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营模式保护乡土建筑可行性研讨
——以贵州省冯氏庄园修缮为例

2018-08-10 08:58王慧敏
福建建筑 2018年7期
关键词:冯氏庄园建筑师

王慧敏

(南京工业大学建筑学院 江苏南京 211800)

0 引言

乡土建筑是乡村聚落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其保护理论、营造策略、修建方法,探寻多元化的乡土建筑保护模式,将有助于更好地激发乡村内生动力,提升乡村人居环境质量和乡村的全面振兴。

伴随着乡村现代化的进程,乡村传统的社会结构解体,自组织演化方式的终结带来外部组织的干预[1]。乡建热潮中,外部组织的干预逐渐演化为多群体多方式的介入,并让乡村重新焕发生机。建筑师主导的乡村建设,从空间营造着手介入乡村。艺术家通过社会科学与艺术组成的跨学科融入式乡村实践,使艺术创作与村民生产处于共生的关系[2]。乡村旅游的介入,改变了乡村产业的运营方式。社会团体、返乡青年等人群介入,影响了乡村空间权力的话语权分配。乡村振兴的规划和实践过程涵盖了不同的参与形式,但各种形式和不同语境的介入方法,也产生了一系列问题。建筑师以城市建设的方法建造乡村,建筑的设计与村民的审美和乡村实际建造水平发生冲突;艺术形式的前卫多元无法和乡村融合,艺术节、艺术村往往只是吸引城市人的活动,未能真正嵌入乡村生活。除此之外,乡土建筑作为乡村社会生产与再生产的空间,其建造过程需要在既继承传统、又体现时代风尚的最完整的乡村环境中完成。需要遵循乡村社会发展的规则,符合乡村建造体系,并且和村民以及相邻体系的参与密切相关,需要一种更好的乡土建筑保护工作模式,改变和完善当前乡村介入方法和乡土建筑营造公众参与的不足之处。

建筑和城乡规划领域中的乡建工作营(workcamp/workshop),是介入乡村、参与乡村保护的新路径。是一种基于乡土建筑或乡村规划项目的设计要求选择工作营地(项目建设点周边位置或满足工作条件的场所)。乡建工作营在前期调研和规划的基础上,招募一定数量对建筑与城乡规划相关课题有兴趣的志愿者,在一段时间从事工程建筑的活动。基此,本文拟立足乡村语境,探讨工作营模式在乡建过程中得到运用的可行性和对乡土建筑保护的意义。

1 国内外乡建工作营的实践

乡建工作营是一种相对独立、局部的乡村建设活动,项目类型可跨建筑、景观等多个区域,以触媒营建的方式接入乡村建设,激化活化乡村[3]。主要是建筑学团体与当地政府合作组织,招募高校建筑、规划、景观、设计、土木等专业学生或对乡建有兴趣的行业人员、社会人士,以短期志愿服务的形式,参与乡村规划、遗产保护、建筑更新、景观设计,与当地村民、工匠共同生活和工作。

国内的乡建工作营,以高校组织为主,侧重于项目实践和乡村规划教育。由日本早稻田大学、湖南大学、昆明理工大学共同发起的云南剑川沙溪古镇工作营[4],以“设计介入乡村活态传统的再生”为主题,针对乡村活化课题进行短期研究和实践教学。工作营开始阶段,由知名建筑师带来乡村活化主题的学术沙龙,随后在乡村内部开展乡土建筑的实践活动,让年轻建筑师们利用专业特征,思考如何保护发展传统村落和重塑乡土建筑风格,促成更为整体、适宜和可持续的乡村活化发展。由东南大学、中国美术学院、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共同组成的国际联合乡村建造工作营[5],选择在一个自然村及邻村村口进行乡村营建工作,通过乡村公厕的建造,满足乡村现代化对于公共活动的需求,同时回应乡村的自然环境和传统营建方式;由楼纳国际建筑师公社发起的“一村一大师”楼纳乡村振兴工作营,作为楼纳乡村振兴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大师建筑集群设计、高校及建筑师团队对村落进行一对一设计等工作之后,采用工作营的形式针对楼纳乡村设计进行方案深化。每一期工作营选择和乡村营造相关的主题,集中工作形成成果,同时每天开设乡建课堂,邀请在乡村规划和建设领域取得成果的建筑师们进行课程分享。以第一期“乡村公共环境整治与研究”为例,参与的高校、设计院、建筑师工作室从整体规划、村落内生和外部资源介入、乡村集市、乡村公共空间设计、乡建文化、乡村老屋更新、乡村生态、乡村元素提升、乡村产业模式激活、乡村民宿设计、乡村儿童活动中心等乡村课题进行研究和设计,在10天的工作时间内,提出了详细的设计方案[6]。

国外的乡建工作营开始较早,由城市过渡到乡村,参与形式更为多样。台湾地区URS(都市再生前进基地 Urban Regeneration Station)开展了各类村落工作坊,以其中云林县乡村住宅工作营为例[7],以乡村未来为主题,了解乡村生计和生活状况,为转型中的乡村解决生活和环境问题,结合乡村土地的耕作时间和乡村土地管理、生活、工作、人口发展的契机,将乡村老屋再生和乡街住宅设计作为工作营的重要议题。英国Grymsdyke Farm是一个面向对建筑材料和制作感兴趣的建筑师、艺术家、设计师的研究场所、建造工作坊和生活-工作空间[8]。在英国莱西绿村,以驻地工作营和研讨会的方式,探索设计、制作和放置过程之间的重要联系。工作营搭建了公众参与的途径,为其交流想法,工作方法,兴趣和专业知识提供了环境。工作营的核心是建筑技术的尝试和驻地工作的嵌入,包含木工坊、铸造工作室、陶土工作室、公共厨房果园、牧场和菜园的乡村农场都是实践场所,更是建筑从业人员和学生可以用空间和时间试验当地建筑材料和设计的最佳乡土环境。

2 乡土建筑保护工作营工作方法总结

乡建工作营,作为一种“参与式”的乡土建筑保护方式,打破了传统乡村规划和建设的形式,加强了乡土建筑营造和保护过程中的公众参与度,完善了建筑师、艺术家、社会团体介入乡村的方式,具有以下特征和借鉴意义:

(1)乡村语境下的在地化实践

工作营保留了一般乡土建筑设计改造的工作过程,前提调研-基地选址-方案设计-建筑改造,又解决了与乡村环境割裂的问题,如果仅由普通建筑项目团队进行项目规划,很难有集中的驻场时间和驻场基地。工作营在地化的模式,兼具建筑设计需要的场所和乡村生活环境。在地化的实践方式,可以让建筑师更好地融入乡村,学习乡村有机更新方式和设计路径。

(2)工作形式多样

工作营工作形式,有高校合作组织的教学工坊、国内外基金会或NGO组织的志愿活动、独立建筑团体的旅游型工作模式等,拓宽了传统乡村保护的形式。乡土建筑保护和更新,通常侧重于建筑格局形态和功能置换的改造,工作营首先选择需要改造的乡土建筑,并将建筑的空间和场所性放在设计环节的重要位置。保护模式,除了使用当地建筑材料、形式、色彩修复外,还通过教学研究、文化传承、空间活化等新的工作方法,为乡村聚落带来新的活力。

(3)工作时间集中和弹性并行

工作营的工作时间,往往在假期或者较为固定的时间段。集中的工作时间,可以提高设计效率,也可以保证工程的施工质量。而弹性控制,是指工作营可以留有营造过程的弹性设计[3],如在建筑施工的不同阶段,用不同的工作营保持阶段性的工作叠加,完善建筑改造实践工作。

(4)共同参与式设计解决乡村问题

工作营带着对乡村保护的各类问题,深入乡村工作,除了构建基地修复、民宿经营、乡村创客一套乡建模式外,将核心设计团队、建筑规划师等专业团队、政府人员、运营机构管理者、高校师生、社会人士等各类团体和社会资源集中,与村民和工匠一起营造乡土建筑。在设计的每一阶段与村民积极沟通,提高村民对于乡村规划和乡土建筑保护的理解和认知水平,有效改变当前乡村规划中村民自下而上的参与同自上而下的规划机制存在冲突,村民的意见难以得到有效实施的问题。针对乡村实际情况,在前期调研和各阶段汇报中响应村民意见是工作营的重要策略。工作营的人群组成和活动过程也会给乡村带来积极的社会影响力。

(5)工作发展的可持续性

工作营组织往往是一个不断传承的工作方式,定期的活动为一个乡村带来可持续的发展状态。乡土建筑修复需要更新过程,同一性质的工作营,给乡土建筑的持续修复提供了有效机制。

3 冯家庄园修缮与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工作实践

中国城乡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由阮仪三城市遗产保护基金会和REMPART法国遗产保护志愿者联盟共同合作组织,自2011年夏天开始,每年暑假在江苏同里、贵州安顺、山西平遥等地举办。工作营营员由国内外对遗产保护有兴趣的志愿者组成,在古建保护地,跟随工匠学习用传统技艺修复古建筑[9]。2014年开始,工作营选择贵州屯堡、安顺、义龙等村落作为主要活动基地,对乡村旧宅进行“修旧如故”的修复活化,并旨在修复乡村老建筑的同时,唤醒当地村民的保护意识,参与乡村传统民居修复[10]。2016年8月1日,贵州义龙工作营成立,如图1所示,工作营的主要活动是中法两国志愿者一起参与修复贵州省义龙试验区民族村的冯氏庄园。

3.1 冯氏庄园的修复过程

冯氏庄园建于上世纪20至30年代之间,建有围护墙体,通过八字山门进出。走进朝门便是大院,大院的左侧是一排有着5个通间、15个头的两层楼大瓦房,建筑为砖(石)木混合结构用石、砖墙体的檐柱承重,木材主要用于屋架安制和门窗装饰。冯氏庄园整体环境详见图1。

图1 冯氏庄园整体环境

参与修复工作的中法志愿者多数具有建筑、规划、景观、历史学的专业背景,如表2所示,修复工作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如图2所示。

图2 工作营工作人员分配任务

首先,通过田野调查了解基地位置和周边环境,并对冯氏庄园建筑场地进行清理恢复,包括理水-清理房屋排水沟,清理旧棚瓦片和木材,清理侧室专业废弃物,使得从山中引水和屋内排水都可以畅通。志愿者分小组设计方案,对整体建筑空间的重塑。冯氏庄园由主屋和南侧小屋组成。主屋右侧下厅受损程度严重,只剩下石墙体,需重新加顶。志愿者们对房屋室内布置重新进行设计,将冯氏庄园修复为村庄主要的公共空间-文化礼堂(仪式文化博物馆)。接下来,学习木结构建筑。由于主屋是内部木结构,外围砖石结构,所以对东侧室屋顶的修复需要志愿者搬运当地木材,参与搭建对右侧房顶的修缮,由建筑师和当地工人带领志愿者进行现场施工,最终完成上梁仪式,如图3~图5所示。

图3 工作营工作人员向匠人学习建造技术

图4 工作营工作人员刮树皮

图5 工作营工作人员砌石墙

冯氏庄园的整个修复过程详见表1。

3.2 冯氏庄园工作营工作方法

冯氏庄园修复过程,除了具体的建筑修复,整个工作营也体现了乡村社区营造的共同参与性。

义龙试验区相关政府部门认为,冯氏庄园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并全力支持修复工作中的组织和后勤工作。

在专业配合上,建筑设计院的专业建筑师队伍,在对整栋建筑进行了多次勘察、诊断、测绘,明确主体建筑整体框架结构、砖石牌坊等方面的修复内容,并详细设计了修缮方案。

志愿者群体,在当地匠师的带领下参与材料分拣、建筑理水、墙体修复、门窗修复、屋架修复、屋顶修复等工作[12]。

村民们自发参与进来,参与乡村口述史的记录,通过回忆乡村故事更好让建筑师和规划师对设计方案进行修改完善。

表1工作营工作流程

当地木匠、石匠传,授指导传统技术,营地工具房作为传习所。

艺术家和摄影师,以绘本、影像记录等形式记录修复过程。

工作营强调修旧如故,以一栋老民居的建筑更新,通过跨文化的共同参与和各专业的精细配合,以全新的方法保护乡村公共空间和院落环境。

除此之外,政府和基金,采用“营长计划”在城市中招募对乡村有情怀的志愿者,吸引有专业背景、建筑基本功深厚,可以与匠人充分交流、受到西方建筑教育的建筑师(这种西方教育是指与传统中式的营建手法不同的技术)和规划师参与到下一阶段的修复工作。工作营的修复成果、纪录片、艺术家作品等于2017年4月在上海展出,让更多城市居民了解乡村建筑修复和村落保护的过程,并有机会亲自参与,如表2所示。

表2工作营各专业配合

4 义龙工作营参与乡建工作的推广可行性

综上,总结义龙冯氏庄园修复保护经验,可以看到工作营参与乡建工作的5个特性,而这些特性又成就了工作营参与乡建工作的推广可行性。

(1)典型性

贵州省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乡村数量居全国第二,选择贵州村寨进行保护和修复,对其他乡土建筑有积极的借鉴和推动意义。

(2)参与性

义龙工作营在工作方法上,运用上下协同机制,注重全过程的多方参与。志愿者在12天的工作周期内,生活在乡村田野的环境中,充分了解黔西南村落文化和村民生活环境。政府、基金会、媒体、专家、志愿者、个人、社会团体等多群体的合作,提高了乡土建筑保护的参与性。

(3)方法性

工作营开营前,设计团队已经在多次勘察测绘后明确了需要修复的主要内容,并在保留老建筑外部主体的前提下进行修复设计,修复施工包含了材料分拣建筑理水、墙体门窗修复、屋架屋顶修复、院落清理景观整理、室内布局等修复内容[11]。并且,遵从遗产保护和乡土建筑修复的方法,坚持“修旧如故”,通过适应性发展和改变老建筑空间的方法,使老建筑适应乡村新生活的发展。

(4)本土性

工作营扎根于乡土环境中,使用修复材料均来自于当地,如老房子拆除留下来的砖石、村里种植的林木,学习当地传统营建手法,运用当地技艺进行建筑修缮,村民和匠人的意见得到充分尊重,如图3所示。

(5)传承性

工作营建筑修复工作过程中,记录村民对当地故事的口述历史,注重营造乡村公共空间,并在公共空间内嵌入乡村仪式、传统工艺展示等功能空间,而且,工作营每年举行,从一栋单体建筑到整个乡村环境的保护。使乡土建筑得到修复之外,更促进了乡村记忆的传承延续。

5 结语

随着古村落的逐渐凋零和传统乡土建筑不断被破坏,已有乡村工作营的实践,证明了这种参与式在地化的乡土建筑保护工作模式的可行性。让对乡村保护课题感兴趣的群体,藉由工作营的组织参与乡建活动,学习建筑修复和村落保护,为乡村的教学实践、公共景观的营造、建筑师的介入提供了全新的路径,也可以让乡土建筑得到更好的修复,乡村文化得到更广泛的传承。

但由于乡土建筑保护的地域性、本土性,原则上应以村民为主要参与群体,结合更多他组织和个人的参与来协同解决乡土建筑保护,因此应加强行政立法工作,以法规条例的形式保障和推广乡土建筑保护工作中的工作营模式。

(1)保障乡建工作营工作环境的稳定和工作方法的有效性。乡建工作营组织方应结合工作地区环境订制具体的管制规定、建筑协定,为设计团体和工程机构设立支援规定。

(2)保障参与乡土建筑保护工作群体的利益和参与工作的积极性,规定参与乡建工作营个人和群体的责任和义务,明确权责和参与工作的优先次序,为乡建工作营模式的管理工作提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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