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舞剧《嫦娥奔月》舞台呈现的实践意义
——写在2018年中国昆舞传承发展15周年座谈会召开之际

2019-02-19 01:45
剧影月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古典舞舞剧语言

2017年12月4日晚大型民族昆舞剧《嫦娥奔月》在南京艺术学院实验剧场首演获得圆满成功。该舞剧由马家钦、吴少雄、刘璐编剧,马家钦执导,庄曜作曲、周秦曲腔设计,演员均来自于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昆舞专业本科班毕业生和在校生。舞剧以新颖的视角演绎了这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古代神话传说,情节以嫦娥、后羿为代表的正义力量和逢蒙、妖女为代表的邪恶势力之间的抗衡与斗争,在善与恶、光明与黑暗两种不同道路、命运的选择面前,表现出人类社会对于道德理想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其立意重在赞美、颂扬“嫦娥无悔吞灵药,碧海青天明月心”的大爱境界,以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浩然正气,成功塑造了嫦娥、后羿、玉兔等正面角色的高尚品质与人物形象,深刻揭露了逢蒙、妖女、九头鸟等反面角色的丑恶心灵和虚伪面孔。然而更突出的是舞剧以独到的昆舞语言为观众带来了别具一格的视觉享受,真正展现出自己的艺术品格和审美特质。整台舞剧呈现的画面美不胜收、引人入胜,彰显了昆舞追求“天人合一”自然美意境的创造力。剧中的每一个典型场景都在意境式渲染中映衬着叙事结构的展开,剧中每一个典型意象呈现都在特定时空方位里变换着流动中的塑形。演员常常是在一种不刻意追求气息控制的无意识中,完成上肢与下肢整体协调的动作组构,在昆舞特有的语境中实现对于正面人物高雅、庄重形象的塑造,也在夸张性变形动作或变异路线中完成对于反面角色的刻画。该舞剧舞台呈现的意义表明:昆舞语言体系的建构在丰富民族舞剧的艺术表现性上又一次实现了具有创新意义的突破,这对进一步拓展中国古典舞“不定时空”体系平台的文化内涵,促进中国古典舞多学派并存、发展良好局面的形成,提供了有力的实证性支撑。昆舞所取得的成就令人欣慰、值得骄傲,不过这些成就对于昆舞人来说并非一蹴而就,回顾其15年来创化历程的三个阶段,每个阶段的都具有其创化历程的标志,都是昆舞教学、科研、创作、演出“四位一体”实践成果的集中体现,都在递进式推进中彰显着昆舞人的锐意进取与不懈追求。

2003年至2006年是昆舞创化的初始阶段,首要的任务便是从传统昆剧表演艺术中挖掘、提炼与整合昆舞元素。以马家钦教授为首的实验团队在经过了两年多时间的深入学习、采访调研、消化吸收和反复论证之后,主要是从大型昆舞诗《昆韵》创作、演出的舞台呈现角度,初步规约了昆舞形态特征(含、沉、顺、连、圆、曲、倾)、体动韵律(上、下、平、入、推、拉、延)和审美心境(雅、纯、松、飘、轻、柔、美),并以21字决形式予以了归纳,同时创化出昆舞的基本手式(五指莲花式)、手位(背掌推拉),以及可无限延伸的运动空间概念——“二十七点位”。应该说这一时期所初创的昆舞语言内容,实际上已为后来课堂教学的“风格性训练”奠定了基础,也可说是迈出了其语言体系建构的第一步。2006年12月5日,在苏州市会议中心举办的“弘扬吴晓邦艺术精神——‘昆舞’研讨会”上,大型舞蹈诗《昆韵》中的四个选段“吟兰”“花梦”“游园”“喜扇”首次登台亮相,来自全国舞蹈界的专家、学者在惊喜之余,也对其探索、创新的成果给予充分肯定,认为“昆舞”从传统昆剧舞蹈元素中提取优质基因,经重组创化为一种新的中国古典舞样式,是继“身韵”“敦煌”“汉唐”学派之后而蔓延出的又一支脉,尤其是其独到的表现语言和舞姿韵味,为当代中国古典舞发展的多样化趋势提供了实证性依据。研讨会上著名舞蹈学者资华筠先生对于“昆舞”的诞生作出积极评价,认为“‘昆舞’是中国古典舞复兴轨迹之拓展,也是中国古典舞现时发展之使然;它与目前占据主流以‘身韵’为核心的中国古典舞教学体系,以及‘汉唐舞’、‘敦煌舞’相互映衬,各俱特色;它是艺术家的长期积累与创造性思维相结合的产物。因此,昆舞作为当代中国古典舞的新流派,是对我们民族传统文化深层次的阐发与形象化呈现,是艺术家高度文化自觉的体现”。

2007年3月南京艺术学院建立了昆舞教研实践基地,同年6月舞蹈学院正式成立,马家钦教授被特聘为首任院长,昆舞自此纳入了专业艺术教育体制之内。创化团队从早期的以创作、演出为主的“两结合”模式,过渡到了以教学、科研、创作、演出“四位一体”的综合性办学模式及运作机制的实验。这其中又有两个发展进程的时间结点。第一,2009年“首届中国昆舞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召开。研讨会期间昆舞首届本科班学生为来自国内外的专家、学者汇报了昆舞课堂的“风格性训练”内容,演出了大型舞蹈诗《昆韵》专场(由“风”“花”“雪”“夜”四个篇章及民族舞剧《虞美人》“婚别”选段组成),实质在于展示三年来的教学和训练成效,可以看出昆舞语言构架的核心范畴“意念”“移位”“空间”“手位”的综合运用,已成为这一阶段“风格性训练”的基本内容,包括“内三合”(意、情、境)与“外三合”(头顶方位、上肢方位、下肢方位)两大部分的(统称为“六合”),它既是昆舞语言体系建构的基石,也是其特色展现的重要标志。然而由于相应的“功能性训练”内容没能跟上,故还须借鉴“身韵学派”的一些基训方法,还是没能脱离“芭蕾”开绷直、跳转翻、擦地、蹲、控制一些训练方法,而得到的必然是肌肉训练而非关节训练的效果,这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风格性训练”的目标设想,继而影响到创化与建构进程。又如在特色语言、特色意象的舞台呈现上,由于语言体系的不完备和有限性,在大型舞蹈诗《昆韵》及民族舞剧《虞美人》中只能是做到局部性展示(多集中在群舞部分以及演员肢体上半身),还无法达到全方位、整体性的运用,更不可能像今天的民族昆舞剧《嫦娥奔月》那样,做到对于整部舞剧叙事性结构在特色语言上的运用自如,包括主要角色人物、个性刻画(单人、双人、三人舞)上的特色意象塑造,等等。因此,如何来解决上述问题,进而上升到理论高度予以系统总结,便成为昆舞新的目标任务。第二,“2013年第二届中国昆舞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召开。此次研讨会具有继往开来的意义:一是通过教学实践摸索,昆舞真正建立起了自己的“功能性训练”课程,通过向专家、学者们展示的“人体三节”(颈椎、腰椎、膝关节)、“上肢三节”(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下肢三节”(胯关节、膝关节、脚腕关节)部位的训练内容来看,明显弥补了以往“风格性训练”的短板,两者的相得益彰改善了整体性动作的协调性,从而形成了符合自身特点的“三节六合”教学模式;二是昆舞创化团队经过三年的集体攻关,完成了《昆舞的生发与本体构建》课题的研究任务(江苏省文化艺术科研规划项目),顺利通过结项评审,获得“优秀”等级,该项成果的完成标志着一次质的飞跃,即昆舞语言体系构建由以往的探索实验阶段上升到了系统性的理论总结阶段,尤其是《“昆韵流芳”——中国昆舞学术研讨论文集》一书的出版(由马家钦、谢建平主编),汇聚了国内外专家、学者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对于昆舞的认知和评价,客观的反映了昆舞创化十年来的奋斗历程及所产生的社会影响。

2014年至2018年昆舞创化进入了相对成熟的黄金期,其教学、科研、创作、演出“四位一体”的综合性办学模式终于迎来了它收获的季节。这主要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昆舞专业本科教材》一书于2017年完稿,全书九个章节计30万字篇幅,是迄今为止编写最为全面、系统的一本昆舞教材,它不仅凝聚着昆舞人十年来课堂教学实践的心血与汗水,也印刻着昆舞语言体系建构所走过的每一个过程,它的诞生为昆舞学派的专业艺术教育奠定了稳固的基石。二是2017年12月大型民族昆舞剧《嫦娥奔月》首演的圆满成功,它不仅表现出对于昆舞创化成果最为集中的呈现,也可以说是对中国古典舞再造过程中多学派语言体系发展趋势的最好证明。

今天,我们从大型昆舞剧《嫦娥奔月》的舞台呈现的角度,回顾“昆舞”15年来的创化历程,从实践意义的层面总结其经验,最为可贵的正是昆舞人不断实现和超越自我的拼搏精神,这不仅是中国古典舞复兴希望之所在,也是中华传统文化复兴希望之所在。2018年对于昆舞人来说并不只是一个阶段性结束的标志,更是一个新航程扬帆的起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昆舞任重而道远,中国古典舞的复兴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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