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记》的意象分析

2019-01-17 10:53张雯婷
西部论丛 2019年2期
关键词:黄雀香椿树苏童

张雯婷

第一次读苏童的《黄雀记》,除了享受苏童笔下诗画一般的文字感受,还有起一点迷惑,为什么苏童以“黄雀记”作为整本书的题目。在这个熟悉的香椿树街上,出现了混沌中又时而清醒的祖父、多种样式让人无法挣脱的绳索、孤独无法挣脱命运的仙女、无辜中失去生命的白兔,还有白马、河流等。本文就三个意象进行讨论。

(一)隐含的意象——黄雀

在众多意象中唯独黄雀根本没有出现过,谁会是黄雀呢,我在阅读中不断寻找。刚读到保润的春天时,保润的绳索扎地特别好,无论是怎样的病人,在保润手里这么一捆,都变得老老实实,保润似乎是这些“病人”的黄雀。保润一时愤懑捆缚仙女,后被柳生利用,引发了仙女被侮辱的惨案,导致了自己坐牢。仙女在金钱的驱使下做了伪证,保润在狱中煎熬十年,后又杀死柳生。当我读到白小姐的夏天时,我清醒地意识到书中没有某个确定的“黄雀”。黄雀仿佛就是命运中那条隐形的无法挣脱的绳索,每个人的行动都在它的掌握之中,人们试图逃离,可终究逃离不出。

读完整本书,觉得《黄雀记》这个题目真的是恰当。苏童曾经说,小说最初以《小拉》为题,但以《小拉》为题,就是太“时代”,太切题了。于是苏童想要抽离一些,抽象一些。确实是这样,如果真的以“小拉”为题,仅仅是反映了新时代的一个方面,未免有些单调,也不能很好地统领全文。《黄雀记》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得不去思考其中的奥秘,看到更深层次的内涵——人在命运面前的极力挣脱,却又无力出逃。

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导致的物质资料日渐丰富,市场经济渐渐走进人们的生活。祖父的房间租给了马师傅,变成了时髦的服装店。马师傅用他的经济实力,轻而易举地改写了香椿树街的进程,贫穷、落后、保守的香椿树街,从此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这也是金钱的功劳。从小说中绚丽的词汇可以看出那个年代人们对金钱充满了无限的渴望。正是这种想法,才让身体受到的侮辱的仙女心灵也受到污染。她可以因为钱让保润饱受冤狱,长大后因为钱,她做了公关小姐。甚至利用孩子来作为威胁的筹码,最终抛弃孩子。

在这个物质急速发展的时代,每个人都可能会迷失自我,受欲望的驱使,成为捕食他人的黄雀。同时人人也活在危险中,担心自己是被捕食的螳螂,想挣脱又沦陷。人们在这种角色下,灾难与命运之所以无处可逃,是因为心中存有“黄雀”的意象及其产生的魔咒。

(二)无法逃脱命运绳索的意象——仙女

仙女作为《黄雀记》中的主要女性形象,一直引起读者的关注。小姑娘一出场就吸引读者的目光:对她的描写,苏童不遗余力地塑造了一个不太符合年龄的美貌女子形象,可见别有用意。在仙女喂兔子时“她歪着脑袋,嘴巴模仿着兔子食草的口型,一个少女回归了少女的模样,可爱而妩媚”。 用“回归”一词,可以看出仙女缺少了少女的天真,只有在和小白兔面前中才能焕发起内心的纯净,柔软。少女应该散发的是青春的活力,灵动的可爱。可苏童在写她“可爱”时,后面加了“妩媚”。“妩媚”很少用来形容少女。可见仙女在苏童的塑造下,是一个成熟,性感又及其美艳的女子。无论是苏童的直观描写,还是通过周围人对仙女的评价,都可以看出少女时的仙女长相就十分出众,非常漂亮,但缺少小女孩的纯真烂漫。苏童的刻意塑造说明仙女不是普通的邻家女孩,更加让读者关注仙女的身份和未来的发展。可是关于仙女的身世,文中只有模糊的表述,她并不是老花匠的亲生孙女,应该是被遗弃的孤儿,

仙女的性格也及其特殊,她是被捡回家的孩子,却更显高傲,坚强。说她高傲,因为老花匠家的物质条件还很贫穷,她的形象却格格不入。她处处表现出公主的姿态。在衣着打扮上,她衣着时髦,涂指甲油,身着当时流行的健美裤,牛仔短裙。在业余活动上,她喜欢听流行音乐,看电影溜冰等时尚的娱乐活动。在男女间懵懂的交往中,她就会要求约会对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甚至私自贪占保润的一笔钱,为自己买录音机。表面上看,是一个青春期追求时尚,爱美贪玩,耽于享受的少女形象。另一当面也能看出是社会转型中的一种社会现象,是商品经济的繁荣滋长了人们的时代性格。她喜欢的进口爱情电影和爱听毛阿敏、邓丽君的歌曲,可以折射出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追求。仙女一方面向往美好的爱情,另一方面却无法摆脱物质的诱惑。她在被柳生母亲用财物轻易地收买后,没有对柳生产生极大的仇恨,也没对蒙冤被判十年的保润有所愧疚,依然没心没肺地活着。坚强中有玩世不恭和向现实妥协。

“仙女”不应该是纯洁無暇,善良高洁的吗?后文中“仙女”也是妓女的美称。可是苏童偏偏给成年后的仙女取了个名字叫“白蓁”。象征这少女的美好年华。为这个坠入物质世界的风尘女子取这样的名字,暗示出她内心还是有纯洁高贵、向往美好爱情的一面。可是时代和命运没有给仙女这样的机会。仙女在离开和回到香椿树街内心都是一样的孤寂,都引起了祸事,最后又消失。

(三)贯穿全文的显性意象——绳索

祖父被绳索捆紧,松绑后就发疯不停地向土地挖去,挖出手电筒,看见自己的尸骨。这些看似是祖父处于精神混乱的的行为,但祖父的疯言疯语中对生活的抗议,对人性的批判又是那么合情合理。结合苏童的的构思,向土地挖掘就是向过去追溯,然而这样行为是被制止的,也是说对历史的反思也是被不允许的。现代文明是浮躁的,它禁止人们有深度的思考和历史广度的思考。祖父最害怕的是法制结,因为这种结让他联想到当年枪毙曾祖父的情景。现代用“文明”“法制”来阻碍人们对历史的回顾和挖掘,甚至是暴力手段强制人们走进所谓现代的生活,束缚人的行为,也束缚人的心灵,在对现代的失落中也不敢对历史有所回望。绳索将人性,历史和现代捆在了一起。

苏童用这些意象显性隐性相结合,合理地安放在苏童的“香椿树街”里。香椿树街对苏童来说,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记忆,更有着重要的精神意义。这些意象都只有在这儿才能起作用。以黄雀命名,以绳索贯穿,以仙女突兀的思路,既隐喻了当下的人性的变化,而且以意象的创造思索着人性的矛盾,命运的无奈。

参考文献:

[1] 引用的《黄雀记》文本,出自《收获》2013 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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