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样板戏中的家庭残缺模式

2018-11-20 10:50陈慧婕
世界家苑 2018年11期
关键词:样板戏阶级革命

摘 要:红色经典革命样板戏中的家庭都有明显的成员残缺,这并非偶然,其目的是使家庭关系简单化,模糊化,杜绝爱情发生的可能,使阶级情意超越血缘关系,从而达到高度政治化的社会要求,以家庭的残缺来获得政治上的圆满。

关键词:样板戏;家庭残缺

阅读“文革”期间的经典——革命样板戏时,不难发现其中的家庭残缺模式。无论是剧中的主要人物还是次要人物,几乎没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文中有的会提到家庭残缺的原因,有的甚至只字不提,样板戏属于“经典”,出现这种现象,是特殊年代中的偶然还是必然呢?这个问题值得研究。

首先,分析一下主要人物的家庭残缺模式。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家庭成员不清楚,剧中更本没有提及到,如杨子荣(《智取威虎山》),方海珍(《海港》),赵勇刚(《平原作战》),雷刚(《杜鹃山》),不过他们都是受剥削、受压迫的劳动人民,如杨子荣出身雇农,方海珍解放前是锹煤工人。另一类是家庭成员惨遭杀害,《杜鹃山》中的柯湘的父兄闹罢工遭枪杀,母亲弟妹被火烧死,丈夫也在战斗中牺牲;《红色娘子军》中的洪长青的父亲为革命英勇牺牲,母亲惨死在皮鞭下。总的来说,主要英雄人物几乎都处于无父无母无配偶无子嗣状态,家庭关系极其模糊化、简单化。

其次,正面的次要人物也是受剥削、受压迫的穷苦百姓,他们的家庭也无一例外全是残缺的。不过对于他们的家庭状况却注重代际关系的描写,一般情况下,都是祖孙三代,其中必有一代残缺,但一般不会是第三代,且祖辈也不会有配偶,如《杜鹃山》中,杜妈妈——杜山——杜小山,其中杜山被害;《龙江颂》中,盼水妈——儿子——小红,其中儿子被害。当然也有两代的家庭残缺,那就是父辈没有配偶,如《智取威虎山》中小常宝的母亲就是被逼跳崖的。总之,次要人物中的长辈都丧偶,小辈都成长于单亲家庭。

众所周知,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结构,家庭生活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社会生活又是文学艺术的主要源泉。“文学创作是作者通过选择将表现对象有所叙述又有所扬弃的过程,那些在生活世界中是表现对象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在艺术世界里被遮蔽与忽略的内容,便形成了叙述盲区。”[1]可见,样板戏中制造的一系列的家庭残缺模式所隐藏与遮蔽的家庭生活便是该文本的“叙述盲区”。那么,作者这样处理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于主要英雄来说,家庭关系的简单化、模糊化,首先可以断其后顾之忧,全身心投入到战斗或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中去,他们在无家庭的状态下贡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尤其是其中的女英雄们,如方海珍与江水英,方海珍家庭关系无从知晓,江水英向来就是一个人,家门上贴着“光荣家属”的对联,证明丈夫已经去世,二人一工一农,前者整天抓革命,促生产,是一个政治觉悟高,善抓新动向,在阶级斗争风浪中站得高看得远的基层领导干部形象;后者整日泡在大坝上,带领村民们积极与天灾斗,与暗藏的阶级敌人斗,充分显示出一种将帅般临危不惧、叱咤风云的强者气概。她们身上有无产阶级革命的斗争精神,有排除万难的敏锐眼光,有超人的智慧和过人的胆识,唯独没有家庭观念。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说,由于家庭残缺的原因,她们身上已经出现了 “男性化”的特质。

其次,可以杜绝爱情发生的可能,避免婚姻生活中可能出现的不必要的麻烦。吴清华和洪常青、喜儿和大春,在改编前至少是一对有情人, 而改编后的样板戏中,他们却成了阶级兄妹、革命同志;小说《林海雪原》中的参谋长少建波和护士小白鸽是一对恋人,到了《智取威虎山》中却再也不谈爱情,成了同志关系;就连《杜鹃山》中可怜的赵辛(柯湘的丈夫)没出场就被杀害;剩下唯一有配偶的阿庆嫂,丈夫也仅是一个“摆设”。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结构,爱情、婚姻、家庭是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做成部分,而样板戏中却阉割了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这也就造成了“叙述盲区”,作者有意忽视或遮蔽爱情的目的,当然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文革”期间,为了避免触及两性关系,两性情爱这个既敏感又忌讳的话题,为了防止“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或者“小资产阶级情调”冲淡“无产阶级革命情感”,作为“样板戏”必须起到“义不容辞”的“榜样”作用,这也正好从反面证明了政治第一的社会环境。

第三,家庭残缺更能体现“军民一家”“全社会无产阶级是一家”的宗旨。如果说传统的家庭是以血缘为基础的,那么这个特殊时期的家庭就是以阶级为纽带的。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红灯记》,三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成员组成了一家人,他们的亲人都被杀害,同属一个阶级的共同点使他们组成了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亲,他们的目的就是将革命代代相传,进行到底。类似的还有《杜鹃山》,雷刚与众兄弟以杜刚的母亲为自己的母亲,不顾个人安危,舍身救母。此外,剧中的老百姓对待救他们于水火的战士们都如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般。

總之,淡化血缘关系而形成的家庭观念,消解亲情爱情,以革命大家庭取而代之,阶级的情意超越了血缘关系,组成了“文革”时期最为理想的家庭结构,也算是“残缺”中的“圆满”吧。

对于次要人物的家庭残缺来说,他们的亲人或是被压迫致死,或是在战斗中牺牲,他们都根正苗红且苦大仇深,所以,家庭残缺可以激起他们对敌人的仇恨,最大限度地调动他们的参战热情。无论是老一代的沙奶奶、崔大娘、杜妈妈、张大娘、郑阿婆,还是年轻一代的小常宝、小红、小娥、小英、小山,他们对敌人的仇恨都是刻骨铭心的。老一辈遭受的苦难和磨难比年轻人多,面对救穷人于苦海,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战士们都心存感激,对待他们如亲人一般,自己也力所能及地积极参加革命。年轻一代也从小生活在穷人家,眼看亲人遭杀害,便在心里埋下革命的种子,于是更是积极地投身革命。其次,他们的家庭虽残缺,但代际关系明显,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主要英雄人物单身一人的缺陷,正如上文论述的“全社会无产阶级是一家”,他们中年轻一代积极投身革命,也证明了无产阶级革命代代相传、后继有人的精神。第三,家庭残缺也有利于体现人民群众只有在党的领导下,才能报仇雪恨,翻身做主人。虽然他们的任务是配合主要英雄人物胜利完成战斗任务,但也表明中国共产党只有拥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才能取得革命的全面胜利。

综上所述,革命样板戏中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的家庭残缺并非偶然,它通过使家庭关系模糊化、简单化来遮蔽与忽略家庭生活,甚至杜绝爱情发生的可能,使阶级情意超越血缘关系,人们的生活已被“净化”到只有阶级的程度,其目的不过是要符合当时高度政治化的社会要求,以家庭的残缺来获得政治上的圆满,从而来获得“样板”的目的。

参考文献

[1]侯运华.近代狭邪小说新论[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5,246

作者简介

陈慧婕(1985-12),女,汉,硕士研究生,河南大学,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小说研究。

(作者单位:河南省开封市河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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