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说过的以后

伏鑫

一

夕阳西下。在落日的余晖中，法国梧桐坠落地面的秋叶呈现出一派圣洁的金黄。一老一小携手走在落叶上，踏出一地诗意的脆响——从那一连串的窸窸窣窣里，你能听出光阴的穿梭，听出生命的跫音，听出万物的轮回……

外婆背着我的书包，牵着我的手，不时地转头面向我，给我一个暖暖的笑容。她已进入暮年，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我无法接受她一天天老去，总是幻想着能让她永葆青春。我蓦然想起电视上那些神奇的化妆品广告，便下决心对外婆说：“外婆，等我长大以后，一定给您买最贵的化妆品，让您变得年轻漂亮！”

外婆闻声停下脚步，对我微笑着，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好，我等着。”但她脸上的神情显然不是我所希望的欢欣与憧憬。

二

外婆并不是一個特别乐观的人。她时常感伤，独自一人坐着一动不动地凝视远方，神情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落寞。她是在思念另一时空的外公吗？还是想念远隔千山万水的儿孙们？每当这时，我便会信誓旦旦地保证：“外婆，您开心点！等我以后拿了工资，一定会给您买一幢超大的房子！让您的朋友和孩子都来住，那样您就不会孤单了！”

她依然摸摸我的头，柔声应着：“好，好，我等着。”

可是，感伤和落寞还是会不时地与她幽会，她仍会独自一人坐着一动不动地凝视远方。

三

“外婆，您这个卷发不太好看。等我有空，带您去烫最时尚的小卷发！”

“外婆，今天天气特好，天可蓝了！等我有钱了，带您坐飞机，看蓝天白云，行不行？”

“外婆，您这身衣服颜色也太老气啦！等我放假以后，带您去逛街，买件颜色亮一点的衣服，好不好？”

……

她总是应着：“好好好！”末了常常还会加上一句，“那我等你啊。”

可是外婆又等到我什么了呢？——每次一转身，我就记不起曾经说过的话。

四

今年的母亲节，我花了大部分的零钱给妈妈买了一枚很精致的银戒指。可妈妈戴了两天便又取下，换上了她那枚更精致的钻石戒指。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将它送给了外婆。

我永远无法忘记外婆当时那开怀的笑容，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也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这回总算没让我等！”

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很多：对一位老人来说，她需要的绝不是空洞的承诺。在他们的生命中，诸如此类的承诺也许经历得太多太多。再华丽的承诺，也远不及现在就付诸实施的最朴素的行动。永远别再说“以后”，“以后”难以预料，须抓住稍纵即逝的现在！

五

“外婆，走，我带您买衣服去，我看中了一件很适合您！”

“外婆，门口新开了一家饭店挺不错的，我们一起去！”

“外婆，对面公园里的菊花开了，我带您赏菊去！”

……

她依旧说：“好好好！”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眼中星星点点的，是幸福的泪！

（作者系江苏省盐城市亭湖高级中学学生，指导老师：王淦生 图/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