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外商文化认同的实证研究

2018-06-04 09:18杨信
商情 2018年15期
关键词:文化认同

杨信

【摘要】阿拉伯外商群体大规模集聚义乌是“一带一路”背景下国际劳动力流动的典型社会经济现象。在特定的经济环境下,阿拉伯外商群体与义乌当地其他群体开展广泛的族际互动与社会交往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族群文化认同。本文以伊拉克外商为例,结合田野调查法、文献资料法、逻辑分析法等有效方法,深入开展阿拉伯外商认同的实证研究。笔者的研究只能触及其一隅,以求教于方家。

【关键词】阿拉伯外商 文化认同 义乌地区

一、相关文化认同概念的阐释

认同源于英文的“identity”一词,又称同一性、身份认同,其最初是一个哲学和心理学術语。相关学界关于“认同”的研究始于上世纪50年代,最早由威廉詹姆斯和弗洛伊德提出。弗洛依德认为:认同就是个人与他人、群体或模仿人物在情感上、心理上趋同的过程,是一种个体与他人情感联系的最早的表现形式。即认同就是对内的“求同”和对外的“识别”,它并非简单的身份识别,而是在人与人、人与群体、群体与群体社会交往过程中通过区分“自我”和“他者”而形成的。即个人或群体在社会交往过程中,通过辨别和取舍,从精神上、心理上、行为上将自己和他人归属于某一特定客体。认同不同于认可,后者只是确认或成人,不意味着接受和赞同,而认同则可以理解为确认并赞同,或者是承认并接受。认同也不同于趋同或同化,无论是趋同还是同化,都是指走向相同的过程,而认同指的是确认相同的过程。

identity一词的又可译为“身份”,也就是说,认同的过程是对自我身份的寻找或确认的过程,即在自我之外寻找自我。认同的目的是为了使自我身份向“中心”趋近,而认同危机的产生则源自于自我被“中心”的边缘化。现如今,认同这一概念已广泛用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作品之中,并已成为学术研究领域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对义乌地区的伊拉克外商(下简称“伊商”)而言,种族认同不只是简单但的对“我族”和“他族”进行自我身份归属确认,是一个包含了认知、情感、态度及行为的动态过程。在民族认同的基础上,他们会将宗教因素、民族主义因素、语言因素、生活习惯等文化认同的要素作为标准,再次对群体进行划分,形成结构更为复杂的民族认同,并根据与之互动的群体的不同而自称为阿拉伯人、伊拉克人、库尔德人等。

二、义乌地区伊拉克外商文化认同

伊拉克是中东地区一个重要的国家,盛产石油,实力雄厚。2013年3月19日,美国以伊拉克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与恐怖组织暗中勾结等为理由入侵伊拉克,推翻了萨达姆政权。战后的伊拉克变得残破不堪,大批难民逃离国外。据统计,伊拉克战争后,两百万难民背井离乡,流落在世界各地。敏锐的商业嗅觉促使他们中的越来越多的人在世界的另一端找到了天堂——拥有世界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浙江义乌。为了保障自身的人身安全并获得更好的经济利益,越来越多的伊拉克人移居义乌并开始了新的文化认同之旅。

笔者认为,义乌地区伊拉克外商的文化认同具有双重性,其主要表现为:一方面,尽管他们对祖国的情感不会轻易改变,为了融入义乌社会,他们开始接受中国文化,对义乌当地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日渐认同:另一方面,作为穆斯林,尽管一些显象的东西在文化融合过程中有所消失,但伊斯兰文化却被长期保持,虽然他们远离阿拉伯世界,但其内心仍深深地归属于传统的伊斯兰文化。

具体而言,产生和保持双重文化认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是伊拉克外商融入义乌社会的现实和心理需求,也是义乌当地社会在接纳新移民过程中表现出的排外反应的结果。

首先,伊拉克外商中的大部分是由于国内战乱来到义乌,初来时孑然一身,能够为其提供经济帮助的往往是有着共同语言、生活习惯和文化背景的“同乡”。为了加强内部交流,伊商在义乌当地建立各种社团组织,这些组织不仅为伊商提供经济互助、信息互通的可能,,还能增强伊商群体的凝聚力,共同克服语言障碍、歧视等困难。伊商在获得经济独立和融入义乌社会之前,族群始终是他们所依靠的群体力量。他们长期聚族而居,自然而然在义乌形成了一个个“城中村”,如义乌江东的“库尔德村”、“巴格达”等。这些族裔社区客观上起到了凝聚族裔成员,保持民族文化认同的作用,同时也为吸引更多的同族伊商来到义乌提供可能。

其次,对阿拉伯民族和伊斯兰文化的认同是伊商在义乌生存和发展的心理需要。伊商及其后代要在一个异域由于的文化氛围中生存和发展,其族裔群体给予的“家”的归属感和在陌生的社会文化中对伊斯兰文化认同所带来的满足感是伊商融入义乌社会过程中比不可少的心理需要。在陌生的社会环境中,他们渴望一种自尊和来白社会群体的尊重,而伊斯兰文化正好为他们这类心理诉求的满足提供沃土。在异国他乡,伊斯兰教用信仰的纽带把伊商联系在一起,使他们互生亲切,彼此认同。

再次,义乌政府友好宽松的政策环境为伊商长期保持其文化认同趋势提供了有利条件。义乌政府为了吸引和鼓励更多的伊商来到义乌,不仅在经济上给予了扶持,还在文化生活上给予了便利和尊重。如,在2004年义乌政府修建了清真寺为广大中外穆斯林外商提供宗教活动场所。清真寺除了穆斯林聚众礼拜外,还具有多方面的社会职能,如排解纠纷、宗教文化学习、办理婚丧仪式等。清真寺不仅方便了政府部门对信教群众的有效管理,更为伊商提供了礼拜的宗教场所,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他们文化认同的水平和程度。

最后,伊拉克政府对伊商的支持和鼓励是其保持文化认同的另一重要因素。随着伊拉克政局的日趋稳定,重建工作逐步开展,伊拉克政府意识到经济富足的海外同胞对本国建设来说是一笔宝贵的政治和经济资源。伊拉克国内各级政府部门尽可能简化出入境手续办理,鼓励伊商返乡建设。久居国内的伊拉克同胞在伊商返乡时,也能深刻感受到彼此经济实力差距,因此十分重视与伊商的亲密联系,并利用伊商对祖国的亲情依附而采取许多措施加强与他们各种交流,这无形中强化了伊商对伊拉克或伊斯兰的文化认同。

二、跨国文化圈中的文化认同

伊商所构建的跨国文化圈,是其以伊斯兰教信仰为纽带所构建的“共同体”世界,并非一个想象中的产物,也不是一个精神性的结构,而是与具体的“互动者”密切相关,并由群体和其他“互动者”所形成的“共同性”来支撑的世界。这一跨国文化圈构建以群体互相间的文化认同基础,以伊斯兰宗教文化为核心。这一群体内部的文化认同是外在异质性文化环境和内在经济利益驱动共同作用的结果。对于伊商而言,义乌的文化环境对其始终是异质性文化的所在,而围绕伊商经贸活动所展开的社会生活,来自其他国家的穆斯林群体和中国的穆斯林是与其互动最为频繁群体,群体间的结构复杂,有的是贸易伙伴和竞争对手,有的是老板和雇员的上下级关系,有的是至亲至爱的亲朋好友,这些共生关系共同构成了跨国文化圈中的“命运共同体”。而这一“命运共同体”内部的文化认同是何,笔者将具体分如下几个方面展开论述。

1.宗教文化的标签——头巾

穆斯林妇女遮盖禁露发体的装饰,阿拉伯语“黑玛尔”的意译。原意为“遮盖”,指的是遮盖头部头发到脚面的肤体。伊拉克地区的妇女,出门时带面纱,仅露出双眼,以免冶容诲淫。如果有妇女不带头巾在外面抛头露面,则被认为失去了“伊玛尼”。久而久之,面纱的变种——头巾成为了穆斯林妇女的服饰特色,并伴随其一生。

伊斯兰教以黑、白、绿穆为尊,而慕斯林妇女头巾的颜色多为这三色,“色尚白,本色也。黑绿,天授万物之正色也。不用红、黄。红,艳色也:黄,僻色也。”伊斯兰教认为白色是最纯洁、最喜悦和最清白的颜色,而绿色是沙漠中绿洲的颜色,最为神圣,而黑色象征沉稳。伊朗、伊拉克的妇女多穿黑袍,带黑色头巾。在义乌,不管是伊拉克妇女还是来自其他地域的中外穆斯林妇女都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头巾,头巾不仅是穆斯林女性区别于非穆斯林女性显著标识,更是中外穆斯林女性用“同质化”来对抗义乌“异质性”文化环境的心理需求。

一方面,面纱具备了为穆斯林女性群体表现宗教文化标签的功能。阿拉伯外商的家庭是主要以夫权为中心结构体系。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中,佩戴头巾可以防止穆斯林女性过分炫耀姿色,并为其心理上起到强化自尊、自爱的作用,从而杜绝异性的邪念恶欲。在一定程度上,头巾为穆斯林女性在日常社会活动和人际交往过程上带来心理上的愉悦和轻松,避免卷入不必要的纠纷。

另一方面,在经济内力的驱动下面纱还具备延伸实用功能。头巾作为宗教文化的标识可以在第一时间表明自我身份,为穆斯林女性的求职和经济活动带来便利。在一些清真餐厅,佩戴头巾的服务员可以起到了“清真”标识的作用。一些阿拉伯外商创办的外贸公司也更愿意接受穆斯林女性员工。

2.文化认同的象征符号——阿拉伯语和方言

语言对人类社会的功用大致从交流沟通的工具性和文化认同的象征性两个方面得以发挥,它们互相涵盖、密不可分。阿拉伯語作为联合国官方语言之一,目前在全球范围内的使用者已突破4亿人。阿拉伯语方言方言众多,有可以划分为五大方言区:希贾兹——纳季德方言区(包括也门方言)、叙利亚方言区(包括黎巴嫩、巴勒斯坦、约旦东部方言)、伊拉克方言区、埃及方言区(包括苏丹方言)、马格里布方言(包括北非使用的所有方言),各支阿拉伯语方言差异较大。伊斯兰教的宗教经典《古兰经》最初就是通过阿拉伯语“天启”的形式降世的于穆罕默德,并经由默罕默德传播给广大穆斯林的。对于义乌地区的阿拉伯外商而言,阿拉伯语是互相交流的工具,其作为宗教语言的神圣性始终在阿拉伯外商的日常生活和文化认同中发挥重要作用。“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声色兰化知己”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伊斯兰教所具有的内在凝聚力和具有象征意义的文化认同意识的构建。

笔者结合实际,将伊商在义乌的语言实际使用过程中所呈现的特点,做如下归纳:

第一,族内互动中的标准阿拉伯语和伊拉克方言的使用。标准阿拉伯语视同的中国的普通话,是放之阿拉伯世界皆准的语言。与标准阿拉伯语相比,伊拉克方言的词汇要少很多,方言的词汇只能满足伊商的日常使用,但具有简洁、明了的特点。在伊商互相交往过程中他们大多使用伊拉克方言,甚至在与之熟识的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外商交往过程中他们仍使用伊拉克方言,只有对一些陌生的阿拉伯“来客”使用标准阿拉伯语。“语言是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在文化认同和维护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文化认同是语言的管轨,文化认同的差异形成了语言使用的差异。”伊拉克方言的选择使用不仅能向外界发送自身是“伊拉克人”的信息,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伊商的文化归属和文化认同的心理,而这种对伊斯兰甚至于伊拉克地区文化认同表现了伊商群体的H豪感和归属感。

第二,族际互动中多语言资本的获得和使用。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布尔迪厄认为一个说话者的语言资本越多,便能从这种语言资本的差异中获得所谓的“差别利润”,也会比别人获得更多的权利。伊商在与不同群体互动过程中,他们不断学习使用除母语外的其他应用型语言如英语、汉语、义乌方言等,以消减族群和种族的文化差异,赢的对方的信赖并在经贸活动竞争中获得优势,这些就是所谓的“差别利润”。语言资本获得是双向互动的,伊商多语言资本的使用也可以促进阿拉伯语成为其他族群语言资本,进而增加异族群体对伊斯兰文化的认同感,也为穆斯林群体的身份认同扫除障碍。

由此可见,阿拉伯语及其方言在伊商文化认同中的地位是独特而又重要的。在伊商的跨国文化圈体系中,作为交际工具的语言和作为资本的语言共同作用构成了伊商群体文化认同的重要基石。“在保持自己母语文化认同的同时,接受全球化语境所要求的文化认同,才能比较顺利地在跨文化交际中转换角色,交际可能更容易成功。”

3.饮食文化中的自我约束——清真食品

伊斯兰教的饮食禁忌众多,如猪、狗、驴、骡等被视为“不洁之物”不能食用,尤其是猪肉,不能言及和接近。伊斯兰还禁止食用白死的动物、血液以及非诵安拉之名而宰杀的动物。此外,相貌丑陋、情形暴躁的动物也不能食用。尽管阿拉伯国家的菜肴风味和中国的清真菜品大不相同,但在饮食禁忌上的规定是完全相同的。

笔者实地走访了解到,义乌的清真餐饮业受到义乌寺管会的管辖,严格遵守伊斯兰教相关规定烹制食物。按照消费群体的不同,清真餐饮业可分为规模性清真餐厅、便捷型清真餐馆、简易型清真肉食杂货铺。规模性清真餐厅主要分布在宾王市场异国风情街和福田市场一带。除了规模性清真餐厅外,义乌还有数量庞大的清真便捷餐馆散布于各个阿拉伯外商聚居区内,以价格实惠吸引着广大穆斯林的青睐。相比之下,已婚的且有孩子的伊商家庭的情况则大不相同,他们大多都在家自己做饭,生活所需的蔬菜和水果会在离家较近的菜市场和超市购买,肉类会在简易型的肉食清真杂货铺购买。这些杂货铺也通常散布在主要聚居区内,兼卖清真用品如礼拜用品、阿拉伯节目电视机顶盒、国际长途电话卡等。考虑到穆斯林家庭妇女不是特别方面出门,为了招揽顾客,他们还会提供送货上门服务,但需要额外收取费用。

尽管伊商散居各地,但在风俗习惯上一直保持獨特的饮食禁忌,这是一种强烈的民族意识和伊斯兰教文化认同的体现。清真食品作为伊斯兰教风俗习惯中最明显、最重要的因素,如果缺少了它,穆斯林在生活习惯上与非穆斯林群体别无二致。

三、小结

对于义乌地区的伊商而言,他们想要在异质性文化为主的义乌社会移植自我的生活方式面临着种种挑战,但他们并不满足于文化“夹缝”中的生存,他们更希望通过不断强化族群的白我认同来获得同属社会成员间应有的尊重和价值。一个民族之所以成为民族,最根本的莫过于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文化。这些相对稳定且具有特点的文化,毫无例外地都会体现在民族这个人们共同体每个成员的实际生活中,体现在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上,文化特点和文化传统,是区分民族的一个重要的标志。他们以宗教文化为纽带构建了群体文化的内在共同体,如本文中捉及的头巾、阿拉伯语的使用和清真食品是具有代表性的伊商群体文化认同的显性标识,在这些显性标识的背后是群体内在凝聚力的集中体现。而中伊跨国通婚带来的是中阿两个不同文化群体的相互接触、碰撞、影响和文化体系的不断适应和变迁。以伊商为例研究中阿跨国通婚现象,对于如何在我国如何处理好新时代中的民族关系、国家关系,以及不同文化共存状态下如何相互适应和重构本民族文化体系,有较为深远的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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