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狂想曲（组诗）

□ 马青虹

过去的都是过不去的

月光在原野中央凝结

露珠悲伤地坐在车前子上

望着眼前的安昌河

就好像真的有那么多怜悯流淌

我从不愿意把自己抽离生活

却始终找不到与自己和解的正确姿势

也许闪电更适合我

在虚无中诞生，又诞生

我不停地生长和死亡

黑夜降临一次我就爱过一次

我的爱人在清冽的月光里

静静地把长发铺散在对岸青石上

我小心地撑着竹筏，竭力横渡大河

可是啊

季节使得我的爱人在风中消匿

只留下一颗耐苦的青石

大地抖动的时候，我替自己活了下来

雨水是秋天的褶皱，我站在我之外

掠过江山 消失在一滴雨水的回响之中

我和影子互相想象、模仿和替代

我们被压缩成纸张，重叠成页岩

在牛角垭跨越千年与车床对视

我的影子才是最本真的我

活在脚底 匍匐或者攀爬于墙体

过着永远低于我的生活

而我 只是替我的影子活着

清澈 神秘 身体里有发动机的轰鸣

一条河怯生生地流淌

我钟爱的事物

那些细小而坚硬的矿石

固执的将一截青杠木点燃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游泳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在长河里飞

他被猫抓伤的心壁正在愈合

水草已经被遗忘

我们在石头碰石头的地方

将自己感动得手舞足蹈

一条河怯生生地流淌

在开阔地被人潮淹没

我们将青木树和鹅卵石归为一类

将众人齐声的喟叹和节日的篝火等同

我们被自己误导后又转向他人

在相互的欺骗中安心地躺进灌木

一生都致力于噪音的制造

又在巨大的轰响中相互抚慰

在k166的车厢衔接处

车钩将自己抓得牢牢实实

满手的死茧磨得发亮

车钩将我与自己衔住又松开

它抠住了我的命脉

将两个同龄人与我衔接

我们年龄相仿 姿势相同

鸭舌帽身着时尚玩着手机

蹲姿最是标准

黑皮肤靠着墙看着窗外时

就不知不觉地将他的眼神

遗传给了他怀里的孩子

车钩将我周遭的一切

衔住又松开

我在剧烈的晃动中成为

车钩被磨损的部分

普贤顶的钟声

茫茫处似有隐秘的洞穴

我在第三次钟响时将烟蒂弹出

从另一个方向来聆听带着松香的雪末

大雾，迷失的声音在我的内部堆积

一根枯草或一个人留下的破损痕迹

都要花上一整夜的时间来修补

而在此刻，一颗雾珠里看到的面庞

淡漠的瞳孔里，春天遗失的水分

被收藏和投资。一条精品线路

是一个人一生走出的回形针

深秋狂想曲

我是自成体系的意象群

我从北方来

带着冰冷的爱意与微笑

在内心生出道道白色星光

我向着一个方向莫名地叹息

他们说我老气横秋

老是老了，却横不过这深又深的秋

在秋雨中走着走着便成了孤岛

铺满灰尘的记忆伸出启示

不管是刻意还是被动的

对于生活带来的一切幸福

和悲伤，我们都必须全盘接收

那些在风中漂浮不定的岛屿们

也一样无法脱离

即使他们相互点头微笑

用挂着刀口的嘴唇说爱

我在烟雾缭绕中隐身而去

在陈旧的贫瘠的荒漠中出现

成为一只野狐，深爱着荒漠和砂砾

土黄色的沙丘在黄昏时分成为另一只

野狐

明目张胆地送出秋波

我把一颗星星点燃

紧接着另一个也燃起

他们相敬如宾，星光里满是柔情

北方的祝福

我在一座北方的城市

尝试了一千种方式将自己打垮

抽烟 喝酒 吸霾 吃红烧肉

到中心广场上回味生活

在干枯的卫兵和高大的遗像前

以相对显眼的方式自拍，在黄昏

坐上一辆满背枯叶的现代轿车

我出走的方向脱离了中心思想

我离题万里地想起毛毛和葱葱

她们在枫璟成为了风景 成为了生活

我尝试的第一千零一种方式

就是如何在太阳出生之前

将我干涸的双眼

转换成湿漉漉的祝福并寄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