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主义视角下《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的解读

李芳

摘要：《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是海明威的一个短篇故事。从文本表面看，海明威讲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然而，在这简单的故事情节背后，海明威的这篇故事处理了一些深刻而永恒的文学主题，例如，孤独、空虚、年老、死亡等。本文旨在通过结构主义的二元对立去阐释这个文本的深层意义。

关键词：结构主义；二元对立；主题

结构主义是二十世纪颇具影响力的人文主义思潮之一。广义上来说，结构主义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结构主义的本质是结构主义家认为事物并非孤立地存在，只有把事物置于组成它的结构中才能真正的理解它。正如结构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C 列维-斯特劳斯所言，结构主义所要研究的中心课题，就是从混乱的现象背后找出秩序。这种秩序就是事物的结构关系。就文学批评而言，结构主义者践行的是这样一种模式：“调查并确定组成事物的各种关系（结构），并且鉴定和分析这些结构及其结构转化。”（朱刚 P150）就文学而言，罗兰·巴特在他的作品S/Z中提到最小的对立关系赋予了文本意义。在罗兰巴特看来，这种二元对立对文本的阐释来说至关重要。

《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最早发表于1926年。从表面看，海明威描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文中一位老者深夜独自坐在咖啡馆喝酒，两位服务生一边看着老人一边聊天。在这样一个情节如此简单的故事背后，海明威探讨着一些经常出现在他作品中的、发人深省的永恒主题。为了对这个故事进行深入地理解，本文将采用结构主义的二元对立对文本进行阐释。

一、黑暗与光明的对立

黑暗与光明的对比构成了该文本中第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二元对立。夜晚是故事发生的背景，代表者黑暗；咖啡店中的光不仅与无尽的黑夜形成了对比，也蕴含了许多的意义。

事实上，黑暗与光明的概念很早就出现在了人类的认知系统。在原始时期，人类与周围环境争斗的过程中，人类的经验和认知就给黑暗与光明赋予了许多内涵。海明威在这样一个短篇故事中，运用了黑暗与光明这两个意象，让故事具有更加深刻的意义。

在故事开头，海明威描写到，“……一个老人坐在树叶挡住的灯光的阴影里。白天里，街上尽是尘埃，等到晚上，露水压住了尘埃。这个老人喜欢坐到很晚，因为他是个聋子，现在是夜里，十分寂静，他感觉得到跟白天的不同。”寥寥几句一个孤单的老人便呈现在眼前，黑暗与光明被重复着。黑夜本身给人一种孤独感，老者一人在黑夜中独酌，并且还是个聋子，这一切更是增加了几分孤寂。一句“他喜欢坐到很晚”，更进一步表明他的形单影只，通常只有害怕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之人才会在深夜拒绝回家。夜晚加剧了他这份孤单与恐惧，此时黑暗成为了孤独与恐惧的象征。但是在这看似无尽的长夜，在这干净、明亮的地方依然有一束光，它正好可以抚慰与陪伴那些黑夜中的人。黑暗带给人绝望与恐惧；光却给身陷黑暗之中的人一丝希望与慰藉。

荣格指出人类心理的第三层是集体无意识。黑暗与光明的符号早已进入了我们的集体无意识。当海明威在1500个词的故事中将背景置于黑暗与光明中，读者不得不去挖掘这些符号背后的深意。

二、生与死的对立

生与死是人类永恒的主题，而该主题也一直是海明威的关切，在该文本中也不例外。通常人类是恐惧死亡的，人也是无法避免死亡的。一代一代的人在不停的追问，我们该将如何过得有价值？如何面对死亡？又该如何对待我们的存在？在该文本中海明威向我们揭示了他对这些问题的洞察。

在故事中，从两个侍者的对话，读者得知老人虽然富有，却试图自杀，而被他的侄女救了下来。为什么老人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能他想通过死去寻找活着的意义。海明威认为死也是一种美。“在他看来，通过揭露普通追求的无意义，死的意识释放着人类的能量……”。（Dr.Parvin Ghasem，p.19）在海明威看来，勇敢之人敢于拥抱死亡意识，并认为死亡是一种释放；勇敢之人不会在死亡带来的痛苦面前逃脱，因为死亡意识本身的价值。就文中的老人而言，他是海明威故事中的硬汉，当老人迷失在这个空虚、孤独、冷漠的世界中，他有勇气自杀，他在积极追寻着生命的意义，以及通过死亡意识寻找存在。海明威认为，“一旦人认识到他真实的生存状况并接受它，他将可以有意义、有秩序、美好地生活下去，并且在生活中去发现、创造它们。”（Dr.Parvin Ghasem，p.21）如故事中的老人一样，自杀之后，老人依旧寻找秩序与生命的意义，至少，在此刻，他找到了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虽然他已经喝醉，他依旧保持着他的优雅，作者描述到：“老人站了起来，慢慢地数着茶托，打口袋里摸出一只装硬币的钱夹子，付了酒账，又放下半个比塞塔作小费……虽然脚步不太稳，却很有神气。”

三、秩序与混乱的对立

在尼采发表了他著名的宣言“上帝已死”之后，整个欧洲的宗教与价值体系随之崩溃。伴随一战的爆发，人们看到了人残酷的本性。许多人坠入了黑暗与混乱的深渊，在混乱的世界，人们失去了方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因此一切变成了Nada。

在小说中，海明威反复提到生活的无意义，人是无意义海洋之中的一个毫无价值的小点。年长侍者清楚地表达了他这样的观点“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人也是虚无缥缈。”。甚至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年长侍者将祷文换成了西班牙文的Nada。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体会到了这种虚无，文中的年轻侍者忙忙碌碌而又麻木的存在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而活。对于老者和年长侍者及一些需要秩序与意义的人而言，虚空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虚空产生绝望，他们需要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

當一切成为了虚无，生命便陷入了黑暗混乱的绝望之渊。人该怎么办？在文中，海明威给读者提供了一种线索，提示人们如何从无序的绝望中摆脱出来。读者知道老人是富足的，但是钱无法帮助他摆脱绝望；老人也结过婚，但他的妻子已经不在，没人能帮助他逃离无助；甚至他连自杀都没有能够成功。对他来说，似乎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坐在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因为这样一个地方意味虚无缥缈的对立面，它实实在在存在，而咖啡馆的干净明亮代表着一种明朗与秩序，这与虚无带给人的无序、混沌和黑暗截然不同。此刻具有仪式感的咖啡馆静坐可以帮助老人对抗绝望，因为此情此景给人一种生命的可预知感，按照西西弗的哲学，日常惯例就是一种秩序的象征，秩序会给人一种存在感和安全感，因为日常惯例是在人的掌控中，而无尽的空虚只会给人一种恐惧与混沌感。

在这个文本的深层，无序与有序形成了一对重要的二元对立。当探讨无序与有序的时，人们不得不去反思生命的意义。当人们陷入了混乱与绝望时，我们应该试着去找寻秩序，给生命赋予意义。如同《西西弗传说》那样，努力本身就是意义所在。

四、结论

初次读来，海明威的《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是如此的简单，但是通过结构主义的二元对立分析，许多重要的主题可以得到更加深入的阐释。

参考文献：

[1] Dr.Parvin Ghasem.“Hemingways Vision of Life and Death Struggles”.Journal of Faulty of Letters and Humanities.，No.195：17-29.

[2]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批评理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7：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