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悲情

2018-11-15 03:10
电影文学 2018年10期
关键词:大队长德清鬼子

1.怀来县沙城南门外 秋夜

城门上方砖框里雕刻着的“沙城”二字。残破的城门楼,楼檐,窗棂上挂着的蜘蛛网微微飘动。

城门下一旁有两个妇人在烧着祭祀的纸钱。

约70岁的李母微笑着把一坛酒洒在火堆旁:“三年了,还给你们爷四个藏着咱家缸坊的烧酒呢,你们喝吧!”

30出头的俊俏少妇慧娟接过酒坛子往火堆的另一旁洒着。

李母把一件带大襟的纸袄放到火里:“十月一,送寒衣。老头子,这是你的,知道你爱穿带大襟的袄。”又把两件纸衣放在火上,“存德、存仁,这是你们哥俩的。”拿着一件纸马甲,“三儿啊,存义啊,这是慧娟,你的老相好,给你做的,她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慧娟不好意思地接过纸马甲:“二婶,你看你!”

李母嘿嘿笑了笑。

慧娟把纸马甲放在火上:“知道你在部队上单的、棉的都不缺,给你做个马甲,里边穿着暖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二婶,咱们回吧!”

李母把火堆收拢了收拢:“存义啊,你是部队上的,到了阴间也要杀鬼子呀!杀那狗操的小鬼子呀!为你爹、你大哥、二哥报仇啊!娘有慧娟照顾,你们就放心吧!”

慧娟往起搀扶李母,李母一手扶着地,扶着膝盖,艰难地起着:“慧娟呀,二婶死了,你给存义烧的时候,也给二婶烧点,二婶只有指望你了。记着,二婶也喜欢带大襟的棉袄,还喜欢大裆棉裤!嘿嘿!”

两人转身,都惊呆了。

泪流满面的李存义拄着一根长长的木棍站在她们面前。

慧娟搀扶着李母惊吓得往后挪着脚步。

李母声音颤抖:“存义!你是人是鬼?你可别来吓唬娘啊!”

李存义拄着木棍困难地跪下:“娘,是你的三儿子,回来了!”

李母胆怯地走近李存义。

李存义把木棍靠在肩上,两手握住母亲的手:“娘,儿没死,娘摸,儿的手还是热的!”

李母与李存义跪在一起,拥抱在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三儿啊!听三街一个去南山那边跑买卖的人回来说,你们部队都叫鬼子给包了饺子了呀!呜呜……”

李存义抱住了李母的腿:“回去慢慢给娘说!娘,我爹和我大哥、二哥怎么死的?”

李母扶着慧娟的手起来:“回去娘慢慢给你说!”

李存义向火灰堆跪了几步,把脑门挨着地面:“爹,你的三儿子还活着,大哥、二哥照顾好爹!”李存义起来朝城墙根走去。

李母和慧娟不解地望着。

李存义抱着一抱柴草放在火灰堆上,慧娟又用火柴点着,柴草燃烧了起来。

李存义:“爹,三儿子就用柴草代替纸钱了!”

2.山坡 日

山坡上的灌木、杂草燃烧着。

国军特务营官兵在阻击向山坡上进攻的日本鬼子。

李存义画外音:“娘,您知道,咱家的缸坊,爹和大哥、二哥压根儿就没靠我,我在沙城街就是个逍遥自在的小神仙。可卢沟桥那边一打响,国军就从南口、八达岭撤过来。当时也不知道一个多大的官,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特务营营长,他叫李道中,他也不知道听谁说我会点武功,非要抓我走,是绑我走的,还给我安了个特务营的小排长。”

李存义和旁边的李道中营长、高运连长、杜德清排长等官兵在向山下的鬼子射击,投手榴弹。

李存义对李道中大声喊:“李营长,这样打不行啊!再不撤就剩不下几个了呀!”

李存义画外音:“我们本打算先到涞水山里边与其他部队会合后,再往南撤。怀来城的鬼子,后来知道是沙城小队的,知道我们是特务部队,比一般部队厉害,非要死追着灭我们,一直追的快到涞水界了。”

沙城小队小队长青稻指挥着40来个鬼子在向山坡上射击,打小钢炮。

李存义画外音:“排兵布阵和日本鬼子打,咱们这个部队那个部队,都不是鬼子的个,人家家伙也行,人也行,咱们是……唉!别提了!我们二百多,还是从山上往下打,就是打不过鬼子,我们剩下一少半,边打边退。”

李存义和李道中营长等官兵边打边往山后退。

李存义左腿受伤。

李道中营长抱住李存义看了看,麻利地背起李存义撤退。

高运连长和杜德清排长等一些官兵边撤边阻击着鬼子。

高运连长向山下的鬼子接连扔出几枚手榴弹。

李道中营长喊道:“高连长,你们也赶快撤啊!”

3.慧娟家正房东屋内 夜

李存义和母亲、慧娟围坐着炕桌,边吃饭边聊着。

炕上挨山墙一边睡着慧娟和前夫不到四岁的女儿海棠。

李母和慧娟惊讶地望着李存义。

李存义平静地看着她们:“娘,你们想啊,和大部队那么多人在一起,那种法子我看是不行。我受不了那个拖累,能活着就算儿子命大。负点伤正好,我也不拖累部队,两清了。咱回家,照样杀鬼子,瞅准了就干他一家伙,一个人来去方便,还解恨!要是全国人都这样想这样干,几个小鬼子就像几个臭虫!”

慧娟打量着李存义的身体:“伤哪儿了?”

李存义欠了欠左腿:“放心,没伤着正经地方,嘿嘿,腿肚上穿了几个眼儿,早好了!”

慧娟微笑瞪了李存义一眼:“那你咋才回来?”

李存义无奈的神情:“部队把我托付给一个老乡家,在老乡家养了十来天,老乡怕被人发现,又把我藏到山上一个小窑洞里,那家大爷,还有……”用手在高出炕沿一节的地方比划了一下,“他这么高的小闺女,可能有十六七岁吧,他们假装拾粪、拔草,把粪或草盖在饭、水上头,两三天给送一次。过一天,我就在山洞墙上划一道,最后一数,是八十一道。”

李存义母亲静静地听着。

李存义:“后来就边要饭边往回走,腿伤又化了脓,一天走不了多远。白天不敢走,尽是夜里走,常常碰上狼,有好几回迷了路,又往南走了。”

李母眼里噙着泪水:“我儿命大,也是咱家积德呀!”

李存义撂下碗筷:“什么积德不积德的,爹和两个哥哥还不是遭了难!”

李母准备下炕:“咱家的缸坊烧锅,可是你太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日本鬼子说霸占就霸占,你爹死不画押,也不出来见鬼子,鬼子点着咱家房子,唉,你爹烧了一辈子锅,最后把自个也烧死了。你两个哥哥和日本鬼子拼命,你想想,那还有个活。唉,三年了,娘的眼泪都哭干了,可见到你呀,娘的眼泪又来了。早点睡吧。”

李存义扶着母亲下地:“娘,遇上这年月,死的人海了去了,别难过,存义给你报仇!大嫂、二嫂她们呢?”

李母给海棠往严实盖了盖被子:“你大嫂带着孩子们嫁到下花园煤矿,你二嫂嫁的还不赖,是新保安一家姓宋的,娘眼面前呀,就剩你了,娘这心里又是高兴,又像是锥子扎的,活蹦乱跳的一大家人……唉。睡吧!”

慧娟送李母出了屋门。

李存义趴到海棠头前去看海棠,摸了摸海棠的头发。

慧娟进来猛地扑到李存义怀里,李存义紧紧拥抱住慧娟。

4.慧娟家西房外 夜

李母一手扶着西房的门,望着夜空,叨念道:“老头子,咱家存义回来了!你们看见了吗?”捂着鼻子和嘴进了西房。

屋里隐隐约约传出李母的哭声。

5.慧娟家正房东屋内 夜

炕中间炕桌上放着油灯。

被窝里的李存义和慧娟紧紧搂抱着,慧娟的脸紧贴着李存义的肩,一下下地亲吻着李存义的胸脯。

李存义的手爱抚着慧娟的脸,并将手指深进慧娟的头发里抚摸着,在慧娟的额头上、脸上一下下地亲吻着,亲吻到耳边:“海棠她爹走了,我,你们也以为死了,你还守什么呢?”

慧娟睁开眼,捧住李存义的脸,怔怔的眼神:“人家总觉着你在眼前!一天也没离开过人家!”紧紧搂住李存义,两人狂吻起来。

海棠朦胧地叫道:“娘,尿尿!”

慧娟赶紧吹灭灯,伸手从炕沿下的地上取上尿盆,爬起来伸到炕桌那边:“海棠,来尿来!”

海棠仍闭着眼蹲在尿盆上撒尿。

李存义抚摸着慧娟的后背、腰、屁股和大腿。

海棠尿完睡去,慧娟给海棠盖好被子:“乖女儿,睡吧啊!”慧娟翻过身就势趴到李存义身上,两人继续狂吻一阵后,李存义看了一眼海棠那边,又静下来听了听,翻到了慧娟的身上。

6.火车车厢内 夜

车厢里客不满,不少乘客在打盹。

李存义在座椅上闭着眼眯着。

李存义画外音:“沙城地方小,熟人多,打头碰脸的。咱这条小龙,也得到大海里去,怎么着也得先搬到县城去,也好离鬼子大官近些。将来得搬到北平城更大的大海里去,那里的鬼子官更大,杀一个,能顶成千上万的小鬼子。沙城那几个小鬼子,先留着,等爷爷闲的手痒痒时再解闷吧!”

李存义微微睁开眼,朝车厢两头瞅了瞅。

前面两节车厢之间的地方有两个鬼子在说笑,抽烟。

李存义把手伸进衣襟兜里摸了摸,朝鬼子那边闲溜达过去,他拉开车厢过道门,客气地向两个鬼子点点头,又拉开前面车厢过道门,走了几步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一只手伸进衣襟兜里取出来什么东西,另一只手从衣服外面的兜里取出一盒未开盒的烟,撕开抽出一支夹在左手上,转身朝两个鬼子走去,拉开过道门进去,又随手把门关上,客气地向两个鬼子点头哈腰。靠里面的鬼子手上已经没有了烟,李存义举起夹着烟卷的左手,示意和靠近车门的鬼子对火。

李存义把烟卷叼到嘴上,靠近车门的鬼子把烟卷递过来,李存义边对着火,边把右手悄悄伸到车厢门把手处,并猛地拉开车厢门,同时用左手把两个鬼子使劲地推出车外,说道:“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7.怀来车站站台 夜

火车停了,李存义和几个乘客走下车厢,站台上有几个执勤的鬼子在站立着。

8.旅馆客房内 夜

李存义坐到床边,从袜子里取出火车车厢门的钥匙,在嘴上亲了一下,放回衣襟的兜里,自语道:“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就是刚开张,太少了点!”

9.一处宅院门外 日

李存义望着宅门和旁边一个中介人说:“这家伙,趁早别进去,买不起,您还是领我去看别的吧!”朝中介人客气地微微一笑。

李存义画外音:“不是买不起,是太惹眼了!”

10.沙城南门城楼内 夜

李存义轻轻弹跳,扒到了城楼里前屋檐的檩上,取开两根椽之间的一块木板,伸进手拿出一个小布袋。

11.李存义家正房东屋内 日

李存义和母亲、慧娟、海棠在炕桌上准备吃饭。

李存义端起酒杯笑看着母亲和慧娟:“娘,慧娟!”又朝海棠微笑了一下,“还有小海棠,以后,咱们就在怀来县城住下了。今天是咱家的乔迁之喜,我们庆贺一下!”

李存义和母亲、慧娟都端起酒杯干了,慧娟又要给李存义满酒。

李存义捂住酒杯:“我就一杯,让娘多喝几杯,娘也是缸坊烧锅上练出来的!”

李母把酒杯向慧娟跟前推了推:“你说你,非要搬到县城来!”

李存义笑了笑:“怕您老在沙城住着伤心,搬出来好。咱们这一带不是有句话嘛,‘宁往东走十里,不往西走一步’。再说了,人往高处走,以后咱还想搬进北平城呢!”笑看着海棠,“小海棠,想去北平城住吗?北平城又比这怀来县城好多了,大多了!”

海棠高兴起来:“想去!想去!”

李存义盯着海棠笑了笑:“那你得叫我爹!”

李母笑着推了李存义一把:“一杯酒不至于吧!”

海棠眨巴眨巴眼:“不是叫你三叔嘛,咋又叫爹了?”

李存义看了一眼慧娟,又看着海棠:“想去就叫爹!”

海棠思忖了一下:“嗯,那就等搬到北平城再叫爹吧!”

李存义一怔:“哟,还有条件哩!好!等着!”

李存义、李母和慧娟都笑了。

12.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日

挂着“日本军怀来县大队”牌子的大门口,有两个日本兵站岗。门外街上稀疏行人来来往往。李存义经过时,不时往大门里瞅瞅。

13.卧牛山上 日

李存义趴在城北面的卧牛山顶向日军怀来县大队方向瞭望。

远远可见日军怀来县大队的操场上有日本兵在操练。

李存义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14.日军县大队院内 黄昏

大队的鬼子整齐列队在听着大队长田木训话。

田木:“今晚大家要保证休息好。明天四点钟准时出发!这次行动要确保全胜!”

官兵们齐声高呼:“天皇万岁!天皇万岁!天皇万岁!”

田木摆了一下手:“解散!”

青骏二郎少佐小步跑近田木,向田木行礼:“田木大队长,是现在回官邸,还是饭后?”

田木轻轻向青骏二郎摆了一下手。

青骏二郎会意:“是!”

15.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黄昏

田木骑着马从大门里出来,青骏二郎和两个士兵骑马跟着田木。

坐在大门对面一家铺子门外的李存义看着田木他们向街道的一头走去。

16.田木官邸门外 黄昏

这是一处比较完好的明清式宅院,门楣上没有挂什么牌匾,门口有一个日本兵站岗。

田木下马,把缰绳交给护送他的士兵。

田木轻轻地朝护送他的青骏二郎摆摆手,青骏二郎向田木敬礼。

田木走进大门,站岗的士兵向田木敬礼。

青骏二郎带着两个士兵转马回头走了。

门口来往行人寥寥,李存义从大门口走过。

17.李存义家院内 夜

李存义在院子里转悠着,琢磨着。

慧娟从正房屋里出来,走到李存义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温存地微笑着:“睡吧,日子长着呢!”

李存义一手搂住慧娟:“听几个人在县大队对面的铺子里说,鬼子明天一早要去北山里,那边是八路军的游击队!”

慧娟轻轻地往屋里拉着李存义:“那有什么法子,那么多鬼子!”

李存义搂着慧娟进了屋。

18.田木官邸卧房外 夜

一个站岗的日本兵坐在门口台阶上靠着廊柱垂着头睡着了,嘴上流着哈拉子。

李存义轻轻躲在廊柱后面,观察着院里的情况,蹑手蹑脚走近这个日本兵,两手猛地往下按了一下日本兵的头,日本兵的颈椎、腰椎轻轻发出一声响,李存义轻轻把他放平在台阶上。

19.田木官邸卧房内 夜

田木侧身睡在地板上。

李存义蹑手蹑脚接近田木。

田木梦呓地问:“几点了?”面朝天又熟睡过去。

李存义站住侧耳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慢慢接近着田木。

田木梦呓:“几点了?”侧了个身睡去,片刻,又仰面躺着,微弱且慢的梦呓:“几点了?”

一只手像鹰爪一般刺进了田木脖子的肉里,田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大张着嘴,眼珠子快要挤压出来似的,血从手指旁边溢出。

李存义猛地抽出手,田木被揪断的血管喷射出血来。

李存义怒瞪着田木,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在田木的被子上蹭了蹭手上的血,轻声说,“和你们说过几回了,那样同鬼子战场上硬拼不行!那是抗日,这就不是抗日?爷爷认为这是最好的抗日!杀鬼,就应先杀鬼头,让他们群鬼无首,以一当百!”看着田木的尸体,说道,“爹,大哥,二哥,存义把杀你们的田木给杀了!”扭头朝屋里四周看了看,走到办公桌前,拉开几个抽屉找着值钱的东西。

一个抽屉里有十多卷红纸卷包着的大洋。

李存义把大洋揣进衣襟的兜里。

20.田木官邸卧房外 夜

李存义轻着身脚从屋里出来,向院里四周看了看,轻声说:“其他鬼子就先算了!”走到墙根,一个轻轻的弹跳上了墙头,又跳到墙外。

21.田木官邸大门外 夜

门口站岗的两个日本兵,一个抱枪靠墙眯着,另一个蹲在墙根睡着。

李存义轻轻地走近门口,先用胳膊肘狠劲地顶了一下站着的日本兵的胸膛,紧接着双手猛地向下按了一下蹲着睡的日本兵的头,在站着的日本兵将要晕倒的一刹那,李存义怕他倒下发出声响,迅捷转身抓住日本兵轻轻把他放倒在地上,拿起他的枪用刺刀刺了一下他的心脏,说道:“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又刺了一下蹲着的日本兵,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22.李存义家院内 夜

李存义从墙头上弹跳进院里,取来铁锹在鸡窝旁边挖坑。

正房东西屋都黑着灯。

23.李存义家正房西屋 夜

李存义轻手轻脚进来,关上屋门,用毛巾擦了擦手,脱衣服,看看慧娟:“没睡着?”

慧娟:“你没回来,人家睡得着吗!”欠起头望着李存义。

李存义异常兴奋激动,光着身子赤着脚,从被窝里抱出慧娟,一丝不挂的慧娟惊讶又悄着声说:“不赶快睡,这是咋啦!”

李存义抱着慧娟,在屋地上扭起了秧歌,还低声念叨着鼓点:“锵格锵格锵锵嘁,锵锵嘁锵嘁锵嘁!”

慧娟娇声笑着,李存义扭着,念着鼓点:“锵格锵格锵锵嘁,锵锵嘁锵嘁锵嘁,锵锵嘁锵嘁锵嘁!”

慧娟轻轻打着李存义的肩膀:“快放下!快放下!”

李存义把慧娟放到炕上,自己跳上炕,用被子把自己和慧娟一块盖上:“干了个大队长,是咱怀来最大的官,今天算是真正开张了,开张大吉!我要是能去小日本,就先杀了他们的天皇,当上一个杀一个,杀不了三个,他们就得乖乖收兵回营!没拉完不擦屁股就得撤,不然,下一个天皇又没了!”

慧娟搂住李存义的脖子悄声问:“今天高兴?”

李存义搂住慧娟:“今天高兴!高兴高兴?”

慧娟嘿嘿笑笑:“高兴高兴!”两人亲吻起来。

24.日军县大队院内 晨

日本兵们跑步集合到一起。

青骏二郎走到前面:“昨夜,田木大队长被害,今天行动取消!”摘下军帽,“让我们为田木大队长致哀!”

日本兵们整齐地摘下军帽低头默哀。

青骏二郎戴好军帽:“这起事件,不是北山上土八路干的,就是南山里国军所为,待北平驻屯军司令部派任新长官后,我们再奋勇杀敌!解散!”

25.朱记肉铺门外 冬日

铺门口一棵柳树上吊着一口褪了毛的大肥猪,铺面门楣上挂着“朱记肉铺”的匾额。

40多岁的朱老板和一个小伙计正在开膛取内脏,往出捋着肠子。

一个挎着长枪的日本兵在一旁监督。

李存义过来看了看猪,又瞟了一眼老板:“割点肉!”

朱老板忙着没顾上看李存义:“哦,得罪了!”瞅了一眼旁边的日本兵,“看见没?那边戳了一个。今天的肉呀,都叫他们大队给包圆儿了,连个猪尾巴也剩不下。这不,明儿就年三十,他们也要过年会餐。还有一口没宰呢,天黑前让必须送进去,紧赶着呢。送晚了,兴许我这口‘老朱’就给挂这儿了!”看了一眼李存义,“要不兄弟先搭把手,宰完帮我一起送进去,回来给你匀点下水?”

一旁监督的日本兵持枪驱赶李存义:“你的,快快走开!”

李存义:“那地方!您忙着,我到西关那家看看去。”走了。

26.日军县大队厨房内 夜

三口大锅冒着热气,灶口亮着火光。

一扇窗户轻轻开了,李存义探头朝厨房里瞅了瞅,轻着身子从窗户进来,走到门口轻轻撩开棉门帘一条小缝。

餐厅内,两个日本兵趴在餐桌上打着呼噜。

餐厅里摆着用长条小餐桌拼起来的桌子,有十几组,上面摆好了碗筷、酒杯等。

李存义轻轻放下门帘,走到一个大酒坛子前,看了看酒坛子上的商标,轻声说:“哈哈!用的还是你爷爷家的酒坛子!”

27.日军县大队院内 日

日本兵驾驶着几辆空着的大卡车开进了大门。

字幕:1941年农历正月初一。

院里整齐摆放着80多具白布盖着的日军官兵尸体,周围有十几个日本兵持枪肃立。

一个日本兵引领着一个小军官,走到一排边上的一具尸体,撩开白布,露出青骏二郎的脸:“青骏二郎少佐。”小军官抬头朝厨房餐厅那边看去。

几个日本兵抬着厨师的尸体从餐厅里出来。

28.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日

几辆大卡车装着白布裹着的尸体,最后一辆车上装着劈柴,从大门出来向街道的一端开去。

街上行人驻足观看着。

李存义也在人群里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大卡车走远了,人们还在远望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过年燃放的鞭炮声。

29.李存义家院内 日

李存义在燃放鞭炮,海棠躲在他身后眯缝着眼看着。

正房、西房门窗上贴着春联,院里打扫的干净整齐。

李母在正房东屋玻璃里笑看着院里。

慧娟撩开正房堂屋棉门帘朝院里喊了一嗓子:“饺子煮好啦啊!”

李存义、海棠以及他们身后的房院被鞭炮的烟雾笼罩得若隐若现。

30.李存义家院内 春日

满画面的杏花、树枝,李存义用铁锹翻着院里的土地,准备种植。

怀着身孕的慧娟挺着大肚子也在用铁锹整理着地埂。

李存义笑眯眯地抚摸着慧娟的大肚子,慧娟抚摸着李存义的头,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微笑。

31.李存义家正房东屋 日

小孩小鸡鸡喷泉似地朝天撒尿。李存义和慧娟两个月大的儿子躺在炕上朝天撒尿,坐在炕上的李母看着小孙子高兴地在笑。

李存义和慧娟也在一边笑着。

已经五岁多的海棠拉着弟弟的小手逗弟弟玩。

李存义摸了一下海棠的头:“你不叫‘爹’,现在有人叫‘爹’了!”

李母和慧娟笑了。

李母收住笑:“儿啊,你也当上‘爹’了,娘又有孙儿了,慧娟早就改口叫我‘娘’了,你和慧娟的喜事啥时候办呀!”

李存义笑看着慧娟:“这不啥也没耽误嘛!”

慧娟笑着瞪了李存义一眼。

32.沙城车站 冬夜

李存义随着出站的人们出了沙城车站大门。

33.日军沙城小队大门外 夜

李存义轻轻靠近站岗的日本兵后背,抱住日本兵的头和下巴一拧,把这个日本兵轻轻放倒在地上,取下枪上的刺刀,刺了他胸膛一下,从枪上拔下刺刀顺着墙根走了。

34.日军沙城小队营房外 夜

李存义摸到门口鬼子兵岗哨的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把刺刀刺进了他的脖子,抽刀的同时又挑了一下,轻轻把日本兵放在地上。

从营房的门缝可见屋里20几个日本兵睡着,枪支在里面的墙边立着,旁边有一挺机枪,还有手榴弹等武器。

李存义轻轻合上门,眼珠子转了几下,轻轻推门进去。

35.营房内 夜

李存义大方而又迅速地向武器走去,一手提起一挺机枪,一手抓了几颗手榴弹。

李存义在往出走时,一个日本兵醒了,叽哩哇啦大喊大叫起来。

屋里的日本兵都醒了,跳下地去取枪。

李存义已经冲出门去,随即,几颗手榴弹飞了进来爆炸了。

36.营房外 夜

几个日本兵跌跌撞撞从屋里出来,有的是爬出来的。

李存义端着机枪向出来的日本兵扫射,营房内外静下来了。

李存义端着机枪进了屋里。

37.营房内 夜

李存义端着机枪向被手榴弹炸死炸伤的日本兵又挨个扫了一遍,说道:“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38.营房外 夜

李存义端着机枪从屋里出来,腰上又别了几颗手榴弹。

青稻小队长穿着上衣和裤衩,拿着手枪叽哩哇啦从远处跑来,后面跟着一条狼狗。

李存义端着机枪向小军官和狼狗扫了几下,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青稻和狼狗倒地死了。

李存义向青稻出来的屋里跑去。

39.青稻宿舍内 夜

李存义进了屋先四下瞅了瞅,然后四处翻腾找着值钱的东西。

李存义从床下一个子弹箱里,取出散着的大洋和金银首饰装进衣襟的兜里。

40.军火库外 夜

李存义向日军沙城小队军火库跑去。

李存义把一颗手榴弹插在军火库门锁上,拉了弦后躲到墙垛后面。

手榴弹在军火库门上爆炸。

李存义跑到门口一脚踹开了军火库的门,向大院里瞅了一下,端着机枪进了军火库。

大院静静的。

李存义把机枪留在了军火库里,只是抱着几颗手榴弹从军火库门里出来,把手里的手榴弹拉弦后扔进了军火库里,就朝墙垛的方向跑去。

军火库里接二连三地爆炸起来,烟火从门和高高的窗户上喷出来。

李存义画外音:“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41.沙城李宅院门外 夜

李存义走到门口,默默地看着关着的大门,大门墙垛上插着一面日本小国旗。

李存义轻声地说:“爹!大哥二哥!你们刚才看见了吗?听见了吗?爹,您老又有孙子了!”

42.日军怀来县大队餐厅 日

新补充的日本军官兵在默默地排队打饭,有的已在小长条桌上默默地吃着,隐隐约约传来人们燃放鞭炮的声音。

字幕:1942年农历正月初一。

43.李存义家院内 夜

李存义跳进院里,走到鸡窝前,伸手进鸡窝木档子下面摸了摸,然后解开衣襟,从裤腰上取出几颗手榴弹,放进鸡窝木档子下面。

44.李存义家正房西屋 夜

躺在被窝里的慧娟听见堂屋门开门的声音,欠起头朝屋门看着。

李存义进来就趴到儿子跟前看儿子。

慧娟问道:“大过年的,好几天连个人影也捉不住!”

李存义把手从慧娟脸前伸进慧娟被窝,慧娟猛地把李存义的手推了出来:“啊呀,好凉!”

李存义“嘿嘿”笑笑:“沙城的事办了,他们还会补上,补了再办!补了再办!看鬼子还能补多少!我不敢坐火车,走小路回来的。”

慧娟爬起来看着李存义。

李存义:“去北平买房子的钱也差不多够了,我也得早一点让海棠叫我‘爹’呀,也好让海棠去北平城里赶快念书!”

慧娟握住李存义的手,责备地说:“现在一大家子,让人揪心死了!”

李存义笑了笑:“跟鬼子玩,越硬拼,越不行!越这样偷偷摸摸的,越能成!越是虎穴,越没事!鬼子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严密,其实杀鬼子很容易,很简单,只要你敢干。人们不敢干,就是和鬼子想到一块儿了,鬼子认为人们都被他们吓怕了,不敢来,人们呢,也确实被鬼子给吓住了,不敢去,所以鬼子就放松了,碰上咱,鬼子就等死吧!像咱这样干,一是要摸清鬼子,二来确实要胆量,一般人还真比不了咱!”

45.原田木官邸院门外 黄昏

继任田木的大队长井上一郎从一辆黑色小轿车的后座上下来,朝门口走去。

从副驾驶座位上出来的副官冢岭跟随着。

井上一郎回头看了一下冢岭:“冢岭君,请回吧!”

冢岭向井上一郎做了个请进院的手势:“还是送大队长进去才放心!”

井上一郎呵呵笑了笑,进了院门,门口四个卫兵一起向他们行礼。

46.原田木官邸院内 黄昏

井上一郎进了院里,夫人迎出来向他行礼,又向冢岭行礼,冢岭点点头还礼。

井上一郎向院的四周看了看。

已经装上铁丝网的墙头。

井上一郎:“这样很安全了!”向冢岭点了一下头,“冢岭君放心,请回去休息!”

冢岭点了一下头:“是!”

三颗手榴弹飞落到院子里爆炸了,井上一郎及夫人,冢岭和旁边两个日本兵全被炸死。

李存义画外音:“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47.板茨晋三办公室 日

日本北平驻屯军司令部司令板茨晋三大佐恶狠狠地摔掉手里的电话听筒,差一点跌倒,两手扶住办公桌,喘了几下粗气:“剿灭土八路!剿灭土八路!”又狠狠地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划拉到地上,大声嘶吼,“啊,八格!八格!”

48.怀来城北部山区 日

继任井上一郎的岭上骏大队长骑着马,带着七八十人的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他的身后还有几个骑马的军官,日本兵扛着步枪、机枪、重机枪、小钢炮等武器。

49.怀来城北部山区 日

北山游击队30多人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山坡上休息。

队员甲气喘吁吁地唠叨:“听说这几次,都是怀来城,一个不要命的人……干的。这个人有三头六臂?还是什么大侠?他是孙悟空?他、他妈的过了瘾,鬼子反倒找咱们算账!撵的咱们腿都跑细了!”

队员乙反驳甲:“你这是什么话,打鬼子谁打不是打,人家打了省得咱们打。你能打还是我能打?我们连鬼子毛也没见过!这天就够冷的了,还说风凉话!”

队员丙走到30多岁的路政委身边:“路政委,咱们这么跑,跑不动了呀!”

路政委瞪了这个队员一眼:“跑不动,你就等着鬼子和他们打!打,我们打不过,跑,我们又跑不动,你说,我们还能干什么?”

队员甲朝路政委那边喊:“路政委,我们得想办法找找这个人,别叫他乱闹了,咱们让鬼子撵得跟兔子似的,老这样,可受不了啊!”

路政委站起来骂了队员甲:“二榔头,你这是屁话!大家都别胡咧咧,起来继续跑!”

大家懒洋洋地起来,继续走。

50.一村庄 日

村里没有村民,日本兵们在放火烧房子,抢掠家禽家畜。

岭上骏站在高处,看着燃烧的民房,一边脸上得意地抽动了一下:“这就是你们鱼水关系的代价!”

51.岭上骏办公室 夜

岭上骏边摘帽,解腰带,边走进屋里,后面跟着小渡少佐。

岭上骏非常沮丧,懒洋洋地把帽子、腰带挂在衣架上:“八格,他们来了,我们不知道,我们去了,连尾巴也捉不住。土八路,跑得真是比兔子还要快!”

小渡赔着笑脸:“不能打,能骚扰,跑得快,见不着,这就是土八路的特点!我在保定山区里呆过,那里多山地,打八路非常非常的困难!打着打着,没把八路打死,倒把自己给打晕乎了!”

岭上骏不满意小渡的话:“不能打?不能打连杀我们两员将领!还神不知鬼不觉毒死我们80多官兵!还不算沙城小队的,害得我从北平城调到这个鬼地方,连个安心觉也睡不了!我看呀,八路,八路,就是阴的阳的,十八般武艺全能!”

小渡眨巴眨巴眼睛,向岭上骏献媚:“大队长,我看这样,在城里或者大队院里,给您安安全全地建一处房子,把围墙垒得高高的。”

岭上骏哈哈大笑:“小渡君,你是巴结我,还是太单纯?你是要为我修长城,还是建皇宫?长城犹在,秦始皇还在吗?北平城的皇宫犹在,可明清那么多皇帝,都去哪儿了?”走到小渡身边,拍着小渡的肩头,“小渡君,你以为我们还能在这里呆多久啊!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官不修衙,客不修店’吗!原来田木君、井上君用过的院子,装修一下,作为接待吧。另外,军官家属来了也有个地方住。我就和大家住这里,人多还安全些!”

52.警察大队长办公室 日

岭上骏、小渡和警察大队长曹泰围坐着说话。

曹泰:“公鸡头,草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除了北山上的游击队,再就是南山那边还住着国民军的一个营。”

岭上骏不以为然地笑笑:“难道就没有第三者?”

曹泰无奈地看了看岭上骏和小渡:“那就是大海捞针了!”

岭上骏严肃的神情:“你曹大队长,人熟地熟,要抓紧严密调查。不然,我们的大队长,派来一个死一个,派来一个死一个,怎么向北平司令部交代?当然,下一个我死了,就不用我操心交代了!”说完苦笑了一下。

曹泰点头:“是,是,我抓紧调查!”

岭上骏站起身:“先这样,请曹大队长以你警察大队的名义,起草一封信函,一式两份,分别送达北山游击队和藏在南山的国军,叫他们都给我老实点,最好相安无事。否则,我大队将从北平请调大部队,坚决围剿他们!”

53.李存义家院内 春日

李存义用耙子搂着院里的树叶、杂草。

已经七八岁的海棠背着弟弟在旁边看着:“三叔,今年院里种什么菜呀?”

李存义停住手,看了看杏树周围的地:“还种往年那些茄子、西红柿、大瓜什么的。”笑看了海棠一眼,“除了种菜,再给你栽棵海棠树好吗?你叫海棠嘛!”

海棠笑笑:“拉倒吧,咱家不往北平城搬了?”

李存义笑笑:“搬,一定搬!”

海棠高兴地笑了:“那还是等着往咱北平城的院里栽吧!”

李存义乐呵呵地摸了摸海棠和儿子的头:“好吧!咱们还得早些搬,好让你们去北平城念书去!”

李母端着盆子来喂鸡,看着李存义他们笑了笑:“北平城有什么好,咱这里住得多自在!”

海棠撒娇:“搬!就是要搬嘛!我和弟弟要去北平城念书!”

慧娟边从茅房里出来,边系着裤子整理着衣服:“好好好!搬搬搬!去念书!念大学!做高官!”

海棠高兴地背过身用自己的头蹭着弟弟的头。

李存义看着慧娟:“海棠,你看你娘,从茅房里出来,一下子就会说‘顺口溜’了!”

慧娟捡起一块小土块打了李存义,李存义躲着。

54.裕隆德酒楼门外 夜

一个警察牵着三匹马在门口无所事事地立着。

街上行人寥寥。

李存义从门口经过。

55.裕隆德酒楼雅间 夜

曹泰给岭上骏斟满酒:“沙城小队那边,前两天又有大日本十几个军人遇难了,都发生三起了,不知道是北山上干的,还是南山上干的,真是头疼呀!”

小渡和一个日本兵、几个日伪警察都默默地吃着菜。

曹泰谨慎地瞟着岭上骏:“按说遵照大队长的指示,一式两份早都送过去了,怎么还是……”

岭上骏自己干了一杯酒:“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八格!”

小渡站起,端着酒杯向着岭上骏:“尊敬的岭上骏大队长,小渡敬您!”

岭上骏与小渡碰了杯:“小渡君,本大队长也敬小渡君!”放下酒杯:“啊!曹大队长,你们平时说什么酒后……”

曹泰立马向岭上骏点头微笑:“酒后吐真言!酒后吐真言!”

岭上骏有点晕乎着:“对‘酒后吐真言’!不过,我的体会和观察总结,人们酒后往往会出现两种情绪,一,酒后吐真言;二,酒后想家人,想亲人,想情人!”指着其他几个日伪警察,“亲人、情人,听明白了吗?”

警察于火笑笑:“明白。不过情人,我们不这么叫,我们叫相好的、姘头、野鸡、野老婆、野……”

曹泰呵斥于火:“闭嘴!什么野鸡野鸭的!岭上骏大队长这么有情趣!有品位!看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不带你玩了!”

小渡用手指点着于火:“你呀,该骂!”

岭上骏眯着眼:“你确实扫了我的兴致!”又看着小渡,“小渡君,我想啊,想啊!你想吗?”

小渡默默地点头:“我就想我母亲,别的没得可想!”

曹泰和于火等几个警察都很尴尬的神情。

56.裕隆德酒楼门外 夜

街上没有了行人,曹泰和几个警察送岭上骏和小渡出来。

岭上骏既有点晕乎,又像是扫兴,拍了拍曹泰肩膀:“谢谢!谢谢了!”

小渡把岭上骏扶上马,自己也上了马,日本兵也上了马,一起走了。

曹泰玩笑地拍了一下于火的头,于火一缩脖子,笑了笑。

57.怀来城街上 夜

岭上骏等三人骑着马小步颠着。

李存义从旁边小巷里蹿出,先飞身跃上走在最后的日本兵的马背,在日本兵的脖子上掐抓了一下,悄悄地把日本兵放下马,又接近到小渡身后跃到了他的马上,动作和刚才一样,又悄悄地把小渡放下马。

岭上骏回头发现了后面的情况,策马快跑起来,同时掏着手枪。

李存义策马接近了岭上骏,一把将岭上骏拽到自己的马上,先夺了岭上骏的手枪扔掉,又猛地扭断了岭上骏的脖子,狠狠地把岭上骏推下马去,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58.怀来城街上 日

曹泰和于火等几个警察围看着死去的岭上骏:“和杀田木的手法一样。”

几个日本兵扛着三副担架,拿着白布跑过来。

于火和其他几个警察帮着日本兵把岭上骏抬到担架上,一个日本兵给尸体盖上白布。

59.北山一农家屋内 日

游击队张队长坐在炕上向路政委汇报:“我俩不能向任何人打听,怕真对那个人不利,只好在街上转悠,观察可疑的人。”一个队员在旁边点着头。

(闪回)

夜,怀来城外树林边游击队张队长和一个队员,不远不近跟着李存义走着,李存义停下,张队长他们也停下,李存义走开,张队长他们又跟着走。

张队长画外音:“我们在城里转悠了好几天,最后觉得一个人有点可疑,一天傍黑,我俩跟着他出了城。”

李存义站住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朝身后侧了侧脸:“你们是人,还是哪路神仙?为啥跟着我?”

张队长他们看着李存义的背影:“我们是北山上的抗日游击队。请问,你是不是杀了几次鬼子的那位英雄大侠?”

李存义背着身平静地回答:“不是,我是前面村里的,来城里串亲戚,回家走晚了。”

张队长:“看你这身板,我们觉得你挺像的!”

李存义仍平静地看着前方:“我鼻子上没有插大葱,不‘象’。英雄大侠一般没有我这块头的,飞檐走壁飞不起来呀。”说完走开了。

张队长急忙对着李存义的背影说:“哎!不管是不是你,我也和你说了,鬼子该杀,但鬼子去找我们报复,闹得我们没法生存,我们呆得下去,才能打鬼子呀,所以大家要顾全大局!”

李存义没有停步,不紧不慢地走着:“那你们到处贴个告示,不就得了,到处找人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再说了,鬼子杀完了,你们不就没的干了嘛!”李存义紧攥了几下拳头。

张队长他们无奈地望着李存义走远了,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闪回完)

路政委嘿嘿一笑:“就这些?”

张队长无奈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但这个人说话不软不硬挺噎人,顶的我嗝嗝的。”

路政委叹了一口气:“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们也不能去贴告示嘛!”

60.存义家正房西屋 夜

慧娟和儿子在炕上睡着,李存义轻轻进来,脱着衣服。

慧娟担心地打量着李存义:“咋又好几天没了影?”

李存义疲惫地脱着衣服:“不怕跟上鬼,就怕鬼跟上。甩不掉不能回呀,睡吧,很乏了!”

61.日军县大队院内 日

约百名日本军官兵在大门里夹道列队,一辆轿车缓缓开了进来。

官兵们有序地跑步跟着轿车,然后拐到操场整齐列队。

从轿车里下来三位军官走到队伍的前面。

井上二郎介绍着站在中间的一位军官:“这位是新到任的冈本信大队长,鼓掌欢迎!”

官兵们鼓掌欢迎,然后整齐地行军礼。

井上二郎又介绍另一位军官:“这位是副官青山秀木,鼓掌欢迎!”

官兵们鼓掌欢迎。

井上二郎自我介绍:“我是井上二郎少佐。”

冈本信介绍:“就是你们前前任井上一郎大队长的弟弟,鼓掌欢迎!”

官兵们鼓掌欢迎。

冈本信向前跨了一步,开始训话。

62.一家小饭馆 夜

五个农民在喝酒吃饭。

甲举杯:“听说今天又来了一个大队长,第四个了吧,我们欢迎他一下!”

乙不解地看了一眼甲:“怎么你还欢迎他?”

甲瞪了乙一眼:“你不懂了吧,咱们看看他的命有多长,啊,哈哈!”

大家笑了。

丙用筷子敲着碗,打着节拍,低声地唱:“来了一个消灭一个,来了一个消灭一个!”

甲压低声音:“南山的北山的,我看都干不了这活,听说是一位能飞檐走壁,腾云驾雾的大侠!”

乙举杯:“来,咱们为这位大侠干一杯!”

大家碰杯后准备干杯。

甲:“我先说下,三天之内,你们请客,超出三天,我到裕隆德酒楼再大请哥几个!”

其他人说:“好,一言为定!”

63.露天温泉 夜

曲折蜿蜒的假山石,间隔着一个个小池子,整个温泉及地面热气弥漫,很像神话里的瑶池仙境。

冈本信、井上二郎、青山秀木用浴巾裹着下身走向一个小池子。

冈本信朝四周看了看:“啊,太美了!仿佛回到了我们的家乡呀!”

井上二郎和青山秀木都由衷地赞同,连连点着头。

青山秀木微笑着:“队上给我们这样接风洗尘,可谓是独具匠心啊,那我们就当是回家了!”

冈本信边下着一个池子,边说:“好!很好!”

井上二郎和青山秀木也跟着下到池中。

冈本信向他们一摆手:“我们一人一个,卫生嘛!”

井上二郎和青山秀木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开了。

冈本信坐到池子里,边往身上撩着水,边哼哼唧唧唱起了日本歌曲。

井上二郎在另一个池子里附和着唱了起来,青山秀木在另一个池子里也附和着唱。

李存义从气雾中悄悄走到一假山石后面,又轻轻地到了冈本信背后,一手托住冈本信的后脑,一手猛地刺抓进冈本信的脖子,轻声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又猛地抬手,揪断了冈本信的喉管和脉管,然后消失在气雾里。

井上二郎听冈本信不唱了,大声喊了句:“冈本大队长,怎么不往下唱了?挺好听的呀!”没有回音,他奇怪地出了池子,来到冈本信的池子。

冈本信仍坐在池子里,脖子上的血顺着胸流到了水里。

井上二郎大惊失色:“秀木君!快过来!快过来!”

青山秀木急忙跑过来,也惊呆了。

64.日军县大队士兵宿舍 晨

一个士兵使劲儿推着身边的一个士兵:“哎,乔田君,快醒醒,起床了,大队长昨天来,今天肯定要开会,快起吧!”

睡在远处的一个士兵欠了欠头,看了一下说话的士兵:“夜里你已经睡着了,没好打扰你,现在向您通报。大队长于昨夜,城外温泉,啊,不用再往下说了吧?”

喊起床的士兵没有惊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怔怔地张了一下嘴,瞪了一下眼,就又躺下闭上了眼。

65.快活林小饭馆门外 夜

小饭馆门楣上挂着“快活林饭馆”的牌子,还是前天在一家小饭馆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说说笑笑着往门里走。

甲搂着一个人说:“哥几个,今天你们谁请客?”

乙:“我请我请!”

其他几个人也争着说:“我请我请!”

丙:“有好事,哥几个快活快活,还是我请,我请!”

66.日军县大队长办公室 夜

青山秀木看着井上二郎在接电话。

井上二郎有点惊讶:“啊?”然后严肃地立正,“是!是!”呆呆地、慢慢地放下电话,抬眼失神地望着旁边的青山秀木,瘫软地坐到椅子上,“北平,司令部,让我就地接任。”

青山秀木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那,那,那就恭喜井上君了!”

井上二郎:“恭喜个屁!我哥哥在这里……啊?我再在这里……啊?我家就我们哥俩呀!”

青山秀木安慰井上二郎:“没办法,军人嘛!”

井上二郎无奈无助的神情:“八格!”平静些后,狠狠地砸了桌子一拳,学着中国京戏里黑头的念白腔调说了句:“也罢!”又在屋地上学着京戏里的台步和念白,“今日看来,我们兄弟二人,都与中国,都与这怀来城,结下了不解之缘,哇呀呀!”停了一会儿,两个拳头一下下地伸向空中,“啊啊”地咆哮着。然后突然停住,怒目盯着青山秀木,“明天!明天!四时出发!除了留守人员,我带少半人去南山围剿国军!剩下的一大半,秀木君!你!你带着去北山围剿土八路!一定要剿灭他们!”井上二郎充满着血丝的眼睛。

67.城南山区村庄 夜

李存义当年所在国军部队的上级高运连长现在已升为营长,战友杜德清排长也已提为连长,二人在怀来县城南部山区一个村庄的小路上散步。

高运心情沉重地看着前方:“据我们的情报,昨天刚到任的大队长冈本信,当晚就在温泉归西了。不错,最后还洗了个热水澡。杀的手法和杀田木大队长、岭上骏大队长一模一样。这种手法很厉害呀!”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你想,手像鹰爪一般锋利有力,猛刺进去,人根本来不及喊,再一拽,气管、血管就断了。手比刀子管用,用刀子,人有时还能呼喊几声。赤手空拳,来去如风!”

杜德清感慨着:“这年代,还有这样的侠士?”

高运哈哈一笑:“唐代韩愈有个名句,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其实,英雄侠义之士从古至今都有,根据时代而出现。就像物种,我们脚下的土里,蕴藏着各种物种,一地的气候适宜什么物种,就会生长出什么物种,气候多样,生长出来的物种也就多样了。比如下雨积了个水坑,它就会慢慢生出鱼虾青蛙,长出蒲草、芦苇什么的。还有神农氏尝百草,李时珍辨析草药,他们只限于他们生活的范围,各种疑难杂症的攻克,药就在这大千世界里,也许就在我们眼前,就在我们手边,就在我们脚下,就看我们能不能发现。哈哈,扯远了,扯到我在北大的专业上了。不过专业课并没讲这些,是我自己多年琢磨出来的,一己之见,一己之见。”

杜德清云里雾里的神情:“高营长,您讲的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我个大老粗,听起来还是云里雾里的。”

他们转身回走。

高运看了一下杜德清连长:“所以,我们遇事要多观察,更重要的是多分析,才有正确的判断。”他停住,凝神远望,“连连干掉四任鬼子大队长,大队长,都是相当大的军官了,太是奇迹了!又杀了怀来、沙城二百多小官和鬼子兵,我们加上北山的,几年也没杀了几个鬼子。是他!没跑!当年咱们李道中营长,就是很欣赏他,才把他绑到部队上。是他,我们,还有北山上的,都没有这样的高手啊!更别说有没有这样的英雄死士了,就你说的‘侠士’!不过他一次次得手,我们反倒吃紧了,上次鬼子不是还派警察大队的,给我们送了通牒嘛。说不定哪天,就又来围剿我们呢。我们的人力,武器装备,是打不过鬼子的,让鬼子撵的我们,跟八路游击队一样,漫山乱窜。再说上级把我们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打鬼子。”他遐想的眼神望着夜空,“这么黑的夜,不知人们都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他回过神,朝四下看了看,扶了杜德清一下,“德清,你先带个人下山去。”

68.日军县大队军火库 夜

李存义把十几颗手榴弹的弦用一根细绳串起来,把一颗手榴弹的弦抽出并插在库门里侧的把手上,将串在一起的手榴弹细绳与门上手榴弹的弦连接,又把几箱手榴弹、手雷弹药箱搬到串起来的手榴弹旁边,最后往裤腰上塞了几颗手榴弹,跃上高高的小窗户,先往外看了看,然后跳了出去。

69.日军县大队院墙外 夜

李存义跃过装有铁丝网的高墙,轻轻落到墙外走了。

70.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凌晨

井上二郎骑着马带着20几个士兵从大门里出来。

71.卧牛山上 凌晨

李存义趴在山头向日军怀来县大队方向望着。

72.日军县大队院内 凌晨

青山秀木在集合的队伍前面站着,一辆大卡车开向军火库,后面几个士兵跑步跟着。

大卡车转了个弯,退到库门口,两个士兵开着车后槽板。

两个士兵开着库门的锁子。

库门锁子打开了,两个士兵往里推门。库门只推开一条缝,先是一声爆炸,两个推门的士兵被炸飞。

开着车后槽的士兵也被炸飞了。

库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烟火从门和窗户喷出。

73.卧牛山上 凌晨

远处的军火库在爆炸、燃烧,冒着熊熊火焰和黑烟。

趴在山头上的李存义微笑着:“这样杀鬼子才解恨!”翻身仰面朝天,腿和手臂展展伸开,笑望着天空,“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啊!”

74.日军县大队院内 凌晨

军火库门口的大卡车在燃烧,军火库里仍在噼里啪啦爆炸着。

青山秀木和几十个士兵趴在地上向军火库那边呆呆地看着。

75.县警察大队长办公室 日

一只手狠狠地在曹泰脸上打着,青山秀木恶狠狠骂道:“八格!八格!”停住手,瞪着曹泰,又骂了一句,“八格!”

曹泰把嘴里快要流出来的血收了回去,两眼直瞪瞪地看着青山秀木。

几个日本兵和于火等警察呆呆地看着青山秀木和曹泰。

青山秀木坐到曹泰的办公椅子上,瞪着曹泰:“在你曹泰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大日本军人就是水土不服!你这个警察大队长是怎么当的?啊!说话!”

曹泰闭着嘴,用手指了指嘴。

青山秀木用头向曹泰摆了一下,示意他吐掉嘴里的血水。

曹泰低头看了看地,又快步到门口去吐,转过身来,向青山秀木走近了几步:“我们在进出城的大小路口盘查,观察,没有北山上八路和南山里国军的可疑线索。看来,作案人就潜伏在城里。从作案的时间、地点、手段分析,不像团伙。但这个人不是寻常之人,一定是个看不见,摸不着,来去无踪影,有胆有识,武功高超,侠肝义胆……”

青山秀木打断曹泰的话:“八格!什么侠肝义胆!”

曹泰胆怯地咧着血嘴:“太君你看,警察大队都是中国人,他一个没杀,他要是杀我,早够我死一百回了!而且我的家人一个也活不成!太君说,这不是……”

青山秀木微笑看着曹泰:“你们中国人,骂人最狠的一句话是……”

曹泰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操你妈!”说完觉得这样回青山秀木的话不妥,“你看我这……”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青山秀木站起怒目瞪着曹泰:“对!我,操,你,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日奸!日奸!”冲曹泰胸口打枪。

曹泰胸部连中数枪,血喷涌而出,也喷到自己脸上,在摔倒的瞬间,眯瞪着眼骂了句:“我操你妈!”倒地后,身体又哆嗦了几下。

76.曹泰家门外 黄昏

院里传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哭声。

穿着孝服的曹泰夫人哭哭啼啼送于火等几个警察从门里出来。

于火安慰着曹泰夫人:“曹哥临最后,对着鬼子还骂了句‘操他妈’,走得体面。嫂子节哀吧,明天哥几个再过来,嫂子回吧!还有那么多客人呢。”

曹泰夫人还是客气地送着。

李存义从曹泰家门对面的墙里伸出头看了看,把一个小布包扔进了曹泰家的门道里。

77.曹泰家门道内 黄昏

曹泰夫人抹着眼睛从门外回来,看见了门道地上的一个小布包,弯腰拾起,揉捏了一下,知道里面是大洋,迟疑了一下,快步走出大门朝于火他们走去的方向喊着:“于火!于火回来!”等了一会儿,边往回走边叨叨着,“这几个小兔子,这么粗心,这么多钱掉了都不知道,明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李存义伸出头朝巷子两头看了看,跃出墙向于火他们的相反方向走了。

78.日军县大队院内 日

青山秀木走到士兵宿舍门口问屋里的士兵们:“哦,你们回来了,那大队长呢?战况如何?”

屋里的士兵们出来,一个士兵回答:“我们走了三天,好不容易到了国军的驻地边上,我们正准备打,井上二郎大队长说他先去山坡后面方便,让我们先等着。可是等了好大一会儿,他也没有回来,我们去山坡后面找,也没见人影,我们只好就回来了。可能……”

青山秀木打了个不要再说下去的手势,无精打采地转身走了。

79.香怀苑院内 夜

青山秀木搂着一妓女的肩摇摇晃晃上楼。

老鸨目送着青山秀木:“太君,可劲地玩啊!”

青山秀木回过醉醺醺的脸,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老鸨不要声张。

老鸨会意,赶紧一缩脖子,捂住嘴悄悄笑了笑。

院子里的其他妓女也都悄声笑了笑。

一个妓女和老鸨说:“把门外的也请进来吧!”

院门外有两个日本兵在警戒。

老鸨看向门外,悄声和妓女们说:“借他个胆儿!”

二楼上,一妓女屋里传出青山秀木时隐时现的日本歌曲声。

80.妓女屋内 夜

妓女躺在被窝里欣赏着青山秀木的歌舞。

青山秀木仅穿着大裤衩,向着床上的妓女,边哼唱边慢悠悠地跳着日本舞蹈。

妓女看着青山秀木咯咯地笑着,青山秀木微笑着,唱着,跳着。

妓女撩开被子,露出了半截腿。

青山秀木边跳着唱着,边向妓女的床前走去。

81.香怀苑院内 夜

老鸨从院门外进来,走到在院里闲站着的几个妓女身边,手朝二楼上指了指,低声说:“今天呀,有这个刺猬,别的客人都退避三舍了,都回屋自己搂着自己睡吧啊!”

妓女们都扭着腰身散了。

大门外,两个日本兵持枪立在挂着“香怀苑”匾额的门口,一个吸着烟,另一个困乏得张了张嘴,伸了个懒腰。

82.妓女屋内 夜

帐幔晃动着,里面传出青山秀木和妓女的喘息声。

用黑布蒙着脸的李存义轻轻地进来。

桌子上摆着一个瓷花瓶。

帐幔内,妓女枕头边放着手枪,青山秀木在妓女身上动作着。

帐幔撩开一条缝,瓷花瓶狠狠砸在了青山秀木的后脑上,瓷花瓶碎了。

青山秀木趴在妓女身上不动了,妓女吓得大叫一声晕厥过去。

李存义翻过青山秀木身体,用破碎的瓷花瓶刺进了青山秀木的脖子,又使劲地挑了一下。

血喷射到妓女身上和帐幔上。

李存义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今天还顺便看了一眼‘西洋景’!”从枕头边拿起手枪。

83.香怀苑院内 夜

大门外的两个日本兵冲进来就往二楼上跑。

李存义从妓女屋里出来,向跑上一半楼梯的日本兵射击。

两个日本兵中弹后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李存义快步走到二楼走廊一头跃墙走了,他扔掉的手枪掉在了院里。

老鸨慌忙从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出来:“姑娘们!不好了!”

妓女们在各自屋里乱喊乱叫起来。

84.日军县大队长办公室 日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刺耳得响着。

办公室门口挤着青园等20几个日本兵,他们不知所措地在门口望着屋里。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仍在响着。

一个日本兵对青园说:“青园君,去接电话!”

青园犹豫着

一个日本兵推了他一把:“青园君,现在就数您官大了,你不接谁接!”

日本兵都赞同地说:“是!”“就是!”“非你莫属!”“快去!”

青园既胆怯,又不好意思地进了屋里,几个日本兵跟了进去。

青园刚要接电话,一声电话铃声又把他吓得缩回了手,显出一副紧张、胆怯的面容。

日本兵们在青园身后催促:“接呀!”“快接吧!”“你是老资格的班长呢!”

青园战战兢兢拿起听筒放在耳朵上,但电话里咆哮的刺耳声又使他紧闭了几下眼睛,把听筒往远撤了撤。

电话里的声音:“井上君!八格!为什么半天不接电话?”

几十个日本兵在往屋里挤着、看着。

青园拿着听筒不敢搭话。

电话听筒声音咆哮:“说话呀!你不是八格!是哑巴!说话!”

青园哆哆嗦嗦搭话:“喂!”

电话里的声音:“喂!你是谁?”

屋里的日本兵也都紧张地看着青园。

青园紧张地搭话:“我!我!我是青园!”

电话里的声音:“青园是谁?”

青园:“青园,青园就是我呀!”

电话里的声音:“八格!废话!你们井上二郎大队长呢?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青园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我们不敢说!”

电话里的声音:“说!八格!他怎么了?是不是又被杀了?啊?说!”

一个日本兵催促青园:“说呀!实话实说!”

青园吞吞吐吐地:“井上二郎大队长,他与我们失联了,已经八九天了。”

电话里的声音:“究竟怎么回事?”

青园吞吞吐吐地说:“我们真的不敢说呀!”

电话里的声音:“说!到底怎么了?”

青园硬着头皮说:“就是,大队长他,有可能跑到国军那边去了,当然,也有可能被国军抓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那青山秀木副官呢?”

青园利索地回答:“青山秀木副官昨夜在一家妓院被杀害!”

电话里好一阵安静。

青园不知如何是好,与身边的几个日本兵面面相觑。

电话里有了声音:“喂?”

青园赶紧答:“我在!”

电话里的声音:“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青园:“我叫青园!”

电话里的声音:“好!青园君!在你们那里群龙无首的特殊情况下,你能接电话,说明你有责任心,如果是战友们推举你接电话,说明你有资格或者有威信。因此,由你临时负责,主持全大队工作,不得有误,等待新的大队长接任!”

青园严肃的神情:“是,请问您是谁?”青园听着,立正站直,“是!是!”放下电话,用袖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激动又畏难,“刚才是北平驻屯军司令官电话,还称呼我‘青园君’呢,命令我临时负责,管你们。不好意思,请多多关照!”

屋里的日本兵高兴地喊叫着把青园簇拥到屋外。

日本兵们欢呼着把青园抬举起来,一下下地抛向空中。

一个日本兵笑着对青园说:“青园君,你怎么管我们?我们有些日子没见花姑娘了,赶快管管我们!”

日本兵们又欢呼着把青园抬举起来抛着。

85.怀来城外岔路口 黄昏

日本兵们挎着枪从城门走来,青园带着十几个日本兵向左边的路走去,其余十几个日本兵拐上右边的路两队日本兵分手时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

城门楼上,李存义望着远去了的日本兵们。

86.邮电局值班室 夜

一个日本兵话务员趴在电话插转机桌子上睡着。

蒙面的李存义进来,用一把杀猪刀子贴在值班的话务员脸上。

话务员梦呓着:“好凉!别闹!”

李存义用刀子拍了拍话务员的脸。

话务员醒了,吓得坐到了地上。

李存义一把提起了话务员:“别喊!”

话务员点点头。

李存义问话务员:“懂不懂中国话?”

话务员点点头。

李存义把话务员摁到座位上,把刀子放在话务员脖子上:“听着!我说几句,你给我重复一遍!”

话务员点点头。

李存义看了一眼四周:“你们是沙城小队吗?我是北平司令部,前些天,你们怀来城大队长已经投了南山上国军了,青山秀木副官也被刺遇害,现在剩下的40多人要哗变,有的要投南山上的国军,有的要投北山上的八路游击队,司令官命令你们小队急速过去镇压。听清了吗?”

话务员点点头。

李存义用刀子在话务员脖子上拍了一下:“那就给沙城小队打电话!我不会说日本话,但我能听懂,照我说的说!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话务员点点头,叽哩哇啦说了起来。话务员说完,摘下耳机,李存义一刀刺死了话务员。

87.城南山区农舍 夜

高运和杜德清在说着话。

高运:“线人几天没有了音信,我们不踏实,你一早就下山进城吧!”

杜德清点点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高运微笑看着杜德清:“要好好劝导,不可过火!我们有我们的战略任务,人家也是在抗日打鬼子,而且是真正的打鬼子,杀了那么多鬼子大官和鬼子兵,我们是不敢想象的!要不是北平源源不断往来补充,我们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杜德清笑笑:“明白!”

88.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夜

两辆大卡车满载着日本兵,到了门口没有停,撞坏大门开了进去。

李存义躲在一家门口向大门那边看着,轻声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能死多少不好说,肯定要乱一阵。打道回府!搂着媳妇睡觉去!”

县大队大院里闪着枪弹的亮光,隐隐约约传来密集的枪弹声。

89.一家饭馆 日

便衣的杜德清和士兵庞晓东两人坐在临街窗下的桌子上吃饭。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庞晓东看了一下窗外,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客人,低声说:“从沙城过来,都七八天了,要买的东西还是没见着!”

杜德清把看向窗外的脸扭回来看了一眼庞晓东:“买东西,不要急嘛!”

90.街边戏台前 日

一个艺人抱着一个假人在摔跤,围成一圈的观众不时叫好鼓掌。

杜德清和庞晓东在人群中观看。

艺人演完后,人们纷纷向中间场地上扔钱。

艺人向观众作揖:“各位客官,刚才的可以围着看,下面的请大家站在我的前面看。谢谢大家捧场啊!”

杜德清在变动地方时看见了李存义,人群里的李存义也在变动地方。

杜德清走到李存义背后,拍了一下李存义的背。

李存义回头,惊喜地跟着杜德清走出人群:“杜排……你?”

杜德清向存义一摆手,又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存义不要说话,李存义跟着杜德清、庞晓东离开了杂耍场。

91.小巷子里 日

远处不时传来隐隐约约观众的叫好声、鼓掌声。

杜德清握了一下李存义的手:“李排长,几年没见了,你好吗?”

李存义摇了一下杜德清的手:“杜排长,你们怎么回来了?”

庞晓东朝巷子两头看了看,向李存义介绍:“老杜是连长了!”

李存义没敢抬手敬礼,微笑着把手放在胸前向杜德清敬了个礼:“哦,杜连长!”

杜德清把李存义的手按下:“别来这一套了,长话短说,不和老战友绕弯子了,那几起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李存义佯装不懂:“什么案子?”

杜德清用拳头捶了一下李存义的胸脯:“别装了,这个活,除了你,谁还行!”

李存义仍装着不知就里:“我装什么装,什么案子?”

杜德清向左右看了看:“直说吧,就是杀怀来城、沙城鬼子,不是你,难道还另有高手?”

李存义很平静的样子:“老杜,你太高看我了。我离开部队就是倒腾点小买卖,老战友都当连长了,我李存义还光棍一根呢,你们怎么想的是我呢?”

杜德清:“也不是我高看你,还记得高运连长吗?他现在是营长了,是高营长高看你,当年抓你当兵的李道中营长不也很欣赏你吗!”

庞晓东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存义。

李存义:“我就是打小练点花拳绣腿,也没什么武功。一个人杀鬼子,杀鬼子大官,我可没那个胆子。哎,对啦,你们不是往保定那边撤了吗?怎么……”

杜德清郑重其事的神情:“这正是高运营长让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们一个营奉命留下,在南山里窝着,是为了将来从鬼子手里接手京张铁路沿线城市、车站。北山上的游击队可能也有这样的打算,我们为了这个大局,一般情况下不与这里的鬼子搞得太僵,争取鬼子最后能向国军投降交接,这对鬼子走了以后,我们同共产党争天下这个大的战略极为重要。鬼子是该杀,可鬼子总认为是我们再搞他,还几次围剿我们,又送通牒。你知道,我们又打不过鬼子,如果我们呆不下去,就完不成上级交给的留守任务。当然,一般情况下,鬼子是向国军投降,可我们得呆的下去呀,你明白吗?”

李存义微笑了一下:“杜连长说得很明白了。可真不是我干的。”

杜德清突然问:“你家不是在沙城吗,怎么来怀来城了?”

李存义笑笑:“做小买卖,也得到大点城市嘛。这样,我光棍汉,家不像个家,咱们去裕隆德,好好喝一顿!几年没见了!做小买卖有点钱,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杜德清握住李存义的手:“酒是不喝了,话是说到了,谢了。我们还有事,得走了,你保重!”

李存义笑着推了杜德清一把:“你这是什么话,什么话是说到了,我敬你是老战友,可你的话我不领,这和我没关系!走吧,喝酒去!你这样走了,我心里多难受呀,走走走!”

杜德清拍了一下李存义的肩膀:“真的还有事,以后吧,反正我们也在南边留守,后会有期,听好我的话啊!走了!”和庞晓东走了。

李存义望着杜德清身背:“你们这样走了,我心里好难受啊!”

杜德清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李存义微笑望着杜德清走去的方向:“你也听好我的话,跟我没关系!再过来找我啊!我好好请你们啊!”又轻声说,“你们南北两路各打各的算盘,可爷爷都不听,爷爷只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

杂耍场那边传来稍大些的叫好声。

92.李存义家院外 夜

李存义跳进院墙里,跟踪李存义的杜德清和庞晓东躲在一家门道向李存义家的方向看着。

93.李存义家正房西屋 夜

李存义枕着双手出神地看着屋顶,慧娟枕着李存义的胳膊,一手搭在李存义的胸脯上。

李存义喃喃地说:“白天又让鬼子跟上了,今天这个说的,比上次那个说得直白。看来咱们又得搬家了,咱们搬到北平城去杀鬼子,那里的鬼子官更大。海棠也早该念书了,咱们不敢让孩子在这里念,都耽误了孩子!”侧起身搂住慧娟笑笑,“也好让海棠叫爹呀!”

94.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日

行人来来往往,李存义在街上走着。

前面一辆黑色小轿车,后面三辆满载着日本兵的大卡车,快速地开了过来,李存义和人们躲闪着。

车队开进了大门。

李存义望着车队,轻声说:“送死的又来了!”

95.怀来火车站大门外 夜

李存义拿着用旧棉袄包裹着1米多高的海棠树苗树根,随着人群进了车站。

96.日军县大队餐厅 日

青园等几个下级军官和百十来个日本兵,打上饭坐在小长条桌上,哭丧着脸听着长官的训话。

山本土源少佐:“今天是新年元旦!”

丰田大队长兴致勃勃地站在前面,丰田身边的山本土源激情洋溢地看着下面:“丰田大队长没有回北平与夫人团聚,坚持留下和大家共同欢度1945年新年元旦,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丰田大队长作新年致辞!”

青园等官兵们无精打采地鼓掌。

丰田热情、和蔼地微笑着向大家招招手:“哈哈,我看大家有点郁闷,我知道大家在想家想亲人,这样吧,我就不唱什么高调了,我们大家唱一首家乡的歌曲怎么样,活跃一下气氛好吗?”

山本土源鼓掌:“好!”

丰田清了一下嗓子,起了歌头,山本土源先带头跟着唱了起来。

官兵们参差不齐、毫无情绪地唱着。

丰田边唱边慢悠悠地打着节拍,官兵们唱着唱着,就变成哭腔了,不少人流着眼泪唱着。

丰田火了:“八格!”

大家唱声戛然而止,尴尬、默默地看着前面。

丰田非常生气:“请告诉我,你们,何以悲悲?你们,何以戚戚?”丰田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我先就说了嘛,今天是新年元旦,大家思念家乡,想念亲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嘛。我也是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有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光吃饭拉屎,那是禽兽。其实禽兽也有七情六欲,也会通过它们自己的表情、气息和肢体语言表达出来,何况人乎!思乡之情,思亲之情,可以理解!”从前面走到官兵们身边,边走边说,“但是,我们要辩证地看待,我们要明白我们抛家舍业,来到异国他乡,为了什么!”

一个个官兵默默听着。

丰田:“中国人自豪地自我标榜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那好,我们就充分利用他们的资源和劳动力,来富强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我国在其他地区的占领情况,就说我们这里吧。京张铁路、京包铁路,可以说是我们大日本的经济大动脉,把包头至下花园的煤炭、铁矿石,把西北部大草原的牛羊肉等等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回我们的国家,使我们的家人亲人,能够享受到大东亚共荣的福利!思亲怀乡,方式多种多样。我们保卫这条铁路线,难道不是报效国家,报答亲人吗?我们在这里奉献,甚至牺牲,难道不是以我们的实际行动和最好的方式,思念家国亲人吗?”又走到前面立定,“因此,我们应当为我们的职责和义务,感到自豪和光荣!”

山本土源带头鼓掌,下面官兵们的鼓掌较先前热烈了许多。

丰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了一下头,情绪激昂起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们应当做大东亚共荣的大丈夫,伟男子,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父老乡亲,开疆辟土!坚守阵地!努力奉献!勇于牺牲!”

青园站起来振臂高呼:“誓死效忠天皇!誓死报效国家!天皇万岁!”

官兵们激情澎湃地跟着呼喊。

丰田心情激动地跟着高呼了最后一句:“天皇万岁!”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目前,国民军、八路军,这些支那猪,仍在顽强抵抗着我们,而且结上了国际同盟。大的形势可谓十分严峻。我们这里,北山的八路游击队,南山上的国军一部,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手里的这条铁路线,我们应当怎么办?”

官兵们齐声喊:“坚决剿灭!”

丰田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只是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提了提精神,举起酒杯:“来吧,我们还是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新年!祝大家新年快乐!干杯!”

97.李存义家正房东屋 日

李存义、李母、慧娟、八岁多的海棠、三岁多的儿子,围着炕桌吃面条。

李存义笑看了一眼海棠:“海棠快上学堂念书了,高兴吗?”

海棠突然不高兴了:“我早就想念书了,可你们不让在这里念!”

几个大人都笑了一下。

慧娟摸了海棠脸一下:“看你的脸,比门帘还长!别恼,快啦!”

李存义吃完了饭,放下碗筷,乐呵呵地看了一眼慧娟:“啊!真香!馆子都不想下喽!”用一只胳膊顶着头,在炕边侧卧着,看着家人。

慧娟也吃完了,拿着李存义和自己的碗筷,挺着大肚下地。

李存义下地,到了堂屋,接过慧娟手里的碗筷放在锅台上,神秘地拉着慧娟进了西屋。

98.李存义家正房西屋 日

李存义从衣襟兜里掏出一张牛皮纸,趴在炕上把纸展开,边指点着纸上,边对慧娟悄声说:“你看啊,这是永定门火车站,出了站,先往北走一节,右拐走啊走,这是前门大街,左拐,就是往北,走到这儿,右拐,进这条胡同就到了。”指着下边的一行字:“这是门牌号。很好找的。海棠树也栽上了!”

慧娟笑眯眯拿着纸直起身,叠起纸。

李存义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大纸和一串钥匙,递到慧娟手里,凑近慧娟脸:“这是房契,都千万藏好!先别和娘、海棠说!”

慧娟抱住李存义脸亲了一下。

李存义怕碰了慧娟的大肚子,轻轻推开慧娟,又微笑着摸了摸慧娟的大肚,轻轻搂住慧娟:“平时该收拾的就收拾收拾,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得走,我让鬼子跟了两回,得多个心眼。记住,我们不是搬家,是走人,有一个小包袱就行,这么近,去了就能住,需要什么去了再置办。”

海棠画外音:“娘,吃完了!”

李存义把慧娟往炕沿边轻轻推了一下:“你歇会儿,我洗锅。”出了西屋。

慧娟静静地望着门口,激动得泪眼汪汪。

99.香怀苑门外 日

丰田和山本土源向“香怀苑”妓院方向走着,后面跟着两个日本兵。

山本土源:“听前一段那个临时负责的青园说,青山秀木副官就在这里……”

丰田仰头端详着“香怀苑”的匾额:“这名字取的,使人浮想联翩,心驰神往啊!绝妙!非常绝妙呀!当然了,是否名副其实,也未可知!”

100.县大队长办公室 日

李存义在办公室里屋的床边墙根处,用一根比小拇指稍细些“弓”字形铁棍,往墙外钻着眼儿。

101.香怀苑门外 日

山本土源靠近丰田:“进去看看?对了!昨天夫人不是打电话,提前祝贺大队长生日吗!夫人可是最后让我听电话,委托我为您过好生日!”扒在丰田耳边说,“夫人还说,这可能是在中国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进去为大队长庆贺庆贺?”

丰田瞪了山本土源一眼:“亏你想得出!”

身后两个日本兵偷偷笑着。

102.县大队长办公室内 日

李存义仍在钻着墙眼儿。

103.香怀苑门外 日

丰田责备山本土源:“想让我去步青山秀木的后尘?就这样为我庆贺生日?八格!”

104.县大队长办公室内 日

李存义把一根缝鞋用的细麻绳往墙眼里塞着。

105.香怀苑门外 日

丰田不高兴地转身回走。

山本土源紧跟着丰田看着丰田的脸色:“要不,挑一个带回去?”

丰田脸色好看了些:“亏你想得出!”

山本土源笑嘻嘻地跟着丰田:“那,那挑哪种类型的?是……”

丰田目视前方继续走着:“你懂的!”

106.县大队长办公室 日

李存义仰面进到床下,用细麻绳把两颗手榴弹捆绑在床板下。

107.大街上 日

山本土源拍了一下丰田身后的一个日本兵的肩膀:“小心点啊!”

山本土源又回头向香怀苑走去。

两个日本兵跟着丰田在街上走着。

108.县大队长办公室 黄昏

一扇窗户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李存义警惕地向外看着。

几个在大院里巡逻的日本兵走过来。

李存义在窗户缝上听了听外面,又把窗户缝开大了些,探头外看,见大院里已没人,便从窗户里出来,关好窗户,顺着墙根绕到房后面,从办公室后墙打通的眼口抓起细麻绳头,拉到院墙下的排水口送到墙外,跳到墙外。

109.县大队餐厅外 夜

山本土源扶着丰田从门里出来,后面跟着四个日本兵。

山本土源微笑着瞟了一眼丰田:“刚才酒桌上,没有给大队长准备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已为大队长摆到床上了,大队长就用您锋利的‘刀’,自己切开,自己好好享用吧!”拍了拍丰田的胸脯,“这里还有两根蜡烛!哈哈!”

丰田会意地哈哈大笑:“您准备了蛋糕吗?您不是生日,也可以吃蛋糕嘛!哈哈……”

山本土源一本正经:“我哪敢,今天应当突出大队长您这个寿星老呀!”

丰田哈哈大笑:“想得周到,谢谢您!”

110.县大队长办公室 夜

山本土源扶着丰田推开卧室的门,里屋床上被窝里侧卧着一个妓女,妓女见他们进来,微微笑了一下。

山本土源向丰田一鞠躬:“祝大队长生日快乐!门外又增加了两个卫兵,尽可放心放松地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晚宴!”

111.县大队长办公室外 夜

山本土源对门口的四个卫兵说:“你们精心点,办公室周围都要注意警戒!”

四个卫兵向山本土源敬礼:“是!”

112.县大队院墙外 夜

李存义趴在院墙排水口听见墙里的脚步声,往口里看着。

一个日本兵的腿脚从排水口里面走过。

李存义冷得缩了缩脖子,用嘴哈了哈两手,捂住耳朵。

113.县大队长办公室外 夜

两个日本兵在门口立着,一个日本兵在办公室门前院里巡逻。

一个日本兵从办公室房后转了过来。

114.日军县大队院墙外 夜

李存义从院墙排水口往出拉着细麻绳,办公室里发出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李存义低声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拽着细麻绳跑走了。

115.县大队长办公室外 夜

办公室几个窗户不同程度被手榴弹炸坏,往外冒着黑烟,一个日本兵被炸死躺在地上,两个日本兵被炸伤了头,跑离窗前。

几个日本兵跟着披着衣服的山本土源跑来。

山本土源急着问跑过来的日本兵:“怎么了?”

跑来的日本兵急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跟着山本土源返回。

山本土源站在门外,向跟着来的几个日本兵一摆手,示意他们进去查看。

几个日本兵进了屋里,山本土源呆呆地看着门里。

几个日本兵从屋里跑出,一个日本兵默默地摇了摇头。

山本土源悔恨、惋惜地一咧嘴,对几个日本兵说:“抬出来,赶快灭火!”

一个日本兵:“没法抬了。”

116.山路上 日

杜德清带着庞晓东等四个战士,便衣打扮,骑马在山路上小跑着。

117.李存义家正房东屋 黄昏

李母、海棠没在家,炕上两套被子乱着。

李存义焦急地拿起炕沿边一张纸在灯前看了看,慌忙从炕上抱上两条被子跑出东屋。

118.卧牛山后树林 夜

风在树林中呼啸着。

李存义的儿子抱着慧娟的腿,眼泪汪汪:“爹,我好冷!”

眼泪汪汪的李存义用被子裹住儿子,看了一眼绑在树上的慧娟。

李存义又用另一条被子围在旁边的海棠身上。

海棠哭着说:“快裹住奶奶!奶奶冻得哆嗦了!”

绑在树上的李母哆嗦着,一旁站着杜德清和庞晓东等四个战士。

杜德清他们的马拴在树上,也是冷飕飕的样子。

杜德清冷笑了一下:“高运营长让我再好好劝劝你,我想我是嘴上摸石灰,白说。所以出此下策。得罪了,老战友!”

泪流满面的李存义望着杜德清,扑通跪下了。

李母哆哆嗦嗦吼着:“起,起,起来!为,为什么跪?杀鬼子,错了?起来!”

慧娟泪眼望着李存义。

海棠和李存义儿子哭嚎着。

杜德清笑了笑:“大娘,您老不懂,李排长清楚!”

李存义央求着杜德清:“杜连长,你看,我娘那么大岁数,我媳妇大着肚,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看这大冷的天!”

杜德清拉起来李存义:“我也是为了大局嘛,就信了你,如果再……就别怪老战友了!”

李存义又要给杜德清下跪,杜德清拉住了他:“好了,看把大人孩子冻的,回去再好好想想,哪个重哪个轻!”

李存义抹了一把眼泪:“杜连长放心,我想好了!给高营长带好!”

庞晓东他们给李存义母亲和慧娟解着绳子。

海棠赶快把被子给李母披上。

李存义把母亲身上的被子披好,背起母亲走了。

慧娟背上儿子,把被子披在儿子身上拉着海棠走在李存义旁边。

李母鼻涕流到了李存义的肩膀上:“我们凭啥下跪!这些王八蛋!看把两个孩子冻的!”

李存义看了一下旁边的慧娟:“娘把被子围好!海棠,扶着点你娘啊!”

庞晓东走到杜德清身边,望着李存义他们走去的背影说:“非逼得给他唱一出劈山救母,才老实了!”

杜德清不以为然,若有所思的神情。

119.李存义家正房东屋 夜

李母头上热敷着毛巾,盖着被子闭眼躺着,海棠和弟弟挨着奶奶坐着。

慧娟给李母往严实盖了盖被子,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默默坐在炕沿边上的李存义:“都好几天了,去,再给娘换个郎中瞧瞧!”

李母仍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大雪天,别去了,娘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120.县大队门外 黄昏

李存义戴着皮帽,围巾捂着脸,穿着大皮袄,在雪地上踉踉跄跄走着。

杜德清和庞晓东牵着马从日军怀来县大队大门里出来。

李存义边走边定神吃惊地看着。

杜德清回头向山本土源摆了摆手,和庞晓东上马右拐走了。由于李存义穿戴严实,在雪地上行走不是平时的身姿,他们没有发现李存义。

李存义跟着杜德清他们走过了大队大门口,赶快拐进一条巷子跑了起来,滑倒了又爬起来。

121.李存义家院门外 夜

李存义跌跌撞撞推开院门。

122.县大队大门外 夜

于火带着几个警察,后面跟着山本土源和一队日本兵,从大门里跑出来,拐向左边的街道。

123.怀来城街上 夜

李存义背着儿子,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拉着慧娟,慧娟拉着海棠,急匆匆地走着。

海棠滑倒,慧娟赶紧拉起海棠。

124.怀来火车站 夜

大着肚子的慧娟挽着一个小包袱,拉着儿子,海棠搀扶着奶奶,随着人流进了车站。

慧娟惦记地回头望望。

海棠也回头望了望,催促慧娟:“娘!”

慧娟又放心不下地回了一下头。

李存义向车站大门里看了一眼赶快走了。

125.卧牛山上 夜

戴着皮帽,围着围巾,穿着大皮袄的李存义,蹲在山头上向南望着。

火车开动时汽笛声传来,车厢里亮着灯光的火车向东行驶了。

李存义长出了一口气,坐了下去。

126.李存义家堂屋 夜

屋里家具乱扔了一地。

山本土源狠狠地推了于火胸脯一把:“户籍是怎么管理的,这是一个光棍汉的家吗?”

于火低头不语。

山本土源怒不可遏:“马上全城搜捕!”

127.李存义家院门外 夜

于火用一根铁链锁上了李存义的家门。

山本土源不耐烦地:“锁什么锁!快走!”

于火回头笑笑:“锁上好!锁上好!”

李存义从一家门道里探头望着警察和日本兵们走了。

山本土源:“先到车站!”

128.李存义家正房堂屋内 同上

李存义由墙跳进,正房堂屋的门敞着,李存义进了屋,关上堂屋门,用被子遮住堂屋窗户,从皮袄、衣襟等兜里掏出一堆蚕豆、黄豆大小不等的石子放进锅里,往灶膛里添柴火。

129.一家客栈门外 夜

警察和日本兵们匆匆忙忙从客栈门里出来。

130.李存义家正房堂屋 夜

李存义端起锅把炒红的石子倒在地上一个棉坐垫上。

石子把坐垫烫得冒烟。

李存义把铁锅放回,跪在坐垫旁,怔怔地看了一下石子,两只手放到坐垫下面,猛地捂在脸上,烟从脸的周围冒出,李存义没有喊叫,仅是闷声闷气地哼哼着,身体抽动着。

131.海棠树林 夜

风雪吹刮着很大一片海棠树林,发出呼啸的声音,林中有一个夏秋时看园子人住的小房子,没门没窗。

小房内仅有一个小土炕,没有炕席。用石子烫伤脸和一只耳朵的李存义,已面目全非,疤痕仍有血迹。他把身体团在小土炕上的草堆上,盖着皮袄,仰着脸,哆哆嗦嗦往嘴里送着饼子渣,困难地嚼着。

李存义起身到房子外,从雪窝里抓了几把雪,仰面送进嘴里,望着天:“谢谢老天爷!”站起活动了几下腿脚,向着远方喃喃自语:“慧娟呀,我想吃你做的饭菜啊!”朝四下里看了看,进了房子。

132.警察大队长办公室 夜

一个警察说:“我们去了几回,门还锁着,屋门还敞着。”

坐在椅子上的于火静静地看着这个警察。

这个警察带着怨气:“再有两天就大年了,我们还……”

于火微笑了一下:“该过年过年!”

这个警察嘿嘿一笑:“还是于大队长心疼弟兄们!”

133.怀来城街上 夜

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家家户户门上贴着春联,有隐隐约约的燃放鞭炮声。

134.看园子小房内 夜

李存义跪在小炕上,向着门外磕头:“娘,过年了,儿子给娘拜年了!慧娟,你们和娘和孩子们过年吧,我在这里再杀鬼子!”

135.怀来城一家院门外 夜

李存义脸上的烫伤已经痊愈,但留下满脸大大小小的疤痕,眼睛、嘴、鼻子和一只耳朵已经扭曲变形。李存义拄着一根木棍,端着一个破碗,胳膊上搭了一条小口袋,朝院里低声喊:“大婶大娘,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停了一会儿,又提高了点声音央求着,“大婶大娘,行行好,赏口吃的吧,行行好吧!”

一个妇人拿着一个玉米面饼子出来,李存义赶紧撑开小口袋,妇人把饼子放到李存义的小口袋里,害怕的眼神看着李存义。

李存义向妇人点头哈腰:“谢谢大婶!谢谢大婶!”退着离开院门走了。

妇人望着李存义的身背,喃喃自语:“这个要饭的,可真吓人!”赶紧进院关上了门。

136.怀来城一宅院大门外 夜

李存义手拍了拍大门:“大婶大娘,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停了一会儿又提高了点声音央求着,“大婶大娘,行行好,赏口吃的吧!”蹲下等着。

大门开了,一个老太太端着一碗稀饭出来,看到李存义那张挺吓人的脸,吓得松开了手上的碗,碗掉在地上碎了,稀饭也洒了。

老太太赶紧把门关上。

李存义歉意地朝门里说:“大娘,大娘,我是要饭的,吓着您老了,还打了您老的碗,实在对不住您老了!”

老太太在门里说:“那你等着!”

李存义望着街上,冻得缩着脖子,跺着脚。

大门开了,老太太又端来一碗稀饭,倒在了李存义的破碗里。

李存义点头哈腰:“大娘是好心人!谢谢大娘!谢谢大娘了!老天保佑好心人!”把碗里的稀饭,几乎一口喝了下去,退着步子离开大门。

老太太看了看李存义的身背,关上了门。

李存义回头见大门已经关上,转身朝大门走去,蹲下来,哆嗦着手,捡着地上的大米粒放进嘴里,并不时看着街上又把碎碗片捡起来扔到了门旁墙根下。

137.怀来城一破院外 夜

这是一家用树枝扎的院墙和门。

李存义朝院里央求着:“大婶大娘,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一男人的声音:“我们也没的吃,快走吧!”

李存义又央求着:“行行好,多少给一口吧!”

男人生气的声音:“我们真没有,你快走吧!”

李存义无奈地走了。

138.看园子小房 夜

李存义蜷缩在小土炕上,两手紧紧按着肚,嘴里还嚼着饼子,身边放着咬过的玉米饼子。

139.裕隆德酒楼大门外 夜

大门关着。街上没有行人。

李存义从酒楼旁边巷子里的院墙内跳出来。

140.看园子小房内 夜

李存义进来,把装着多半节食物的小口袋放在小土炕上,从里面取出一个馒头吃了起来,上炕蜷缩起身子。

141.海棠树林 日

雪下着,白茫茫的海棠树林,渐渐变成盛开着花的海棠树林。

142.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日

大门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通缉李存义的布告,几个人边慢慢走着边看着布告。

衣衫褴褛的李存义走到几个人身边,看着布告。

准备进大队院里的山本土源路过布告处停住,几个警察和日本兵跟在山本土源身后。

山本土源走到布告前,面向李存义等几个看布告的人:“发现这个人,领赏金,大大的!”

人群里的李存义嘴角微微一咧,像是在笑。

李存义由于嘴角变形,吐字不清,声音也有点变:“大大的,是多少?”

山本土源笑着嘟囔了几句日语。

一个警察翻译:“太君说,像你这个样子的人,再多的赏金,也挣不上!”

李存义傻傻一笑。

山本土源进了大门里,几个日本兵尾随。

143.日军县大队院内 夏夜

山本土源和日本兵们在大院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山本土源和几个日本兵围着篝火跳日本舞蹈,其余一些日本兵围看。

山本土源招呼周围的日本兵:“来,一起跳啊!谁跳,明天允许谁去玩花姑娘!”

周围的日本兵们都高兴地呼喊着加入跳了起来。

房脊后面的李存义一手拿着一颗手榴弹,用嘴同时拉了弦,扔到篝火堆里。

手榴弹在篝火堆里爆炸了,死伤一片,其余逃散。

房顶上的李存义微笑着,轻声说:“这样杀鬼子才解恨!这就是你爷爷的赏金!”

李存义跳下房,又弹跳到大院墙外。

144.日军县大队大门外 日

一队学生打着白布黑字的“日本鬼子投降了”、“打到日本帝国主义”、“日本鬼子滚回去”等横幅从大门里出来,阵势既是庆祝日本鬼子投降,又像为日本鬼子出殡。

男女学生分别高呼着“日本鬼子投降了!”“打到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

大门两旁是围观的人群,衣衫褴褛的李存义也在人群里观看。

学生队伍后面,是中老年男女秧歌队,他们有几个举着日本鬼子投降的纸扎人,边跳边上下晃动着纸扎人,同时踩着秧歌队的鼓点念叨着:“锵格锵格锵锵嘁,锵锵嘁锵嘁锵嘁,锵格锵格锵锵嘁!”

秧歌队后面,是几十个国军士兵持枪押着山本土源等80多个日本官兵。

山本土源断了一条腿和半节手臂,拄着单拐,走在日本官兵队伍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类似山本土源的伤残官兵,其余日本官兵跟在后面。

两旁的人们向日本官兵扔着菜叶、西瓜皮、土、沙子等杂物。

人群里的李存义走出人群向大门里望着。

身着崭新国军军官服的高运营长、杜德清连长以及庞晓东等几十个国军官兵,跟在日本投降官兵队伍后面走出大门,高运和杜德清边走边交谈。

高运笑了笑:“游街示众,也算是我们的一种‘国粹’啊!”

杜德清:“这很能羞辱人的。是商会反映了人民群众的强烈愿望,不算我们虐待俘虏!”

李存义傻呵呵地跟在高运和杜德清身后,听着他们的说话。

李存义喊着:“投降喽!投降喽!”

杜德清回头讨厌地骂了李存义一句:“疯子,滚一边去!”

李存义只是低声憨憨一笑,继续跟着他们。

高运责备杜德清:“不要这样,他也是高兴的嘛!”

高运问杜德清:“李排长后来有消息吗?”

杜德清:“没有。前些时,有人又干了鬼子一家伙,那不,前面的那个少佐,就是那次炸残的,估计还是他干的。”

高运哈哈笑了笑:“这家伙!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李道中副师长也是,几次电话里也都问到他!”

跟在高运他们身后的李存义,憨憨地点着头,微笑着,眼里涌出泪水。

高运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向身后的李存义边走边侧了侧身,瞟了一眼李存义,把大洋扔到李存义手里:“胜利了,买糖去吧!”

李存义向高运连连作揖道谢:“胜利喽!投降喽!”

高运问杜德清:“沙城那边的鬼子集中过来了吗?”

杜德清:“过来了,都在里面,一个小队没剩几个。收拾了,又补上,补上了,又给收拾了。再多,也经不住一茬一茬的割韭菜呀!鬼子霸占了他家酒坊,杀死了他爹和两个哥哥,仇大的哩!”

杜德清伸长脖子看了看前面:“大队加小队,就这80来个!”

杜德清看了一眼高运:“一个人,连吃六个大队长,中佐级别的,又收拾了二百多鬼子兵。擒贼先擒王,群龙无首,打压士气!原先我们认为,是他杀的鬼子急了,去找我们报复,给我们造成了压力。回头看,也是他帮了我们,使得鬼子几次围剿我们,都因为他们的长官突然被杀,取消行动。难以想象,确实是个奇迹!奇迹啊!记得他每次总是和我们说,这样打不行,打不过鬼子的,自己伤亡太大。他倒好,单打独斗,毫发无损!”

李存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内心独白:“打鬼子毫发无损,是你们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高运默默地点着头,喃喃自语着:“这是游击战的灵魂!是最高境界的游击战!”

李存义点点头,内心独白:“这样杀鬼子才解恨啊!”

杜德清:“高营长总结评价得太好了!”

高运:“这是李副师长对他的评价!”

李存义忽然看见旁边一个小女孩挎着篮子卖糖块、香烟,把高运给他的一块大洋,递到小女孩手里,随手抓了三五块糖。

小女孩拿着大洋追着他:“哎!疯子,找不开你这么多钱!钱我不要,糖你就吃吧!鬼子投降了,大家都高兴!”

李存义微笑着把小女孩推到一边。

小女孩怔怔的神情。

李存义拿着三块糖,伸手从高运和杜德清胳膊中间递到高运手里。

高运回头看了看李存义。

李存义笑笑:“胜利了!投降了!”

高运朝李存义微笑了一下,见李存义没有给杜德清糖,就把手里的给了杜德清一块,又给回李存义一块,自己剥开一块放到嘴里。

杜德清把糖放到嘴里,看了一眼李存义:“你也认得大官呀!”

李存义点头憨憨一笑:“是,也不是!”

高运看了李存义和杜德清一眼:“他是高兴的!他也代表了人民的心声啊!”

李存义点点头,憨笑着。

高运忽然站住,严肃地低声问杜德清:“往北平押送的工作,安排妥当了吗?”

杜德清挺了挺胸,压低声音:“安排好了!”

高运瞪着杜德清:“过去是战斗任务,战场上我们可以全部歼灭他们,现在是政治任务,不能有什么闪失!你们一定要确保周密安全!”

杜德清凑近高运耳边:“是这样……”

紧跟在高运、杜德清背后的李存义听着他们的谈话,憨憨地微笑着。

长长的游行队伍,两旁挤满观看的人,锣鼓声越发地激昂起来。

145.铁路上 夜

激昂的锣鼓声被闷罐车的隆隆声所代替。

几节闷罐车飞速行驶,汽笛两声长鸣。闷罐车钻进了隧道。

闷罐车从隧道里钻出。

146.闷罐车中间车厢内 夜

山本土源等80多个日本鬼子,有在地板上躺着的,有靠着车厢板坐着的。

山本土源抱着单拐,坐靠着车厢板睡着。

闷罐车尾部车厢内,杜德清和30几个国军士兵抱着枪,靠着车厢板坐着。

147.铁路上 夜

一把镢头用绳子绑在背上的李存义从闷罐车车厢连接处扒上了车。李存义敞着怀,光着胸脯,裤腰上别着几颗手榴弹。

闷罐车钻进隧道,又钻出隧道。

李存义用镢头猛刨猛砸着中间闷罐车顶部的一个通风口。

闷罐车钻进隧道,又钻出隧道,李存义把通风口的铁皮盖子砸开一些后,用镢头把使劲往下捅捣。闷罐车钻进隧道。

闷罐车钻出隧道。李存义向前面的一个通风口跑去。

尾部闷罐车的推拉门开了,杜德清扒住车厢门板,向中间车厢顶部瞭望。

闷罐车钻进隧道,闷罐车钻出隧道。

士兵甲抱着杜德清的腿脚,把杜德清端起。杜德清两手高举着冲锋枪向李存义扫射。

闷罐车钻进隧道,又钻出隧道。

李存义向通风口扔了两颗手榴弹,说道:“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148.闷罐车中间车厢内 夜

手榴弹在日本官兵群里爆炸。

149.铁路上 夜

闷罐车钻出隧道,正在一个弯道上行驶。杜德清高举着冲锋枪向李存义扫射,李存义大腿中弹,一条腿跪了下去。闷罐车钻进隧道。

士兵甲仍抱着杜德清的大腿,士兵乙抱着士兵甲的腰,士兵丙抱着士兵乙的腿,士兵们猴子捞月似得互相抱着,拽着,以防杜德清甩出车厢。

闷罐车钻出隧道,又在弯道上行驶。

李存义艰难地爬向后面的一个通风口,杜德清在向李存义扫射。由于李存义在高处,有车厢顶部的遮挡,杜德清在低处,再加上车身的晃动以及有时不在弯道上行驶,所以多数子弹打不着李存义。

闷罐车钻进隧道,又钻出隧道。

李存义爬起,拖着受伤的一条腿,向后面的通风口艰难地挪着,挪到通风口时,肚上、胸部、胳膊上中弹。

闷罐车钻进隧道,又钻出隧道。杜德清仍在扫射。

李存义哆哆嗦嗦从裤腰上抽出最后的两颗手榴弹,拉了弦扔进了通风口里,拼着气力从牙缝里喊出:“这样杀鬼子才解恨!”他胸部又中弹,仰面摔倒在车厢顶部。

车厢里的烟火从车厢的通风口、窗口、车厢板缝隙向外喷出,车厢板燃烧着。

李存义望着夜空,咧了咧嘴角微笑着,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这样杀鬼子才解恨!”

海棠很长一声嘶喊“爹”的画外音。

李存义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睛,头一歪死去。

闷罐车钻进了隧道,闷罐车的隆隆声在隧道里回荡,渐渐消失。

片头或片尾插曲《长城古风》歌词。

长城古风萧萧,

古风萧萧。

风中听得见万马奔腾嘶鸣,

风中听得见悲歌豪情。

古风萧萧来,

听风卧松入梦!

长城古风清清,

古风清清。

风中听得见草木浅唱低吟,

风中听得见恋歌琴声。

古风清清去,

乘风踏云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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