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在无限循环的时空中轮回

闫晗

《荷马史诗》中，西西弗斯受神的惩罚，每天要把一块沉重的巨石推上山，但是每次推到山顶巨石就会滚下，西西弗斯不得不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个动作。这种无限循环也是电影中的常见桥段，时空和维度的交错，主人公为逃脱宿命和时间轮回而做出种种努力，格局无限缩小却又无限放大，观众却乐此不疲，因为在荒诞与超现实中可以发掘单向人生的无限可能。假如你不小心进入时空轮回，你会做些什么？

永不逝去的一天，是福是祸？

将一段“既定时间”反复重来，1993年的电影《土拨鼠之日》是鼻祖。气象播报员菲尔每年2月2日都要前往一个名为普苏塔尼的边境小镇，报导当地的土拨鼠日庆典。菲尔因为一场暴风雪耽搁了行程，第二天醒来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时间仍然停留在土拨鼠日那天，昨天的一切又重新开始上演。

菲尔无可奈何接受了事实之后，最先想到去追求自己暗恋的人丽塔，既然每天都重来，菲尔可以不断试错，通过询问对方的喜好，主动说出她喜欢的书，一起做她喜欢的事情……可最终还是一次次失败。菲尔心灰意冷，生无可恋，试图跳楼、撞车、喝农药，可第二天依旧会在旅馆的床上醒来。正如科幻小说《一日囚》里这样叙述10年里一直被囚禁在同一天的B先生的感受：“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会由新鲜变为陈旧，变为腐烂，变为恶毒。”

国产电影《有完没完》也有类似的设定，主角变成了和儿子相依为命的中年快递员老范，不断重复4月1日——也是他生日的这一天，老范平时过得窝囊，发现进入循环之后，尽情享受“无限续杯”的人生——因为银行卡上的钱花完，第二天又会回来。他请客、泡夜店、追求儿子的老师，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尝试，和儿子的关系却依然紧张，放纵并不会得到幸福。

美国电影《忌日快乐》则将无限循环融进了青春片，主角是个有点讨人厌的校园女孩泰莉，生日当晚被神秘面具人枪杀，第二天却奇迹般醒来，重新经历生日后再次被杀。无论如何防备，总重复着同样的命运。每天都是余生最后一天，这事儿既酷又吓人。

被惩罚的西西弗斯和宿命论

《恐怖游轮》里， 女主角杰西每天都经历着西西弗斯式的惩罚，因为她没有履行对死神的承诺。单亲母亲杰西和朋友乘游艇出海游玩，遭遇风暴翻了船，众人落海后侥幸登上一艘经过的游轮，却发现这艘于1930年失踪的神秘游轮里空无一人。接着，突如其来的凶杀将这群人带入恐怖轮回之中，而杀人的居然是另一个杰西。

事实上，周六早上，杰西带着儿子去赴约出海，途中出了车祸，母子二人当场死去。杰西的灵魂请求死神让她去港口见朋友一面，承诺会按时回来，但她并未遵守诺言，于是被降罪。

“宿命论”的基调常出现在时空循环的影片中，有时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注定无法改变命运。《蝴蝶效应》中的伊万偶然发现可以通过记事本回到过去，他想去弥补因为曾经的过失而给周围人带来的伤害。可每一次对过去行为的修改，都导致新不幸的产生，一切就像蝴蝶效应般，牵一发而动全身，终究难逃因果循环的宿命。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

有些无限循环电影并没有那么沉重，情节进展由任务驱动，带着游戏色彩，主角有无数条命可以续上，观众跟着他们一起闯关。只要有恒心和勇气，任务总是会完成的。

《明日边缘》里未来世界陷入外星人入侵的恐慌，凯奇少校被上司整蛊扔到战场上，第一天就惨死，没想到沾上外星人的血，拥有了控制时间的技能，能回到前一天重新开始任务。整个“游戏”只有一个“初始存档”，一旦GAME OVER，就得从头开始打。凯奇获得一次又一次机会探知前方的战况，对战争的本质、敌人的弱点和武器的娴熟度也随之加深，然后下次有效规避风险。他由一个菜鸟渐渐积累经验成为战斗英雄，最后打死了大BOSS。

电影《源代码》也是类似的故事，科特上尉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在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对面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姑娘，姑娘正跟他聊天。正当他迷惑不解时，列车忽然发生爆炸……然后他又一次醒来，再经历爆炸。后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在执行一项任务，要负责调查芝加哥火车爆炸案，必须在爆炸前的八分钟内找到恐怖分子并查出他的下一个目标。科特被一次又一次送上列车，每次只有八分钟的时间调查，他的轮回只有八分钟。或许每个八分钟，都产生了不同的平行人生。

穿越电影看多了的现代人身上发生这种事，也会充满游戏精神。《忌日快乐》里的泰莉在发觉自己陷入了无限死亡循环之后，立即琢磨出游戏规则——找出杀害自己的神秘凶手。一开始虚情假意的泰莉随着故事进展不断成长，变得聪明、强大又可爱，浑身充满了正能量。

或许人生也是一场游戏，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总有一次能成为生活的赢家。

要重复多少次才能发现人生的真谛

对于《土拨鼠之日》的菲尔来说，并没有关乎生死的紧急任务，但他开始试图在无限的时间中创造意义：学习新技能，踏踏实实地读书、学钢琴、做冰雕、学救护，摒弃偏见，对世人展现出同情心。他不再觉得周围的人和事与自己无关，而是每天救助路边的乞丐，接住树下掉下来的儿童，在饭店抢救噎住气管的男人，帮吵架的情侣和好……

《忌日快乐》里的泰莉在理顺自己生活的同时，收获了美好的爱情。《有完没完》里的老范不再畏缩窝囊自私，而是选择活得“有样”，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他从不理解儿子、埋怨生活到最终和儿子和解、找到自我，终于走出困境，天地开阔。

菲尔的蜕变展现得更加细腻，当他用诗歌一般的語言介绍土拨鼠节时，人群中的丽塔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闪闪发亮。当丽塔看到菲尔的冰雕作品和出色的钢琴表演时，又惊讶又心动。

许多受到菲尔帮助的人来感谢他，丽塔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刚来这个小镇第一天，怎么所有人都跟你这么熟？菲尔用自己的真诚美好获得真爱，也得到救赎，终于来到“明天”。

对于走出循环的人来说，生活恢复了正常，可又比从前好了太多。他们都由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爱抱怨的人，变成内心充实、闪闪发光的人，同时收获了与他人的良好关系。

那循环的一天，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启示和眷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