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漫笔

筱筱

阵阵哭声从门外传来，轻轻一声叹息，如同静静吹灭一盏烛光。喧嚣的世界归于沉寂，黑暗中，一颗星点亮天宇。

生与死的距离，不过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窗，一口或呼或吸不愿吐出的气。

二十年前，小妹生病住院，至后来母亲住院，医院成为不受欢迎，又离不开的旅馆。年年复复，来来往往，我们早已是这里常客。更换的，是不同科室，不同房间，不同医生和护士。唯一不变的，身边都是我的亲人。当年的见习医生，现已是主任医师。当年的科主任，如今是专家坐诊门诊。当年的小妹，却是大野的一朵芳菲，风过、花逝、无痕……

早起，去打熱水。几分钟后，回来，却见母亲，坐在病床边哭泣。惊回首，对床那位，打水前，还在说话的阿姨，已被一块白色苫单，遮盖了身躯。

时间在流逝，病人在变换。家人每次住院，我是唯一不变的陪护。不适应医院物品，一套特备的简单行囊，成为我多年陪护专属。每当病情、电话的警报响起，忙拿起行军包，向挽救亲人健康与安危的战场出发。清晨第一缕曙光，患者一段安稳睡眠，是熬过慢慢暗夜守护者，最贴心的笑脸。

初夏，丁香盛开时节，再次婉拒好友们邀约。此刻，已是母亲年内第四次住院，医生建议要做心脏支架。大家观花赏月、吟诗赋文的风雅中，病床独对暗夜的我，正为难筹高额医疗费，抑不住悲声饮泣。

那个春天，不属于我。

农村的大娘，城里的阿姨，病友换了一批又一批。第三次遇到那位美丽优雅的姐姐时，她已记不清是第多少次住院。家境优越的她，北京、上海等大医院都已住遍。此时，虚弱与哀伤，侵蚀了她往昔的阳光。曾那样刚毅智慧的女子啊，面对病魔的无助，让我心痛。

初对死亡，同新上岗医护一样，把患者做亲人，惊恐、难过、哀伤。

多年以后，生生死死轮回中，生命若花谢草长，自然、从容、冲淡。亲人已成患者，尽职、尽责、尽力、尽心。不求荣华美誉，不求诗和远方，病患平安、人人康健，是身处医院者唯一祈愿。

如同小妹临行所嘱：“吃好穿好、名利地位都不重要，唯健康第一，生者，珍惜每一天。”

责任编辑：蒋建伟

美术插图：刘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