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点: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的第一观点

2019-02-10 17:24
关键词:虚无主义恩格斯观点

范 爱 贤

(山东理工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一、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强调,新时代文艺创作“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1],并针对文学批评中出现的种种不正常的现象,明确指出“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在艺术质量和水平上敢于实事求是,对各种不良文艺作品、现象、思潮敢于表明态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立场,倡导说真话、讲道理,营造开展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1]。“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观的最明确的表述。这一文艺批评观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在新时代对马克思恩格斯现实主义文艺批评观的继承和发展,尤其把历史观点放在第一位,更有现实的针对性。

二、历史观点在马克思恩格斯文艺批评中的基础性地位

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批评活动是他们变革社会的伟大实践的一个部分。他们的文艺批评观的明确表达,一是1847年恩格斯关于歌德的评论:“我们决不是从道德的、党派的观点来责备歌德,而只是从美学和历史的观点来责备他。”[2]257其次是1859年恩格斯关于拉萨尔剧本的评论,“您看,我是从美学观点和史学观点,以非常高的亦即最高的标准来衡量您的作品的”[3]443。马克思恩格斯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的文艺批评,奠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历史观点具有基础性的地位。

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马克思恩格斯第一次合作撰写《神圣家族》,共同阐述他们划时代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彻底清理与黑格尔及青年黑格尔派的联系,文艺批评就发挥了主要作用。《神圣家族》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回击青年黑格尔派对欧仁苏浪漫主义小说《巴黎的秘密》令人作呕的吹捧,其中批判《巴黎的秘密》的部分主要是马克思撰写的。在这里马克思从历史观点出发的文艺批评,最初突出体现在对文学形象塑造的要求上。马克思指出小说几个重要形象的塑造,都违背了人物自身的性格发展逻辑。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强调人是历史的创造者,人在改造环境的过程中也改造了自身。它内在要求文学作品所塑造的每一个形象都应有自身的生活环境,每一形象的性格也应在他们与环境的互动中、在他们对于自身环境的实践的改造中,展现出来,并得到相应的发展。在人与环境的关系上,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的活动逻辑与实际生活中人们的活动逻辑是一致的,都应体现出作为具有能动性的人对于自身生存环境的实践的改造,并在实践改造中展现出自身的主体能动性与感性的丰富性。欧仁苏运用思辨唯心主义的基本理念构思故事情节,处处体现出“精神”创造世界、创造万物的唯心主义历史观,未能体现人物对于生存环境能动的实践的改造。在文学影响上,极易削弱读者大众实践地改变自身生存环境的能动性,误导人们把美好生活理想的实现寄托在来自外部的、所谓的救世主式的人物身上。欧仁苏以艺术的方式演绎了青年黑格尔派错误的思辨唯心主义的历史观。马克思借助分析《巴黎的秘密》在人物塑造上存在的严重错误,清晰地阐释了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的一些重要思想,也使青年黑格尔派对这部所谓“批判的史诗”的吹捧显得荒谬绝伦。

历史观点的内涵随着马克思恩格斯的革命实践及文艺批评实践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当19世纪人类变革历史的伟大实践出现了新的实践主体时,他们及时提出文艺必须描写新形象。如批评“真正的社会主义”诗人卡尔·倍克的《穷人之歌》,“歌颂胆怯的小市民的鄙俗风气……歌颂各种各样的‘小人物’,然而并不歌颂倔强的、叱咤风云的和革命的无产者”[2]223-224。批评哈克奈斯的《城市姑娘》把工人描写得麻木守旧,无力自助,无视“工人阶级……为恢复自己做人的地位所作的令人震撼的努力”[3]590。但当文学对这一新的实践主体的反映脱离了历史现实条件的制约时,又及时地进行纠正,如恩格斯曾严厉批评明娜·考茨基的《新与旧》存在过于理想化的倾向[3]579。强调文学作品要表现理想,但不能过于理想化。理想化虽然意图表达革命的、进步的思想,但脱离了一定的现实制约,就会陷入唯心的幻想中。

同时,对历史上具体作家的评价,马克思恩格斯历史观点的文艺批评要求摆脱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教条化理解,从文学创作的实际成就出发,主要看作家的实际创作是否揭示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如恩格斯肯定巴尔扎克“是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左拉都要伟大得多的现实主义大师”[3]590。这一评价对理解文艺批评的历史观点非常重要。巴尔扎克在政治上尽管“是一个正统派”[3]591,但当他真诚地按照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进行文学创作时,却违反了自己的阶级立场,对法国的社会现实做出了符合历史发展趋势的艺术表现。与之相反,左拉尽管是一个政治上进步的人,但由于受自然主义创作方法的制约,根本无法对19世纪中后期法国社会现实做出符合历史发展趋势的艺术表达。令人遗憾的是,对恩格斯文艺批评的历史观点至今仍然存在一些不正确的看法。如有的学者谈恩格斯的美学观点与历史观点时,认为“恩格斯并没有对历史观点或历史标准进行具体的论证”[4]174-182。在引了恩格斯致加布里埃尔·杰维尔的信中谈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后,匆忙得出结论:“在这里,恩格斯明确地指出巴尔扎克的作品对研究19世纪上半叶的法国社会具有‘史料’意义,显然是在以文学佐证历史。”[4]174-182恩格斯“历史观点”的批评所要求于文学的仅仅是“文学佐证历史”吗?仅仅是文学具有“史料”意义吗?如果只看该文所引的恩格斯的那段话,得出这个结论似乎也合理。但用这封信来说明恩格斯文学批评的历史观点,而忽略恩格斯其他专门的文学评论文章,在资料的运用上是极不严谨的,是一种选择性“失明”。恩格斯致杰维尔的信谈到文学的仅是该文所引的一句,其他都在谈商品、货币、剩余价值问题,引用这封信来说明恩格斯文学批评的历史观点显然是不恰当的。

伴随着马克思恩格斯现实主义创作原则基本成熟,其历史观点的内涵进一步扩大。它要求作品要提供“福斯泰夫式的背景”[3]442、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3]590。“福斯泰夫式的背景”就是指人物活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宏阔的社会环境。典型人物就是反映了历史真实、代表了历史先进方向的形象。只有提供出这样一幅背景,并塑造出这类形象,文艺才能真正全面把握历史发展的客观趋势。

历史观点和美学观点当然不可分割,但历史观点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批评中也确实处于基础性地位。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把“历史的观点”放在首位,极鲜明地显示了历史观点在习近平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观中的重要性。

三、新时代历史观点所处的时代新方位

马克思恩格斯文艺批评,一开始就融入到了他们开创人类历史新纪元的伟大实践中,并赋予历史观点以基础性的地位,对扫除当时欧洲思想文化领域弥漫的神学思辨的唯心主义错误思潮,引导人们正确认识人类社会发展的科学规律发挥了巨大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入新时代的关键时刻,高度重视文艺创作与文艺批评,把历史观点放在文艺批评观的首位,既体现了历史发展的逻辑连续性,也体现了与时俱进的时代性。

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对于文艺和文艺工作“首先要放在我国和世界发展大势中来审视”[1]。这一发展大势,从五千多年文明发展史看,今天我们终于走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时刻,这“是近代以来中国人民最伟大的梦想。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有信心、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1]。从科学社会主义的伟大历史实践来看,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世界范围内科学社会主义实践遭遇重大挫折时,中国坚定高举科学社会主义的大旗,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以不可辩驳的事实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的鲜活生命力”[5]。“使具有500年历史的社会主义主张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成功地开辟出具有高度现实性和可行性的正确道路,让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6]。从世界全球化多极化发展大势看,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参与全球化进程,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不断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5]。

这种大势决定了我国新时代发展所处的历史方位,“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7]。这不仅具有中华民族发展史的意义,而且具有世界史的意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仅在于它将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强国,而且还在于,其在实现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将客观地开启出一种新文明类型的可能性”[8]5-16。早在19世纪60年代,马克思就曾对中国的世界史意义有一个天才的预言,“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就会亲眼看到……整个亚洲新纪元的曙光”[9]800。到今天我们可以自豪地说马克思的预言已经实现了。尽管前进之路还会遇到来自国内、国际的各种风险与挑战,但每一个不怀偏见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仅是亚洲新纪元的曙光,而且也是人类未来新文明的曙光。

这一历史新方位,为我国文学艺术家开创了一个人类文明史上不曾有过的文艺创作新空间。进入新时代的中国,正在进行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实践,也在进行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斗争。这一伟大斗争、伟大实践必将面临着空前复杂的国内、国际环境,要解决空前复杂的国内、国际矛盾,也必然历史地进行着、生成着一种光明的、曲折的而又波澜壮阔的生活。“每到重大历史关头,文化都能感国运之变化、立时代之潮头、发时代之先声”[1]。新时代的文艺创作必须责无旁贷地承担历史赋予的文化使命,“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1]。在新时代把历史观点作为文艺批评观的第一观点,正是出于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在中华文明发展史、科学社会主义发展史和世界文明发展史中所处的新方位的高度自觉,体现了与时俱进的时代性。

四、新时代历史观点体现了鲜明的问题意识

马克思恩格斯赋予历史观点在文艺批评中基础性的地位,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那就是扫清文艺创作与批评领域存在的,以神学思辨唯心主义为支撑、违背历史发展客观规律的错误思潮。习近平总书记把历史观点放在新时代文艺批评观的首位,也同样基于鲜明的问题意识。

具体地说,中国当代文艺创作与批评存在的一个严重问题就是历史虚无主义。历史虚无主义在当代社会历史领域中,主要表现为两种错误的虚无主义历史观。它们分别以教条主义、主观唯心主义为支撑,机械割裂改革开放前与改革开放后两个历史阶段的内在联系,要么以前者否认后者,要么以后者否认前者。历史虚无主义倾向在文艺创作领域具体表现为:“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1], “‘以洋为尊’、‘以洋为美’、‘唯洋是从’”,“‘去历史化’、‘去中国化’、‘去主流化’”[1],等等。 在文艺批评领域的主要表现是,一些评论家、学者对这些错误创作倾向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历史判断与价值判断,形成“‘大花轿,人抬人’”[1]的庸俗批评生态。

客观地说,改革开放以来,文艺创作曾及时有效地呼应了时代的要求,发挥了文艺创作应有的价值引领、精神引导作用。文艺批评也曾及时地对那些开风气之先的作品做出有力的褒扬,为改革开放的历史伟业发挥了有效的鼓与呼的作用。但在后来的发展中,尤其在世界范围内科学社会主义事业遭遇严重挫折后,历史虚无主义倾向在社会上一部分人中蔓延。文艺创作与理论批评领域,各种西方现代文艺创作批评理论被教条化地、缺乏批判反思地运用,奠基于历史唯物主义观的文艺批评被目为过时的理论被“失语”,各种历史虚无主义倾向未能得到有效遏制。

如“调侃崇高”,不管论者如何辩解,其内在实质就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真正的崇高必然产生于人类变革历史进程的伟大实践中,人民在这一伟大实践中的奉献与牺牲,是崇高之美产生的历史基础。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就是一部产生崇高之美的伟大实践史。所谓“调侃崇高”并不仅仅是一种艺术的、美学的选择,其内在实质是无视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伟大实践的历史地位及其崇高之美。“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内在实质也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它突出表现在以反思之名出现的一些作品中,如一些反思土改失误的作品。土地改革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个组成部分,土改中也确实出现了一些失误。但土改历史进程中无法完全避免的失误,并不能从根本上否定土地改革这一历史进程本身的正义性。这类题材作品的基本情节,一方面是土改的正义性与土改中的失误,另一方面是作为本身具有存在合理性的一些开明人物,却由于他们所从属的阶级本身已失去存在的合理性,而成为失误的受害者。这本来是包含丰富戏剧性的矛盾,处理好了也许会产生重要的美学价值。但许多这类作品却由于历史虚无主义的错误引导,只提供了外国类似题材的拙劣模仿品。土改的失误掩盖了土改的正义性,开明人物本身的悲剧性掩盖了他所从属的统治阶级已失去存在合理性、必然灭亡的喜剧性。如另一些反思革命“暴力”的作品,挪用西方类似作品惯用的抽象“暴力”观。失去存在合理性的统治阶级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革命必须运用“暴力”的手段。“暴力”本身不是抽象的,有它的历史具体性。以抽象的“暴力”观来消解革命“暴力”的正义性,是一种典型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历史虚无主义。“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的根源也是历史虚无主义观在作祟。“生活中并非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花团锦簇,社会上还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还存在一些丑恶现象”[1]。现实社会不是完美无缺的,正因为它的不完美,才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去努力,去参加变革历史的实践,在改造环境的同时改造自身,不断向人类先进的方向注目。“完美完善”是一个历史性的实践过程,“绝对”的完美完善本身从来不曾有过,只存在于宗教神学关于彼岸的虚幻许诺中。因为个别不完美的现象,一叶障目,“过度渲染黑暗面”,不承认“完美完善”的历史过程性,失去向人类先进方向注目的自觉性,不过是历史的虚无化,“完美完善”的空心化。同样的,在一些寻根小说、新写实小说中出现的,过度渲染人基于自然生理的欲望本能,热衷于描写病态的生理、心理人格对人的主体性的左右,无不萦绕着历史虚无主义的影子。人本质上是在历史性的实践中存在。人在历史性的实践中不断成就自身的梦想,不断获得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人性也在历史性的实践中不断丰富、不断提高。人的解放就是要不断克服阻碍人参与历史性实践的障碍,拓展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空间,使人的本质力量不断丰富,人性不断完善。退缩到自然本能欲望的狭隘空间,这不是人性的解放,而是人的动物化,人的“非人”化。否认人性的历史性本质,否认人在历史性的生存实践中的能动性,使人性退回到动物性,是一种对于人的存在的历史虚无主义。而“为艺术而艺术”则是对于“艺术”本身的历史虚无主义。文学艺术固然有自身独特的发展规律,不承认文艺的特殊性是对历史唯物主义作教条化理解的变种唯心主义;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没有脱离具体时代的文艺创作者,也没有脱离具体时代的文艺作品。文学艺术作品所营造的独特的文艺世界,映照的是广阔复杂的现实世界。文艺空间富有活力的存在,必须建立与周围人类生活空间的广泛联系,也必须在这种广泛联系中丰富自身的内涵。不否认“为艺术而艺术”有反对文艺的功利化、工具化的一面,狭隘的功利化、工具化也确实必须反对。但文艺感染人、培养人、对人产生潜移默化影响的巨大作用谁也无法否认,对于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来说,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永远也不能违背。那么,所谓“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又到哪里存身呢?离开艺术所赖以存身的现实、历史,其结果也只是一个“无”,历史虚无主义在此采取了一个更暧昧的形式。

毫不夸张地说,历史虚无主义就是当代文艺创作与批评领域众多乱象的病源。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并把历史的观点放在首位,就是对症下药,直指病源,体现了与马克思恩格斯历史观点的文艺批评一脉相承的问题意识。

五、新时代历史观点体现了以问题为导向的理论创新

文艺批评的理论创新是为了解决文艺创作与批评实践中出现的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把历史观点放在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的首要地位,体现了鲜明的问题意识,也体现了具有鲜明问题导向的理论创新。

首先,从政治高度划出不可逾越的红线。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我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有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两个历史时期,这是两个相互联系又有重大区别的时期,但本质上都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探索。……不能用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也不能用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10]4-12。并严肃强调“这个重大政治问题处理不好,就会产生严重政治后果……国内外敌对势力往往就是拿中国革命史、新中国历史来做文章,竭尽攻击、丑化、污蔑之能事,根本目的就是要搞乱人心”[10]4-12。这一重大论断,一锤定音,给了舆论界、文艺创作与批评领域种种历史虚无主义倾向一声棒喝,对种种历史虚无主义倾向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冲洗了舆论意识领域的种种“污泥”,为文艺批评树起一根政治标杆,划出一道政治底线。

其次,从艺术哲学层面,对文艺如何反应真实的历史做出科学的辩证的阐发。针对文艺创作界“用无端的想象去描写历史”“使历史虚无化”[7]的乱象,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文学家、艺术家不可能完全还原历史的真实,但有责任告诉人们真实的历史,告诉人们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7]。这一论断从艺术哲学的高度,驳斥了用“无端的想象”“还原历史的真实”的幼稚和悖妄;同时又从历史辩证法的高度,指出存在“真实的历史”。这“真实的历史”,就是“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反映了历史规律、反映了历史趋势的东西,就是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不断的具体化、不断的现实化的东西。“现实性是本质的东西,是在展开过程中的必然性”[11]4-21,真正的现实“并不是通常在感觉或知觉中就能直接给予我们的东西”[12]26-29,真正的现实“是在历史中生成的必然的东西”[12]26-29。“在历史中生成的必然的东西”,也就是“具有高度现实性和可行性的正确道路”[6]所必然产生的东西。目前在文艺与历史的关系上,文学理论界依然存在一些不恰当的认识与不恰切的表达,如“文学对历史的突破与超越则是全面的、无限的”[4]174-182说法就是典型的一例。虽然把这样一句单独摘出来评价,有断章取义之嫌。但这样的一个“断章”,显然用什么样的上下文也无法“圆”其认识上的偏颇与表达上的不恰切。它与作者想表达的另一面显然是不相容的,“但是另一面,文学又难以完全摆脱历史上形成的典籍、故事和文化的影响,因为文学自身就是这种文化的一部分,文学世界和现实世界具有某种同构性”[4]174-182。既然“突破与超越”是“全面的、无限的”了,那又有什么影响是它所不能摆脱的呢?对“无限的”这一术语的运用缺乏理论的严肃性,表达的不确切恰恰反映了认识上的模糊与理论上的暧昧。习近平总书记具有哲学高度的论断对纠正文学与历史关系上的种种理论错误是一剂良药。

再次,在与文艺批评理论有关的诸问题上,习近平总书记把历史唯物主义贯彻到对各个层面的理解中,对纠正文艺理论与批评的“西方化”模式、教条化模式也有重大的理论创新意义。

如在历史、文化与文学艺术的关系上,把文化纳入文艺批评历史观点的观照中。一方面,把五千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革命文化及社会主义文化融为一体,赋予文化、历史以更全面的内涵。另一方面,强调文化在国家、民族发展中的巨大作用,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仅不可能发展起来,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幕幕历史悲剧”[7]。“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都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有力支撑”[7]。 这使历史观点的文艺批评具有了更深沉、更持久的文化力量的支撑。习近平总书记还特别强调中华民族文化对创作出本民族优秀作品的决定性影响。指出“中华文化既是历史的、也是当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只有扎根脚下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文艺才能接住地气、增加底气、灌注生气,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7]。肯定民族文化对民族优秀作品的决定性影响,对长期以来热衷于国外评奖、蹭国外热度、生搬硬套基督教文化意象的不良创作倾向起到敲响警钟的作用。习近平总书记从历史与文化的内在关联上,从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与革命的、社会主义的新文化传统的内在贯通上、从民族文化对民族特色文学的决定性影响上,赋予新时代文艺批评的历史观点以空前丰富鲜活的内涵。

在历史活动、人民与艺术形象的关系上,强调历史活动的实践主体是人民。文艺要对历史发展的客观趋势作出准确的反映,做时代的先行者、先觉者,就必须以人民为表现的主体,就必须歌咏历史创造中的英雄,就必须在文艺作品中塑造典型人物。因为“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既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1]。因为“祖国是人民最坚实的依靠,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7]。“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7]。正如有学者所言“习近平的理论贡献在于,他阐明了‘典型人物’的塑造是同伟大时代使命密切联系的。英雄是民族精神的坐标,典型是历史潮流的结晶”[13]5-13。习近平总书记创新性地把历史与人民的内在关联、历史与历史创造中的英雄的内在关联,逻辑地汇聚到文艺要塑造典型人物这一根本要求上。

在历史与创作灵感、与艺术创新的关系上,确认历史活动的基础地位。强调“文艺作品不是神秘灵感的产物,它的艺术性、思想性、价值取向总是通过文学家、艺术家对历史、时代、社会、生活、人物等方方面面的把握来体现”[7]。“没有历史感,文学家、艺术家就很难有丰富的灵感和深刻的思想”[7]。强调“作家诗人要随着时代生活创新,以自己的艺术个性进行创新”[1]。“只有眼睛向着人类最先进的方面注目,同时真诚直面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现实,我们才能为人类提供中国经验,我们的文艺才能为世界贡献特殊的声响和色彩”[1]。这些具有创新性的论述,有利于校正把文艺创作神秘化的理论迷误,有助于从根本上解决艺术创新力不足的问题。

在历史与文艺之美的内在关系上,强调信仰之美、崇高之美。信仰之美、崇高之美,无不体现于变革历史进程的伟大斗争、伟大实践中。今天我国正在进行中国历史上、乃至人类文明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斗争、伟大实践、伟大事业,这是一个需要人民英雄、也呼唤人民英雄的伟大时代。新时代文艺创作应该为这样一个伟大时代鼓与呼,“通过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书写和记录人民的伟大实践、时代的进步要求,彰显信仰之美、崇高之美”[1]。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就是新时代伟大实践向新时代的文艺创作提出的新的美学要求。新时代的历史实践应该成就美学的新高地。

历史观点作为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的首要观点,是和人民的观点、艺术的观点、美学的观点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历史观点、人民观点、艺术观点、美学观点的有机统一,构成了新时代现实主义文艺批评的新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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