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北漂的搬家故事

2018-07-11 09:21张亮亮
北京纪事 2018年6期
关键词:西马北漂通州区

张亮亮

北漂18年,我最害怕的事是搬家。

我的这个家,与其叫家,不如叫孤独的寒室更为恰当,因为目前鄙人尚未“成家”。

来京北漂18载,做过的工作五花八门——当过电工,卖过羊肉串,当过群演,直到如今的“烧饼青年”。这其中,我搬过无数次的家。在北京租住的小家,便是我的“窝”。“窝”虽孤单,但它却是我在熙熙攘攘的都市中,日落黄昏后,身心疲惫时,一个温馨的港湾。

多年的北漂租房生涯,我的租房标准是最好每月不超400元,300元的房租最适合我!搬家数次,结交过无数个房东,记忆最深的是2015年我在大兴区狼垡租住的一个小房,月租150元。小屋内除了堆放我做生意用的杂物外,仅有的一张单人床上也挤满了物料,只有半张床位可以让我躺下容身。每当夜晚来临,我躺在堆满杂物的小屋内,就像躺在废墟中一样!常常感慨:北京真是寸土寸金!租不起楼房的北漂同胞们,只怪自己挣钱太少!

第一次搬家

每搬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生一段不寻常的故事。

那是1998年,我初来京城,初中毕业后跟随家乡的一个叔叔来北京当了一年燒饼学徒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过了两年多的拜师学艺,我不但学会了烙烧饼的绝技,而且也学会了山西著名的面食——牛肉饺子、刀削面。我是一个喜欢挑战自己的人,怀着一腔热血与对经商的冲动,我放弃了那份每月只有240元工资的工作。我自立门户,单打独斗,于2000年9月,借老乡的一辆烧饼推车在北京市通州区果园环岛的邮局门口烙起了烧饼。人生的第一次租房故事开始了。当时我出的是活动摊,住在一个紧靠火车道旁的村庄,每月房租120元。当天晚上,当火车经过的时候,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我特别担心,生怕那简陋的房屋被震塌。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我就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准备好烙烧饼的所有用具及作料,推着小车到一公里外的邮电局门口摆摊。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没几天,小车险些被城管收走。因为看我不懂,城管只是教育了我一番,并且告知我以后不能再卖。

迫不得已,我只能把烧饼车还给了老乡,另谋高就。随后的日子里,我当了几天的车夫,又卖了几天的糖葫芦,做出的糖葫芦还没卖完上面的糖稀就流完了。于是,我又转行做其他的。最终,因为没有专业的知识,都以失败而告终。身上几百元的本钱也被我折腾光了,眼看房租又要到期了,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在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时,我的一个在北京卖早点的初中同学突然打来电话,说他要回家结婚,准备把早点摊转让出去,问我干不干。

我如同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经过了三天的考察,我以800元接下了这个可以让我生活有保障的早点摊。

于是我退掉了在果园环岛的房子,蹬着同学的三轮车,装上我那简单的行囊搬家了,这是我第一次搬家。我从通州区的果园环岛搬到了通州区八里桥西边的西马庄一家民房内。这家院落房屋简陋,室内的墙皮都快掉光了,房东的一张破沙发黝黑发亮。每天天不亮,我和父母亲一起把卖早点的家伙什装上三轮车。出摊、收摊,没有休息没有假日,每天重复着辛苦的早点工作!

频繁搬家

小小早点摊,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是改变我们家境命运的唯一出路。父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摸过面,早点经营方面也要听我的指挥。后来由于生意忙,分别又叫来了母亲和弟弟帮忙。就这样,我们全家在西马庄干了两年后,小区内由于做生意的太多,什么臭豆腐、羊肉串、爆米花等等,晚上烟熏火燎,有人举报商贩扰民,最后这些卖小吃的全部被撵到小区门口的附近,新修的一片露天市场上。我们的早点摊也从小区里搬了出来,父亲就用塑料布在外面搭了一个露天帐篷,好歹还是夏天,虽然睡在外面挺凉快,但每天晚上总要忍受蚊虫叮咬的痛苦……

生意实在不景气,父亲找了块大木板子,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山西面食”,挂在了树上,希望这个牌子能招来顾客。可现实生活真的很无情。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我们唯一的办法只有搬家。人挪活,树挪死嘛!我们生意不顺了,搬家的频率也增加了,从此开始了一段频繁搬家的经历。我们从西马庄搬到了永顺东街,待了一个礼拜,又搬回了西马庄,过了几天又搬到了通州区的耿庄,在耿庄干了两个多月,又搬到了通州区的小潞邑,待了一个多月,又雇了一辆大货车,花了180元的运费,把我们做生意的全部家当装了满满一车,搬到了海淀区的四季青。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四季青待了足足半个月,我们又雇了辆车,搬到了通州区的武夷花园。

遭遇火灾

在武夷花园一待便是5年。那里是开发区,有片大工地,民工多。我们当时住在老古城,每天出摊,一边还负责给工地的伙房里批发油条,当时油条零售价为1元4根,批发价1元5根,而且还得送货上门。我们联系了4个伙房,共计3000根油条。每天半夜三更,我们全家四口浴血奋战,赶在清晨6点钟就要加工好3000根油条,然后由父亲蹬着三轮车,按时间的先后顺序分别送往工地上的4个伙房。送了油条,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出摊,经营的项目也很多——烧饼、油条、包子、馄饨、豆浆、豆腐脑……

那段日子,我们确实很辛苦。一天夜里,我们由于和的面少,加工了2800多根油条后,和好的油条面已经用完了,于是我又快速和了点面,却发现锅里的油也不多了,于是又往锅里加了半锅油。我们一家四口就趁饧面和热油的工夫在屋里做片刻休息。因为太累了,我们很快就沉入了甜蜜的睡梦中。正睡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急促的喊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发现窗外的火光忽明忽暗,我们一家四口惊慌失措,父亲顾不上穿鞋就冲到了院里。原来,坐在炉子上的一锅油着火啦!火苗蹿出一两尺高,烧着了上空的一段黑皮电线。村里两名巡逻的保安发现院里着火了,敲门门不应,于是翻墙入院喊了起来。慌乱中,父亲刚要往锅里加水,母亲及时阻止了他,急忙在院里找了条破床单,在水里蘸湿后,两人展开湿床单平盖在了油锅上,才灭了锅里的火。紧接着,也熄灭了电线上的火苗。那晚,刺鼻的焦糊味弥漫着整个院落。幸亏发现得及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事后赔了100多元的电线钱。

当时那个房东姓王,那段时间和父亲在一起盖房子,是个看不起人的家伙。长得五短身材,很壮实,但盖房的时候却只会和泥和灰。我父亲是瓦匠,正好那天没有瓦刀,父亲就用一个砍刀当瓦刀。虽然父亲干活用的是砍刀,但一点也不影响做工的效果。那个房东可能嫉妒父亲比他强,因此给父亲起了个外号叫“大砍刀”,还经常在工头面前指责父亲干得不行。对此,父亲总是不明白,我们租着他家的房子,住在他家,为什么干活的時候,他总是用歧视的眼光看父亲?

“女鬼”夜袭

我们在武夷花园工地上做生意,时间长了,也和工地上的老板熟了。后来,我们在紧靠工地的北墙根,用棍子和大小不一的木板自己搭了一个简易木板房。搬到了那间简陋的木板房里,每月可以省去400元的房租。房屋虽然简陋,但却是个卖小吃的宝地,我们除了经营早点外,中午和晚上还经营饺子、刀削面。那几天,因东西还未彻底搬完,母亲和弟弟晚上还在老古城住。我们搭的木板房是没有门的,晚上休息时,就用一块破塑料布挂在门口。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夜风习习,我和父亲正在木板房里熟睡,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反复地叫着:“我要吃羊肉水饺,我要吃羊肉水饺……”我和父亲躺在床上,几乎是同时抬起头向屋里张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屋内站着一个女人,穿一身秋衣秋裤,披头散发,因为是背对着门口,所以看不清面目。冷冷月色映照下,只见她怀里抱了许多袋装的饼干、方便面,还有一个毛线球,正在跺着脚向我们喊“我要吃羊肉水饺……”

我们父子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分不清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抽出别在床边的菜刀,在床边拍了两下,拿菜刀对着她大喊:“你给我出去!不然我砍死你!”我一句恐吓的话,把她吓得转身就跑,我和父亲追到了门外,很快,她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经过了一阵惊吓,我们父子俩再也睡不着了,直到天亮。第二天,看工地的老头告诉我们,昨晚村里的一个疯女人跑进工地里。

……

北漂18年,搬家无数次,从一个小小打工仔,到自己经商当老板,又从老板转身到餐饮公司当面点师……

一路风雨一路歌,一路搬家到如今,其中苦乐只有自己最明白。家是什么?是我北漂多年积攒的东西,东西搬来搬去,每件物品都与我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永远不舍得丢掉——一个葫芦、一个根雕、一幅字画、一张自己的摄影作品、一个造型别致的酒壶,还有刊登我作品的已经泛黄的一张报纸……

如今,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暂时不用搬家了。然而,北漂的生活是很难安稳的,不定哪日,也许还要继续搬家……

(编辑·宋冰华)

ice7051@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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