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问题及其对策

2018-11-30 09:28杨怀中,温帅凯
关键词:伦理问题法律规制应对策略

杨怀中,温帅凯

摘要:基因编辑技术的兴起和发展为人类疾病的治疗或预防带来了新的方法,进而使人类对自身生命特质的控制和修饰成为可能。基因编辑技术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但也会引发诸多的伦理问题。为了人类的生命安全和长远福祉,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和把控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认真贯彻和遵循生命伦理的基本原则,高度重视公众的理解和参与,切实加强基因编辑技术潜在风险的伦理和法律规制。

关键词:基因编辑技术;伦理问题;应对策略;法律规制

中图分类号:B82057文献标识码:ADOI:10.3963/j.issn.16716477.2018.03.0005

收稿日期:20171223

作者简介:杨怀中(1954-),男,河北邯郸人,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科学技术哲学、科技文化与科技伦理研究;

温帅凯(1992-),男,河北邯郸人,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科技文化与科技伦理研究。

*基金项目: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1卷第3期杨怀中等: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问题及其对策

2015年12月,由美國科学院、美国医学院、英国皇家学会、中国科学院联合组织的人类基因编辑峰会在美国华盛顿召开,随后成立了人类基因编辑研究委员会。经过一年多的研究与讨论,人类基因编辑研究委员会于2017年2月15日就人类基因编辑的科学技术、伦理与监管发布研究报告,明确指出: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在基础研究、体细胞研究、可遗传性生殖系统领域的使用必须遵守相应的原则和标准,必须“规矩行事”,不能“为所欲为”[1]。自此,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终于拥有了伦理“底线”,迈出了其发展道路上的重要一步。基因编辑技术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但也会引发诸多的伦理问题,需要我们认真把控“利弊”,时刻保持清醒,不断研究和探索应对之策。

一、基因编辑技术及其应用前景

基因编辑技术是一项对生物体内源基因进行精准定点修饰的技术,是一种灵活且精确的改变DNA的方法。众所周知,基因是一切生物最根本的遗传密码,新一代基因编辑技术CRISPR/Cas9是目前为止修改这个密码最简单有效的工具。CRISPR/Cas9技术所具有的精确、高效、操作简单等优势,使其广泛应用于农业生产、药物研发、疾病模型构建以及生命科学研究等领域。在过去10年里,科学家已经成功地将CRISPR/Cas9技术应用于小到细菌、病毒,大到动物、植物的许多生物中,而且已经成功培育出疟疾耐受型蚊子、抗害虫的农作物以及抗病毒的牲畜等,这些成果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们的生活质量。

近年来,对人类自身基因编辑的研究也取得了巨大进步,这些研究为某些疾病的治疗或预防找到了新的途径和方法,为一些“绝症”患者带来了生的希望[2]。根据人类基因编辑研究委员会的报告,人类基因编辑分为基础研究、体细胞编辑、生殖细胞/胚胎基因编辑三大部分。

基础研究,即在实验室对体细胞、干细胞系、人类胚胎的基因组编辑所进行的基础科学研究试验。通过实验室研究可以让我们从分子层面上了解疾病的生成及发展过程,也为一些疾病的治疗或预防找到新的途径和方法,对生物技术及医学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运用基因编辑技术对人类自身细胞进行实验室研究,也会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人类自身,为可能进行的临床应用奠定理论基础。

体细胞基因编辑,即在临床实践中运用基因编辑技术修饰改变体细胞。体细胞基因编辑只会对个体的基因及性状产生影响,不会遗传给后代。由于编辑的对象不同,体细胞基因编辑又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是以治疗疾病为目的对患者使用的体细胞基因编辑。科学研究发现,一些疾病的产生是由于个体的基因缺陷或病变引起的,像癌症和一些遗传性疾病,包括镰状细胞贫血和免疫缺陷疾病等。对于这些疾病便可以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修改相应病变或缺陷基因,达到治愈的目的。第二种是用于正常人以增强免疫力、预防疾病或者强化个体性状的体细胞基因编辑。个体性状是由其基因决定的,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修改其体细胞特定基因便可以达到改良性状、增强性能的目的。从技术层面上讲,通过对人的体细胞基因编辑来改变体貌特征、改善生理性能、提高认知能力甚至增强心理能力都是可能的[3]。

生殖细胞/胚胎基因编辑,即运用基因编辑技术干预生殖细胞或胚胎。这些细胞产生的变化会从一代遗传给下一代,因而也被称作生殖系修饰(germline modification)。当前,对动物进行的种系基因编辑已获得成功,而将这项技术应用于人还存在着技术安全和不可预见性的问题。对生殖细胞或胚胎的基因编辑根据其可能的目的不同也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以疾病的治疗或预防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这项研究是极具潜力的,因为有数以千计的遗传疾病是由单个基因突变所引起的,若可以运用基因编辑技术修饰生殖细胞或胚胎中的这些突变基因就能得到不携带致病基因的后代,从而让子孙后代摆脱这种遗传性疾病。另一种是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这类基因编辑目前尚不具备应用条件,一旦被允许研究应用,“设计婴儿”将成为可能。

基因编辑技术正在成为后基因时代不可或缺的研究工具,它代表着生命科学领域的一次重要的飞跃。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使得解决基础生命科学、生物技术和生物医学等许多问题成为可能”[4]。CRISPR / Cas9技术对基因的精准修改意味着我们将可以更高效地控制基因表达,近年来科研人员利用该技术通过为人类的各种疾病构建动物模型,已经取得众多的研究成果。在可预见的未来,通过对人类基因编辑的研究,我们将可能找到更多治疗或预防疾病的新方法。随着研究人员的深入探索,CRISPR/Cas9技术将会更加安全高效,在伦理安全的范围内,基因编辑技术也许会用来修饰人类的生殖细胞或胚胎,甚至应用于人类的基因增强。总之,基因编辑技术将为我们的生活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但同时也会产生许多不可预料的问题,基因编辑技术发展的道路依然漫长而曲折[5]。

二、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问题

自古以来,人类一直有着征服自然的欲望,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以及人类掌控欲的不断增强,人类甚至开始考虑掌控自己,如今基因编辑技术成为其最有效的工具。然而,现代技术已经不能只被看作是一种工具了,它所负载的价值不容小觑。正如海德格尔所指出的,现代技术已经不再是“中性的”,它作为 “座架”控制和支配着现代人的全部生活,或者说已经成为现代人的历史命运[6]。虽然现代技术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但是伦理问题作为技术研究与应用的附属产物不可忽视。应该说,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治疗各种遗传疾病,是可以得到伦理辩护的,但是在促进新技术发展的同时应当把技术对人类带来的反作用降到最低限度”[7],这需要我们清醒认识和反思基因编辑技术研究与应用中的各种伦理问题。

(一)基础研究中的两难抉择

基础研究是在实验室进行的,这一阶段蕴含着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的开发与应用的可能。一项新的基因编辑方法从开发到对人类的临床应用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其中动物实验和人体各种细胞实验往往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这也是基础研究阶段伦理问题产生的根源所在。

动物实验是科研人员对技术和生命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也是相关法律法规的基本要求。实验动物虽然不具有像人一样的意识,但它们也是有“感觉”的,它们受到伤害时所发出的凄惨的叫声便是一种最直观的证明。因此,无论从动物权利的角度还是从敬畏生命的观念出发,仁慈是我们对实验动物最基本的伦理要求。然而,动物实验难免会对动物造成伤害,这两种要求之间的冲突该如何化解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通过动物实验所获得的知识通常不能直接应用于人类,动物与人类终究存在着生理上的差异。提取某些人体细胞进行实验往往是验证一项基因编辑技术可否安全有效地应用于人类的重要依据,也是基因编辑技术临床应用的必经之路。2015年,中山大学研究人员在生物学杂志《蛋白质与细胞》发表了关于人类胚胎基因编辑的报告,宣布修改了人类胚胎细胞中与β型地中海贫血症有关的基因[8]。这是世界上首次发表编辑人类胚胎基因组的研究成果,论文一经发表立刻引发了学界的激烈争论,一些“伦理学家呼吁暂停人类胚胎基因编辑研究”,“并尽快讨论、建立伦理规范,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9]。人的胚胎虽然还不是人,但是它具有发展成人的潜在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胚胎应该具有高于其他生物的道德地位。对于动物我们尚且要做到敬畏,而对于胚胎,在科研与尊重之间我们该如何取舍?

(二)体细胞基因编辑中的多重困境

在体细胞基因编辑技术研究与应用中,无论治疗型体细胞基因编辑,还是增强型体细胞基因编辑,都引发了人们的伦理争议。

将基因编辑技术用于治疗或预防疾病当然可以得到伦理辩护,可以为大众所接受,但在疾病治疗的临床应用中却存在一些安全问题。例如,由基因编辑的不可预见性引发的医疗安全问题。2003年,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所有目标全部实现,人类基因组序列图绘制成功,但是这些基因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功能尚不明确。对体细胞的基因编辑虽然不会遗传给后代,但是当前对基因认识的局限性和基因编辑技术本身的脱靶效应仍然会对个体带来不确定的风险。治疗型体细胞基因编辑的医疗价值无可厚非,但是其潜在的风险也是一个难以处理的隐患。又如,由基因特性引发的隐私安全问题。通常情况下,在基因治疗前要对患者进行基因检测以查找缺陷或异常的基因。而基因所帶有的遗传信息与个体的性状、机能、寿命等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由于基因的遗传特性,这些信息与其子孙后代有着很强的联系,因此基因属于个体隐私的一部分,基因信息的泄露可能会引发基因歧视。自然人的私人信息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而对于基因信息还没有健全的法律规章进行保护,基因信息的隐私安全问题可能成为新的社会问题。

体细胞基因编辑的另一个可能用途就是“增强”。增强本身是一个褒义词,我们每天学习、锻炼无非也是要增强我们的才智和体能,而基因编辑中的“增强”可能导致对价值观念的冲击。在人们的价值观念中,疾病即是个体生命活动中有异于常人的一种状态。一旦“增强”用于某些人,原本正常的人就可能被认为是一种患病状态。未经增强的正常人“被患病”,这显然是一般价值观念难以接受的。不仅如此,体细胞基因编辑的“增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我们的心智和体魄,假如在未来人们可以自愿使用基因编辑技术来“增强”自己,那些经过“增强”的人凭借自己的身体优势,不需要那么努力就可以轻松地满足其所需。例如,通过增强记忆力,学生可以轻松地记住更多的东西;通过增强身体素质,运动员不用太多的训练就能变得更快更强。反观那些不愿“增强”或者未经“增强”的人,在学习、就业和工作中无论他们如何勤奋努力,可能也很难与经过“增强”的人平分秋色。这就是说,经过“增强”的人将在社会中获得更多的资源,而未经“增强”的人将被动地成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所谓“勤”难以补“拙”、“公平正义”也将成为一句空话。

(三)生殖细胞/胚胎基因编辑中的潜在风险

生殖细胞/胚胎基因编辑的研究与应用所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个家庭或者一个家族,它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整个人类。与其他领域的一些发明或发现不同,人类的基因并不是为它的发现者或者为我们自己所专有,它是人类所共有的,我们每个人的基因都是整个人类基因库的一部分。

与体细胞基因编辑不同,哪怕是出于治疗的目的,对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人类基因库。当前我们对人类基因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基因编辑技术也不够成熟,贸然进行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可能引发的问题很难预测。有学者指出:“现代高技术风险是潜在的,且周期可能很长,影响范围广,后果严重,可能是不可逆的,人们当下很难准确地预测技术风险的后果。”[10]基因多样性是一个物种长期进化的产物,它的高低决定着该物种对环境变化的适应能力,将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应用于某些疾病的治疗时,对致病基因的剔除与修饰一旦导致基因多样性的降低,就可能会降低人类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甚至导致人类这一物种的灭绝。

至于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胚胎基因编辑,也可以说是一种创造“超人”的基因编辑,这让人们对未来充满无尽的幻想,与之相随的则是更多的担忧。

首先,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可能会引发代际间的利益诉求冲突。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中,父母都渴望自己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无疑是一种“逆天改命”的绝佳途径。理论上,通过生殖系基因或胚胎编辑可以“设计”出婴儿的性别、肤色等很多性状,然而这样做一定会让孩子“赢”吗?正如有学者所说:“生活中的利益诉求,是在同一时空条件下,所有的在场者通过各种方式表现出自己的渴望和要求。但是代际之间无法同时在场,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所虑。”[11]那种被其家长看作“增强”的设计是否符合这些未出生者的利益诉求呢?

其次,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可能会加剧技术的异化。如果“增强”型的生殖系基因编辑可能产生的“设计婴儿”为社会所允许,那么这些被“设计”出的未来人类本身就成为一种技术的产物。那些可由人们自主挑选的未来人类就像明码标价的商品一样,他们的价值和尊严该如何保障?这一技术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可能会引发对传统自然秩序的冲击。自然界的发展演化自古以来都遵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以“增强”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已经脱离了这条万物生存的自然准则。当然,其支持者往往声称人类处于一种不断进化的状态,目前还不够完美,存在着心理与生理的缺陷,而基因编辑正是加快进化、完善自身的一条捷径。然而,什么是“完美”?通过增强人的心理、生理机能来重塑生命就能接近完美吗?那些被修饰过的人类如同换掉了船板的忒修斯之船,他们还是原来的人类吗?“自古以来,生命都是以自然方式存在的现象”[12],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对人类自身的改造到底是一种完善自身的“进化”,还是一种背离自然生命的“退化”呢?

三、应对基因编辑技术伦理问题的行动策略

在当前的研究与应用中,基因编辑技术的无限潜力已经初步显现,随之而来的巨大隐患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基因编辑技术作为一种高新技术,它的对象又是人类,这样的双重特殊性要求我们必须对基因编辑技术进行更为严格的审视和考量。为了人类的生命安全和长远福祉,为了促进社会的和谐与进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深入研究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问题及其成因,切实采取措施予以应对。

首先,正确认识和把控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基因编辑技术的研究成果日新月异,我们对于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反思也不能停滞不前,因为从来没有一条举措可以一直有效地解决不同时期的伦理问题。对于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我们不应该片面地对其进行全盘否定抑或是全盘接受。基因编辑包含不同的方面和不同的类型,而每一个方面又可能会引发不同程度的伦理问题,需要根据具体的情境进行具体分析。并不是所有的基因编辑技术都要发展,要着眼于未来、着眼于人类整体,只有能使整个人类社会的幸福和利益最大化的技术才应该得到发展[13]。因此,在基因编辑每一项技术研发前就要对其未来的风险进行预判,以寻求最有利于人类发展的途径。基因编辑的基础研究和治疗型体细胞基因编辑是为了让我们了解自身、远离疾病,总体上是利大于弊的,我们应该鼓励其在严格的管理下进行;对于以治疗为目的的生殖细胞或胚胎基因编辑,只有在具备足够的准备、达到适当的风险/利益标准且具有能为公众所信服的理由时,才可在严格的监管下尝试进行;对于以“增强”为目的的体细胞编辑和生殖细胞或胚胎编辑,在现阶段它们可能带来的利益远不及其可能引发的风险,不具备临床应用的伦理基础。作为风险与利益最直接的把控者,科研人员不仅要有较高科研水平和能力,更要具备良好的道德素养和社会责任感;不仅要考虑当前的利益,还要对子孙后代负责。总之,对于基因编辑技术的应用前景,我们应该持谨慎乐观的态度,在合理的范围内应用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将会有利于我们人类的幸福。

其次,认真贯彻和遵循生命伦理的基本原则。基因编辑技术应用于人类的初衷是为了治疗或预防疾病,但研究发现,这一技术还存在用于基因增强、“设计婴儿”等的无限可能,合理的应用可能会造福于人类,没有原则的应用则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因此,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必须遵循一定的生命伦理原则,用审慎的态度对待基因编辑技术,以维护人的尊严和价值。一要遵循不伤害原则,不能在使用基因编辑技术时对人的身体、精神等方面造成伤害,这是最起码的道德要求,也是伦理规范的底线;二要遵循公正平等原则,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一样的,基因编辑技术在应用中要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科研及医疗资源的分配要确保公正;三要遵循保密原则,每个人的基因信息都是与众不同的,在对当事人进行基因检测、修复或者更改的过程中要确保基因信息的保密性,以避免基因信息的泄露对患者或被干预者带来不必要的歧视或伤害;四要遵循知情同意原则,即接受基因编辑的当事人要了解该技术的方案、成功率以及可能承担的风险和某些不可预知的信息等,并在完全知情的基础上自愿做出接受或拒绝基因编辑技术的理性决定[14]。

第三,高度重视公众的理解和参与。公众是基因编辑技术最大的受益者与责任承担者,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必须重视公众参与,每一项新技术的立项研发、应用推广都要最大程度地置于公众的监督之下。而要使公众真正做到及时有效地参与,就要努力提高公众的科学素养,既要让公众了解基因编辑技术的积极作用,也要及时让公众意识到其潜在的风险,这样他们所提出的意见或建议才会更有价值,他们对技术的監督才会更加到位[15];就要广泛发扬公众的主人翁精神,基因编辑技术与公众切身利益紧密相关,公众有权利和义务来监督和讨论其发展方向;就要建立健全对话或商谈机制,对于基因编辑的利弊,每个人、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价值标准,只有让公众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进行思想的碰撞与交流,才能形成一个普遍认同的伦理规范。总之,公众的理解与参与既是公众应有的权利,也是我们切实推进基因编辑技术健康发展重要途径。

第四,切实加强基因编辑技术潜在风险的伦理和法律规制。基因编辑技术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有潜在的巨大风险,这在客观上要求我们必须加强基因编辑技术潜在风险的伦理和法律规制。从伦理规制方面说,重要的是在基因编辑技术研究与应用相关的企业和科研院所建立伦理委员会。伦理委员会是一个由专业人士与各行各业的社会大众共同组成的独立审查机构,建立伦理委员会对于伦理规范的建设、伦理问题的解决具有重要意义,也方便公众表达意愿并对新技术进行伦理评估与监测。当然,伦理道德的约束力是有限的,要确保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在促进人类社会最大幸福的轨道上进行,还必须加强法律建设。就法律规制方面而言,就是要对基因编辑技术的研究与应用作出明确的法律规定,用法律严格规范科学技术行为,以促进其长远的发展。对于已为大众所接受、伦理所允许的基因编辑技术,法律规制的重点就是要提供有效的激励措施以引导正确的科技研发和产业方向,在研发自由、专利保护等方面给予充分的保障,并切实维护其公平竞争。对于尚存争议的基因编辑技术,法律规制要坚守人类社会安全的底线,维护人类的尊严,特别是“针对人类基因编辑技术上的不确定性风险、伦理性风险、公平性风险以及合法性风险,分别确定法律规制的基本原则和重点措施”[16]。总之,只有为技术失范构筑起一道法律防线,才能有效保障基因编辑技术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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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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