听,一些东西被我有意无意过滤掉了,世界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森林而已。世界只剩下连绵不绝的绿色的河流。世界只剩下世界本身。

2

在你的表述中,有着一股清晰的矫情感,你的文字充满了矫情与虚空,你猛然间意识到了这点,这时你开始暗暗自责,那些节制与情感的自然流露到底躲在了何处?在面对着那个陌生之地,你一直想追寻的节制与简洁,再一次失了分寸。你细想了一下,很多陌生之地有着让人失去分寸的力量。这时,我竟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高原反应”,在我的文字中有着“高原反应”的意味,那是在高原地区,氧气的缺乏,让头部有着那种疼痛,肉身晕眩乏力,那样的“高原反应”同样是你无法把控的。眼前的世界,海拔不高,我们能清楚看到海拔的不断降低,面对着标注海拔的数字在不断递减时,我们出现了与“高原反应”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富氧化的世界,我们的脑部微微感受到了暈眩的不适。“高原反应”和“富氧化反应”。在缺氧或氧气充足的世界里,我们都会表现得与平时不一样。现在的不一样,就是我们变得极为情绪化,同时有着对于陌生之地不吐不快的感觉。我们开始津津乐道着。至少我的表现便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忘却了内心的疲惫与眼睛的酸涩。那是深蓝色的河流,那是深绿色的树林,一些云雾正在阿佤山上飘荡。缭绕的阿佤山上的云雾,从山间缓慢地游走,那些云雾所给人的感觉是潮湿,有着热带雨林的湿重感。云雾穿透覆盖的群山上那些茂密的树木,让人感觉不到裂缝的存在。但那些云雾与丛林的组构,依然是美的。从云雾进入一个世界,似乎不可以,似乎又可以,这与以甘蔗林以古茶树进入一个世界有着相似的可能。

3

边地世界,似乎没有冬季。冬季的冰冷与残酷在那几个边地小城里消隐。在冬日里,一切物事就会显现出它的落寞凄凉悲伤甚而悲壮的一面。在一些我所熟悉和经常出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枯索。荒凉的景象不只置于你面前,还把你围裹进去,那时你的内心被那些景象所纠缠和影响,你会感觉到内心的荒凉感的喷涌与无法扼制。就在特别需要换一个环境的时候,你出现在了这几个边地小城,不只是边地小城,你还长时间穿梭在那些群山之间。我们依然可以在夜间穿一件单衣出现在某个小酒馆,茶室,路边的小摊,畅叙友情,抑或谈谈人世的美好与荒诞,谈谈自己。那让别人谈谈他们自己吧,有很多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些小城工作生活的人,与这些人之间是有了一些共同的话题,我们是可以谈谈与一个陌生世界的碰撞,那个把陌生感不断消磨的时间,还算是线性的时间吗?在西盟县城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同学,我们就在那里尽情地喝着酒,尽情地倾述着,说着说着一些人就醉了,喝着喝着一些人就哭了,这样的情景在一些世界里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但它就在那些边地小城里,就在那些被茂密的森林围裹着而释放出了某种神秘主义意味的世界里自然发生着。在微茫的思绪里,我似乎感觉到了时间不再是线性的,不再是充满虚无感和无意义感的,而是呈现出了它那繁复与击打人心的力量感。我们是感受到了时间的繁复感,以及对于世界的感受的无限繁复感的流淌。我们去往喝酒的那条街上没有路灯,或者是光线很暗,那时我们又再次让自己堕入真正的黑暗与真正的夜。

4

傣族小女孩。那是在村子的庙宇前。庙宇金碧辉煌,在那个寨子里同样是醒目的。一些人正在庙宇里跪拜,进行着我不能轻易谈论和评判的仪式。毕竟我经历了太多随意评判所带来的武断与不负责任。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群内心充满着虔诚的人,他们正在仪式中思考着灵魂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庙宇外的世界,欢快的,群体的欢乐,与里面的世界之间有着一些割裂,两个世界的割裂太过突显了,但两个世界同样用不同的方式解构并消除了割裂,我们想了想,交还给感觉,感觉这时并不是割裂的。那些静默的仪式依然在进行着,我看到了摆放着的鞋子,他们须要脱掉鞋子才能进入其中。这时那个傣族小姑娘就出现在面前,我放空所有思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身上,她正在努力成为喧闹的,快乐的,暂时还没看到疲惫的世界的一员。她穿着一双拖鞋,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形象可能会在别人的笔下以另外的姿态出现。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换而言之,她在那个环境中太过显眼了。显眼得你无法不去关注她。除了她而外,像她一样的小女孩还有,她们时而游离于那个群体之外,时而又成为那个整体的一部分。那时,我看到还有一些人是游离在了群体之外,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有无措感,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成为那个整体的一部分。我默默看着那些几个民族不同的但同样华丽的服饰,有傣族的,有拉祜族的,有景颇族的,还有其他民族的,服饰是能说明一些东西的,至少在这些寨子里是还能说明一些东西。服饰的重要性依然在这些寨子以自然的方式在延续着。我是见多了服饰的消失,服饰的消失里也是多少有着一些复杂的感伤在里面。那些小女孩,依然穿着本民族的服饰,并跳着民族舞蹈。我是谈到了服饰,我是在服饰方面进行了貌似可有可无的思考,但我也深知对于眼前的人们而言,他们还不曾思考过服饰的消亡问题。如果我跟他们提起服饰的话,他们一定会感到惊诧不已,在他们看来这是根本不需要去纠结的话题。遥远的想象。遥远的目光。是有“遥远”这个词横亘在了我与这个世界之间,我又一次深知自己很难真正拨开表象进入到世界的真实,它的内部有着一些发光的晶体,我的目光在那些晶体所散发出来的光泽面前眨了几下。这时,为了让自己的目光能够感到舒服一些,我把目光从眼前的人群身上收回,并让目光越过了人群,这时我见到了一只黑猫迅疾地爬到了某个建筑的房顶,沿着那个房顶往后望去,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又看到了围绕着寨子的那些森林。

5

我想把地名隐去,这样的隐去淡化里面有着一些小小的私心杂念,在这样的行为中,世界的容量会否抵达某种无限的意味?我也深知把地名确切化的话,地名的所指也将极为准确。准确与模糊。我先尝试着把一些地名罗列出来:澜沧、西盟、孟连、景迈山、景信乡……地名出来之后,与地名有关的一些物事便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澜沧的景迈山,一座茶山,在景迈山的那个村寨里,一些人正在揉捻着茶叶,那是做茶的其中一道工序,做茶的众多工序被删减成眼前的揉捻,我不懂做茶,做茶的工序在了解之后同样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在景迈山上,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茶树的繁多;西盟,那些舞蹈,在敲击着木鼓与竹鼓时,那些如雨点击打在干涸的内心上……然后把地名隐去,一些东西在相互交叉杂糅,一些属于那些地名普遍的东西慢慢浮现,这时我们开始把那些地名放入一个大的世界来考量,但这样的考量有没有意义?这样的疑问同样也纠缠着我,我真无法说清,只能让那种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一直萦绕着不退去。

6

太阳河国家公园。不是此次去过。那是在这之前去过的。动物植物的世界,属于它们的世界。那是一片真正的密林。同时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公园地处热带向亚热带过渡地带),气候和植被的过渡属性造成了区域地理成分的复杂性,内有植物二千多种,野生动物近千种。把自己置于那个世界时,想起很多关于自然的书。醒来的森林。一平方英寸的寂静。低吟的荒野。心灵的慰籍。等等。这样的书应该诞生于类似这样的世界与角落之中。关于静谧的自然,关于鸟类的静谧的长啸,关于人在这样的世界中的被柔化,关于小熊猫安静地吃食。在这个世界之中,通过动物与植物来反观自己。成为这样的世界的一部分,感觉的敏锐以及内心的真正宁静定会慢慢回来。几只小熊猫正在吃食,一直吃竹叶,有一只终于开始吃苹果了。我们就在它们对面坐着,安静地坐着。自然是对于灵魂最好的融化,密林的覆盖超乎想象。民间的歌舞总是那么有力量。在那种原始的寂静中,我遭遇了另外一种有声的寂静,表象上那是异常喧腾的。有那么一会,我甚至觉得在那么宁静的国家森林公园里,那样的喧闹是不应该的,我本想拒斥,但那是无法让人抗拒的喧闹与寂静。面对着这些民间歌舞时,我的心绪变得复杂,我甚至有想泪流的感觉。在太阳河国家公园里,我没有背任何行李,我甚至还忘了穿外衣,我就以这样异常简单的方式出现在了其中。我一直是渺小的,面对着那些空濛悠渺的群山时,我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我甚至强烈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一个外来的人,一个外来者在被这样的世界吸引冲击之后,我会有深深的妒忌与渴望。本应该是被融化的,本应该是让人忘却自我的,而在那些大地之上行走时,我确实是强烈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因为我无法抗拒的是内心的那头豹子,那头野象,那只蜂猴,那只小熊猫的安静,而我希望逃遁的是一只发怒的豹子,是一头狂躁不安的野象,是一直狂怒的蜂猴,是一直凶恶的小熊猫。在太阳河公家公园,我面对的就是几头真实的犀牛,两只蜂猴,一些小熊猫……但它们自由而看似安静。自由的灵魂在自由的世界里自由穿梭的情景,是会触及到内心深处藏匿得很深的小小城堡。在这片密林中,到处充满着的是自由的灵魂,以及自由的表达。

7

听着江流的声音。我确信是听到了某条江流的声音。在那些茂密的森林中有着一条又一条的河流日夜流淌着。那时刚下过一场暴雨。小黑江就那样流淌着。我除了听到了河流的声音外,还看到了江鱼在江流里流动的身影。那时我们就坐在小黑江旁边的某个饭馆里,等着江鱼爬到桌上。江岸上是一些正在抽穗的芦苇,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芦苇。蒹葭苍苍(应该不是眼前的这种植物,眼前抽穗的植物在风中摇曳的姿态异常美)。那时小黑江竟发出了“哗哗哗”的流淌声,一种分明是一条大河才发出的声音,我深知那是一条大河的支流,它是大河的一部分。生活中偶尔出现的狂热与焦虑荡然无存。堕入一种平静的渊底。这时的平静是实实在在能体会到的平静。我的心跳開始变得迟缓下来。心跳跟随着那片从枝杈间坠落的叶子下落的节奏,甚至带上了几丝从容与轻盈。自然的安宁。寨子之外是茂密的森林。寨子之内也有森林。有一棵粗壮的松柏,我从未见过有那么粗壮茂密的松柏树,我是先看到了那些成片成片的森林。是那样的第一印象对我的强烈击打导致了自己总是围绕着那些森林,同时很长时间里无法从里面挣脱出来,即便河流已经出现,但又悄悄消隐在森林之中。那是神树。至少是那个寨子的神树之一,神树下面有着祭祀的场,有着祭祀留下的痕迹。与我的出生地所完全不同的森林,并把注意力置于其上无法移动,我的视野也在这样的无法转移中变得狭隘。看着那些种类多样的树木,我似乎就是在注视着某些思想。凝神注视着一种不停成长的思想,以及真实的生命力的蓬勃。我强烈地感受到了在植物学方面的匮乏所带来的沮丧。我只能不断地问着人。我是很长时间里没有缓过神来,但我也嗅到了某种在空气中满溢的芳香,总有那是神赐的感觉。当那样扑鼻的气息冲入脑际时,杂念确实已经自然淡化。以“从前从未看到过的眼光”来看世界。我是需要这样的眼光。在孟连时,我见到了我在傣族寨子所熟悉的古榕树,而这时我原来的经验在告诉我那就是神树,我还见到了很多我所熟悉的东西。如果有神,这时神便是森林,神便是由一棵古木生成的森林,神便是那棵让我们惊叹的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粗壮的松柏,神便是在冬日里依然绽放得绚丽的花,神便是恒久的葱茏碧绿,神便是花,神便是清澈的河流。一切退去,只剩下河流、山脉、群山、庙宇、祭师以及有着一双洞彻透明的目光的小孩。这时,我与神同在,我就在一片森林之中,我便是在人们早已供认不讳的神树之下暂时休憩,我在观看着谛听着并思考着有关神树的一切。

8

与一条河流相遇,与一片森林相遇,这已经足够。眼前的这些森林的颜色是需要目光的再次适应的。我们的目光早已适应了那些粉尘遍布的晦暗的世界。当绿色降临,当绿色的水流清洗着我们双目里面的尘埃,还擦拭着心灵上的尘埃,这时,我们竟然会有那么短暂的不适感,我们才恍然意识到了还有一些不曾被污染过的世界与角落。我们是在某片自然之中谈论到了自然文学。我们是先谈论到了自然。应该是我先听到了一个朋友在谈论着那些自然,他觉得那些自然本身就充满了让人倍感不可思议的特质,同样也会让人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说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很多东西与你所熟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你从这个世界的气息开始,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在现在这样太过现实化,总是让我们感受到想象力的无能的世界里,这是你无法想象的。他说现在我们所身处的就是一个依然让你有着无限想象力的世界。无限想象力。他回忆着其中一次来到西盟县的龙潭时的情景。他和两个诗人,他们来到了龙潭边,那时月亮正从龙潭边的山上升起,清亮的月光,婆娑的树影,泛着波光的潭水,在夜间这些事物交织在一起,世界就这样布满神秘与无法言说的意味,他们是喝了一点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对于那个世界的感觉更为奇妙,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世界的宁静,游鱼跳动的声音,龙潭里面别的一些声音,即便太过细微,但依然清晰可闻,自然的静谧所给人的感觉尤为复杂,他说自己是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感,那是一种随时会把自然的深邃与暗夜的漆黑吞没的感觉,然后,我是跟其中几个人提到了在这个世界之中,可以产生一些自然文学的经典,眼前的世界具备了那些经典化的条件:自然的原始,我所特别中意的完整性,不是那种在别处被细化被狭小化的完整性,人类宗教信仰中对于自然的敬畏,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我们提到了那些自然文学经典。我是借着酒劲谈到了在这些地方同样可以诞生一些经典的自然文学。他们与我感受到的不一样,至少世界在别人眼中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感受世界。我们只能看到相似的世界的表象。我在用一个静默的方式在感受,就像在孟连那个偏远的小县城,这时在那个古建筑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古乐表演,它们是应该停止了,它们可能正在上演,它们还在我的思想深处上演。古乐背后的东西,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那是音乐的某种形式,那是音乐与时间,音乐与空间,那是音乐在介入空间与时间之后的一种表达。我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了那些奏乐的人身上,那时光线的幽暗以及演奏的音乐营造了让人讶异的感觉,那样的音乐在别的一些边地小城里,也曾听到过,但我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里面的区别,那是属于地域和时间的,有时地域性的确定化里不是只有狭隘,那是让人会有向内想法的音乐,那时我已经不再渴望想去了解那些音乐最初的作用,那时是音乐的现在于我们这些旁听者有意义。托友人向他们要了一张刻录的碟子,友人通过快递寄给我,层层包裹着,在一层一层撕开之后,我把碟子放了起来,暂时没有去看,我怕那些刻录的音乐与我所看到听到的会有不一样。毕竟如果我播放的话,已经不是在那个小城里,这样一些感觉必然会发生变化。我在珍藏着那样一种感觉。我同样以这样的方式珍藏着在几个边地小城间行走着的那些感觉。

9

森林,森林。县城周围的森林。西盟的那些茂密的森林。孟连的那些茂密的森林。澜沧的那些茂密的森林。还有河流,河流。那些日夜流淌,根本不会给人以枯竭感的那些河流。那些河流是洁净的,我们面前的那些河流真是洁净的,我在里面看到了让人沮丧的自己。我强烈地感觉到了那些河流在一些时间里,它们就是人性的镜子。森林与河流。我们在森林之中行走着。真实的森林。以及内心的森林。精神的想象力。另外的一种想象力。这时我似乎真正听到了从口中喷吐出来的是“森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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