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自杀风险评估

2019-02-12 06:35王芙蓉陈瑞芬张海明
四川精神卫生 2019年5期
关键词:意念军人量表

闫 晶,王芙蓉,陈瑞芬,张海明

(1. 国防科技大学文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3;2. 解放军第921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3

*通信作者:闫 晶,E-mail:diana19921107@163.com)

自杀作为一种对社会、家庭和自身安全危害极大的社会现象,已成为各国普遍关注的社会问题[1]。军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军人自杀会导致部队减员,军队战斗力下降,严重威胁官兵的生命安全[2]。因此,尽早建立军人自杀风险评估体系,对保障部队安全稳定,提升军队战斗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目前尚未形成系统化的军人自杀风险评估理论与方法,已有文献主要聚焦于军人自杀意念和影响因素分析,军人自杀风险评估体系的研究还处于探索阶段。本文对各国军人自杀率、军人自杀的危险因素及自杀风险评估方法进行综述,为构建军人自杀风险评估体系、开展专业化军人自杀风险评估实践提供参考。

1 各国军人自杀率

不同国家间军人的自杀率各有不同,且因调查方式、对自杀的理解以及报道可靠性等因素而难以比较[3]。在美军中,自杀是仅次于交通事故和疾病,导致非战斗死亡的第三大原因,占所有死亡人数的12%[4]。2018 年是美军至少6 年以来现役军人自杀人数最多的一年,高达286人[5]。美国国家职业安全和健康研究所对3 178 名自杀军人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义务兵的自杀率是军官的两倍,男性军人自杀的危险性是女性军人的两倍[6]。2004年法军自杀率为18.2∕10 万[2]。在俄罗斯军队中,2004 年20%的死亡的官兵死于非军事行动,其中自杀死亡的官兵占了近一半。自杀依然是俄罗斯武装力量减员的主要原因。此外,印军自杀死亡也逐年升高,2004 年118 人、2005 年120 人、2006 年146 人。日本自卫队也是自杀“高发区”,自2002 以来,自杀人数逐年攀升,且中青年所占比例较高[7]。韩国2018 年第一季度共有15 名军人自杀,相当于2017 年同期的3倍[8]。

由于保密工作要求,我国军人自杀数据在公开新闻报道和文献资料中难以获取,但我军军人自杀率近年来也呈上升趋势,自杀的预防和干预已成为我军心理卫生重点工作。

2 军人自杀的危险因素

军人自杀的原因十分复杂,是生物、心理和社会三个方面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遗传因素、精神障碍和应激事件是军人自杀的主要危险因素。

2.1 遗传因素

研究表明,有自杀家族史的军人自杀风险更高[4,9]。王进等[10]的研究显示,军人自杀意念最强的危险因素为自杀家族史。双生子的研究表明,同卵双生子都有过自杀行为的一致率显著高于异卵双生子。说明遗传因素与自杀行为的发生有直接关联[4,9]。

2.2 精神障碍

精神障碍是军人自杀行为最普遍的危险因素。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军人自杀危险性最高。抑郁症是自杀的重要预测因子,罹患重性抑郁、人格障碍、焦虑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军人具有较高的自杀倾向[9,11]。2003 年美军的100 例自杀未遂者的回顾性研究显示:94%的军人存在抑郁,67%的军人此前有过自杀未遂行为,94% 的人服用过精神科药物[12]。

2.3 应激事件

应激事件是军人自杀行为的直接危险因素。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军人不但要面临战争的高风险,还要面临部队、家庭和社会应激等诸多问题,承受着较大的心理和社会压力。军人经历着各种不同形式的应激源,这些应激源大致可分为军事相关应激源(作战行动、连队环境、伤病问题)、家庭相关的应激源(远离家庭、婚恋压力)、其他个人应激源(经济问题、健康问题、职业压力)[13]。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生活的变迁,军人自杀的风险因素已不局限于传统因素,如长期两地分居导致夫妻关系紧张、远离家乡的独生子女官兵难以赡养父母。此外,军人职业本身具有特殊性和危险性,且在改革强军的时代背景下,军队训练实战化要求不断提高,工作岗位对军人业务技能的要求日益提升,因此,军人在日常工作和训练中的压力也空前增大,这也成为诱发军人自杀的强应激源,本领恐慌感或将成为军人自杀的强危险因素,尤以空军军人群体为突出代表。

3 军人自杀风险评估方法

目前的军人自杀风险评估方法主要包括心理测量法、访谈法和大数据分析法。心理测量法因其操作简便,使用最为普遍,且有国际公认的通用量表作为工具,但目前还缺乏针对军人这一特殊群体的成熟量表可供使用。运用访谈法的文献目前比较少,这可能是由于访谈法耗时较长、效率较低。大数据分析法是信息化条件下涌现出的新方法,但此方法尚属新生事物,需要实践加以探索和论证。

3.1 心理测量法

心理测量法是军人自杀风险评估工作中应用最广泛的方法。目前国外常用的自杀评估量表主要包括自杀意念量表(Scale for Suicide Ideation,SSI)、自杀可能性量表(Suicidal Possibility Scale,SPS)、多重态度自杀倾向量表(Multi-attitude Suicide Tendency Scale,MAST)和准自杀行为量表(Suicidal Behavior Seriousness Scale,ECGS)等。国内学者倾向于将自编量表与标准化的成熟量表结合使用,但未对风险因素的权重及其相互影响做进一步分析,也未对量表本身的理论架构和指标融合进行探索,尚未形成完整的本土化自杀风险评估量表[14]。

梁小庆等[15]在文献分析的基础上编制了军人自杀意念量表,提出军人的自杀意念由绝望、抑郁和乐观3 个维度构成,并运用因素分析方法加以验证。靳灿灿等[16]通过定性访谈对军人自杀意念量表进行了初步修订,最终形成的中国军人自杀意念修订量表包括抑郁(6 个条目)、悲观(5 个条目)、绝望(7 个条目)3 个维度共18 个条目,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李连杰等[17]从自杀危险因素与保护性因素两个方面入手,编制了军人自杀倾向评估问卷。高帆等[18]编制了军人自杀风险评估量表。运用通用量表和自编量表在官兵中开展心理测评,在自杀意念筛查和影响因素分析上都取得了一定成果。刘晓雨等[19]研究表明,疲劳对自杀意念有较强的预测力,应对青年士兵的疲劳状况进行及时干预,防止恶性事件发生。张康莉[20]采用SCL-90 对执行重大任务休整后的1 980 名官兵进行自杀意念和心理健康状况筛查,结果表明存在自杀意念的军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差。张理义等[21]对1 143 名7 国维和官兵进行心理测评,发现自杀意念与官兵心理健康关系密切,其心理健康状况受年龄、受教育水平、性别及社会支持等多因素影响。

美国军事自杀研究联合会(Military Suicide Research Consortium,MSRC)制定了一份包括57 个条目的自杀风险因素评估问卷,称为共同数据要素(Common Data Element,CDE)[22]。CDE 包括以下内容:当前和过去的自杀风险、过去自杀未遂的杀伤力和意图、绝望、挫败归属感、焦虑敏感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创伤性脑损伤、失眠和酗酒。结果表明,CDE 指标表现良好,有助于提高研究人员收集和分析数据的能力,还可对未来自杀风险和相关因素的研究提供有效的心理测量分数。

自杀意念的瞒报和漏报一直是军人自杀风险评估工作的难点。Anestis 等[23]最新研究表明,利用自杀人际理论驱动的自杀风险因素(挫败归属感、感知到的负担、绝望),通过不直接询问自杀的项目可以识别军队人员对自杀意念的潜在漏报,从而改善自杀风险评估的准确性。

3.2 访谈法

访谈内容包括询问个体情感、身体状况、应对机制、情绪反应、是否有过酒精或药物滥用以及曾经是否存在自杀意念和自杀行为等。Shea 等[24]提出,获取最理想的自杀危险评估相关资料需要结合临床访谈、量表评定结果以及从第三方信息源得到的相关信息。由于自杀行为本身的复杂性和特殊性,单纯采用自评量表评定或临床访谈都难以全面有效地揭示患者潜在的自杀风险,自评量表和结构化访谈相结合或许是较理想的评估方法[25]。

3.3 大数据分析法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在社交网络表达自己的情感,其中包括自杀意念。已有研究表明,论坛、微博等社交媒体已成为探索发现自杀者的新领域[26],现有的一些研究也已从社交网络提取与自杀相关的意念和行为作为自杀意向的分析依据[27]。具有自杀风险的个体通常不会主动寻求帮助[28]。因此,针对互联网数据的自杀预测研究将有助于把自杀处理的被动式危机干预变为主动式危机干预,从而建立以互联网为背景的自杀防线[29]。机器学习、数据挖掘等技术的飞速发展为其实现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已有学者基于文本分析和神经网络技术对新浪微博用户数据进行分析,组建自杀风险预测模型,提高了筛选效率,具有很强的实用性[29-30]。但由于此方法尚属新生事物,我军目前还缺乏相关实践,因而效果还难以评估。

美军已开始探索将大数据分析法应用于自杀风险评估,对315 名因自杀或其他原因而死亡的军人的社交媒体简介进行编码,随后使用动态系统视角的多级模型分析内容代码,以识别自杀死亡的时间变化过程。结果表明,社交媒体内容中的某些序列可以预测死亡原因,并提供社交媒体用户何时可能因自杀而死亡的估计[31]。

4 小结与展望

目前,各国军人自杀率均有所攀升,遗传因素、精神障碍和应激事件是军人自杀的主要危险因素。目前缺乏适用于军人群体的自杀风险评估理论。尽快制订符合我军军人实际情况的自杀风险评估量表、创新心理测量方法,在条目制定上要充分考虑瞒报和漏报问题,对存在自杀风险的人员进行有效甄别和干预。传统的心理测量法和访谈法虽然对个体的研究比较深入,但由于实施过程中的实效性和掩饰性等问题,对高风险的自杀个体进行及时识别和定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计算机技术的迅猛发展为解决这一难题提供了新的途径。军人群体在社交媒体上不能暴露其军人身份,因此,如何运用大数据分析的方法对军人群体进行风险评估还需深入思考。军队目前对官兵使用智能手机的管理日益开放,将官兵工作手机信息进行一定的监控,这或许是自杀风险评估的一个新思路,但其中涉及的伦理问题需要细细斟酌,反复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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