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阁楼上的佛像》浅谈文化冲突下信仰的转变

2018-10-15 09:10罗明月王晓利
青年时代 2018年20期
关键词:信仰

罗明月 王晓利

摘 要:朱丽·大冢的小说《阁楼上的佛像》讲述了20世纪初从日本远赴旧金山的一群“照片新娘”的故事。信仰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因此在美国文化的影响下,“照片新娘”的信仰在潜移默化中开始有了不同的转变。本文通过对中日间狐文化信仰转变的对比以及“照片新娘”本身信仰的转变,论述了第一代移民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信仰的转变过程。

关键词:《阁楼上的佛像》;信仰;第一代移民

一、概述

日裔美国女作家朱丽·大塚(Julie Otsuka)的第二部小说《阁楼上的佛像》讲述了20世纪初从日本远赴旧金山的一群“照片新娘”的故事。小说以“我们”的口吻进行讲述,在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大批日本男性来到美国务工,但由于不能与当地人通婚,因此只能从日本寻找新娘,而在日本的女方则凭借寄来的一张相片選择新郎。当照片新娘满怀期待的到达目的地后并没有见到本应高大帅气的美国丈夫,迎接她们的只有穷苦的日本丈夫以及贫穷的生活。新娘们只能选择接受,她们艰难的在美国求生希望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中去,当一切开始变得顺利时,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一夜之间她们因为日本人的身份被扣上“叛徒奸细”的称号,丈夫被捕、孩子辍学、辛苦建立起的营生被毁坏甚至被迫迁移到无名之地。在朱丽·大塚的笔下,我们了解到,当日本人来到美国后,潜移默化中他们的佛教信仰慢慢的被改变了。这种不同的信仰是由不用文化决定的,而文化之间的冲突或相互吸收或融化或替代对方,随之会产生新的文化模式或类型。

二、文化冲突下的东西方信仰

文化认同与文化冲突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文化冲突是不同文化之间、不同人们的文化之间的碰撞、对抗和交锋。文化的多样性和变动性,决定了文化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文化冲突产生的原因在于人们对不同文化的认同,即人们对自我身份、角色的不同认知,也就是人们在身份上的冲突;而文化认同往往是文化冲突后的结果。

(一)中日间的“狐”文化

小说中,“狐神”第一次登场是“照片新娘”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时:她们总是随身携带她们新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东西,而“象牙狐神像”就是其中之一。她们不远万里将“狐神像”从日本带到旧金山,说明了“照片新娘”对“狐神”的重视。

在日本,稻荷大神就充当着由于人民对粮食的渴望进而衍生出的神灵。稻荷神主管丰产,全日本有许多敬奉稻荷神的神社,最重要的就是位于京都伏见的稻荷大社。对于日本人来说,狐是尤为亲近的动物之一,自中世纪开始将狐狸视为稻荷大神的使者。而稻荷在日本人信仰中所占地位之大,可以通过以下记载明确的体现出来:

“稻荷大神,原来是作为司掌,以五谷为主的所有食物、桑蚕的神受到信仰的,而到了平安朝时,此社被当作东寺的镇守之后,便集朝野尊崇于一身,开始走向隆盛,同时它的信仰也一度广为传播,进而由中世纪到近世(江户时代,1603-1853 年),工业兴起,商业兴旺,其神格也由农业神向殖产兴业神、商业神、房屋神扩大。不仅仅在农村,还广泛地在大名、武士之家得到劝请、奉祀。(《伏见稻荷大神略记》)”

“照片新娘”将“狐神像”作为新生活的必需品,说明了她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们来自日本的各个地方,都希望狐神可以像稻荷大神一样能够传递自己的愿望:丰衣足食,五谷丰登,她们渴望可以摆脱在日本时的贫苦生活,希望在美国可以过得富裕一些,不那么辛苦。同时从侧面也可以看出,“照片新娘”们想保留着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将这种属于日本的独特文化传递到美国,或许她们也同样希望自己的美国人丈夫也可以接受这种祭祀文化,和她们一起向稻荷大神祭祀祈祷。

相比较日本的“御前稻荷——狐神”来说,中国传统观念下的狐狸文化并没有那么美好。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提到狐狸这一种动物,想起的都是“狐狸精”、“狡猾”这一类偏贬义的词语。其实在中国狐狸一开始以九尾狐的形式被记载,在汉代是祥瑞的象征,象徵了多子多孙、吉祥以及帝王之兆。比如班固在《白虎通义》一书中写到:“狐九尾何?狐死首丘,不忘本也,明安不忘危也。必九尾者何?九妃得其所,子孙繁息也。于尾者何?明后当盛也 。”这表达了帝王希望子孙繁多的愿望。随着时间的发展,狐狸的形象也开始有了转变:赵宋以来,九尾狐成了淫邪之兽,且多是指女性。如元代讲史话本《武王伐纣书》中的妲己是九尾狐精,清代小说《狐狸缘》中的玉面仙姑是九尾元狐,《九尾狐》中的九尾狐是胡宝玉 ——“一个极淫贱的娟妓”的绰号。尽管狐狸的形象在大部分中国人眼中已经变成了“恶”的代表,但是直到现在,在我国北方的一些地区仍存在以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为代表的狐仙家族,甚至在某些地区还存在狐仙庙供人祭拜,与日本专门祭祀狐仙的稻荷神社不同的是,中国的狐仙庙大多都是为自己关心的人求上一份祝福,希望自己所关心的人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与日本人眼中的狐狸形象相比,在中国狐狸根本不能称作为“神”。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生动的向我们展示了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性。其实如果追述到隋唐时期,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这一过程中文字、技术、宗教思想等相互碰撞,对两国的文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隋唐时期的狐狸形象还没有成为恶的代表,人们依然在立庙拜狐,称狐狸为“大仙”。发展到现在,依旧狐狸在日本树立着正义的形象,受着人们的供奉,而在中国狐狸早已变成“恶”的代表。中国狐狸形象的转变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这么多年来,狐狸对于日本人的信仰意义一直保留着,他们对狐狸一直保持着敬仰之意。但是当他们来到美国后,这种信仰却慢慢改变了。

(二)日美间的文化差异

随着时间的迁移,“照片新娘”们在美国的生活逐渐安稳了下来,她们的丈夫大多数都是体力劳动者,有的在农场工作,有的在果园工作,“照片新娘”们有的成为了劳动营里的厨娘,有的成为了洗碗工,有的成为了偏远山谷的佃农。紧接着,她们迎来了孩子们的出生。孩子们在年幼的时候随着她们一起采摘果蔬,过了几年孩子们慢慢长大,她们将日本的传统游戏教给孩子们,看着孩子们在月光下玩耍的样子,就像在日本的家一样。过了几年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和当地的美国孩子一样,都在一起上课学习,刚开始孩子们胆小不敢举手发言,下课也总是聚在一起,但是几周后孩子们就适应了这种新生活。在学校学习后孩子们将名字改成诸如Mop Yamasaki、Tiny Honda、Daisy Takada 这类保留着日本姓氏但名字却是美国人的;女孩子们也不在小步走路而是像美国人一样大步向前;孩子们的早餐用培根和鸡蛋代替了筷子和味增汤。相比“照片新娘”们的“半路出家”,在美国出生的第二代日本人从身份上来说可以算作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尽管小的时候接收了来自父母教养的日本文化,但是学到最多的却是美国文化。在孩子们的观念中,刚入学的他们和周围的美国孩子是不一样的,为了不让自己变得特殊,他们只能变成“美国人”。

前文曾提到过,文化认同往往是文化冲突后的结果,这个结论在朱丽·大塚的笔下得到了证实。作为日本人的“照片新娘”们大多信仰着佛教,她们内敛而保守,美国却是一个以基督教为信仰的国家,他们自由而开放。当两种不同文化交织在一起时一定会引起冲突,在美国出身的第二代日本人就是在这种文化冲突的背景下出生的。如果说“照片新娘”们还保留着在日本时的信仰,那么第二代日本人则完全吸收了美国文化,受美国文化的影响。本文的作者朱丽·大塚的外祖父就是第一代日本移民,可以说大塚也是在美国文化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佛”是许多日裔美国人的信仰,尽管在小说中鲜有露面,但是却贯穿着全文,小说的题目是阁楼上的佛像,小说的结尾也提到了佛像,说明以大塚为代表的日本人仍保留着本国文化的信仰,但是在小说中却出现了美国信仰下關于“god”的描写,“狐神”没有翻译成“Fairy fox”,也没有翻译成“ fox spirit”却翻译成了“fox god”,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这些美籍日本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美国文化所同化了。

在小说的结尾,这些日本人要被迫迁移到无名之地时,大塚这样描写到:“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在口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佛教神龛离开了威洛斯的稻田,并且告诉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从这段描写可以清楚的看到日本一代移民的信仰转换,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祈求的信仰已经从佛变成了上帝。而对于在美国出生的第二代移民,这种影响是更加深入的,孩子们在离开时毛衣上还佩戴着美国国旗的徽章,他们已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美国人。美国的文化对日本人的影响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在一个漫长的过程中慢慢积累的。由于战争原因,无论是一代移民还是二代移民都需要离开,这里通过对一代移民与二代移民的对比可以看出这种影响是具有层次性的,一代移民嘴中说的是请上帝保佑我们,但是身上依然携带着佛像说明美国文化对于一代移民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她们身上仍保留着日本文化的身影。而且这种层次性的描写还出现在结尾这一处,一代移民刚来到美国时身上穿的都是具有最具日本民族气息的和服,而在离开时二代移民身上穿的则是具有美国特色的服装。从两次对比可以看出美国文化在日本人身上一个渐深的影响。

三、结语

大塚笔下的日本移民带着日本文化来到了美国,他们渴望自己的文化同样可以在美国留存,但是他们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为了适应新的环境,他们只能改变自己,接受美国文化对他们的影响。这种影响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止的一天,影响只会越来越深。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历史文化,价值观念等的不同,当拥有不同信仰的东西方人群聚在一起时,一定会产生文化冲突。东西方信仰的不同会产生文化冲突,信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文化,而这种文化冲突的最终结果就是偏弱势一方的自我身份

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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