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场次话剧:老兵

2018-09-28 09:12李栩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姨太娃儿妹子

李栩

中图分类号:1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8)23-0253-07

时间:现在。

地点:光荣大院里的光荣亭下。

人物:王解放——男,东北人,八十多岁。荣退军人,全程参加过解放战争,因此得名。

张抗日——男,山东人,九十来岁。荣退军人,参加过抗日战争,后又全程参加了解放战争。

刘壮丁——男,四川人,八十岁。荣退军人,是当年被国民党抓的壮丁,后来投诚到解放军。

李雪娇——女,江苏人,八十多岁,但看上去就像六十来岁。是国民党将军顾双寅的遗孀。

[幕启。

[光荣大院里的光荣亭。亭子下是石桌和石凳。不远处的湖水和湖堤上的垂柳,一看就是个安逸、静谧,容易让人产生遐想、容易让人回忆的地方。

[王解放动作舒缓流畅地打着太极拳。

[张抗日在距离王解放不远处舞动着长剑。

[两人先后收式。

王解放:我说抗日呀,你这套剑法练了有几十年了吧?

张抗日:嗯,屈指一算七十多年了。

王解放:看出来了,真是如白蛇吐信、似裹雨带风、像游龙入海、同秋燕凌空啊。

张抗日:哈哈哈,过奖过奖。

王解放:你高兴啥呀,我又没说你。

张抗日:没说我?那你……

王解放:你什么?我那是想起来这么几句话,随便说说,跟你有关系吗?

张抗日:你……你练得也不咋地。轻飘飘软绵绵地,都不如一个小脚儿老太太。

王解放:哈哈哈,抗日呀抗日,你这打击报复心理还挺强啊。我没说你练得好,可是我也没说你不好啊。哎呀,就冲这一点,我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当年还是个抗日英雄啊。看起来当年那些个传说都是瞎编的吧?

张抗日:瞎编?别的能编,可是这刺刀见红、脑袋说搬家就搬家的事儿也能瞎编?要不你编个给我看看。

王解放:你还别不服气,我要是编,一定比你编的漂亮、编的精彩,信不信?

张抗日:得得得,你赶紧回去喝点儿水去吧。(推王解放)

王解放:你推我干啥呀。好摸样儿地让我喝哪门子水呀。

张抗日(把手伸向半空中等待这什么)。

王解放:你这练的什么功法呀?抗日呀,自打咱进了这光荣院我从来没见你练过这功夫呀。(见张抗日不动,急切地)抗日,赶紧说说,这是什么功法。

张抗日:我这是在试试风。

王解放:真是闲地。没事儿你试那玩意儿干啥呀。

张抗日:你偷着乐吧。今天的风不大,要不然你非扇了舌头不可。

王解放:好你个张抗日,拐着弯儿地绕我是吧。

[王解放双手摆开了门户。张抗日也是宝剑出鞘。两个人四目相视,对峙在那里。

[刘壮丁双手拎着几个包裹上。

刘壮丁:做啥子、做啥子么,两只公鸡咋说斗就斗在一起喽,你们两个真是对冤家呦。

王解放:壮丁儿,你来的正好,叫你开开眼。听说过什么叫徒手夺白刃吧?

刘壮丁:听是听说过地,只是没得见过。

王解放: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徒手夺白刃。

张抗日:壮丁儿,知道啥叫以卵击石吗?

刘壮丁:以卵击石么,不就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有啥不知道地?

张抗日:知道就好了,见过吗?

劉壮丁:说是说,真的哪有这事情哦。谁能拿着鸡蛋去撞石么,除非是神经病。

张抗日:有时候没得神经病的人也这样。

刘壮丁:那他就是脑壳儿进水了噻。

张抗日:说得好壮丁儿。你看看吧,眼前这个人的脑袋就进水了,而且进的还是洗脚水。

刘壮丁: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歇一哈儿吧。斗斗斗,天天斗还没斗够噻。

王解放(见自己处于劣势,自找台阶地):行了抗日,今天看在壮丁儿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是吧壮丁。

张抗日(收剑入鞘,昂首挺胸地):没错,不论看身高还是论年龄,熟大熟小壮丁你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刘壮丁(把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这是抗日大哥的,这是解放大哥的。

王解放:嘿嘿,还是有个女儿好啊。老辈人常说,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哇。

刘壮丁:解放大哥,你的儿子也是好样儿的,听说马上要当市长喽。

王解放(得意地):那是,没听说过吗,老子英雄儿好汉呐。

刘壮丁:啊,抗日大哥的两个娃儿也是不错的嘛。这不,又送好吃的来喽。

张抗日(得意地):别看我没有闺女,可是我有四个儿子,四个。

刘壮丁:哎,抗日大哥,你不是说有两个娃儿么,怎么又有四个喽。

王解放(赶紧把刘壮丁拉到一边):壮丁儿啊,别刺激他了,你看我俩再怎么闹,我是不会去碰他这块伤疤的。

刘壮丁(不解地):那是为啥子么?

王解放:你想啊,他是当年的抗日英雄,谁会想到有一天抗日英雄的儿子会削尖了脑袋要去日本呐。就为这,咱们抗日大哥不认那两个……(冲张抗日大声地)不认那两个小兔崽子了。是不是?抗日大哥。

张抗日:说啥呢,谁是兔崽子呀?俩崽子虽说去小日本儿了,可从遗传学的角度讲他俩毕竟是我的种啊。

王解放:你看看,你也跟他俩叫崽子不是。

张抗日:我叫可以,你叫不行。

王解放:抗日大哥,我叫怎么不行?我看我叫的还不够狠。妈的,叫他兔崽子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是依着我,我就叫他俩狼崽子。妈了巴子的,他俩就是两个狼崽子。抗日大哥,你说对不对?

张抗日:对,说得对。(顿觉失口)好啊,你在这儿等着绕我呢。

[李雪娇欣赏着湖边的景色,悠然地上。

刘壮丁(诧异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李雪娇)

王解放:壮丁儿……壮丁儿……

张抗日(顺着刘壮丁的目光看去):别管他,老跑腿子了,一辈子没见过女人,让他看吧。来,看看我儿子又送啥好吃的了。(拿出好吃的分给王解放)来,他看他的,咱吃咱的,两不耽误。

刘壮丁(走到李雪娇跟前):你……

[李雪娇只顾看着眼前的景色,丝毫没有察觉刘壮丁的举动,在他眼前走过。不自觉地来到了亭下。

李雪娇(对张抗日和王解放彬彬有礼地):你们好。

张抗日(不知所措地):啊,那什么……你……

王解放(有些拘谨地):啊,你也好。

李雪娇:实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张抗日(紧张地):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王解放(凑近张抗日):抗日大哥,不至于吧。你什么阵仗没见过呀,怎么见了这老太太就麻爪儿了呢。她还没漂亮到让你说不出话、让你语无伦次的地步吧。

李雪娇:哦,看来是真的打扰你们了,抱歉!(欲转身离开)

王解放:你这话说哪儿去了,不打扰、不打扰。其实呀,我们巴不得你打扰一下。来来来,如果你不怕耽误时间的话,我……哦,我们,我们能请你坐一会儿吗?

李雪娇:看你说的,我初来乍到,正想找人聊聊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坐定之后才发现刘壮丁)怎么,你们这儿还有一位。

刘壮丁(激动地):你……你不认识我了么?

李雪娇:怎么,你以前见过我?

刘壮丁:何止见过,三姨太,你好好看看我,我是……

李雪娇(仔细地打量着、惊喜地):原来是你,那个小壮丁儿幺……幺……幺娃儿。

刘壮丁(激动地)是我呀,三姨太,你还记得我哦。

李雪娇:记得记得,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你。(对张抗日和王解放)他当时是被抓壮丁抓来的,我见他还小,就请求顾师长把他留在家里当勤务兵了。

张抗日:这么说你们是……老熟人了。

李雪娇:是呀,老熟人了。这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现在真的是老人了。你们看,连幺娃儿都……都有八十了吧?

刘壮丁:三姨太的记性真好,八十,整八十。

李雪娇:哎,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呀。现在,幺娃儿都八十了。幺娃儿,这两位……

刘壮丁:三姨太,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抗日大哥,参加过抗日战争,姓张,大号已经没得人记得喽,这儿的人都叫他张抗日,想当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抗日杨雄噻。(对王解放)他叫王解放……

李雪娇:不用说,他一定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了?

刘壮丁:对对对,三姨太,你还是那么精灵噻。

王解放:都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

[大家落座。刘壮丁自觉地像个勤务兵似的站在李雪娇的旁边。

王解放:壮丁儿,来,你也坐。

李雪娇:去吧幺娃儿,坐下吧。

刘壮丁:不,好多年没在你身边了,今天就让我在你身边再站一会儿吧。

张抗日:我说壮丁儿,让你坐,你就坐下嘛。

王解放:算了,壮丁儿看见旧主,就叫他随便吧。

刘壮丁:三姨太,顾师长他好吗?

张抗日:师长?姓顾?(略一思忖)顾双寅?

李雪娇:是他,怎么,你们认识?

王解放:哈哈哈,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山不转水转。两座山没有见面的机会,可是两条河水就沒有不见面的可能啊。

张抗日:不是冤家不聚头哇。

李雪娇:我你们的话,这里边好像有故事呀。方便讲出来给大家听听吗?

王解放:谈不上什么方不方便(对张抗日)先叫他说吧,他与你家顾师长可是有交情的。

张抗日(严肃地):我说王解放同志,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王解放:我说抗日大哥呀,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台湾都得争着抢着要回归大陆,你信不信?到那时候,海峡两岸就真正是一家了。既然是一家,那过去兄弟之间有分歧,哥哥打了弟弟几下,你就记着不忘、你要是还为了这事儿而耿耿于怀,那就是你小气了。我们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人,眼光再远点儿、格局再大点儿好不好。

李雪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莫非这位抗日大哥与我家老顾打过交道?

王解放:聪明。壮丁儿,你们四川话怎么说?

刘壮丁:精灵噻。

王解放:嗯,三姨太真是精灵。

李雪娇:请叫我李雪娇。

王解放:冲着顾师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嫂子吧。

李雪娇:别,老顾不在了,咱们各论个叫,我还是叫你大哥吧,你叫我雪娇,这样显得亲切,像一家人。

王解放:好,痛快。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捡个妹妹。

李雪娇:解放大哥,讲讲抗日大哥的故事吧。

王解放:哦,抗日大哥的事儿我也是后来才昕说的,也就是个大概。好像是那年顾双寅领着他的部队去围剿我们,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抗日大哥主动请缨担任阻击任务。可是让抗日大哥没想到的是,你家顾师长抢了先手,占据了有利地形。况且,人多势众,而抗日大哥只带了一个营的兵力,结果那是可想而知的了。这场战斗输得惨呐,抗日大哥指挥的部队就剩下不到一个排了。可是他牵制了顾双寅的追缴,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上交给他的阻击任务,并受到了嘉奖。可毕竟牺牲了那么多弟兄,他心疼啊。为此,抗日大哥一蹶不振,士气全无了。你瞧,这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他还念念不忘呢。要知道,他对小日本鬼子可不是这样的。想当年,只要提起他的大名,小鬼子那可是谈他色变、闻风丧胆呐。谁也没想到,他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你家顾师长手里了。那以后的几年里,抗日大哥与顾师长又交过几次手,也都是败多胜少,但是部队的伤亡并不大。所以他到今天也别不过这个劲儿来。

李雪娇:抗日大哥,军人不是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既然是常事,就要往常了想、往远了看。有了现在的结果,其实过程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张抗日(严肃地):要紧。今天的结果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忘了过程,忘了是无数英烈用鲜血染红的过程,那就等于忘记了历史。

李雪娇:看得出来,抗日大哥是个敬畏历史的人、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这就难怪老顾他们从那以后接连吃了几次败仗,直到最后被你们俘虏。

刘壮丁:三姨太,都是过去的事儿喽,就叫他过去噻。

李雪娇:是呀,过去的事儿了。幺娃儿,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记得你的老家是在四川阿坝的汶川,对吧?

刘壮丁:三姨太,你还记得我是汶川人噻?

李雪娇:记得。就你这一口四川腔儿,想忘都忘不了。我还记得,那年老顾咳嗽的非常厉害,医生说老顾的症状用川贝母最好使。可那是战争年代、是药材奇缺的年代,到哪儿去找川贝母哇。(深情地)是你,幺娃儿,是你不顾生死从老家给我们带回了地道的川贝母。再后来,老顾他好了,可我和老顾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咱们就……这一别就是小七十年呐。

刘壮丁:三姨太,哪个要你谢了嘛,你要那么说就说远喽。要不是你们收下我,我活不活到今天,还两说着嘞。

李雪娇:岁月弄人呢。幺娃儿,这几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刘壮丁:被俘之后,共产党可真够意思,问我是想回家,还是参加解放军,解放全中国。我一想,四川老家的爹妈都不在了,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既然一个人,那在哪儿都是一样地。何况我出来得早,农活早就忘了,也干不了了。就请求留下来喽,咱们的很多弟兄都留下来被分散改编到解放军的队伍中去了。再后来参加了几次战役,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在战斗中我立了功,也受了奖,后来又提拔我当了军官。说句心里话,共产党待我不薄哇。离休之后就到这儿来了。

李雪娇:孩子们常来看你吗?

刘壮丁:娃儿……你是说我的娃儿……

王解放:啊,大妹子。既然你叫我哥,那我就不客气地叫你一声大妹子。

李雪娇:这样好,我喜欢。

王解放:那就好说了。我说大妹子,壮丁儿这个事儿吧……他……他还真是个事。

张抗日:你这不等于没说嘛。

王解放:你昕我把话说完嘛。

张抗日:好,听你说。

王解放:大妹子,我和抗日大哥还有壮丁儿,我们一起在这儿住十几年了,是吧?私下里我和壮丁儿也聊过,可是我俩唠啥嗑都行,一说到壮丁儿的终身大事,他就避而不谈。今天正好你来了,你们原来就认识,你给说说,壮丁儿这是怎么回事?兴许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你能打听出点儿啥来。哎,有问题不怕,咱们可以帮着解决呀,是不是。

张抗日:就是,你问他,他兴许能跟你说实话。

李雪娇:幺娃儿,是这样吗?

刘壮丁:不是的,一直忙,忙来忙去就忙过头喽。以后就晚了,也不想喽。

张抗日:鬼才相信你的话呢。

王解放:你肯定心里有人了,而且你心里一直在想着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对不对?

刘壮丁:说啥子嘛、说啥子嘛,我的心里除了你们两个,怎么会有别人嘞。

王解放:大妹子,你相信吗?

李雪娇:刚才抗日大哥说了,鬼才相信呢。我要是相信的话,不就是鬼了吗。

张抗日:哈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精……灵,对,精灵。大妹子,你真是精灵啊。壮丁儿啊,你刚才说被俘了,是不是就在这个城市被俘的呀?

劉壮丁:是地。

张抗日:你知道是谁俘虏你们的吗?

刘壮丁:是共军噻。

张抗日:你这么说也没有啥错,那时候你们确实这么称呼共产党的军队。不过,我告你吧,当时围困你们的是王解放,俘虏你们的也是他。在他面前,就这一点压我一头,他也就凭这一点敢跟我鼓腮炸刺儿。其实,他没费一枪一弹,是你们放弃抵抗主动投降了。王解放,他是捡了个大便宜。

李雪娇:什么?当年是他带兵俘虏了老顾他们的整编师?(目光直视着一步步向王解放)真是山无碰头日、水有相见时呀。

王解放:对,是我。你看我不像吗?

李雪娇:几十年过去了,想不到今天总算找到你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解放:大妹子,啥意思,想替你家老顾跟我说道说道儿、还是比戈0比戈07

刘壮丁:解放大哥,你得冷静、你得冷静啊。

王解放:壮丁儿,你放心,我王解放还不至于和一个女流一般见识。你可以问问她,问她到底想干啥?要是知趣,咱们就好说好谈。不然的话……

李雪娇:不然的话你今天也想把我俘虏了,是不是?

王解放:对不起,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我不能贸然行动。

李雪娇:一切行动听指挥。是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真是个老兵,一个标准的军人。怪不得,老顾他们败了,败的那么惨,看来这真是天意。

张抗日:是天意,也不是天意。这要看你是不是和民心、顺天意。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意思。

刘壮丁:两位大哥,冷静哈儿行不?都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喽行不?

王解放:那要看什么事。

张抗日:对,平时马马虎虎、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叽叽呱呱,怎么做都不过分。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一丁点儿都马虎不得。

李雪娇(有节奏地拍着手):不愧是共产党的军队,不愧是共产党的兵。你们现在虽然身是民,可你们的心依然是兵。我想,共产党有了这样的战士,那么这世界上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战胜你们的。

刘壮丁:哎呀,三姨太,你吓死个人喽。我还以为你……你……

李雪娇:是,我是要为老顾说道说道。

王解放:看看,终于要亮底牌了。说吧,大妹子。对了,在你说道说道之前,我再叫你一声大妹子。因为等你说道完了,就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能以兄妹相称了。

张抗日:你们女流可能不知道,我们共产党的队伍,向来是先礼后兵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壮丁儿。

李雪娇:不用问了,我和老顾都是亲历过来的,都是共产党政策的受益者。

王解放:怎么讲?

李雪娇:两位大哥,你们能不能放松一下,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这儿不是战场,我也不是你们的敌人。放松一点儿好吗?我相信,你们在战场上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为什么在我这个小女人面前就这么拘束、这么紧张,向如临大敌似的呢?我都是八十岁的人了,在你们两个老兵面前真的还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吗?

王解放:谁……谁紧张了。抗日大哥,你紧张了吗?

张抗日:没……没有啊,谁紧张了?哦,是壮丁儿。壮丁儿,你是不是紧张了?

刘壮丁:哎呦我的天老爷呦,哪个紧张嘛,真是要吓死我喽。

张抗日:你看看,我说对了吧。

李雪娇:好了。解放大哥、抗日大哥,我真的要说道说道了。

王解放:那就开始吧。

李雪娇:记得那年冬天,老顾接到密电,要他死守这座城市,直到战死最后的一兵一卒。当时,这里已被共产党的军队包围了,老顾也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他清楚地知道,战火一旦燃起,那必将是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老百姓。要知道,老顾他可是以优异成绩在黄埔毕业的,他毕生都追随着孙中山先生,信奉他的主张,視三民主义为最高追求。在那烽火连天的战争年代,交战双方都各为其主、各有追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老顾他是个爱兵如子、爱民如子的好官呀。其实纵观当时的局势,老顾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战争的最终走向一定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取得胜利。因为正义在你们手上,民心在你们这边。有了正义和民心作支撑的政党,哪有不得天下的道理。所以,为了不伤及无辜的百姓,他命令部下把百姓全都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拉开视死如归的架势,就等着你们打响第一枪。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贵军有丝毫作战的表现。后来他才知道,贵军也是考虑到百姓的安危,所以没有放一枪、没有发一弹。了解到这些情况,再加上你们的政治攻势,老顾他决定放弃抵抗,率队受降。就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有一个场面让他激动了一生,也温暖了他一生。就这个场面,老顾和我讲了无数次。每一次他都激动万分、每一次他都眼含热泪……

[王解放微微低下了头。刘壮丁轻轻地擦拭着鼻翼。张抗日愣在那里。

张抗日:说呀,别不吱声啊。让顾师长激动一辈子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场面呢?

李雪娇:老顾说,当他走出房门、经过贵军一个军官面前的时候,这名军官突然非常郑重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并一直目送他走远,直到老顾看不见他了。你们知道吗,就是这一礼,改变了老顾的后半生。在老顾完成改造释放回来以后,他一直在寻找当年那个向他敬礼的人。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打听到这个人的消息。这成了老顾抹不去的一块心病。就在老顾弥留之际,他还想着这件事,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向他敬礼的那个人。他还说,如果找到了,千万要替他还上这一礼。哎,怎奈天不遂人愿呐,直到现在我也没找到这个人。两位大哥,你们都是老兵,都是与老顾打过交道的老兵,不冲别的,就看在一个死去老兵的份儿上,求你们帮我打听打听,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够完成老顾的嘱托,让我给这个人也深深地鞠上一躬。解放大哥、抗日大哥,哦,还有幺娃儿,拜托你们了。(欲向三人鞠躬)

刘壮丁(急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三姨太,千万可使不得。

张抗日:大妹子,事情呐我们一定帮你办,这鞠躬就算了吧,我们可承受不起呀,等找到了那个人你在向他鞠躬也不迟。解放,你说是不是。

王解放(语塞地):啊……这个……那什么……

张抗日:你看看你,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平时你不是挺能白话的嘛,现在怎么了?刚才还说我,现在你自己不是也说不出话来、也不会了吧。

刘壮丁:抗日大哥,三姨太要找的人就是解放大哥。

李雪娇:什么?是他?!

张抗日:壮丁儿,你可别瞎说,怎么会是他呢。

刘壮丁:我没得瞎说,真地是他。

张抗日:壮丁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得看准了。

刘壮丁:哎呀,没错地。

李雪娇:幺娃儿,真的是他吗?

刘壮丁:三姨太,那天我和顾师长一起出来地。

李雪娇:解放大哥,终于找到你了。请接受降将顾双寅及妻子李雪娇这迟到的一礼。(欲行大礼)

刘壮丁:三姨太,使不得、使不得,有我在哪有你施礼的说法嘞。让我来、让我来。

李雪娇:不行,我一定要亲自来。

刘壮丁:三姨太,真地使不得。

李雪娇:幺娃儿,你闪开。我叫你闪开,你听见没有?

刘壮丁:我说使不得就使不得。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勤务兵喽,我刘壮丁也要雄起一回。雄起!(就在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时候,刘壮丁突然绵软下来)哎呦,三姨太,你听我说嘛。事情是这个样子地,那天跟着顾师长出来的时候,我也接受了解放大哥地敬礼。所以,这个礼应该由我来还。老辈儿不是说了嘛,来而不往非礼也。欠人家嘞总是要还的嘛。

张抗日:大妹子,壮丁儿说得对,你就叫他还这一礼吧。

李雪娇:好吧。幺娃儿,你可要真诚啊。

刘壮丁:那还用说,我幺娃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不真诚过嘞。解放大哥,当年你给顾师长的一礼,我还深深地记得。这一礼,让我看到你是个人……

张抗日:壮丁儿,你怎么说话呢?

刘壮丁:是个大写的人。

张抗日:这还差不多。

刘壮丁:看到今天的结果,当年败在你们手上,我一点儿也不后悔。相反我有一种悬崖勒马、知耻而后勇的感觉。今天,我代表师长顾双寅、三姨太李雪娇和我幺娃儿,向你和以你为代表的解放军,致以崇高地敬礼!(认真、郑重地向王解放致军礼)

[李雪娇在刘壮丁敬礼的时候也向王解放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解放:你们这是干什么嘛。大妹子,当时我真的是敬重顾师长。不冲别的,就冲他爱兵、爱民,我就敬重他、我就佩服他,我就要给他敬礼。我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他惦记了一辈子。这么说我可是个罪人了,要是这样话,那我要给你们鞠躬致歉才对。(欲鞠躬)

[李雪娇、刘壮丁急忙上前阻止。

李雪娇:解放大哥,这个可真的不行。

刘壮丁:是呀,使不得、使不得呀。

张抗日:行了行了,别没完没了的了。该敬的礼也敬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听我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王解放:对对对,听大哥的,过去了、都过去了。来来来,桌儿上这么多好吃的,咱们吃、吃吧。

[几个人围坐在是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王解放(突然地):哎,我说抗日大哥,你这里怎么还有小日本儿的食品呢?

张抗日(自信地):不可能。自从那两个兔崽子出国去了日本之后,我就不认那两个小王八羔子了。

王解放:哈哈哈……抗日大哥呀,刚才你还和我大谈遗传学,现在看起来你说你是兔子呀,还是王……

张抗日: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再胡咧咧小心我……

刘壮丁:两位大哥,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噻。

张抗日:壮丁儿,解放说我这里有日本食品,這不是大白天见鬼了嘛。自打那俩小子出去,我就没和他们联系过,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还能给我寄食品过来?

王解放:是呀,按说不能啊。以前这种东西你也给我吃过,都是直接用塑料袋儿装着的,这回怎么包装的这么漂亮呢,而且上面还有日本字儿呢。

张抗日:在哪儿?告诉你,别蒙我。当年我没少跟小鬼子打交道,到底是日本字儿还是朝鲜字儿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王解放:对对对,你看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你认识日本字儿。那你看看,快看看吧。

张抗日(仔细查看着小食品包装):你别说,还真是日本字儿。解放,你确定这是我那口袋里的?

王解放:那还有错吗,是你亲手……

刘壮丁(急中生智地):是我、是我。两位大哥,那个是我搞的。王解放:你?

张抗日:你搞的什么?

刘壮丁:我……我……

李雪娇:幺娃儿,你说吧。

刘壮丁:对,是我。是我把三姨太的东西放到那个兜兜儿里面去地。

李雪娇:我的东西?

刘壮丁(拉过李雪娇):哎呦,三姨太,没得办法喽。那个张抗日,他当年和小鬼子打仗都杀红眼喽。从那时候起,他就与小日本儿势不两立,可谁知道后来中日又建交喽,可他这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小日本儿。所以他的两个儿子去了日本之后,他就不再认他两个喽。

李雪娇:哦,可以理解。当年我们的国家是叫日本人祸害的千疮百孔,差一点儿我们就亡国了,多亏了共产党,扶民族于危难、救国家与危亡,扭转了乾坤、解放了中国。幺娃儿,他的儿子是第一次给他送吃的吗?

刘壮丁:不是地,爹不认儿喽,可是儿子还惦记着爹嘞。总是寄些好东西回来。

李雪娇:那他以前没发现吗?

刘壮丁:第一次的时候他发现喽,都扔到垃圾桶里去喽。我就跟给他的大儿子说,以后你送东西的时候,不要带着日本的包装,花一点点儿心思,给他来个张冠李戴。

李雪娇:好你个幺娃儿,精灵着呢。(对张抗日)怎么样,先生们,我带来的食品你们还喜欢吗?

张抗日:喜……喜……

王解放:哎呀,吞吞吐吐地,有话你能不能好好说。你就说我喜欢,三姨太。

张抗日(惊愕地):什么?你喜欢三姨太?

王解放:什么我喜欢三姨太,是你,是你喜欢。三姨太问你呢,你赶紧说你喜欢三姨太。

刘壮丁:解放大哥,矜持点儿好不好噻,年纪都一大把喽,喜欢两个字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得出口地。

王解放:咳,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呐。不管你们了,你们继续想着该说什么,我吃我的了。嗯,都说小日本的东西好,可我看也好不哪去。这个东西以前你大儿子也送过,我吃着感觉这味道没啥两样。

张抗日:既然你吃着好吃,那这些东西就都放你兜儿里。(往外掏着所有带日本字儿包装的食品,掏到最后发现自己的袋子空了)哎,壮丁儿,这些东西都是你放在这里的吗?

刘壮丁(掩饰地):啊……是,是的。

张抗日:那我的东西呢?

刘壮丁:你的……哦,我怕放不下三姨太地,就把你的放到解放大哥的兜儿里去喽。

王解放:什么?放我兜儿里了?(敞开自己的兜子)你看看、你看看,这里哪个是他的?

[刘壮丁拽了拽王解放的袖子。

王解放:你拽我干啥?

[刘壮丁又挤了挤眼睛。

王解放:你老挤眼睛是啥意思?

李雪娇:解放大哥,幺娃儿意思你还不知道么?他是在提醒你,别忘了把抗日大哥的东西还给他。

王解放:还?还什么?你说还什么?(敞开兜子)你看看,我到底还什么?

[李雪娇冲刘壮丁使了个眼色,刘壮丁会心地与张抗日说着话。

[李雪娇凑近王解放。

李雪娇:抗日大哥的儿子是好意,咱们能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让他对儿子的看法有点转变。

王解放: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死不进盐酱儿的。为这事我都说他好几回了,就差连绝带骂了。

李雪娇:配合一下,让我试试,也许他能给我面子。

王解放:好吧,看你的。

李雪娇(认真地看着兜子里的东西,拿出一包茶叶来):比如这个。

王解放:这个我……

李雪娇:解放大哥,我知道这个你也有,不过这一包可是抗日大哥的。还有牙膏、香皂。哦,这还有两条毛巾,这一定也是抗日大哥的。

张抗日:牙膏香皂前几天刚送来过,怎么又送这些东西。

王解放(没好气儿地):别不知足啊,你儿子孝敬你,你还挑三拣四地。

李雪娇(又拿出些衣物):这个……

王解放:这些衣服可真是……

李雪娇:解放大哥,我也没说这些衣服是别人的呀。我是说呀,把你这些衣服拿出来,剩下的就是抗日大哥的了。

王解放:我说大妹子,你这可是……

李雪娇(悄悄地):解放大哥,拿你那些牙膏毛巾换这么多好吃的,不亏。(与王解放耳语)当年你要是敢吃这些东西,那可是要杀头的。

王解放:哼,那是啥时候,现在是啥时候。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还是毛主席说的好啊“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想想过去,看看现在(对张抗日)老家伙,别咬个屎橛子给你麻花都不换啊,我要有这样的儿子,别说去小鬼子那儿,就是去阎王爷那儿,我也是笑着说一声“拜拜”。

张抗日:去你的,你咒我儿子去阎王爷那儿是不是。

刘壮丁:看看看看,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地。

李雪娇:幺娃儿说得对,都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能不惦记呢。

张抗日:我儿子要赶上解放儿子的一半儿就好了。

李雪娇:哦,听你这话的意思,解放大哥的儿子应该很优秀啊。

刘壮丁:那是,解放大哥的娃儿是市长喽。

李雪娇:市长?好啊。解放大哥,儿子在哪个城市呀?

刘壮丁:听说马上就要到我们这个市里当市长了。

李雪娇:解放大哥,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张抗日:他那小子,打小儿就机灵,我就说他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刘壮丁:那是嘞,这个就叫虎门无犬子噻。

[王解放的手机响。

王解放:喂,是桂芝呀(手捂耳機对大家)是我儿媳妇。啊,对,聊天儿呢。有什么事儿说吧……桂芝你怎么了?……哎哎哎,桂芝你别哭哇。有话好好说,别哭、别哭,千万别哭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哎呀别急,你慢慢说。(惊诧地)什么?!……双规了?!……(瘫坐在石凳上)

张抗日:怎么,你儿子被双规了?

刘壮丁:是不是假消息噻,怎么会双规嘞?

李雪娇:解放大哥,世事难料,你也别太激动,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张抗日:解放,你可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兵了,连这点儿突发情况都应付不了,你就不配这个老兵的称号。

李雪娇:是啊,解放大哥,你是一面响鼓,我就不用重锤了。凡事不是只有一面,我们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它也许就是件好事呀。

刘壮丁(小心地劝李雪娇):三姨太,都这个时候喽,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嘛。儿子被双规,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情噻。

李雪娇:幺娃儿,儿子被组织上双规,这从小家的角度上看,那的确算不上是件好事。可从大家着眼,那就是大大的好事呀。

刘壮丁:大家?你是说……国家。

李雪娇:对,国家。(故意大声让王解放听到)这说明国家对干部队伍里的腐败现象是零容忍的,说明共产党真正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不管什么人,不管什么级别,只要腐败,就发现一个整治一个,绝不姑息迁就。我就不信,解放大哥会有啥想不开的。

王解放:谁说我想不开呢?

张抗日:我就说嘛,你解放老弟可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

王解放:哎,养不教父之过呀,怪我、怪我没教育好这兔崽子啊。

张抗日:哈哈,你儿子也成兔崽子了,哈哈哈。

王解放:哎,笑话人不如人呐。

李雪娇:解放大哥,你的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做什么、追求什么、向往什么,这些都是你主宰不了的。所以,你不要拿他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王解放:道理都明白,就是……就是这事儿摊在自己身上了,总觉得……

张抗日:总觉得心里别扭,是不是?我的两个儿子当年非要去日本的时候,我心里就跟你现在一个滋味儿。

王解放:你少拿你那俩小子跟我儿子比,你儿那叫叛国知道吗,叛国。

张抗日(激动地):那你儿子就是叛党。

[两个人怒视着。有顷。又哈哈大笑起来。

王解放:抗日大哥,你转过弯子来了?

张抗日:解放老弟,你也想开了?

[两个人又开始哈哈大笑。

王解放:老哥呀,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现在发生战争,你说咱们的孩子们还能像咱们当年那样儿为了共产主义的理想,豁出命去战斗吗?

李雪娇(肯定地):能,一定能。

王解放: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雪娇:解放大哥、抗日大哥,你们听好了。我说能,而且一定能。

刘壮丁:那一定是嘞。两位老哥儿,别看都是一个树上结的果实,出几个歪瓜裂枣那也是正常的嘛。

李雪娇:幺娃儿的话在理。家大、人口多,出几个不肖子孙也在所难免,关键是做家长的怎么对待这件事情。能够忍痛剜除自身的毒瘤、能够自己给自己刮骨疗伤,这是何等的决心、何等的气魄呀。难怪老顾一定要加入你们的党。

王解放(惊诧地):老顾?

刘壮丁:顾师长?

张抗日:顾双寅?

李雪娇:对,就是他。

王解放:到底怎么回事?

李雪娇:老顾完成改造以后,共产党并没有因为他有那样的历史而嫌弃他、抛弃他。要知道,他可是战犯呢,他的双手可以说是沾满了红军、八路军、新四军和解放军的鲜血呀。不杀他,已经是你们对他最大的宽容,而你们却真诚地把他视做兄弟,还把他安排在政协那么重要的位置上重新做人。老顾重新工作以后,他只有一个愿望……

王解放:什么愿望?

张抗日:是呀,什么愿望?

李雪娇(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红布包教给王解放):你们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王解放(接过包)这是什么?

张抗日: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王解放看看左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红包,从里面取出叠了又叠的一张纸。红布其实是一面精致的小党旗。王解放慢慢地打开那张纸。

王解放:入党申请书?!

张抗日:什么?顾双寅,他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刘壮丁:那顾师长最后加入没得?

李雪娇:他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害怕玷污了那面经过战火洗礼的党旗。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这个交给了我。看起来,他的愿望我是没有办法替他实现了。有时候我真想……

刘壮丁:想什么嘛?

李雪娇:真想像你们一样,成为你们的一员。

王解放:大妹子,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加入我们的党?

李雪娇(激动地):是呀是呀,早就想了。老顾总是跟我讲你们的好,讲的我都动心了。可他说……他说我还差得远呢。(犹豫地)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身份……

王解放(果断地):大妹子,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

张抗日:是呀大妹子,我们共产党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干过什么,只要你一心为公、全心为民,并能够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抱定实现共产主义的决心,你就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刘壮丁:老辈人说了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噻。

王解放:大妹子,咱这光荣院里就有党支部。走,现在我就介绍你入党。(拉起李雪娇下)

张抗日:等等我,我也要做你的入党介绍人。(下)

刘壮丁:还有我嘞,不要落下我呦。(追下)

[切光。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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