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的距离

姜佳楉

即使是亲姐妹，想要相亲相近，也要走一段很长的路。这是她有了妹妹后才知道的。

她尝试着去喜欢妹妹，但发现根本做不到。这就罢了，妹妹也不买她的账，常常在她怀中像条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多少次，她踌躇满志地摇着拨浪鼓晃着铜铃铛走进妹妹的房间，却垂头丧气地踩着一连串的哭声走了出来。

那就干脆不惹她呗，她想。但妹妹却开始一次又一次触碰她的底线。清晨，她还在床上流口水，门外高分贝的尖叫已刺破她的美梦。晚上，她正要入睡，哭闹声又使她不能安眠。更可恶的是，她不仅仅是一个讨厌的邻居。难得放假的时候，爸妈加班，外婆洗衣做饭，免不了让她照看一下妹妹。于是，小祖宗便开始在她房间肆意妄为。那面满是抽象画的墙就是她的杰作。爸妈在家的话，虽然不用她照看，可一旦她出门在外，给家里打电话，总听到越来越多的“暂时无人接听”。她想出门购物时，妈妈也挤不出时间来陪她，弄得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每每被那些琐碎的事情触动，负能量总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所谓手足情深去哪啦？

有一天，她终于爆发了。“我才不要你当我的妹妹！”妈妈被夺走的种种不甘，因嫉妒燃起的熊熊火焰，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

可是在妹妹眼里，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妹妹清澈的眼神里有胆怯，有不解，有许多的不知所措。她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那时，妈妈遭遇婚姻的失败，总是在她的书房里默默流下泪来。而她站在房间门口，慌张而又无助。那时她的心情与今日妹妹的眼神，完美融合。

手足的灵魂第一次被深切地唤醒。遥远的距离，纠缠的心绪，有了新的出路。

从这以后，她不再强迫自己喜欢妹妹，而是尝试着接近妹妹，融入她的世界。是的，即便是手足，毕竟从年龄上讲，她们差了足足一轮。从时代上讲，她俩亦是不同。哪怕是排除了种种外因，依旧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她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不同的灵魂。

但她相信血浓于水的亲情终将引领她穿越这条路。打开房门见不着妹妹，她的心里会咯噔一跳；妹妹刚刚被她修理过，过几分钟依旧屁颠屁颠地跟着她。

在那段精神的距離上她走的每一步，就是她们两个共同的路。

她渐渐开始用孩子的角度看世间百态。她尝试着翻看妹妹的故事书，想着她会怎样思考。时至今日，她写作业时听到妹妹的哭声也不再厌烦地堵上耳朵，而她不在家的时候，妹妹也会问妈妈，姐姐去哪儿啦？

她已经走出她的困境，她还会继续走下去。她知道，山海皆可平，她也相信，这条路会越走越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