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中现代公共图书馆服务理念解读——基于社会网络分析法

（黑龙江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1 引言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以下简称《公共图书馆法》）是公共文化领域专门性、全面性和基础性法律，也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中有关公共图书馆方面问题处理的细化。《公共图书馆法》以立法形式明确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应具备的发展方向、发展原则以及承担的历史重任，更重要的是为现代公共图书馆理念作出明确指引，从而昭示传承人类文明、保障公民基本文化权益、提高公民科学文化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的立法宗旨[1]。

目前，对于公共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国内学者仍尚未形成统一观点，存在多种表达方式。蒋永福提出：“图书馆理念可从方法论层面（管理层面）和认识论层面分别来认识。管理层面的理念如人本管理理念、绩效管理理念、法治管理理念、危机管理理念等；认识论层面的理念如知识自由理念、民主政治理念、终身学习理念、公共物品理念、社会责任理念等”的观点[2]。笔者运用词频统计方法探究词频分布规律并分析其关联性，从认识论层面上梳理归纳公共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的体现，即公共物品理念、知识自由理念、终身学习理念、民主政治理念。

此外，目前对于《公共图书馆法》的解读主要涉及公共图书馆立法精神、价值与意义的宏观层面定性分析，缺乏对该法现代公共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微观定量的解析。因此，笔者将图书情报界的词频统计和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应用于现代公共图书馆服务理念研究，以此分析《公共图书馆法》内在信息，揭示该法所突出的公共图书馆在新时代应坚守的服务理念。

2 《公共图书馆法》文本结构

《公共图书馆法》进一步完善了我国文化法律制度设计、指引了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方向、保障了用户文化权益。笔者以《公共图书馆法》6章内容，即总则、设立、运行、服务、法律责任、附则55条法律条款为对象进行词频分析，样本结构简化格式如表1所示。

表1 《公共图书馆法》各条款分布

3 分词标准与过程

3.1 分词标准

文本分词是词频统计工作开展的基础环节。笔者首先按照现代汉语词性的分类规则（现代汉语的词可以分为12类。实词：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和代词。虚词：副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拟声词。）对文本进行预处理。其次，结合图书情报档案专业、法律专业的专业术语以及语义理解进行人工干预。最后，去除文本中虚词干扰，保留有意义的实词进行统计分析。陈力为先生指出，汉语与西方语言的主要区别表现为：汉语是表意文字、词与词之间没有空格、同音词很多以及汉语缺少形态的变化，只能在语法、语义上进行分词[3]。因为《公共图书馆法》是图书馆界的一项专门立法，是对公共文化法律法规政策体系的补充与完善。所以，在预处理之后，结合语义理解以及专业学科领域的习惯性表达对《公共图书馆法》文本进行系列预处理。

3.2 分词过程

笔者主要通过以下流程对《公共图书馆法》文本进行文本分词（见图1）。

图1 《公共图书馆法》文本分词预处理流程

如图1所示，具体步骤如下：①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官方网站下载《公共图书馆法》的红头版电子文本，以确保初始数据的准确性。②利用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NLPIR语义分析系统，对《公共图书馆法》电子文本逐条进行汉语词性标记以及智能分词。③利用“清博词频统计系统”对《公共图书馆法》电子文本逐条进行分词处理，导出分词结果。④将初始数据逐条直接输入Notepad Plus软件中，参考NLPIR语义分析系统与“清博词频统计系统”的智能分词结果，进行人工干预与调整分词划分（即基于笔者主观的语义理解、客观的专业术语以及习惯性表达的基础上进行文本分词以及剔除无关的虚词），输出二次预处理的文本分词结果。⑤利用Excel软件对二次预处理分词结果的单条法律条款进行词频汇总，通过高级条件筛选构建分词库。⑥利用Excel建立各类词频的数据透视表、共现矩阵，为制作知识图谱提供数据源。

4 认识论层面的现代公共图书馆基本理念解读

《公共图书馆法》是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过程中的里程碑，价值意义丰富、历史贡献显著、时代特征鲜明。通过对《公共图书馆法》研读，可以看出法律条款充分体现出：图书馆行业在理念上达成普遍共识[4]。笔者结合国内学者有关公共图书馆理念的理论研究和《公共图书馆法》的词频分布特征，梳理归纳该法在认识论层面上的公共图书馆基本理念特征（见表2），借助社会网络分析具体论述这些理念与《公共图书馆法》的关联性。

表2 现代公共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及其特征体现

4.1 公共物品理念方面

公共图书馆是社会教育开展的重要公共基础设施，是政府保障公民基本文化权益的重要途径，政府作为公共物品/公共服务的主要供给主体，提供普遍开放的公共物品是政府的主要职责[5]。免费平等是公共图书馆可以提供普遍开放服务的前提与关键。把图书馆视为公共物品，是对公共物品具有的非排他性、非竞争性、正外部性等属性特征的理解下，对公共图书馆的社会性质以及效能价值的明确。

4.1.1 词频分布

“普遍与开放”和“免费与公益”是公共图书馆公共物品理念尤为突出的两个特征。1994年的《IFLA公共图书馆宣言》着重指出，“公共图书馆原则上应该是免费服务”以及“公共图书馆应该在人人享有平等利用权力的基础上，不分年龄、种族、性别、宗教信仰、国籍、语言或社会地位，向所有的人提供服务”，这是世界范围内图书馆应该提供普遍开放的共识依据。中国在2008年发布的《图书馆服务宣言》中强调“图书馆以公益性服务为基本原则”，明确了公共图书馆非营利性的社会性质。2017年新颁布的《公共图书馆法》对公共图书馆普遍开放服务、公共物品理念作出解释，主要从免费服务的内容、范围、方式等3个方面进行归纳。笔者通过对55条法律条款内容进行词频统计，以公共图书馆供给主体、服务内容、社会性质、服务对象等属性特征为依据，并结合词频由高到低分布的频次排序，整理汇总出相关方面的词频分布表（见表3）。

表3 《公共图书馆法》公共物品理念方面词频分布

从表3词频统计数据分布可以看出，《公共图书馆法》在公共物品理念方面的词频分布特点，主要从公共物品的供给主体、建设服务对象及范围、服务内容、服务性质等方面进行归纳概述，具体表现如下：“图书馆”作为国家公共文化教育实施开展的一种重要基础设施类型的统一称谓[6]，共现频次为16次，具有公共物品属性特征的“公共图书馆”共现96次；明确公共物品的供给主体“国家”共现35次，以及具有国家意义在形式表述不同的“政府”共现15次，“人民政府”共现11次；明确了公共图书馆建设服务对象为“社会”（共现13次）、“社会公众”（共现18次）、“城乡”（共现3次）以及“本行政区域”（共现4次）；阐释了公共图书馆服务内容主要包括“文献”（共现35次）、“服务网络”（共现23次）、“设施”（共现16次）；揭示了公共图书馆在国家政策制度的“扶持”（共现3次）下，“建设”（共现7次）、“建立”（共现6次）相应的基础设施，提升“服务”（共现47次），加强对外“开放”（共现8次）以及提高“免费”（共现4次）、“公益性”（共现2次）的“覆盖”（共现1次）程度的必要性，这也是公共图书馆开展“社会教育”（共现11次）发挥效用功能的体现。这些词频分布明确了公共图书馆公共物品的理念属性特征，反映出公共图书馆供给主体的明确性、服务对象及范围的普遍开放性、服务性质的非营利性等特征。

4.1.2 关联分析

公共物品理念方面词频分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公共图书馆公共物品理念的主题特征分布。为了更加直观全面地了解主题特征与整篇《公共图书馆法》中各法律条款的关联程度，笔者利用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6进行可视化分析，借助Net Draw绘制了公共物品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谱（见图2），进行中介中心性（Betweenness）/中间中心性（Between Centrality）分析，刻画出某节点重要性。

图2 公共物品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

图2分析的结果可以反映出各个公共物品理念方面词语在单条法律条款中的重要程度以及其与单条法律条款之间的关联程度。图标越大，代表该词语的中间中心性越高，两个图标之间连线越粗，代表该词语与单条法律条款之间的关联程度越大[7]。图2所展示的词语中，“公共图书馆”一词出现的总频次最高、图标面积较大以及与各法律条款之间的连线均较粗，说明“公共图书馆”一词的中间中心性较高，并且与各条法律条款的关联程度较高。在整个法律条款中，充分表现公共物品特征的词语：“社会公众”（出现18次）、“开放”（出现8次）、“免费”（出现4次）出现最多是在F33，其次是Z2；“开放”（出现8次）在F38出现4次；“扶持”（出现3次）主要出现在Z4与Z7；“公益性”（出现2次）主要出现在F33与F41条；有11条法律条款包含“社会教育”（出现11次）一词。以上词语的分布特点，反映出公共物品理念贯穿于整个图书馆法并且特点鲜明。

在图2中，可以看出单条法律条款中对于某一词语特别关注。比如，S13的中间中心性最高，说明其他词语与该条款的关系最为密切；Z4与F33的中间中心性次之，F38关注度最高的是“开放”。某条法律条款会关注某些词，比如Z2主要关注“社会公众”“社会教育”“免费”“开放”，这也是对公共图书馆服务的对象广泛性进行具体明确，“免费”以及“开放”是对公共图书馆作为公共物品表现出非排他性与非竞争性的呼应。此外，在政府政策“扶持”下将进一步加大公共图书馆“覆盖”程度，即拓展公共图书馆正外部性受益的范围。

4.2 知识自由理念

国家科学发展观的核心强调“以人为本”，公共图书馆承担着政府开展社会教育的使命与责任，作为保障读者文化权利实现的重要基础设施，公共图书馆秉承“以人为本”的知识自由理念。知识自由理念是帮助读者实现对于知识与信息追寻、获取、持有以及表达的自由，这种知识自由是建立在“以人为本”和“公平正义”的前提下，致力于消除特殊群体利用图书馆存在障碍、满足社会公众的信息需求。

4.2.1 词频分布

在公共图书馆的基本理念语义内，知识自由理念是坚持“以人为本”、倡导“公平正义”的同种语义不同形式的表达。《IFLA图书馆与知识自由声明（1999）》提出“知识自由是图书馆和信息同行的核心责任”。因此，IFLA呼吁图书馆及其馆员应该保护读者权利，帮助读者实现对于知识与信息的自由的追寻、获取、持有以及表达，这也是实现《图书馆服务宣言》提出的“以读者需求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的一种必然需求。新颁布的《公共图书馆法》在服务时间科学化、服务对象全面化、服务设施人文化以及服务技术先进化方面给出明确规定，强调了知识自由的理念。

通过对55条法律条款内容进行词频统计，以公共图书馆供给主体、服务内容、社会性质、服务对象等属性特征为依据，并结合词频由高到低分布的频次排序，整理汇总出知识自由理念方面的词频分布表（见表4）。

表4 《公共图书馆法》知识自由理念方面词频分布

从表4可以看出，《公共图书馆法》中有关知识自由理念方面的词频分布具有以下特点：“国家”（共现35次）、“政府”（共现15次）或“人民政府”（共现11次）通过借助“公共图书馆”（共现96次）提升“技术”（共现5次）打造“服务”（共现47次）的“平台”（共现1次）；构建“网络化”（共现2次）、“数字化”（共现3次）的“服务网络”（共现23次）；完善管理“时间”（共现3次），对“公休日”（共现1次）、“节假日”（共现1次）作出具体规定；服务“社会公众”（共现18次），尤其对于“少年儿童”（共现4次）、“未成年人”（共现2次）、“老年人”（共现1次）、“残疾人”（共现1次）提供“无障碍”（共现1次）的“服务设施”（共现23次），使得公众的“权益”（共现2次）得到维护，享受到“开放”（共现8次）、“便捷”（共现3次）的服务。这些词频分布着重强调了公共图书馆在服务时间、对象、设施以及技术等方面的重视。

4.2.2 关联分析

笔者绘制知识自由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谱（见图3），进行特征向量中心性（Eigenvector Centrality）分析，刻画节点重要性。

图3中以圆形或圆点图标表示知识自由理念方面的词语，各方形图标表示单条法律条款（详见表1各法律条款的编号），利用Ucinet6软件进行特征向量中心性分析，可以发现各个关联词语在法律条款中共同的重要性。各种图形越大，表示其中间中心性越高，图例中的数值表示特征向量中心性值。

4.3 终身学习理念

全民阅读不仅是一个国家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还代表着这个国家在世界上的竞争力。图书馆承担着促进全民阅读的重要历史使命与责任。《图书馆服务宣言》倡导图书馆要为促进全民阅读而不断努力，要为公民提供可以终身学习的社会环境、基础设施以及鼓励开展促进全民阅读的社会活动。在《公共图书馆法》中同样对此进行了明确的指导。

4.3.1 词频分布

《公共图书馆法》以立法形式确立，这也是对于公共图书馆的社会性质以及作用的明确，即公共图书馆是政府开展社会教育的重要公共文化基础设施的组成部分[8]。因此，《公共图书馆法》中对于促进全民阅读的活动方式以及阅读产品等都作出了具体的介绍。笔者整理出终身学习理念方面的词频分布表（见表5）。

表5 《公共图书馆法》终身学习理念方面词频分布

图3 知识自由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

从表5可以看出，“信息”“文献”作为基础的公共图书馆提供阅读服务的内容载体，共现次数为42次、35次；服务是面向整个“社会”（共现13次）全体“社会公众”（共现18次），以提升“文化素质”（共现12次）；服务的技术紧跟时代的发展，强调“缩微”（共现2次）技术、“音像制品”（共现1次）以及“数字”（共现6次）资源的建设；开展“演讲”（共现1次）、“诵读”（共现1次）等不同类型的活动。

4.3.2 关联分析

图4为终身学习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谱。从图4可以看出，终身学习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系特征，可以归纳为3个方面：首先，大部分的法律条款是以“公共图书馆”“文献”以及“信息”三个关键词相互关联；其次，Z2、F33、F36、Z1等法律条款与终身学习理念方面词语关联性最强；最后，与“文化素质”“社会”“社会公众”等词语关联的法律条款最多。

图4 终身学习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

由此可以看出，《公共图书馆法》对于促进全民阅读社会氛围营造的支持力度，并用以专门法律条款对全民阅读、终身学习的惠及领域范围作出具体的规定，揭示全民阅读、终身学习的主体范围及服务内容。同时这些词语在其他法律条款中均有不同频次出现。结合以上论述，开展终身学习、号召全民阅读是发展及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道路。公共图书馆是终身学习的重要空间，也为全民阅读提供条件。

4.4 民主政治理念

民主政治理念是图书馆领域一直追求的基本理念之一。IFLA的《公共图书馆宣言》指出，“公共图书馆是现代民主政治的产物”。图书馆通过提供普遍均等的服务，对于读者的年龄、身份、地位以及国籍等不关注，体现出的是平等民主教育、包容性以及多元性的服务理念。

4.4.1 词频分布

民主政治是一种平等理念下对于人民主权等价值理念实现的方式和过程。平等是民主政治实现过程中必须要坚持的一个基本的原则。图书馆需要提供等同性服务，结合不同服务对象以提供不同服务保障服务普遍均等性。

从表6可以看出，《公共图书馆法》中有关民主政治理念方面词频分布具有以下特点：“国家”（共现35次）、“国家机关”（共现28次）、“政府”（共现15次）、“人民政府”（共现11次）作为公共图书馆责任主体，共现频次较高；其次，公共图书馆职能与服务坚持“开放”（共现8次）、“平等”（共现1次）等原则，加大对基础公共文化设施建设力度；为“老年人”（共现1次）、“少年儿童”（共现1次）及“残疾人”（共现1次）提供普遍均等的服务。

表6 《公共图书馆法》民主政治理念方面词频分布

通过履行公共图书馆阅读指导、业务指导、咨询服务、战略保存、阅读推广以及古籍保护等职能以及提供相应的服务，缓解社会矛盾，为“老年人”（共现1次）、“少年儿童”（共现4次）以及“残疾人”（共现1次）等提供平等服务。这些词频的分布规律，揭示了《公共图书馆法》坚持民主政治理念，在服务的对象、范围、方式、内容等方面给出明确的指导与规范。

4.4.2 关联分析

从图5可以看出，民主政治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中，“国家机关”的中间中心性较高，特征向量值为“0.228”，与其相互关联的法律条款较多，说明民主政治理念下政府是公共图书馆发展的坚强后盾；“F44”“F34”“Y31”与“S14”法律条款具有和民主政治理念方面词语高度的关联性，揭示对于民主政治理念的实现，国家以专门的法律条款进行解释，反映出民主政治受重视的程度；从“F44”“F34”“Y31”以及“S14”法律条款关联的具体的词语，也可以看出对于公共图书馆服务对象的均等性（如老年人、少年儿童、残疾人）、服务范围的普遍性（如社区、乡道、基层）、服务活动的法治性（如禁止、劝阻、停止）等给出具体明确，为保障读者的民主政治权利提供了良好的社会氛围。

图5 民主政治理念方面词语与各法律条款关联图

5 结语

公共图书馆的生命意义在于为读者提供适合的服务。服务是否具备现代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特征是读者权益是否有效得到保障的体现。对《公共图书馆法》进行词频分析，可以清晰地反映国家以立法形式明确了达成普遍共识的公共图书馆服务理念及其特征。本文对《公共图书馆法》中现代图书馆基本服务理念的解读，是从认识论层面分析梳理的，基于管理层面会有不同划分形式，需要进一步对此进行后续分析与探究。此外，在对服务理念与整部法律条款的关联性分析上，文章仅尝试从中介中心性、特征向量中心性两个方面分析，也可以尝试从其他的关联性角度进行分析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