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慢慢地走

李学余

一位同事名叫春晓，每次他向人自我介绍就说：“春眠不觉晓——春晓”。春眠不觉晓啊！我在甘孜州两年的时光很快就匆匆而逝，难道不正恍若一场美好的春梦？

准备离开康定的时候，正值雨季，道路时有塌方，不太安全。廖大哥让中宝给我建议：坐飞机走吧，你的行李由师傅们开车给你送到成都，这样又快又安全。我说：不。两年前我进来的时候是坐着大巴车慢慢进来的，花了八个半小时。现在要回去了，我也要慢慢地走。

是的，我要慢慢地走。飞机太快了，空气太轻了，载不起我的离愁。

我的离愁从2016年6月19日就开始了。那是在石渠，剑哥、四郎、草哥三位兄弟齐來给我敬酒。剑哥说，我们三位估计短期回不了康定，您援藏即将结束，我们送不了您啦，这就算是在甘孜州敬您的最后一杯酒！这一句话，恰似重锤猛然击中我的内心最柔软处，让我突然之间热泪盈眶，差点失声痛哭。

还记得，2014年8月21日，那个阴雨的日子，老婆和她的二哥在武侯祠旁边的康定宾馆把我送上了西行的客车，饱含着不舍和担忧的殷殷眼神；还记得，刚到康定，我漫步河堤凝望着夜灯照耀下折多河奔腾的流水，心中涌动着不安的波澜。如今，700多个日日夜夜，全部都化作雪山大海一样的深情。

两年间，我走过了甘孜州18个县，每一个县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新龙县优美静穆的措卡湖、辽阔油绿的拉日马草原、独特的石板藏房、建在峡谷中陡峭的县城，以及阿来写新龙的《瞻对》，都让那里充满着迷思；白玉县蜿蜒在河边的亚青寺、建在城边山上雄伟的白玉寺，以及藏在偏僻深山中的嘎多寺，无不引起人们对藏传佛教和藏文化的思考；那无际的大草原、神秘的太阳部落，石渠，多少民族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那高高的雀儿山、静谧的玉隆拉措、璀璨的文化宝库印经院，是康巴文化的发祥地德格；著名的色达五明佛学院，吸引众多源源不断的朝圣者来到了金马草原，聆听那洪亮的梵音；还有炉霍的虾拉沱、道孚的民居、丹巴的美人谷、美丽的香巴拉……处处都说着同样的祝福——扎西德勒，处处都回响着雪域高原上的天籁之音，处处都传颂着英雄格萨尔王的传奇，处处都在谱写着藏汉等各族人民携手同行，共铸安定、团结、富裕、幸福美好生活的新篇章。

两年间，我得到了许多人的关心、关照和支持帮助，结识了终生难忘的朋友。离开前一个月，朋友们就在开始说着离别的祝福。离开的前一天，我到每个科室向同事们一一道别，向他们表示感谢，相约成都再聚。离开的前一晚，我收拾行囊，发现那随手放在桌上的登机牌，整理起来大约有二十余张，虽然不是援藏期间的所有机票，但也不少了。我特意摆在一起，给它们合影留念。在我一生当中，从未有过连续这么多次的飞行。那一张张蓝眉白底的票根啊，是离家远行的告白，是孤独寂寞的诉说，是对亲人朋友丝丝缕缕的思念，是岁月无声流逝的痕迹，是战斗无悔的青春，是我在甘孜州援藏过程的证明！

援藏结束了，甘孜州委组织部给我们每一个人发了一本又大又红的“甘孜州第三批援藏干部人才纪念证书”，上面写着充满激情的文字。我还被省委组织部、省委统战部、省人社厅评为“四川省第三批对口援藏先进个人”，这是大家对我的厚爱，这是组织对我的肯定，这也是单位集体的荣誉。对我来说，这是一段难忘的特殊经历，让我的人生更加丰富丰满，让我在人世间的存在多了一份有益价值，让我的血肉和生命与甘孜州联系在一起。我来过，努力过，奉献过，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就够了。

清晨，汽车终于缓缓地离开了，藏式元素的房屋和街道在慢慢后退。康定的天空依旧湛蓝而深邃，金色的阳光已经翻过高耸的跑马山洒进了雅拉河谷，照射在兀立的郭达山上，山上的五彩经幡迎风飞舞，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景象。我伸出手，向朋友们挥别，没有泪水，只有微笑，因为我们不久还会再相见，因为我还会再回到这里。

再见，美丽的甘孜，美丽的人，我爱这里，我爱你们！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