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与中国共产党的初心

2019-02-22 04:20
关键词:新青年共产主义政党

张 多

(厦门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0)

初心,顾名思义指的是最初的心愿、本意。政党的初心则涉及政党在建立之初制定的目标、职能、行动纲领、价值取向等问题。一般来说,政党的初心大多在该党的纲领中得到反映,正如马克思所指出:“制定一个原则性纲领,这就是在全世界前面树立起可供人们用来衡量党的运动水平的里程碑”。[1]426那么,笔者缘何会将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与一份五四运动时期的革命杂志联系起来?换言之,如何佐证可以从《新青年》中探寻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呢?在进入本题之前,需要在这里赘述二者的关系。

从时间上看,1920年8月,《新青年》上海编辑部通过共产国际的帮助成立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后,以第8卷第1号为起点,《新青年》从一份宣扬民主主义思潮的刊物转变为宣扬共产主义的刊物,并成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的机关刊物。众所周知,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是中国共产党的母体。人们迄今能够从史料中了解的中国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最初的活动几乎都与出版宣传有关,《新青年》对中国共产党的诞生起到了思想先导的作用,或更进一步说,“《新青年》是中国共产党诞生的摇篮”[2]。因此,《新青年》在时间上与“初心”中的“初”意逻辑自洽。从功能上看,1923年,中共中央颁布的《教育宣传委员会组织法》指出:“《新青年》季刊——学理的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宣传机关。”[3]71926年中共中央颁布的《关于宣传部工作决议案》指出:“《新青年》为中央理论机关报。”[4]188可见,中共中央对《新青年》的定位为代表其传播马克思主义和宣扬本党宗旨的主要阵地。从影响上看,《新青年》陶染了一批爱国志士,特别是早期党的高级干部皈依马克思主义,进而创建了中国共产党。毛泽东曾对《新青年》作出了这样客观的评价:“五四运动替中国共产党准备了干部。那个时候有《新青年》杂志,是陈独秀主编的。被这个杂志和五四运动警醒起来的人,后头有一部分进了共产党,这些人受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由他们集合起来,这才成立了党。”[5]294恽代英也曾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们素来的生活,是在混沌的里面。自从看了《新青年》渐渐的醒悟过来,真是在黑暗的地方见到了曙光一样。”[6]

综上所述,《新青年》担负着并出色地完成了早期中国共产党向国民宣传自己信仰和主张的特殊使命,值此之由,《新青年》忠实地记录着共产党人的初心。本文旨在对《新青年》中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初心的相关内容做些梳理、考察与分析,从而厘清“初心”内涵的衍生及其对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继续前进的启示。

一、信仰之心: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

信仰就是初心,是根本的价值追求。一个政党,一个民族,倘若缺乏坚定的信仰,就会失去奋斗目标和前进方向。“主义制度好比行船的方向,行船方向不定,若一味盲目的努力,向前碰在礁石上,向后退回原路去都是不可知的。”[7]中国共产党的信仰在党的名称中直接体现,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叫共产党,就是因为从成立之日起就把共产主义确立为远大理想。

《新青年》最早提及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是陈独秀在创刊号上发表的《法兰西与近世文明》,但其目的仅仅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西方启蒙思想的一种加以介绍。1917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才真正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至此,《新青年》的作者群、宣传的内容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宣传民主科学思想启蒙的内容明显弱化,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色彩却越来越浓。正如傅斯年回忆:“独秀在《新青年》前八卷以前,对社会主义的倾向全没有具体化。但《新青年》自第六卷起,渐注重社会问题,到第七卷的下半,便显然看出马克思主义的倾向了。”[8]178造成这一转变既有众多历史事件的“合力”作用,又有陈独秀自身与时俱进的个人品格。但能使《新青年》编辑部在纷繁的社会思潮中,如无政府共产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日本的新村主义等,最终选择马克思主义作为信仰的根本原因,终究还是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知情意行与科学理性的统一。“马克思主义所注重的是科学的真理,而并非利益的真理。”[9]《新青年》杂志的同人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进行了艰辛的理论探索。

首先,马克思社会主义学说中的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论是使社会主义从空想变为科学的两大“根柢”[10]。1919年5月出版的《新青年》马克思主义专号及之后刊物陆续登载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马克思学说》《马克思之资本论(读书录)》等文章,系统诠释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唯物史观指明了物质基础制约着整个人类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产的历史过程。同时,一定的生产力总是与一定的劳动阶级相联系,因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就是阶级之间的社会关系的矛盾,必然表现为阶级斗争。剩余价值学说科学地揭示了资产阶级剥削工人阶级的秘密,深刻地表明了资本主义的历史趋势和共产主义的实现条件。经过思考与讨论,《新青年》得出:“人类社会的历史绝不会允许某一民族或某一国家另走一个道路,而与其他民族及国家所走的道路不同。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消灭私有制度,建设共产社会。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11],中国必将从社会革命期到共产主义半成熟期,再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完成期的重要结论。这是我国社会科学史上一次伟大的思想启蒙。

其次,在比较各种“社会主义”中彰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科学性。“若派别不分明,只是一个浑朴的趋向,这种趋向会趋向到资本主义去;若觉得各派都好,自以为兼容并包,这种胸无定见无信仰的人也不配谈什么主义。”[12]陈独秀在《社会主义批评》一文中依次列举了社会主义的五个派别,即无政府主义、共产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工团主义、行会社会主义(基尔特主义),并对除了共产主义之外的其他社会主义思潮进行了一一批判。高一涵在《共产主义历史的变迁》一文中将共产主义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分为从伦理的基础上立论的共产主义、从人道的基础上立论的共产主义、从经济的基础上立论的共产主义,也就是区别科学社会主义与空想社会主义、古希腊城邦政治的异同,并强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观点。蒋光慈在《共产主义界说》一文中进一步用寻常百姓易于理解而非学理的话语试析共产主义,“一切生产器具大家共有,一切生产结果大家共有。公共生产,公共消费。不牺牲个人于公众,不牺牲公众于个人。全体享乐,各个享乐。社会良善组织,人人圆满发达。普通说起来,这就是所谓共产主义。”[13]

最后,使国民明晰人类历史演进的最终目的地必然是共产主义。《新青年》汲取辛亥革命“专做军事行动而忽略了民众的政治宣传”[14]的失败教训,重视共产主义的宣传。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不但是解决面包问题,而且是为人类文化开一条新途径”[15],因此,对平等、自由、博爱等价值理念的追求必须絪缊化育在国民的潜意识中。由于中国工人阶级日益显示出自己的力量,使得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对马克思主义知者绝少的情况下也能毅然接受它,将它确立为信仰,并寻找归宿。此时,《新青年》的重要任务就是唤醒民众,“结合共产主义信仰者,组织巩固之团体,无论受国际的或国内的恶势力的压迫,始终为支持共产主义而战。”[16]共产主义为中国人民重铸了强大的精神支柱,激活了中华文化的优秀基因。由此,中国人民从精神上由被动转为主动。

若主义缺乏足够证据使人信服,则更不能使之达到“信仰”的状态。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们让我们深刻认识到,共产主义理想是一种美好的社会形态或是人的更美好的形象,它反映的是一种人的解放和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应然状态。这种状态对人而言,不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而是可欲的、合理的,人类社会必将在基本矛盾作用下通过劳动而实现共产主义。

二、求真之心: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

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理论品质。对于中国社会来说,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理论必须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才能成为中国社会摆脱近代积弱、走向独立解放的思想武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求真过程就是对“初心”的践行。《新青年》同人切中肯綮,并尝试应用马克思主义于中国国情,初步提出了关于中国革命的基本思想,为后来的中国共产党人自觉踏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征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是表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必要性。《新青年》同人们在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初期就意识到,不能把马克思主义钳制于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原因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马克思主义学说时具有个体和时代的局限性,正如李季指出:“马昂两氏固然是近世科学的社会主义之始祖,他们两人固然有许多独具双眼的见解,然而他们也同是圆颅方趾的人类,并不是什么‘神’,当他们著书立说的时候,为当时的环境所限……比如,以为社会主义实现最早的国家一定在英、美、德、法等国,不料事实上竟在经济制度极不完备的俄国。”因而承袭马克思主义不能“孔步亦步,孔趋亦趋”[17],否则,将陷入失败的境地。

二是明确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态度。《新青年》主张运用马克思主义要在坚持根本原则的前提下,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而不是一味地照搬照抄,不能囿于马克思主义的“枝叶政策”。“马克思主义全部理论,都是拿产业发达的国家底材料做根据的;所以他有些话,不能适用于产业幼稚的国家,我们研究一种学说一种主义,决不应当‘囫囵吞枣’‘食古不化’,应当把那种主义那种学说底精髓取出”,故而“如果在中国实行马克思主义,在表面上或者要有与马克思所说的话相冲突的地方;但这并不要紧,因为马克思主义底本身,并不是一个死板板的模型,我们只要遵守马克思主义底根本原则就是了。”[18]

三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实践方面做出了尝试。《新青年》的中心任务就是“研究中国现实的政治经济状况……解释现实的社会现状,解决现实的社会问题,分析现实的社会运动”,“成为中国无产阶级的罗针”[19]。该杂志首先使用列宁东方民族和半殖民地问题的理论认清中国的国情和革命对象,“处在半殖民地的中国人民,处在国际帝国主义与本国封建军阀双重压迫之下的中国人民,应该联合起来作国民革命。”[20]工人阶级作为新产力的代表者,遭受帝国主义、封建军阀、资产阶级的残酷压迫。为促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1920年3月,《新青年》的《劳动节纪念号》刊载了南京、山西、江苏、长沙等地的工人、劳动组织和工人运动情况的调查报告,揭示中下层民众生计艰难,并积极投身于各种社会实践活动中去,利用各种工人运动宣传马克思主义,为中国共产党的创立、革命和执政奠定了阶级基础。

四是用百姓通俗易懂、喜闻乐见的语言形式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Umschlag)最高限度的通俗化。”[21]468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外来思想,要使它真正能根植在中国的大地上,就必须用中国人所能理解和接受的形式去解释它,使马克思主义更符合中国老百姓的心理感情。《新青年》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提倡白话,基于此,该杂志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这方面做得尤为出色。如陈独秀在《社会主义批评》和《马克思学说》两篇文章中介绍剩余价值理论时,没有用学理式的说教,而是通过工人的生产时间、生产过程中成本利润的核算,如纺织厂、茶碗、茶壶等具体实例简明纯朴地说明资本家隐蔽的剥削手段,以启发劳动者的阶级觉悟。此外,《新青年》上还有很多篇章用中国传统文化阐释社会主义学说,如用《论语》《礼运》《孟子》中大众耳熟能详的语句类比社会主义。

由于受到主客观条件限制和初创的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的准备、理论上的修养是不够的,是比较幼稚的”[22]220情况,《新青年》上的文章还无法从中国革命的全部关系总和中把握中国革命的特殊性,因而,对中国革命的长期性和复杂性没有正确的认识,也间接导致了大革命的失败。但是,应该看到,《新青年》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到了开历史先河的作用。其强烈的要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愿景和在此过程中探索出的成果,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共产党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道路上越走越宽,越走越好。

三、使命之心:锻造一个坚强的无产阶级政党

在国家危在旦夕之时,各式改良主义和以新村主义、工读互助为标志的空想社会主义尝试的屡次失败,使中国的先进分子对这些主义感到绝望,“理论上说的好听,事实上是做不到的”[23]6。他们转而认为,只有俄国式革命那般先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治机构或政党,然后用它的政治力量、组织方法改造或重建社会国家和各领域中的组织与制度,克服民国时期混乱、低组织化的局面,才是救亡振兴的必由之路。正如陈独秀提出“政党是政治的母亲,政治是政党的产儿”[24]。因此,政党的使命凝结着无产阶级政党建设的初心。

然而,当时的无政府主义者却反对国家权威,反对建立无产阶级政党,鼓吹绝对自由。针对这些谬论,《新青年》登载了《谈政治》《讨论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批评》等文章进行反驳和斗争。指出“实行无产阶级革命与专政,无产阶级非有强大的组织力和战斗力不可,要造成这样强大的组织力和战斗力都非有一个强大的共产党做无产阶级底先锋队与指导者不可。”[25]在建党之初,无政府主义严重影响中国共产党成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无产阶级政党,对此,陈独秀将此前的无政府主义者逐出党组织,才“开始真正成立共产党”[26]21,此中细节不遑详论。与无政府主义斗争的胜利,为之后党的马克思主义发展方向提供了重要保证,对于党的组织建设也有积极意义。

在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党这个问题上,《新青年》的同人明确要建立一个列宁式的无产阶级政党,走苏俄式的社会革命道路,而毅然抛弃了组织形态松散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反对阶级斗争,走议会选举的“民主”道路。他们笃定,“列宁主义是马克思主义,而且是唯一的马克思主义”[27]。在当时,中国工人阶级内部的阶级觉悟程度并非一致,区别在于“马克思主义者知道研究革命的阶级怎样由‘在自己’的状态长成至‘为自己’的状态,怎样认识得自己的历史使命”[28]。需要党内的先进分子唤醒同阶级的觉悟,并带领落后群众为阶级利益奋斗。此外,中国共产党“并非仅仅代表国内六十一万的工业无产阶级存在。假使仅仅有此,他早已不存在了”[29],他还要督促一切带有妥协性的友军向外国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军阀进攻,同时防止非无产阶级思想侵入党内。特别是中国农民至少占全人口百分之六十以上,“自然是国民革命之伟大势力,中国之革命若不得农民之加入,终不能成功一个大的民众革命”[30]42。因此,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将列宁式政党的建党逻辑作为参照系,即党首先是组织严整、纪律严格、意志统一的无产阶级先锋队,肃清党内部的机会主义分子以保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化解有产阶级政党由于是金力打造因而易于腐败的弊端,在残酷的阶级斗争里,锻造阶级的觉悟和组织能力。然后运用“无产阶级统一战线”的策略,向群众中去,自上而下,必须实际能为“群众的政党”[31],最终才能尽领导中国革命的责任。

近代以后中国社会运动剧烈,在中国人民反抗封建统治和外来侵略的激烈斗争中,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理论不仅满足了无产阶级革命的需要,同时也代表了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是人民的选择,从此,中国人民谋求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斗争就有了主心骨。如今,实现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关键还在于坚持中国共产党这一使命型政党的领导,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锻造坚强的无产阶级政党既是对初心的坚守,也是积极回应时代诉求。

四、为民之心:肩负为人民谋幸福的职责

古今思想家对幸福观有不同的判辨,但是,对幸福的追求是人的共性和天性。中国共产党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初心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生动深刻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人民观的核心要义,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也是共产党人与生俱来、开创未来的立场之心。科学社会主义的思维主线是“为全人类谋幸福”,沿着这一主线,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将人的解放、人的本质、人的幸福作为孜孜追求,并根据历史唯物主义获取三个维度展开幸福的实现路径。

一是致力实现“人民的现实幸福”,从而改变过去剥削与被剥削的生产关系。历史唯物主义不仅强调生产力发展水平对人们幸福的制约作用,而且十分重视社会生产关系对人们幸福生活的决定性作用。理解历史唯物主义后,《新青年》同人认为,“要想为中国无产阶级谋幸福而除去一切悲痛,首先就要使他们获得生活必需的资料。”[32]“等到私产绝对废除,阶级消灭时,科学愈发明,则体力劳苦的工作愈可减少,全社会的福利愈可增进,物质文明愈发达。”[33]脱离实践、脱离物质条件谈幸福观只能是抽象的“经院哲学”,他们的观点划清了与各种唯心主义幸福观的界限。并且在他们看来,幸福是按照人的需要,通过人的劳动不断创生的。“无论在何种制度下,人类的幸福、社会的文明,都是一点一滴地努力创造出来的,不是像魔术师画符一般把制度改了,那文明和幸福就会从天上落下来。”[34]《劳工神圣颂》等文章所宣扬的就是一种奋斗不已,自强不息的精神。

二是将个人的幸福和无产阶级的幸福有机结合起来。前期的《新青年》学习西方资本主义,提倡的是个人本位主义的人生观、幸福观。而接受马克思主义后,他们在本有“互助”的心理基础上看到,“个人的动机无论如何重要,总敌不过群众的动机,或是民族的,或是阶级的”,总结出“研究历史的原因,必须追究群众动机的根源”[35]。并在其后将为大多数人谋幸福作为人生最高追求。人的幸福要通过个人的劳动得以实现和呈现,个人的活动都是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和社会关系下进行的社会性活动。世界的资产阶级,虽然以先进的科技创造了更大的生产力,但“只顾增进物质文明,却不讲适当方法去分配物质文明使多数人都能享物质文明的幸福,结果物质文明还是归少数人垄断,多数人仍就得不着人的生活。要使多数人得着人的生活,还应该明明白白的提倡社会主义”[36]。因此,只有变革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生产关系,广大无产阶级的幸福才能真正到来。

三是实现人的彻底解放,建构一个理想的社会。不能简单地说物质条件优越就一定幸福。单纯的物质享乐或精神愉悦都是对幸福涵义的片面理解,应该辩证地看待二者之间的关系。《新青年》发表的许多文章都谈到提倡个体要从经济、政治、宗教、道德伦理等各种传统桎梏中解放出来,摧毁“权威”与“偶像”,使人的能力全面提高,自由的个性充分实现,从而创造一个“诚实的,进步的,积极的,自由的,平等的,创造的,美的,善的,和平的,相爱互助的,劳动而愉快的,全社会幸福”[37]的理想新时代新社会。当然,这样的社会需要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面的,“找不到那种经济基础,空讲自由、平等,就是讲一万年,也是不会实现的”。[38]《新青年》汲取了共产主义社会学说的精华,认为人类达到的最终目的是共产大同,到了那样的理想状态,“经济生活愈集中,则精神文明愈舒畅,文化生活愈自由,为‘求生’的时间愈少,则为‘求乐’的时间亦愈多了。”[33]也就是说,人们获得自由支配的时间,克服职业对人的异化,幸福才能真正实现。

人民情怀是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本色和力量源泉。怎样才能让中国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早期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意识到,只有选择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才有可能。从建党伊始至今,无论是作为革命党还是执政党,中国共产党始终坚守着把人民的意志和利益作为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进而带领人民不断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向着共同富裕,人人幸福的目标迈进。

五、图强之心:堪当为民族谋复兴的大任

中华民族是个有着五千年未曾中绝历史的伟大民族,其经济、文化、科技、疆域版图长期居于世界中心地位。然而,近代以来,中国频繁遭帝国主义入侵,人民面临封建地主的压迫,羸弱的清王朝轰然坍塌,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于是,近代苦难中的探索孕育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图强之心。

“《新青年》杂志是中国革命的产儿。中国旧社会崩坏的时候,正是《新青年》诞辰。”[39]李大钊在名篇《青春》中呼唤“青春中国之再生”,陈独秀在《一九一六年》一文中提出“民族更新”强烈愿景,这些表达构成了早期民族复兴话语。可见,《新青年》同人对中华民族复兴问题予以了长期的关注,进行了各自的思考与探索。从个体的角度来说,鲁迅、陈独秀等一批思想家认为,“欲图根本之救亡,所需乎国民性质行为之改善,视所需乎为国献身之烈士,其量尤广,其势尤迫。”[40]改造国民性、提升国民素质、开启民智,塑造具有觉醒意识的新国民才是指导救亡的基石。从宏观的角度来说,《新青年》揭橥“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摒弃旧伦理、旧政治,提倡彻底引进西方新思想、新文明,效仿西方的政治制度,开拓救亡的新道路。从《青年杂志》1卷1号的《国外大事记》开始,欧战的影响与如何学习西方就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然而,民初西式政治实验的失败、第一次世界大战所暴露出西方资本主义的弱点以及“巴黎和会”上的外交屈辱,使得中国部分先进分子对西方文化有所怀疑。陈独秀就曾指出,“我们不但对于东方文化不满足,对于西方文化,也不要满足才好。”[41]针对一战刚结束后全国人民还沉浸在中国是战胜国的“假象”之中,李大钊在《庶民的胜利》和《BOLESHEVISM的胜利》两篇文章中尖锐提出,这次胜利是资本主义的失败,是世界劳工阶级的胜利。陶履恭用《游欧之感想》一文用“巴黎和会”的铩羽点醒国人,国际间不讲公道,只讲势力。可见,要救国,既不能再走西方的老路,也不能向复古后退。在双重文化危机下,中国的先进分子选择了“第三新文明”[42]560即社会主义文明。从此,在中国大地上便拉开了运用马克思主义探索民族复兴的序幕。首先,他们认识到实现民族复兴的依靠力量是广大人民群众。其次,废除资本主义生产制采用社会主义生产制,不断推动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最后,“中国劳动者没有组织,没有阶级觉悟,不能作阶级的争斗来抵抗资本家”[43],因此,要建立先进的无产阶级政党,利用强大的组织能力改变陈旧社会的社会观念,将劳动者组织起来,中华民族才能真正实现复兴。基于马克思主义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分析,中国共产党人对担当这样的大任充满自信,正如李季指出,“我们中国虽事事落在人家的后面,然只要认定目标,急起直追,未见得不能和各先进国并驾齐驱,也未见得不能出乎他们之上。”[44]

由民族独立到民族复兴是近代中国追赶世界的主题,是全体中华儿女为之奋斗的共同愿望。在这图强的征程中,既需要能担当大任的领路人,也需要适合本国国情的正确道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与《新青年》杂志的志旨无异,都企望改变中华民族内忧外患、社会危机空前的局面。她从根本上推动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用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方法剖析中国的现实问题,并始终以人民解放、国家富强为信仰引领和精神动力。中华民族追求伟大复兴的寻梦进程尚未完成,而逐梦的进程需要依靠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不断实现和发展革命先驱的伟大抱负,中华民族必定会以更加昂扬的姿态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一个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知道怎样达到这个目的的政党,一个真正想达到这个目的并且具有达到这个目的所必不可缺的顽强精神的政党——这样的政党将是不可战胜的。”[45]139中国共产党人应该充分理解党的“初心”的深刻内涵和来龙去脉,找到自己应该承担的“使命”,在“慎终追远”中涵养家国情怀。根据中组部发布2017年中国共产党党内统计公报显示,30岁及以下的青年党员共有1331.4万名,占党员总人数的14.86%,全党有相当一部分党员都没有经历过党革命的年代,对党走过的路以及为什么出发概念模糊。因此,党的十九大提出在全党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学习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先驱们的崇高品格,此举具有紧迫性和必要性。特别是新时代的青年人更应该紧跟时代的脚步,守住初心,履行使命。李大钊曾在《新青年》中撰文指出,“吾辈青年之大任,不仅以于空间能致中华为天下之中而遂足,并当于时间而谛时中之旨也。”[46]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国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我们党的肌体就会永远年轻,永葆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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