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四题

2018-11-22 10:45山立
牡丹 2018年26期
关键词:小汤特务副局长

山立

敲不开虚掩的门

小王早晨上班,刚到单位,就赶忙把昨晚加班赶制的报表拿去找局长签字。局长的门虚掩着,轻敲几下并无回应。试着拨打电话,除了铃声外,无人接听。

小王刚招进局里,就有人曾告诫他局长的脾气,敲门不回应,谁也别想走进他的办公室。

不过,小王还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就去党政办室找文秘徐杰寻问。徐讲:“领导无回应,该是有要事办,你进去不方便,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眼见中午,门依然虚掩着。小王好奇,正要推门,只见一位很有气质的女人用手制止了他,悄声问:“新来的吧?”小王点头。她又更加悄声地说:“下午来吧,领导可能在会客。”看着小王离去的背影,女人伸手也想推门而入,仅瞬间她就打消了念头。

下午上班,局长办公室还是虚掩着。这下小王想:可能局长不在,忘锁门了。于是顺手一拉“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按照局里规定,局长不在应有两位副局长同时签字,小王只好分别去两位副局长办公室找领导签字。还好两人都在,一切都还顺利。

诡异的是,两位副局长却异口同声地说:“局长应该在呀?出去办事应该事前通知机关党政办的,昨晚我们还……”说到这里两位领导都三缄其口,小王也不敢追问。

下午四点,徐杰忽然接到县扶贫办电话通知,叫局长务必四点半之前,参加县长亲自主持的紧急会议。于是,他急忙去敲局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依然杳无音信,打手机也是无人接听,急得直转圈。两位副局长也慌了神,大声喊小王联系开锁师傅,赶紧把门打开。

门开了,办公桌子上文件胡乱地堆放着,手机一闪一闪地显示着缺电状态。令两位副局长大惊失色的是,局长倒卧在套间的床上,身体僵硬,早没了气息。

原来,局长在那天前一个夜晚与两位副局长和一位神秘的气质女人一起玩了大半宿的麻将。分开后,局长又回到办公室,并给家人电话说:晚上开扶贫攻坚会议,太晚了就在县招待所休息。

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黎明时分,局长突发心脏病而亡。而那位神秘女士则是新近提拔的财务科长英姐,据知情人爆料两人关系暧昧,依据是两人时常在局长办公室促膝谈心。为了避嫌,他们故意把门留一个缝,不过慑于局长的威严,未经同意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而那天午夜,搓麻结束,英姐因为身上来“大姨妈”并和局长闹了点别扭,未前往办公室与局长“促膝谈心”。也算她走运!否则,局长家的悍妇将会把她撕成碎片,公安、纪检也放不过她。

住在楼上的陌生女人

丈夫項华有外遇,是闺蜜告诉我的,问他,他狡辩,再与婆婆逼问,终于承认,但拒不讲对方是谁。

一气之下,我几次提出与他离婚,他也不恼,每次都竭力搪塞过去。而婆婆竟然劝我他是领导,给一个面子。

既然这样,我只好暂时独自租住在一栋旧楼房里。一天晚上,我刚打开电脑,忽听有人敲门,声音轻而弱。开门一瞧,是一位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的女人。她站在门口非常礼貌地说:“真对不起,我就住在你的楼上,晾干的衣服落在你家的窗台上了。”说着指了一下窗口。我把她请进屋,帮她推开窗户,取下那件浅色的羊毛衫。当她用手接过毛衣时,我瞥见她的胳膊珠圆玉润,手指纤细白皙,非常精致。

她再次客气地表示感谢后,悄然离去。我站在原地回味她的手臂,同时撸了撸袖子,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手腕,想起新婚蜜月期丈夫曾赞美自己的一句诗:“纤纤玉指春光暗,白藕软臂仙鹤来。”不由苦涩一笑。

那以后偶有路遇,她都很有分寸地朝我笑笑,优雅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无露出一丝想交流的意思,那种气场连我这个喜欢热闹的人都变得沉默无语。

近来丈夫托人频频示好。我不胜其烦,失眠加重。不知何时开始,每个周末夜晚,楼上女人疯狂“呻吟”使人无法入眠,也让我无法把她平日温婉的气质与夜晚缺氧状态下的疯狂联系在一起。而作为女人,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实在让人烦恼。

一天,一楼的邢女士神秘地告诉我,女人的相好被双规了,还是一位大领导。由于地下工作做得隐蔽,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谁检举的呢?”

“听说是那女人的功劳,没达到逼婚目的就来这一手。够阴!”邢女士又自言自语:“真是好日子到头了!”

我鄙视地说:“还用问,贪心无止境。”

不知谁插了一句:“女的以前是手模,那货叫项华,还是位副厅长,都不是好货!”我心里一紧,恶心得想吐。

心理优势

张局长生病,住在县城医院,白天秘书小汤陪护他。

局长生病,自然看望的人很多。他们提着水果和补品,络绎不绝。小汤出面说:“局长患肝炎,吃甜的好些,水果少许留下些,礼品一律退回。”

探望的客人一走,张局长就让小汤拿些散开的苹果吃,小汤也不客气,一边吃水果,一边把网篮里的水果归拢起来,放入柜子里。

张局长问:“好吃吗?”

小汤点头:“好吃。”局长笑笑。

一天后,杨副局长来看望张局长。他两手空空,没带水果和礼品。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病情,杨副局长就以出席一个会议而婉言告辞。

临走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张局长枕边转身就走。张局长从信封里倒出一沓百元大钞,指着门对小汤说:“快!拿着它还给杨副局长。”

小汤接过信封快速去追,在杨副局长刚跨入车门的瞬间才撵上。杨副局长死活不肯收回信封,小汤灵机一动,把信封扔到副驾驶座椅上,撒腿就跑。杨副局长摇摇头:“这鬼东西。”

小汤气喘着跑回病房,张局长抬起头问:“钱还了?”小汤答:“他不要,硬扔到他车上了。”

张局长的头落回到枕头上,不再讲话。不一会儿打起呼噜。

等张局长一觉醒来,三瓶吊瓶已经输完。小汤过来搀扶着他上厕所,他示意自己去。

看领导心情不错,小汤试着问:“局长,怪不得您一言九鼎,做领导做成您这样真不容易,自我跟着您以来,从没见收取过任何一位下属领导的礼品。而他们的婚丧嫁娶您却记在心上,搭进了这个数吧?”说着还伸出了五根指头。

张局长心情不错,呵呵笑着说:“小汤啊,没拿你当外人,我从不欠他们的人情,这就叫……”领导再没往下说。小汤恍惚大悟,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心理优势。”

三个月后,局里从乡里调入一名干事,他是小汤家邻居老王的小儿子。在他印象中,这小子只读过他爹为他花钱买的大专。

进局里工作后,这位小王竟然在一次酒桌吐真言:“幸亏当时我爹趁着张局长住院,把钱塞进水果篮子里。不然这辈子也没戏。”

抓特务的故事

爷爷曾在公安部工作,是一位老公安。

记得从小我就爬在他肩头,缠住他,让他给我讲抓特务的故事。他总讲些军民联防抓特务的事迹。听得多了,我就感觉有些无趣,不刺激。

直到我三十岁,他八十五岁之际,才给我讲述他“抓特務”的故事。和影视作品有些许不同,这些国民党特务既狡猾又凶残。

1952年,爷爷当时只是一名17岁的小公安战士。在东北安东市(即今天的丹东市),爷爷和同事侦测到一台敌特电台活动后,很快锁定目标,抓捕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年轻特务。小公安上前一把扯下他的假头套时,那家伙不仅狂呼“铲除共党,统一中国!”的口号,还用脚踢我们的战士,非常嚣张。因为顽固不化,他不久被枪毙。

1962年,蒋介石图谋反攻大陆,派了许多特务别动队,前来破坏。在沿海地区一上岸,他们就被埋伏的解放军歼灭。而几个漏网之鱼非常顽固,炸毁一座电厂后,竟然在对面一座塔上悬挂一幅横幅标语,上面写着“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八个大字。

这些家伙嚣张异常,打死打伤我军民五人。战士喊话:“拒不投降,死路一条!”敌特一个头目狂吠:“有种的过来!”

最后战士集中三挺机枪以强大的火力猛力扫射,一名特务倒毙时,还拉响了手雷,把自己半个身子都炸飞了。剩下的三名顿时吓得举手投降。

改革开放以后,爷爷参与抓的最后一名特务是以商人身份前来大陆刺探军情的台湾军情局的王栋国上校。

他在我某军用机场十公里路以内的地方投资了一家工厂,却让别人经营,自己整天架着高倍望远镜盯着划过天空的战机,并把我方空军出动与训练批次、飞机型号、返航时间等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他喜欢观摩飞机的爱好被一名员工无意讲给一位航空爱好者听,从而引起国安局警觉。最终,他在交接情报时被我方人赃俱获。

与其他以往的国民党特务不同的是,王栋国这小子不显狂妄也不怯懦,而是非常镇静。审问时,他竟一言不发,气得爷爷摔了茶杯。更可气的是,这家伙还是一名坚定的“台独”分子。

王栋国对我方人员大谈两岸关系,并说:“两岸和平共处的原则非九二共识,而是‘台湾独立。”

可笑的是一个星期后,他就顶不住我们的高压态势,竹筒倒豆腐般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彻底认罪。

遗憾的是,他的政治立场未改变。

爷爷最后说:“国民党不可怕,老蒋再厉害也让咱们给收拾了,起码他们承认一个中国,但‘台独分子妄想把台湾从中国永久地分离出去,不用重拳是绝对不行的。”

说着,老人把手握成一个拳头,用力挥了一下。

(中国干早与半干旱国家节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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